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滇印噬魂:東巴秘卷中的血梅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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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籠罩著昆明城南的馬幫總舵,簷角銅鈴在夜風中發出斷續嗚咽。我貼著青磚影壁移動,忽然瞥見月洞門後閃過一道銀光——是把景頗刀!
刀鋒破空聲近在咫尺,我側身閃避,青磚上頓時迸出火星。握刀人裹在靛藍紮染布裏,隻露出狼眼般的眸子。第二刀劈來時,我抄起牆角的鶴嘴銅燈架格擋,金屬相撞的脆響驚飛簷上宿鳥。
"小心右路!"林晚照的喊聲從照壁外傳來。幾乎同時,三道銀梭穿透窗紙釘在梁柱上,尾羽還在簌簌顫動。刺客突然吹響頸間骨哨,三短一長的淒厲哨音刺破夜空。
我心頭一凜,這是馬幫遭遇山匪時的求救暗號。果然,四麵八方頓時響起雜遝腳步聲,火把的光暈如同鬼眼在霧中浮現。刺客趁機翻上歇山頂,紮染布在翹角飛簷間一閃即逝。
追到二進院時,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林晚照手中的電筒光束掃過青石地磚,照見蜿蜒的血跡通向正廳。推開門刹那,數十盞長明燈映得滿室通明,牆上那幅《茶馬古道萬裏圖》正下方,馬幫二當家仰麵倒在太師椅上,咽喉插著支烏木算籌。
"子時三刻。"林晚照指著屍體旁的東巴紙,聲音發顫。紙麵用朱砂畫著螺旋紋,中央赫然是納西族的神蛙符號。我摸出懷表,鎏金指針正指向十一點四十五分——距離預告的下個死亡時刻,還剩十五分鍾。濃霧裹著血腥氣滲進窗欞,林晚照的銀飾項圈在長明燈下泛著冷光。她突然蹲下身,指尖拂過死者腰間褪色的紮染荷包:"這是喜洲白族的三色梅紋——隻有族長家女兒出嫁時才繡的圖樣。"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荷包邊緣確實綴著靛藍、朱紅、月白三色絲線勾勒的梅花。正當我要取下荷包時,窗外傳來蒸汽機車的嘶鳴,懷表指針已指向十一點五十分。
"去金馬坊!"我拽著林晚照衝出院落,"滇越鐵路的末班貨車會在子時經過四號岔道。"夜色中的昆明街道仿佛扭曲的蟒蛇,商鋪門楣上殘破的幌子在風中獵獵作響。轉過景星街時,林晚照突然扯住我的衣袖——前方巷口飄著六盞慘白的燈籠,每盞都畫著血紅的螺旋紋。
燈籠陣中央,穿對襟短褂的老者正在焚燒東巴紙,紙灰竟在空中凝成神蛙形狀。"是《神路圖》裏的往生祭!"林晚照的聲音淹沒在驟然響起的銅鑼聲中。六個黑袍人從陰影裏浮出,臉上戴著儺戲麵具,手中牽著的麻繩正緩緩收緊。
我猛然醒悟:"這些燈籠對應馬幫失蹤的六匹騾馬!"話音未落,黑袍人突然齊聲吟唱納西族喪歌,麻繩絞住燈籠的刹那,遠處鐵路岔道傳來驚天巨響。
當我們趕到時,隻見鐵軌上散落著炸碎的柏木箱,焦黑的普洱茶餅中混著暗紅色塊狀物。林晚照用銀簪挑起碎末輕嗅:"是緬甸煙土。"她忽然指向鐵軌內側,"那裏有東西在反光。"
扒開碎石,半枚青銅虎符在月光下泛著幽綠。符身上蝕刻的紋路竟與馬幫二當家荷包裏的東巴紙完全吻合,背麵還有用小篆刻著的"滇池"二字。
"這不是普通的虎符,"林晚照的指尖撫過符身凹槽,"看這些雲雷紋的走向,應該能和對岸的龍門石窟某處機關嵌合。"她忽然倒吸冷氣,"傳說滇王金印就藏在......"
淒厲的汽笛聲打斷了她的話。濃霧中緩緩駛來的貨運列車頂上,赫然站著個穿紮染布的身影,那人手中舉著的,正是另外半枚青銅虎符!滇池的波濤在望月下泛著銀鱗,林晚照將青銅虎符按在龍門石窟崖壁上,那些雲雷紋突然活過來似的,沿著潮濕的岩縫蔓延成發光的脈絡。"要漲潮了。"她話音未落,崖底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水麵竟緩緩裂開三丈寬的縫隙。
我們順著石階潛入水道,洞壁的螢石映出百年前工匠雕刻的魚群。忽然有黑影掠過頭頂,十幾隻綁著銅管的魚鷹俯衝而下。林晚照甩出白族繡帕卷住領頭的魚鷹,取下銅管時臉色驟變:"是緬甸文的炸藥配方!"
前方水域浮現出巨大的青銅水車,八組齒輪間卡著具森森白骨,穿著馬幫的牛皮護甲。我摸到水車軸心處的凹槽,將虎符嵌入的瞬間,整座機關發出龍吟般的震動。水流突然倒灌,把我們衝向暗河深處的祭壇。
祭壇中央的青銅神蛙雙目血紅,口中銜著的正是滇王金印。林晚照正要取下金印,忽然有氣泡從神蛙耳孔湧出——水底竟藏著整套鶴慶銀器作坊的蒸餾裝置!泛著熒光的液體正通過銀製導管注入金印下方的陶甕。
"快閉氣!"我拉著林晚照躲到蟠龍柱後。七個戴著閉氣銅罩的黑衣人幽靈般現身,他們手中的緬刀挑著正在燃燒的東巴紙。當紙灰落入陶甕的刹那,水麵突然騰起幽藍火焰,映出洞頂密密麻麻的納西族星象圖。
火焰中浮現出商會會長的臉,他手中的景頗刀正架在渾身是血的馬幫大當家脖子上:"當年你們用紮染荷包調換真金印時,可想到會孕養出這麽完美的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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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照突然扯下胸前的銀月佩砸向陶甕。玉佩與銀器相撞的脆響中,神蛙口中的金印開始龜裂,湧出的黑色液體瞬間染透整片水域。黑衣人慘叫著抓撓喉嚨,他們的皮膚下仿佛有萬隻蜈蚣在蠕動。
我們趁亂遊向暗河支流時,發現石壁上嵌著二十年前的老式馬鞍。鞍袋裏褪色的婚書上,赫然寫著商會會長與喜洲白族女子的名字,而證婚人落款處按著個帶刀痕的指印——正是今晨暴斃的馬幫二當家的手印!喜洲古鎮的月亮門在暮色中泛著青灰,門楣上"紫氣東來"的題字裂開蛛網狀細紋。我摩挲著婚書上的刀痕指印,忽然瞥見石縫裏嵌著片紮染碎布——正是那夜刺客衣物上的三色梅紋。
"嚴家大院在辦頭七。"林晚照指著遠處飄搖的白幡,她的銀鐲突然發出蜂鳴般的震顫。我們混入吊唁人群時,發現靈堂供奉的竟是商會會長夫人的牌位,香案上的東巴紙人卻畫著馬幫大當家的生辰八字。
繞過照壁,六角井台的鎖龍鏈發出細響。我借著祭幛遮擋向下窺視,井水倒映的卻不是星空,而是二十年前的新婚場景:穿鳳冠霞帔的新娘正將紮染荷包係在青銅虎符上,而窗外閃過的人影腰帶佩著景頗刀。
"小心!"林晚照突然將我撲倒。三支烏木算籌釘在我們剛才的位置,排列方式與馬幫二當家咽喉那支完全相同。抬頭望去,穿孝服的管家正站在三滴水照房屋頂上,手中算盤珠泛著幽藍。
我們追到染坊時,整院晾曬的紮染布在夜風中如群魔亂舞。靛藍布匹間突然刺出緬刀,林晚照甩出銀鐲擊偏刀鋒,鐲子嵌入晾布架機關,整座染坊突然開始旋轉。那些浸泡染缸竟是用鶴慶銀器改造的離心裝置,劇毒染料化作箭雨傾瀉而下。
撞開側門瞬間,月光照亮祠堂匾額上的刀痕——與婚書指印完全吻合。供桌上方的《張勝溫畫卷》摹本突然脫落,露出暗格裏的牛皮賬本。泛黃的紙上畫著茶馬古道地圖,每個驛站都標著東巴文數字,合計正是六盞燈籠對應的失蹤騾馬數。
"原來金印是鑰匙。"林晚照突然用銀簪挑開賬本夾層,滇王金印的印蛻赫然顯現。她將金印按在祠堂地磚的蓮花紋上,整座地麵突然下沉,露出布滿鍾乳石的地下溶洞。洞壁掛著上百個紮染荷包,每個都綴著不同年份的銅錢。
溶洞盡頭的青銅祭台上,二十具穿著各色民族服飾的幹屍呈環形跪拜。中央水晶棺裏躺著穿嫁衣的新娘,她手中握著的景頗刀,與商會會長那柄一模一樣。棺槨上的東巴文記載著駭人秘術:以百家新娘魂魄養刀,可開陰陽路引馬幫亡魂運毒。
身後突然響起骨哨暗語,七個方位同時亮起火把。穿紮染孝服的商會會長從陰影中走出,他手中的刀正滴落新鮮血液:"當年你們用假婚書換走真金印時,可曾想過新娘會成為最完美的蠱皿?"
林晚照的銀月佩突然映出水晶棺裏的異象——新娘嫁衣下擺的紮染梅花,正在月光中滲出黑色汁液。那些汁液觸及鍾乳石的刹那,整座溶洞開始震顫,懸掛的荷包銅錢發出招魂鈴般的共鳴...
溶洞頂部的鍾乳石如利劍墜落,林晚照拽著我滾進水晶棺下的凹槽。她突然扯斷頸間銀鏈,將墜子按進棺槨側麵的雲紋凹槽——那竟是縮小版的滇王金印!
"喀拉拉"的機括聲中,水晶棺底突然翻轉,我們隨著新娘屍體墜入冰冷暗河。浮出水麵時,眼前赫然是滇越鐵路的七號涵洞,鐵軌在月光下泛著青紫幽光。林晚照舉起銀簪,簪頭映出鐵軌上細微的劃痕:"是緬甸毒騾的蹄鐵印。"
涵洞深處傳來蒸汽機車的轟鳴,我們踩著枕木狂奔。轉過彎道時,整列鐵皮貨車正緩緩駛來,車頂捆著數十個柏木箱,箱麵繪滿東巴文鎮魂符。林晚照突然掀開軌道旁的檢修井蓋:"這是法國人設計的轉轍機關!"
井下布滿黃銅齒輪,中央的製動杆上卻纏著紮染布條。我拉動製動杆的刹那,車頭突然噴出綠色毒霧,車窗內閃現出商會會長猙獰的臉。林晚照將銀簪插入齒輪縫隙,轉頭大喊:"銅錢年份!"
我掏出染坊祠堂裏記下的銅錢序列:民國三年、八年、十三年...腦海中突然浮現馬幫賬本上的東巴文數字。當銀簪轉到第七個卡槽時,整列火車發出刺耳的金屬撕裂聲——車皮竟如折扇般節節脫鉤!
失控的車廂撞向山崖的刹那,我們躍上最後一節貨箱。木箱在撞擊中碎裂,湧出的不是煙土,而是上百個紮染荷包。林晚照割開荷包,黴變的普洱茶餅裏裹著幹癟的嬰屍,每具屍身都繪著納西族星圖。
"這才是真正的蠱皿。"她聲音發抖,"用百家新娘的子嗣煉..."話音未落,車頂突然被景頗刀劈開,商會會長的刀鋒已抵住她的咽喉。
我摸出懷表砸向車壁的汽燈,飛濺的煤油瞬間引燃荷包。火光中,會長臉上的皮膚開始皸裂,露出下麵布滿刀疤的真容——竟是二十年前本該死在火把節的新郎!
"當年你們用假死藥換走金印時,可想過馬幫兄弟要世代為蠱毒所困?"他的刀尖挑開林晚照的衣領,露出鎖骨處的三色梅紋胎記。我突然想起喜洲靈堂的婚書,那新娘的姓氏正是"林"。
汽笛聲穿透夜空,列車即將駛入跨國鐵橋。林晚照突然哼起白族哭嫁調,會長握刀的手猛然顫抖。趁他分神之際,我扯下車廂的緊急製動鏈纏住他的腳踝。列車在劇烈震動中脫軌,我們隨著漫天荷包墜入怒江。
晨霧散盡時,我在江灘撿到半枚青銅虎符。符身上的雲雷紋指向蒼山深處的無名祭壇,而符脊新出現的刀痕,與林晚照失蹤前塞給我的東巴紙完全吻合——那上麵用朱砂畫著輪回轉生陣,中央赫然是她幼時的畫像。
江麵飄來紮染碎布,三色梅紋在朝陽下泛著血光。馬幫的骨哨聲從茶馬古道傳來,混著法國機車的汽笛,在崇山峻嶺間回蕩成新的死亡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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