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軍糧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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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行軍灶房的草垛上啃第三十二塊炒麵餅時,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這玩意兒不僅摻了黃芥末,還混著某種可疑的黑色顆粒。
後槽牙咬到硬物時發出的"哢吧"聲,讓我想起顯德三年在太原城外踩到契丹人骨箭的動靜。
辣味從舌根直竄天靈蓋,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活像條被揪住尾巴的鯰魚。
我盯著手裏剩下的半塊餅,焦黃表麵那些閃閃發亮的黑點,在灶台火光下像極了郭威鎧甲上的箭鏃凹痕。
戌時的北風順著帳篷縫往裏灌,把灶台上那盞羊油燈吹得忽明忽暗。燈煙在帆布頂上熏出個鬼臉,正對著下麵那口結著寸厚油痂的鐵鍋發笑。
掌勺的火頭軍老鄭——這個缺了門牙的老兵油子——正拿鐵勺刮鍋底,"咯吱咯吱"的動靜聽得人牙酸。每刮下一片黑渣,他就用勺背碾碎,像撒鹽似的拌進新炒的麵粉裏。
"這叫老湯引子。"老鄭咧著嘴笑,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郭大帥在時就這麽幹,說是能讓新兵蛋子記住戰場滋味。"
他說話時唾沫星子飛進鍋裏,在滾燙的麵粉上滋滋作響。
帳篷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自打過了白馬渡,營地裏腹瀉的士兵越來越多。今早我還看見王彥升的親兵小六子蹲在雪地裏,凍得通紅的屁股蛋子露在外麵,活像隻正在下蛋的企鵝。
更慘的是弓箭營的老馬,手指頭凍在鐵胎弓上,軍醫一拽,五根指頭的皮全留在了弓弦上,血珠子剛滲出來就凍成了紅珊瑚。
"蘇真人!點檢有請!"
王彥升挑簾進來時腦門上粘著片爛菜葉——準是剛從韓微那幫金吾衛的夥食裏順的。
這莽夫靴跟上還沾著新鮮馬糞,在帳篷裏踩出一串梅花狀的泥印子。我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包著布條,滲出的血跡已經發黑。
昨天這家夥偷吃金吾衛的醃菜中了毒,現在還敢去順東西,真是記吃不記打。
中軍帳比灶房暖和不了多少。趙匡胤正對著案上那堆炒麵袋運氣,麂皮手套上沾滿黃粉,連那柄從不離身的蟠龍棍都裹了層麵粉,棍頭包銅在燭光下泛著油膩膩的光。
案幾上攤開的布袋裏,炒麵結成塊狀,活像被雨水泡過的城牆土坯。
"嚐出來了?"老趙掰了塊餅子扔過來,我險險接住,碎渣裏滾出粒完整的芥菜籽,在案幾上蹦躂兩下。
手機微距鏡頭對準截麵,焦糊的麵粉裏混著星星點點的黃——這劑量足夠辣死頭驢。更可疑的是那些黑色顆粒,在鏡頭下呈現出金屬光澤。
"黃芥末驅寒,郭先帝的秘方。"我張口胡謅,其實顯德三年打太原時,老郭頭往傷口抹芥末差點把自己疼暈過去,那慘叫聲把契昌人的戰馬都驚得躥稀。
碎屏裂紋突然拚出個"信"字,農曆界麵跳出個卷軸圖標——這破手機雖然時靈時不靈,但每次關鍵時候總能派上用場。
老趙的蟠龍棍戳了戳糧袋,布袋底下露出截黃絹邊角。我剛要伸手,帳外突然傳來韓微的破鑼嗓子:"點檢安在?末將來驗軍糧!"
這廝挑簾進來時帶著股劣質脂粉味,衣領上粘著幾根可疑的紅毛。自從發現他私藏北漢密信後,這已經是今天第七次"偶遇"了。
"韓都統來得正好。"我抄起塊炒麵餅拍他手裏,"嚐嚐郭先帝親傳的仙家糧。"這廝咬了口,辣得鼻孔直噴氣,眼淚汪汪活像被搶了骨頭的狗。
他腰間蹀躞帶上別著的銀酒壺突然滑落,"當啷"一聲砸在我腳背上——壺底赫然刻著個"漢"字,還是北漢宮廷禦用的花體篆。
苗訓這牛鼻子不知從哪鑽出來,道袍上沾著炒麵渣,渾天儀的銅環卡在脖領子裏,隨著他誇張的動作"咣當咣當"直響:"貧道夜觀天象,紫宮犯輿鬼,當有小人作祟..."
說著突然撲向糧袋,活像隻發現老鼠的瘸腿貓。他從夾層扯出半片黃絹——跟愛景門那日郭威留下的殘片紋路一致,連火漆印的缺角都嚴絲合縫。
帳外突然炸開馬嘶。透過帳篷縫隙,我看見運糧的騾子集體發狂,拖著車在營地裏橫衝直撞。
有個輜重兵被車轅掃到,像破布娃娃似的飛出去老遠。我趁機摸出手機掃糧袋,微距模式下顯出麻纖維間的黃絲線——這他媽是把黃袍拆了摻進麵裏啊!
碎屏裏的《清明上河圖》中,漕船帆影拚出個"檢"字,船頭還站著個戴襆頭的小人,正衝我擠眉弄眼。
"報——北漢軍劫糧!"
探馬連滾帶爬撞進來,肩頭插著支鳴鏑箭,箭羽上染著詭異的藍綠色。趙匡胤的蟠龍棍往地上一頓,震得案幾上的芥末粉騰起團黃霧:"韓都統,帶你的人去截殺!"
韓微臉色比炒麵還黃,攥著半塊餅子往外竄,道袍讓門簾卷住,"刺啦"撕下半幅,露出裏頭北漢樣式的裘褲——褲腰上還繡著劉崇的私人徽記,這他媽簡直是穿著敵國內褲來打仗啊!
老鄭突然抱著鐵鍋衝進來,鍋裏的炒麵糊糊冒著詭異的綠泡:"麵...麵裏有毒!"鍋底粘著團黑糊,手機閃光燈下泛著藍光——是孔雀石綠!
這玩意宋代該叫"石黛",畫眉用的,吃多了腸穿肚爛。我忽然想起早上看見韓微的親兵往麵粉袋裏撒"調料",當時還以為是鹽巴。
"快灌糞汁!"我扯嗓子吼。苗訓的丹爐正熬著符水,聞言直接把爐子扣老鄭臉上。
營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嘔吐聲,王彥升帶人挨個灌金汁,整個營地臭得像捅了茅坑。
有個小兵吐得太猛,把前天的晚飯都噴了出來——居然是江南特產的糯米糕,這他媽絕對是奸細實錘了!
子時的梆子響過三遍,我蹲在茅坑邊盯梢。月光下,韓微的親兵正偷偷摸摸埋東西。鐵鍬撞上硬物時發出的脆響,讓我想起在汴河冰麵上聽到的裂冰聲。
挖出來的鎏金匣子裏,黃絹詔書蓋著北漢玉璽:"誅點檢者封萬戶侯"。碎屏裂紋突然拚出個"火"字,我反手把詔書塞進灶膛,火苗竄起三丈高,映得"誅"字灰飛煙滅。
火光中,我看見韓微站在營地邊緣的陰影裏。他手裏捧著隻羽毛泛紫的信鴿,正把什麽東西塞進鴿子腿上的銅管裏。
那禽獸的眼睛在火光中呈現出詭異的紅色——絕對是契丹人馴養的軍用信使。
更遠處,北方的天空泛起魚肚白,晨光中隱約可見黑色的鴉群盤旋,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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