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蹲在礁石上，盯著手裏那枚貝殼發愣。
    這是她今早睡醒時，在窗台上發現的。貝殼通體瑩白，邊緣泛著淡藍光澤，輕輕一捏，竟傳出相柳的聲音——
    "小夭，今日申時，海邊見。"
    是五號頭的聲音，低沉磁性，還帶著點懶洋洋的調子。
    她撇撇嘴，把貝殼揣進袖子裏，心想這九頭妖花樣真多。
    ……
    申時一刻，小夭慢悠悠晃到海邊，遠遠就看見相柳站在淺灘處，九個腦袋……正在吵架。
    "我就說了應該用傳音蝶！貝殼太老土了！"——這是三號頭，語氣憤憤。
    "放屁！傳音蝶容易被截獲！"——五號頭反駁。
    "你們能不能別吵了？小夭來了！"——七號頭眼尖，率先發現她。
    九個腦袋齊刷刷轉過來，十八隻眼睛亮晶晶的。
    小夭："……"
    她突然有種被一群餓狼盯上的錯覺。
    "你遲到了一刻鍾。"相柳的人形走過來，唇角微揚，"怎麽，怕我吃了你？"
    小夭翻了個白眼："我怕你九個腦袋一起嘮叨，把我煩死。"
    相柳低笑，忽然伸手，指尖在她發間輕輕一挑——
    "你幹嘛？"小夭警惕後退。
    "有葉子。"他攤開掌心，一片枯葉靜靜躺著。
    小夭狐疑地看他一眼，總覺得這妖怪今天格外不對勁。
    "找我什麽事？"她單刀直入。
    相柳微微一笑，忽然抬手打了個響指——
    "帶你體驗"九頭妖全視角"。"
    下一秒，小夭眼前一花，整個人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懸浮在半空中。
    她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視野……分裂了。
    九個視角同時展開！
    正前方是碧藍的海麵，左側是沙灘上爬行的螃蟹，右側是遠處漁村的炊煙，後方是相柳含笑的臉……甚至還有高空俯瞰、水下潛望、紅外熱感……
    "嘔——"
    三秒後，小夭猛地捂住嘴，胃裏翻江倒海。
    相柳臉色一變，慌忙撤去法術，可已經晚了——
    "噗！"
    小夭吐在了他雪白的皮毛大氅上。
    "……"
    海風死寂。
    九個腦袋僵在半空，十八隻眼睛緩緩下移，看向那團汙漬。
    小夭虛弱地抬頭，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抱、抱歉……你這大氅……挺貴的吧？"
    相柳沉默片刻，忽然歎了口氣："沒事，反正……"
    他打了個響指，大氅上的汙漬瞬間消失。
    "……能自淨。"
    小夭："……"
    她突然很想把毒藥灌進這妖怪的每一個腦袋裏。
    "所以，你剛才到底想幹嘛？"小夭坐在礁石上，一邊啃相柳"賠罪"帶來的桂花糕，一邊問。
    相柳坐在她旁邊，九個腦袋難得安分，乖乖排成一列。
    "想讓你看看我看的世界。"他輕聲說。
    小夭咀嚼的動作一頓。
    "九個頭，九個視角，有時候我自己都分不清哪個是真實的。"相柳笑了笑，"但有些風景……很想讓你也看見。"
    小夭垂下眼，莫名覺得手裏的桂花糕有點甜得發膩。
    "下次……"她小聲嘟囔，"提前說一聲，我好備點止吐藥。"
    相柳眼睛一亮："還有下次？"
    "沒有！"
    ……
    夕陽西沉時，相柳忽然問："三日後是你生辰吧？"
    小夭一愣："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九個腦袋同時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
    "給你準備了禮物。"相柳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到時候見。"
    說完，他縱身躍入海中，浪花濺了小夭一臉。
    "……這妖怪絕對有病。"小夭抹了把臉，卻忍不住翹起嘴角。
    三日後，小夭生辰。
    她一早起來，發現屋裏堆滿了匿名禮物——
    會發光的海螺、能自動編頭發的珊瑚梳、一壇寫著"毒不死你算我輸"的藥酒……
    甚至還有一隻通體雪白的靈鳥，一見她就喊："小夭最美！小夭最棒！九頭妖是笨蛋！"
    小夭："……"
    這送禮風格，就差把"我是相柳"刻在盒子上了。
    傍晚，她如約來到海邊，卻不見相柳蹤影。
    "耍我？"小夭眯起眼，正準備掏毒藥，忽然腳下一震——
    "轟！"
    海麵炸開巨浪，一座九層高的巨型蛋糕緩緩浮出水麵！
    每一層都裝飾不同——
    底層是毒草造型的巧克力，第二層是微型海鮮物流車隊，第三層甚至有個會轉的小相柳玩偶……
    最頂層，是用糖霜寫的——
    "小夭，歲歲歡喜。"
    小夭呆住了。
    就在這時，蛋糕後麵冒出九個濕漉漉的腦袋。
    "喜歡嗎？"相柳的人形從海裏走出來，渾身滴著水，眼裏盛著星光，"我做了三天……"
    話音未落，一陣狂風刮過——
    "啪！"
    九層蛋糕轟然倒塌，奶油海嘯般撲向岸邊，瞬間把兩人淹沒了。
    "……"
    小夭從奶油裏鑽出來，抹了把臉，看見同樣狼狽的相柳頂著一頭奶油，九個腦袋耷拉著，像被雨淋濕的小狗。
    "噗……"她忍不住笑出聲。
    相柳哀怨地看她一眼："你還笑……"
    小夭抓起一把奶油，"啪"地糊在他臉上："這樣更好笑！"
    相柳愣了一秒，忽然也笑了。他伸手一攬，把小夭拽進奶油海裏，九個腦袋圍著她，像一座柔軟的屏障。
    "小夭。"他在她耳邊輕聲說，"生辰快樂。"
    海浪輕湧，夕陽把奶油海染成金色。小夭想，這大概是她這輩子最荒唐……也最甜的一個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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