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寒潮應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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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門外的招工告示剛貼上,老槐樹皮就被饑民們摳出了血。
技術局副使崔讓看著湧來的人群,突然想起蘇監正教他的"供需關係"——那張絹帛上畫著兩條相交的線,此刻正在人潮中具象化。
"日給百二十文!管兩餐!"崔讓的嗓子很快喊啞了。
他身後新製的鐵皮喇叭把聲音扭曲成金屬質感,驚飛了城樓上棲息的寒鴉。
十七歲的張小乙擠在最前麵,他盯著告示上"流水線培訓"五個字,手指無意識地在空中比劃——昨日替人抄《金剛經》凍傷的食指還纏著破布。
"你!"崔讓的朱砂筆點在張小乙眉心,"識得字麽?"少年突然跪下,從懷裏掏出本《夢溪筆談》殘卷,書頁間夾著他自製的活字模具。
"識字的站左,匠人站右!"銅鑼聲中,人群如摩西分海。
張小乙被推到個奇怪木架前,架子上掛滿各種鐵件。
"半刻鍾內拚出能轉的機關!"監工喝令。少年顫抖的手指碰到第三枚齒輪時,突然想起給廟裏修鍾的經曆——哢嗒一聲脆響,傳動裝置竟自行運轉起來。
副使的筆鋒一轉,在他手背畫了個"甲"字,墨跡未幹就被後麵湧來的流民蹭花了。
城西瓦匠趙大夯是被女兒拖來的。
他粗糙的掌心向上攤開,露出常年砌牆磨出的青銅色老繭。
崔讓的朱砂筆突然停住——這雙手讓他想起蘇監正展示的"標準化構件"圖紙。"
告示前跪著的瘸腿老漢正用炭筆在地上畫著精巧的榫卯結構,旁邊小娘子擺出的泥坯竟已陰幹成型——這都是蘇監正要求的"現場初試"。
去南薰門外建工坊!"副使甩給他一塊木牌,上麵燙著"丁等匠"三個字。
趙大夯不知道,這個臨時劃定的等級,將會徹底改變大宋的工匠製度。
張小乙跟著人群湧進將作院時,聞到了久違的粟米香。
二十口新鑄的大鐵鍋正冒著熱氣,穿白麻衣的廚娘們舀粥的動作整齊得像在演練陣法——這是市易司昨夜培訓的"標準化操作"。
少年領到的不止是粥碗,還有塊刻著編號的竹牌,正麵"流水線三組"的字樣在晨光中泛著青翠。
"頭半天光聽課不做活!"監工敲著銅鑼宣布。
張小乙發現講課的竟是軍器監的老匠人,老人展示的齒輪模型讓少年想起自己用果核雕的機關玩具。
當老人提到"日結工錢"時,漏風的草棚裏突然爆發出歡呼,驚得梁上燕子撞進了風雪中。
趙大夯那邊則是實戰考核。
雪地上已壘起十座磚灶,老瓦匠看著年輕人笨手笨腳的樣子,忍不住奪過泥刀。
"看好了!"他刀背一拍,磚縫裏擠出的灰漿立刻形成完美弧線。圍觀的技術局官員突然擊掌——這正是蘇監正說的"標準化施工"。
南薰門外的雪地裏,三百壯漢正圍著蘇監正畫的"工坊布局圖"爭論。
老瓦匠眯眼辨認圖上那些方框與箭頭時,突然被個穿狐裘的年輕官員拽走。
"您老看看這個,"技術局錄事展開張絹帛,"蘇大人說要先挖...地下暖道?"
趙大夯的旱煙杆在"排煙口"三個字上磕了磕,濺出的火星子把圖紙燒出個洞。
辰時一刻,張小乙所在的草棚突然安靜下來。
穿紫袍的蘇監正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他手裏拿著個會發光的鐵盒子那是少年後來才知道叫手機的東西),盒子裏傳出奇怪的樂聲。
"現在開始分組考核。"大官人的聲音比風雪還冷,但少年分明看見他彎腰扶起跌倒的老婦時,袖口沾上了灶灰。
張小乙等三十人被帶到間暖閣。桌上擺著鐵爐分解圖,崔讓故意漏畫了煙道。
"請諸君補全。"少年舔舔凍裂的嘴唇,炭筆在圖紙背麵另畫了套旋風除塵裝置——這靈感來自他冬日觀察的雪旋渦。
趙大夯正指揮壯漢們夯實地基,突然聽見馬蹄聲。
楚昭輔帶著三司的人馬來視察,老瓦匠眼睜睜看著戶部官員的算珠,在自己剛砌好的磚牆投影下裂成兩半。
"這不合祖製..."穿綠袍的員外郎剛開口,就被風雪嗆住了。
當第一籠炊餅的香氣飄進工棚時,張小乙正用凍瘡手捧著《鐵器圖譜》。
突然有溫熱的陶碗塞進掌心——技術局老文書偷偷給他加了勺豬油。
"蘇大人說..."老人指著牆上墨跡未幹的《作業規程》,"能改良圖紙的,賞鹽三斤。"
南薰門外,趙大夯看著女兒領到的簇新棉襖發愣。
小丫頭胸前別著"速記員"的木牌,正用碳條記錄物料數據。
"爹你看!"她掀開棉襖裏子,內襯竟縫著塊油布——這是用廢棄軍帳改的防水層。
以往一直哆哆嗦嗦的小丫頭,現在渾身暖和的笑靨如花。
老瓦匠突然把旱煙杆往腰裏一插,抄起泥刀就往工地走,官家能讓咱的孩子活命,自己這把骨頭怎敢不出力。
最轟動的是申時的"跳匠"儀式。
當張小乙改良的除塵裝置成功通過濃煙測試時,崔讓當場將他從"丙等"提升為"乙等匠"。
少年捧著多得的五十文錢,突然衝向將作院正堂——那裏供著蘇監正手繪的《寒潮應對圖》——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雪夜放工時,趙大夯發現女兒在油燈下縫製著什麽。
展開竟是麵錦旗,粗麻布上歪歪扭扭繡著"活命之恩"四字。
"王嬸說..."小丫頭聲音發顫,"她家五個娃,全指著這裏的粥棚..."老瓦匠突然奪過旗子,把自己的"丁等匠"木牌釘在了旗杆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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