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汴京新設的官營綢緞鋪房梁上，活字印刷的物價牌正在櫃台前搖晃。
    "蘇繡一匹三百文"的墨跡未幹，穿綢衫的劉掌櫃已經第三次偷瞟後堂的暗門。趙普設計的彈簧秤吊在房梁下，秤盤被穿堂風吹得直打轉，活像隻被人揪住耳朵的銅兔子。
    "蘇大人，這價牌比春聯還容易掉色，不知您可有對策？"劉掌櫃的算盤珠撥得劈啪響，左手卻悄悄摸向櫃台下的機關。
    我甩出司天監的銅規卡住暗格："劉掌櫃的算盤，怎麽打出波斯數字的響？"
    門外突然炸開聲浪，趙匡胤扛著半扇豬肉闖進來："直娘賊！東市的鹽價比老子的刀還利！"
    油乎乎的豬蹄蹭過價目表，"三百文"的"三"字頓時糊成團墨疙瘩。劉掌櫃的胖臉抽搐著："將軍，這是綢緞鋪......"
    "老子知道！"趙匡胤把豬肉往櫃台一摔，"隔壁鹽鋪說官價鬥鹽三十文，老子買回來就剩半鬥！"鹽袋破口處瀉出的粗砂混著官印，在青磚地上拚出個歪扭的"樸"字。
    手機在袖中震動，導航地圖上的官市分布正被黑霧蠶食。
    我掀開暗門時，劉掌櫃的嚎叫驚飛梁上燕："官庫重地......"話音未落，趙匡胤的刀鞘已劈開十口樟木箱——簇新的蜀錦裹著陳年黴米，活像給蛀蟲穿上了嫁衣。
    "好個移花接木！"趙普的炭筆在黴米上畫圈，"《市易法》規定官物需旬日輪換，這些怕是顯德二年的陳貨。
    "他突然推了推水晶眼鏡，"蘇兄請看，黴斑排列似南唐水紋密語。"
    追蹤到黑市那夜，我把手機綁在信鴿腿上。月光下，導航紅點停在廢棄的漕運碼頭，趙匡胤卻帶人衝進了大相國寺菜園。
    "直娘賊！禿驢種的蘿卜比人參還貴！"他拎著住持的衣領，僧袍下露出半截南唐軍械圖。
    真正的黑市藏在水門閘板下。當我們撬開第三塊石磚，整條汴河突然倒灌。
    趙普的防水賬簿在漩渦中翻飛，我抓著手機拚命按快門——畫麵定格瞬間，王樸餘黨正在水下密道搬運官鹽，氣泡組成了"杯酒"的輪廓。
    "這叫燈下黑！"趙匡胤踩著閘門絞盤，水簾後露出成排"平價"米缸。缸底夾層塞滿胡椒，西域商人的銀壺刻著雙魚火漆
    手機閃光燈亮起時，銀壺反光在《清明上河圖》投射出新的黑市坐標。
    紫宸殿上的米缸成了笑柄。我演示著夾層機關，柴榮突然擲出玉圭擊碎陶缸。"蘇卿這"陰陽缸"，倒比契丹的連環馬還妙。"
    王樸餘黨正要反駁，趙匡胤突然打開"平價"鹽袋——蹦出的青蛙在禦案上跳出了個"釋"字。
    整改告示貼滿全城那日，我蹲在碼頭重裝水門。手機電量停在8，裂紋已勾勒出半幅酒壺。
    信鴿帶回的最後影像裏，黑市正遷往陳橋方向，商旗上新繡的"杯酒"二字在暮色中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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