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寒潮應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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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輸區更是蔚為壯觀。
將作監連夜趕製的百輛"天秤車"正在同時作業,這種利用杠杆原理的器械,隻需兩名壯漢就能吊起千斤煤塊。
漕運司的駁船已沿著新開挖的支流駛入礦區,船頭站著持鐵喇叭的司計量官,每當煤筐過秤,便拖長聲調報數:"坎位戊字號,淨重二百三十斤——"聲浪在河道上層層蕩開。
最令趙石頭震撼的是礦坑東南角的"火龍灶"。
三十口大鍋熬煮著奇怪的混合物,沈括解釋說這是"石脂水"石油)與硝石的合劑,澆在難采的礦脈上焚燒半個時辰,岩層便會自行崩裂。
滾滾黑煙中,幾個戴著青銅麵罩的匠人正用鐵釺測試燒灼效果,他們胸前的皮甲上烙著"祝融衛"三個篆字。
傍晚時分,整個礦坑籠罩在奇異的光暈裏:煤塊表麵反射的夕照給岩壁鍍上紫銅色的邊。
當監工點燃鬆明火把時,整片煤田仿佛突然活了過來,每一塊煤石都在火光中閃爍著濕潤的光澤,宛如巨龍沉睡的眼瞼。
暮色降臨時,沈括突然叫停所有作業。
他俯身將個青銅羅盤貼在礦壁上,盤中指針竟發出琴弦般的嗡鳴。
"所有人退後十丈!"話音剛落,礦壁突然剝落,露出個天然形成的晶洞,裏頭滿是趙石頭早前見過的魚鱗狀結晶。
沈括用玉簪挑起一片對著火把觀察,晶體在光照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像把凝固的虹霓攥在掌心。
申時收工前,礦坑已擴展成二十丈見方的巨穴。
趙石頭看著自己挖出的第七車煤,突然發現煤塊上粘著片魚鱗狀的結晶。
他剛要細看,就被監工拽去領賞——掌心突然多了串當百文的足陌錢,沉甸甸地墜得手腕生疼。
暮色中,沈括在礦坑邊緣插下青銅界樁。
樁身上"大宋礦物司永業田"八個篆字,在最後一縷夕陽裏像燃燒的火炭。
遠處汴河上,滿載煤炭的漕船正升起夜航的燈籠,恍若一條鱗爪飛揚的火龍遊向皇城。
同一天的早上,南薰門外的雪地上,趙大夯用煙杆在凍土劃出的基準線還凝著冰晶,三百壯漢已如蟻群般動了起來。
老瓦匠獨創的"雪夯法"正顯奇效——將新燒的石灰摻入積雪,澆上滾燙的鹵水後竟比尋常灰漿快幹三成。
年輕力壯的扛著標準尺寸的杉木檁條奔跑,每根木料端頭都烙著蘇監正設計的陰陽榫卯符號,在月光下泛著焦黑的油光。
趙大夯帶領的砌牆隊正在創造奇跡。
老瓦匠發明的"雪水拌灰法"使工坊牆體提前三日完工,此刻他正跪在未幹的地基上,用旱煙杆丈量地下暖道的傾斜度。
突然響起的銅鑼聲驚起夜鴉——原來是技術局送來新製的雙層手套,羊皮內襯裏還縫著發熱的炭粉包。
最令人稱奇的是牆體建造。
趙大夯將匠人分成"三疊陣",第一排壘磚的剛退下,第二排抹灰的已補上縫隙,第三排質檢的用係著紅繩的墜子測量垂直度。
忽然一陣驚呼——原是老瓦匠示範的"旋風砌法",隻見他雙臂如輪轉,磚塊在掌心翻個跟頭就精準卡進定位線,磚縫裏擠出的灰漿竟在空中拉出完整的圓弧。
當寅時的更鼓響起時,一座五楹三進的工坊已拔地而起。
簷下掛著的銅鈴在風中叮當,那是用廢棄的箭簇改製的報警器。
趙大夯蹲在屋脊上,看著東南角提前點燃的暖道試火口,青煙順著他親手調試的陶管扶搖直上,在晨曦中勾勒出大宋工業化的第一縷輪廓。
當晚,將作院就進駐了準備好煤炭和廢鐵的工坊,燈火徹夜不熄,三百二十名工匠在風雪中織就工業文明的經緯。
張小乙所在的第三組已連續工作六個時辰,少年布滿凍瘡的手指在鐵砧上翻飛如蝶,每完成一組標準件就抬頭望向東牆——那裏掛著蘇監正設計的"進度龍旗",每交付百組鐵器零件,旗麵就多繡一道金線。
最震撼的是熔鑄區的場景。
二十名鐵匠圍著蘇監正設計的"聯排化鐵爐"站成鍾表刻度,每當辰位匠人投料,午位匠人便同步開閘放鐵水。
飛濺的火星照亮他們額頭的刺字——那是自願烙上的班組編號,熔化的鐵水在沙模裏流淌時,映出牆上新貼的《功過格》,今日榜首的名字旁已按滿朱砂手印。
汴京城還在飄著細雪,曹三郎蹲在自家"永和炭鋪"的門檻上,嗬出的白氣在胡須上結成了霜。
他盯著對麵"豐裕炭行"新掛出的朱漆價牌——"上等石炭每秤二百二十文",這個價錢比他昨日進貨的本錢還低三文。
街角傳來熟悉的銅鑼聲,幾個潑皮正挨家挨戶收"炭敬",那是城中大商行勾結廂軍設立的私稅。
"曹掌櫃還在硬撐呢?"豐裕行的夥計故意將煤渣掃到他門前,"聽說您昨兒個又退了兩位老主顧?"
曹三郎沉默著用掃帚將煤渣攏成堆,這些本該丟棄的碎渣,他總要多篩兩遍,把能燒的挑出來便宜賣給窮苦人家。
裏屋傳來老妻的咳嗽聲,藥罐子底下燒的正是這些"良心炭"。
轉機發生在次日清晨。
曹三郎推著獨輪車去南薰門外的官炭場碰運氣,恰逢市易司貼出新告示。
當他結結巴巴念完"分業行會"四個字時,身後突然傳來清朗的聲音:"老丈可願入會?"
回頭看見個穿綠袍的年輕官員,腰間掛著鎏金算盤——正是新上任的市易司勾當官張擇端。
當天午時,曹三郎的鋪麵掛上了藍底白字的"官炭直銷"木牌。
首批由礦物司直供的石炭竟帶著奇特的鬆香味,據說是用沈括改進的"悶窯法"所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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