第18章 泗州再戰
字數:2841 加入書籤
我蹲在泗州城外的焦土上,手指撚著半截未燃盡的火箭殘骸,箭杆上"神機營"三個漆字被硝煙熏得模糊,硫磺混著鬆脂的刺鼻味鑽進鼻腔,讓人想起汴梁除夕夜的爆竹攤子。
趙匡胤的明光鎧上糊著層濕泥,遠看像隻剛從沼澤爬出的鐵烏龜,抬胳膊時簌簌往下掉土渣:"直娘賊!林仁肇這廝連過年炮仗都搬上戰場了!老子的鎧甲烤得能烙餅!"
張永德的重甲兵正用門板當盾牌,二十麵從民宅拆來的榆木門板紮滿火箭尾羽,活像刺蝟成精列陣。
我撿起塊燒變形的銅片,邊緣鋸齒狀的熔痕顯示溫度超過八百度——這他娘是原始燃燒彈。
"取生牛皮二十張,浸尿三日,外裹濕泥兩指厚......"我話音未落,王審琦的箭鏃已抵住我後腰:"妖道!又想用穢物破法!當心城隍爺降罪!"
"管他娘的穢物香物,能防火的就是好物!"趙匡胤的牛皮靴碾碎火箭殘骸,靴底沾著的火藥灰在地上拖出條黑蛇。
他忽然盯著我腰間掛的司天監銅壺,壺嘴被硫磺熏得黢黑:"你這尿壺倒是幹淨,借老子裝火藥!"說著扯下銅壺就往攻城錘裏倒硝石粉。
三更天的北風卷著火星子亂竄,三十麵浸透尿液的濕牛皮盾架在攻城車上。腥臊味熏得拉車的騾子直打響鼻,前蹄在凍土上刨出深坑。
守城弩射來的火箭紮在濕牛皮上滋滋作響,青煙混著蒸汽騰起,愣是燒不穿這醃臢盾牌。
石守信的鹽商馬隊從側翼突襲,馬尾巴綁著的硫磺袋拖出條火龍,把南唐軍的箭樓照得纖毫畢現——我分明看見兩個哨兵蹲在箭樓頂啃炊餅,驚得餅渣落了我滿頭。
"這叫燃燒三要素。"我蹲在盾車後畫三角形示意圖,炭條在凍僵的指尖斷成三截。
趙匡胤突然拽著我滾進壕溝,一支床弩箭擦著頭皮飛過,箭杆上綁的火藥筒在半空炸開,火星雨點般砸在濕牛皮上,烤出的尿騷味熏得人睜不開眼。
張永德的重甲兵趁機架起雲梯,鐵靴踩得浸油雲梯吱呀作響,活像群穿鎧甲的猴子在爬油杆,有個小兵的護腿甲卡在橫木間,情急之下竟脫了褲子繼續攀爬。
午時攻城正酣,趙匡胤突然捂著胸口栽下雲梯。那支透甲箭不偏不倚紮在護心鏡邊緣,血漿順著鐵甲紋路淌成小溪,在凍土上凝成血琥珀。
我衝過去時,這廝竟偷偷衝我眨眼睛:"快哭喪!嚎得比王審琦娶親時還慘!"
王審琦的哀嚎瞬間響徹戰場:"趙將軍歸天啦——!"這老粗居然真擠出兩滴眼淚,鼻涕掛在下巴上凍成冰溜子。
南唐軍果然中計,城門絞盤咯吱作響。林仁肇的白袍在門洞內飄蕩,手裏拎著的不是長劍,而是把鐵骨算盤——這廝竟在陣前撥弄算珠計算傷亡比!
趙匡胤的"屍體"突然暴起,鐵胎弓弦絞住算盤框:"林老兒!給老子算算這招值幾錢!"算珠劈裏啪啦崩飛,兩顆玉珠嵌進城牆磚縫,百年後成了樵夫口中的"仙人棋局"。
混戰中,我摸到城牆根的火藥窖。二十架改良的猛火油櫃架在洞口,腳踏風箱把火油噴成條火龍,火舌舔過之處連青磚都熔成琉璃。
林仁肇的白袍下擺竄起火苗,他竟撕下著火的衣襟當算籌,在焦土上列起九章算術:"三成兵力守東門,五成......"話音未落,趙匡胤的箭鏃已釘在他發髻上,帶飛半截束發玉簪。
申時清理戰場時,我在箭樓廢墟發現改良的火箭圖紙。竹製平衡翼的角度與我設計的投石機彈道不謀而合,連配重石的重量都精確到兩錢。
趙匡胤的靴底碾碎圖紙:"直娘賊!南唐匠人偷師!"他忽然拎起半截燃燒的箭杆,炭灰裏露出歪扭刻痕:"這"蘇"字是你刻的?"
我定睛細看,箭杆內側果然有孩童般的"蘇"字刻痕——顯是汴梁軍器監學徒的手筆。
王審琦的箭鏃突然挑開我的衣襟,露出內襯的防火石棉布:"妖道!這又是哪門子邪術?"趙匡胤湊近嗅了嗅,濃眉擰成麻花:"怎的有股子焦毛味?"
五更慶功宴上,趙匡胤把林仁肇的鐵算盤拍在案頭。少了三顆珠子的算盤成了酒令器,誰輸就往鎧甲裏塞顆酸棗。
我蘸著酒水在桌麵畫拋物線,石守信突然打翻酒壇:"蘇監正這鬼畫符,比南唐的火箭還唬人!"酒液順著拋物線軌跡流淌,恰好勾勒出泗州城牆的輪廓。
夜半巡營時,我在焦黑的城牆根發現個地窖。二十壇未啟封的屠蘇酒整齊碼放,壇身"顯德二年冬釀"的朱印清晰如新。
趙匡胤拍開泥封猛灌一口,突然噴出酒箭:"直娘賊!南唐蠻子往酒裏摻火藥!"我蘸酒在舌尖輕點,硫磺的澀味混著硝石的苦在味蕾炸開——這他娘是原始燃燒彈的原料。
史書工筆寫不出顯德三年的火藥味有多嗆鼻:不會記錄張永德為搶算盤珠撞塌半堵磚牆;不會描繪王審琦偷偷收集硫磺粉治腳氣,結果燒穿了牛皮靴;更不會提及某個監正深夜蹲在茅房刮硝石,被巡夜兵當成偷糞賊追了二裏地。
但泗州城牆的裂縫裏,來年春天鑽出的野草總帶著焦黃葉尖,像被曆史燙了個卷邊。
偶爾有牧童從牆根刨出玉算珠,對著日頭端詳時,珠芯裏的血絲仍泛著淡淡金紅,恍若當年映著戰火的殘陽。
喜歡我和趙匡胤稱兄道弟那些年請大家收藏:()我和趙匡胤稱兄道弟那些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