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海麵泛著鐵灰色的光，浪花拍打著碼頭邊的快船。小夭緊了緊身上的防水皮甲，檢查腰間的藥囊是否係牢。相柳站在她身側，九顆腦袋分別觀察著不同方向——自從醫館遇襲後，他再不肯收起完整的妖形。
    "船準備好了。"塗山烈從甲板上跳下來，臉上帶著倦容，"按您的要求，船上備足了幹糧和清水，還有這個——"他遞過一個防水的小皮囊，"族長特意囑咐交給您的。"
    小夭接過皮囊，手感沉甸甸的。她剛要打開，相柳的三顆頭就同時湊了過來："小心有詐。"
    "別這麽疑神疑鬼。"小夭白了他一眼，但還是小心地解開皮囊——裏麵是一塊晶瑩剔透的藍色晶石，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深海照明石？"小夭驚訝地抬頭，"這可是稀罕物。"
    塗山烈點點頭："族長說海底遺跡光線昏暗，這個能幫上忙。另外..."他壓低聲音，"葉昭少爺偷偷讓我轉告，塗山猊一行比你們早出發半日，乘坐的是塗山氏最快的"海鷹號"。"
    相柳的五個腦袋同時發出不屑的冷哼："再快的船也快不過九頭妖。"
    小夭謝過塗山烈，與相柳一起登上快船。船夫是個沉默的老水手，據說熟悉東海每一處暗流。隨著纜繩解開，船帆鼓起，小碼頭很快變成了身後的小黑點。
    "你真的能遊得比船快？"小夭靠在船舷邊，看著逐漸變深的海水。
    相柳的九顆頭在晨光中呈現出珍珠般的色澤。他得意地晃了晃最中間的頭："全速狀態下，我能達到海豚的三倍速度。不過..."五號頭突然壓低聲音，"九號頭方向感不太好，上次全速遊的時候撞上了鯨魚。"
    "那能怪我嗎？"九號頭不服氣地反駁，"明明是那頭鯨魚不懂交通規則！"
    小夭忍不住笑出聲，連日來的緊張情緒稍稍緩解。她從藥囊中取出一個小瓶，倒出兩粒碧綠色的藥丸："吃了它，能讓我們在水下呼吸更久。"
    相柳的九雙眼睛同時盯著藥丸："新研製的？"
    "改良版。"小夭吞下一粒，"根據上次你教我的妖族呼吸原理調整了配方，理論效果能持續六個時辰。"
    相柳剛要吃下另一粒，九號頭突然搶過去含在嘴裏："我先試試有沒有毒！"
    其他八個腦袋齊刷刷地翻了個白眼。
    航程比預計的順利。正午時分，老船夫指著遠處一片看似平常的海麵："就是這兒了，傳說中的"妖海之眼"。水下有強流，你們小心。"
    小夭和相柳站在船邊做最後準備。小夭將照明石掛在頸間，又檢查了一遍隨身物品；相柳則用特製的防水繩將小夭與自己綁在一起——繩子長度剛好允許她在水中自由活動，又不會離得太遠。
    "準備好了嗎？"相柳的九顆頭圍成一圈看著她。
    小夭深吸一口氣，點點頭。下一秒，相柳抱著她躍入海中。
    冰冷的海水瞬間包圍了小夭。她本能地屏住呼吸，但很快發現藥丸起了作用——水中的氧氣自動滲入她的皮膚，沒有任何不適。睜開眼，眼前的世界讓她驚歎不已。
    陽光透過海水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照亮了水下峽穀的輪廓。五彩斑斕的魚群在他們身邊遊弋，好奇地打量著這對不速之客。相柳的白色蛇身在水中顯得更加優雅，鱗片反射著珍珠般的光澤。
    "這邊。"相柳用妖力傳音，聲音直接在小夭腦海中響起。他指向峽穀深處，那裏隱約可見一片建築輪廓。
    隨著下潛深度增加，周圍光線逐漸變暗，小夭頸間的照明石自動亮起，投下一圈藍色光暈。海底峽穀的岩壁上開始出現人工雕刻的痕跡——先是簡單的線條，然後是複雜的圖案，最後是完整的浮雕。
    "這是...妖族文字？"小夭伸手觸摸一道刻痕。
    相柳的四個腦袋同時湊近研究："上古妖文，寫著"九嬰聖地，非族勿入"。"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凝重，"這裏是我族的祭祀場所。"
    繼續下潛，眼前的景象越發震撼——一座半坍塌的珊瑚城堡矗立在峽穀中央，周圍環繞著十二根雕刻精美的石柱。即使曆經歲月侵蝕，仍能看出當年的恢弘氣勢。最令人驚奇的是，城堡周圍遊弋的不是普通魚群，而是一隊隊排列整齊的發光魚，如同守衛般巡邏。
    "遺跡還有防禦係統？"小夭驚訝地看著那些紀律嚴明的魚群。
    相柳的九雙眼睛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不僅是防禦...我能感覺到，這裏還有活著的妖力。"
    就在他們接近城堡入口時，照明石突然亮度大增，照出了入口上方巨大的浮雕——那是一條擁有九個腦袋的巨蛇，與相柳的本體極為相似，但更加古老威嚴。浮雕下方刻著一行發光的文字。
    "九嬰...之塚？"相柳艱難地辨認著，"這不可能，九嬰是上古大妖，早該..."
    他的話戛然而止。小夭突然感到一陣心悸，頸間的照明石變得滾燙。她不受控製地伸手觸碰那行文字，指尖剛接觸到石壁，整座遺跡突然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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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根石柱同時亮起詭異的紅光，上麵的浮雕仿佛活了過來。相柳瞬間將小夭護在中心，九顆頭警惕地指向不同方向。
    "你做了什麽？"三號頭緊張地問。
    "我什麽都沒..."小夭的話沒說完，突然瞪大眼睛——她的手臂上竟然浮現出細小的鱗片，與相柳的鱗片極為相似！
    相柳也看到了這一幕，九雙眼睛同時瞪大。但沒等他們細想，石柱上的紅光已經凝聚成實體，化作十二條水蛇向他們撲來！
    "守衛被激活了！"相柳一把抱起小夭，迅速遊向城堡入口。水蛇緊追不舍，其中一條差點咬到小夭的腳踝，被相柳的尾巴及時抽開。
    "為什麽它們攻擊我們？你不是九嬰後裔嗎？"小夭緊緊抓著相柳的肩膀問道。
    "可能因為..."相柳閃避著攻擊，"我不是純血統？或者..."七號頭突然驚叫，"小心前麵！"
    城堡入口處，一麵水牆突然升起，牆麵上浮現出無數尖刺。相柳急刹車，九顆頭同時噴出不同屬性的妖力——冰、火、雷、毒...混合攻擊將追來的水蛇暫時擊退。
    "現在怎麽辦？"小夭看著前後夾擊的險境，手臂上的鱗片越來越明顯，甚至開始微微發燙。
    相柳的九顆頭快速交流了一番，突然同時轉向小夭："你的血！"
    "什麽？"
    "九嬰之塚隻認九嬰血脈！"三號頭急促地解釋，"你剛才觸發了反應，說明你體內有九嬰血統！"
    小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鱗片漸生的手臂："這怎麽可能..."
    沒時間多想了。相柳抓起小夭的手，用尖牙輕輕刺破她的指尖。一滴血珠滲入海水，立刻擴散成淡金色的霧靄。
    奇跡發生了——金色霧靄所到之處，水蛇紛紛退避，尖刺水牆也緩緩消散。整座遺跡發出低沉的嗡鳴，仿佛從沉睡中蘇醒。
    "果然如此..."相柳的九雙眼睛充滿震驚，"你有九嬰血脈...難怪你能輕易掌握契約術和毒術..."
    小夭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所以我也是...妖？"
    "不完全是。"相柳小心地遊向現在暢通無阻的入口，"可能是非常遙遠的血脈傳承，直到現在才被激活。"
    穿過入口，他們來到一個圓形大廳。大廳中央是一個祭壇，上麵懸浮著一塊巨大的水晶，水晶中封存著什麽東西。周圍牆壁上滿是壁畫，記錄著古老的故事。
    小夭靠近觀察壁畫，照明石的光芒讓畫麵清晰可見："這好像是...九嬰的曆史？"
    第一幅壁畫顯示一條九頭巨蛇從海中誕生；第二幅是它教導其他妖族使用妖術；第三幅...小夭倒吸一口冷氣——九頭巨蛇與一個人族女子站在一起，女子懷中抱著一個嬰兒。
    "九嬰與人族通婚？"相柳的五個腦袋同時湊過來。
    繼續看下去，故事變得悲傷——第四幅顯示九嬰被無數人族修士圍攻；第五幅是它重傷垂死；最後一幅則是女子抱著嬰兒站在海邊，而九嬰的身體化為十二根石柱沉入海底。
    "所以這裏是九嬰的墳墓..."小夭輕聲說，不知為何眼眶濕潤。
    相柳的九顆頭罕見地全部安靜下來，似乎被這段曆史震撼。良久，二號頭才開口："難怪我對這裏有感應...我的妖力可能源自九嬰血脈。"
    小夭走向中央祭壇，水晶中的物體現在可以看清了——那是一顆足有拳頭大小的珍珠，珍珠內部似乎封印著一滴金色的液體。
    "九嬰精血..."相柳的聲音充滿敬畏，"傳說中能喚醒遠古血脈的神物。"
    就在小夭想要觸碰水晶的瞬間，整個大廳突然劇烈震動！遠處傳來爆炸的悶響，水流變得湍急混亂。
    "有人強行闖入！"相柳的感知頭轉向入口方向，"是塗山猊他們！"
    小夭迅速環顧四周："有沒有其他出口？"
    相柳的七個腦袋繼續警戒，剩下兩個研究壁畫："這裏...祭壇後麵好像有通道！"
    果然，仔細查看後，祭壇後的牆壁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縫隙。相柳用妖力激活機關，牆壁無聲滑開，露出向下的階梯。
    "走！"他拉著小夭進入通道，牆壁在他們身後迅速閉合。
    通道內一片漆黑，隻有照明石的藍光指引方向。階梯不斷向下延伸，似乎通往海底更深處。小夭手臂上的鱗片越來越燙，仿佛在呼應著什麽。
    "相柳..."她小聲問，"你覺得九嬰為什麽會和人族女子在一起？"
    相柳的九顆頭在黑暗中沉默了一會，最後是三號頭回答："也許...遇到了對的人，種族就不重要了。"
    這個回答讓小夭心頭一暖。她正想說什麽，階梯突然到了盡頭——前方是一個小型石室，室內隻有一塊刻滿文字的石板。
    石板上的文字比外麵更加古老，連相柳也隻能辨認部分："九世...歸一...生死相隨...什麽意思？"
    小夭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石板。就在接觸的瞬間，她手臂上的鱗片全部亮起金光，與石板產生共鳴！一段陌生的記憶突然湧入她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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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白衣男子站在海邊，他有九條白色的尾巴...不，是九個頭！他轉身微笑，麵容赫然是相柳的前世...
    "啊！"小夭猛地縮回手，記憶中斷。她劇烈喘息著，發現相柳正用九雙擔憂的眼睛看著自己。
    "怎麽了？"他緊張地問。
    小夭剛要回答，石室突然劇烈震動！頭頂傳來石塊碎裂的聲音。
    "他們找到我們了！"相柳護住小夭，"我們得..."
    話音未落，天花板轟然坍塌！一個披著暗紅鬥篷的身影緩緩降下，正是昨晚襲擊醫館的鬥篷人。他身後跟著五名塗山氏修士，其中就有塗山猊——一個留著山羊胡的陰鷙老者。
    "果然在這裏。"鬥篷人的聲音依舊沙啞詭異，"西陵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相柳的九顆頭全部進入戰鬥狀態，妖力在周身形成漩渦："你們怎麽找到機關的？"
    塗山猊得意地捋著胡須："多虧了你夫人留下的血痕...九嬰血脈真是奇妙，時隔千年仍有感應。"
    鬥篷人向前一步，直勾勾地盯著小夭："把九嬰精血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做夢！"相柳怒吼一聲，九道妖力光束同時射出！
    鬥篷人不慌不忙地展開一張卷軸，妖力光束竟被盡數吸收。他冷笑道："在九嬰塚內使用妖力？愚蠢。這裏的陣法會..."
    他的話突然中斷——小夭不知何時繞到了側麵，一把毒粉撒向鬥篷人的麵門！雖然對方及時閉氣，但仍有一小部分吸入，頓時劇烈咳嗽起來。
    "跑！"小夭拉起相柳就衝向另一側的狹窄通道。塗山猊想要追趕，卻被突然崩塌的石塊阻隔。
    兩人在迷宮般的通道中狂奔，身後的追兵聲漸漸遠去。終於找到一個隱蔽的小洞穴後，他們暫時停下喘息。
    "現在怎麽辦？"小夭檢查著自己仍在發光的鱗片，"他們人多勢眾，還有專門克製妖力的法器。"
    相柳的九顆頭快速交流著，突然同時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有個主意...既然他們想要九嬰精血..."
    小夭立刻會意："你想用假精血引他們入陷阱？"
    "不。"相柳的眼中閃過決絕，"用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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