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鱗片與身份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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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
    一滴汗從小夭額頭滑落,砸在桌麵的銅鏡上。鏡中映出的那張臉蒼白得嚇人,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更令人心驚的是,她的太陽穴附近隱約可見幾片珍珠白色的鱗片,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又擴大了..."小夭顫抖的手指觸碰那些鱗片,冰涼的觸感讓她胃部一陣絞痛。
    自從三天前從海底遺跡回來,她身上的妖化跡象就越來越明顯。起初隻是雙臂偶爾浮現鱗片,現在連麵部都開始受到影響。更糟的是,昨晚相柳告訴她,她在睡夢中無意識地露出了獠牙和豎瞳,背後甚至隱約浮現出虛幻的尾巴。
    門外傳來熟悉的"沙沙"聲——相柳的尾巴摩擦地板的聲音。小夭慌忙用脂粉遮蓋太陽穴的鱗片,但已經來不及了。門被輕輕推開,相柳的五個腦袋探了進來,各自叼著不同的東西——早餐、藥草、幹淨衣物、一束野花,以及...一隻掙紮的螃蟹?
    "早...安..."小夭試圖表現得正常,聲音卻嘶啞得不像話。
    相柳的九雙眼睛瞬間鎖定她太陽穴的鱗片。叼著螃蟹的九號頭"啊"地一聲,螃蟹趁機逃脫,橫著爬向角落。
    "別看。"小夭別過臉去,"很醜。"
    下一秒,十八隻手九顆頭乘以兩隻手)同時伸過來,溫柔但堅定地將她的臉轉回來。相柳的九顆頭圍成一個圈,每顆頭都輕輕蹭了蹭她不同部位的臉頰。
    "很美。"一號頭說。
    "像珍珠一樣。"二號頭補充。
    "比我的鱗片還漂亮。"三號頭不甘示弱。
    "......"
    小夭的眼眶突然發熱。她急忙眨眼掩飾:"別哄我了。我現在是個...怪物。"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九顆頭同時後仰,做出誇張的震驚表情。九號頭甚至用尾巴尖捂住根本不存在的耳朵:"什麽?你說我們九頭妖很帥?哎呀,這麽直白多不好意思~"
    小夭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隨即又陷入更深的沮喪:"相柳,認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麽控製這種變化。每次情緒波動,妖化就會加劇..."她伸出手,掌心向上,集中意念——珍珠白的鱗片立刻如潮水般覆蓋了整個手掌。
    相柳的九雙眼睛同時亮起。他小心地托住那隻妖化的手,像對待什麽稀世珍寶:"為什麽要控製?這是你的一部分。"
    "可我是人族!至少...我一直以為我是。"小夭痛苦地閉上眼睛,"現在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了。"
    相柳沉默了一會,突然用尾巴卷起她的腰:"跟我來。"
    他帶著小夭來到後院新建的浴池——這是他為她特製的藥浴池,池水泛著淡淡的藍色。但今天,池邊多了幾個小瓶子,裏麵裝著不同顏色的液體。
    "我查了所有妖族典籍,"相柳放下小夭,九顆頭輪流介紹那些瓶子,"這是月光水母的提取液,可以舒緩妖力躁動;這是海葵精華,幫助鱗片柔韌度;這個是......"
    小夭怔怔地看著他:"你...什麽時候準備的這些?"
    "昨晚你睡著後。"相柳的九號頭打了個哈欠,"跑了十七家妖族黑市呢。"
    小夭的心髒像是被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攥住。她低頭看著池水,突然一滴淚水不受控製地砸在水麵上,激起小小的漣漪。
    "我害怕..."她終於說出心底最深的恐懼,"如果完全變成妖族,我...我還是我嗎?"
    相柳的九顆頭溫柔地環繞著她。他沒有給出廉價的安慰,而是輕聲講述:"妖族化形,最重要的不是外貌,而是本心。我第一次完全化為人形時,整整三個月不敢照鏡子,總覺得那張人臉陌生得可怕。"
    小夭抬起頭,這是相柳第一次主動提起自己的過去。
    "後來呢?"她忍不住問。
    "後來我遇到了一個老漁夫。"相柳的眼中浮現懷念,"他請我喝酒,說不管我變成什麽樣子,酒量都差得要命。"九顆頭同時露出笑容,"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外表再怎麽變,我還是那個討厭喝酒的相柳。"
    小夭微微顫抖的肩膀漸漸平靜下來。她小心地踏入藥浴池,讓溫暖的池水包裹身體。相柳的九顆頭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既給她空間,又不讓她感到孤單。
    "試試這個。"他遞來一瓶淡紫色液體,"能暫時抑製妖化外觀,雖然治標不治本..."
    小夭接過瓶子,突然想起什麽:"等等,你說跑了十七家妖族黑市?這些...很貴吧?"
    相柳的九顆頭突然同時左顧右盼,吹起不成調的口哨。九號頭甚至試圖用尾巴擋住角落裏堆成小山的當票。
    "相柳!"小夭又氣又心疼,"你把什麽當了?"
    "就...幾件不常用的法器..."三號頭小聲嘀咕。
    "還有那套金針..."五號頭不小心說漏嘴。
    "閉嘴!"其他頭齊聲嗬斥。
    小夭的眼眶又熱了起來。那套金針是相柳最珍視的收藏,據說是他百年前從一條惡龍那裏贏來的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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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贖回來的。"她堅定地說,將藥水小心倒入池中,"不管花多少錢。"
    藥浴確實有些效果。兩個時辰後,小夭太陽穴的鱗片已經隱去,手臂的妖化也能基本控製了。她迫不及待地鑽進實驗室,開始研究更根本的解決方案。
    "以毒攻毒..."她翻遍所有醫書,嚐試各種配方,"如果能讓人族血脈和妖族血脈達到平衡..."
    三天不眠不休的實驗後,實驗室裏堆滿了失敗的藥渣。小夭的眼睛布滿血絲,手指被藥草染成詭異的綠色。最糟糕的是,過度使用妖力配藥反而加速了妖化進程——現在她的脖頸也開始浮現鱗片了。
    "砰!"
    小夭終於崩潰,一把將整桌的藥瓶掃到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引來相柳,他剛探頭就被一個飛來的燒杯砸中九號頭。
    "出去!"小夭歇斯底裏地大喊,"別看我這個樣子!"
    相柳沒有離開,也沒有靠近。他隻是靜靜地用九雙眼睛看著她,然後開始...收拾殘局。九顆頭分工合作——三顆頭清理碎玻璃,兩顆頭整理散落的藥材,兩顆頭撿起還能用的器具,一顆頭記錄實驗數據,最後一顆...九號頭偷偷嚐了嚐地上的藥渣,立刻被苦得直吐舌頭。
    這荒謬的一幕像一盆冷水澆在小夭頭上。她頹然坐在地上,淚水終於決堤:"我治不好自己...我是個失敗的醫師..."
    相柳放下手中的活,九條尾巴同時展開,編織成一個柔軟的"繭",將小夭輕輕包裹其中。九顆頭在她周圍形成一個保護圈,低聲哼唱起一首古老的妖族搖籃曲。
    在這溫暖的包圍中,小夭終於疲憊地睡去。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發現自己被安置在臥室的床上,身上蓋著柔軟的羽毛被。窗外已是黃昏,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地板上畫出斑駁的圖案。
    實驗室的方向傳來輕微的響動。小夭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到相柳的九顆頭正湊在一起,笨拙地按照她的筆記繼續實驗。九號頭負責看火候,結果把一鍋藥煎成了焦炭;三號頭試圖研磨藥材,卻打翻了整個研缽...
    "你們..."小夭站在門口,喉嚨發緊。
    九顆頭同時轉向她,露出做錯事被抓包的表情。五號頭還試圖把燒焦的藥鍋藏到身後。
    小夭突然覺得,就算永遠變不成完全的人類,好像也沒那麽可怕了。
    就在這時,前院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相柳的感知頭立刻豎起:"塗山璟的氣息。"
    小夭和相柳對視一眼。自從海底遺跡一別,他們還沒見過塗山璟。這位塗山族長此時來訪,必定有要事。
    相柳的九顆頭瞬間進入戒備狀態,鱗片微微豎起。小夭安撫地拍拍其中最緊張的三號頭:"先看看他有什麽事。"
    塗山璟站在院門外,一襲青衫略顯風塵,手中捧著一個古樸的木匣。看到小夭時,他的目光立刻注意到她脖頸處若隱若現的鱗片,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聽說你們回來了,特來拜訪。"他的聲音依舊溫潤如玉,但多了幾分疲憊,"關於九嬰血脈的事,我查到一些線索。"
    相柳的五個腦袋同時擋在小夭麵前:"進來再說。"
    客廳裏,塗山璟小心地打開木匣,取出一本殘破不堪的古籍:"這是從塗山氏秘庫中找到的《九荒誌異》,記載了上古妖族與人族的通婚曆史。"
    小夭接過古籍,泛黃的紙頁上繪著奇異的圖案——九頭巨蛇與人類女子並肩而立,下方刻著模糊的文字。她辨認了半天,隻能讀出部分:"九嬰...與西陵氏...血盟..."
    "西陵氏?"小夭猛地抬頭,"我的母族?"
    塗山璟點點頭:"根據記載,九嬰曾與西陵氏的一位先祖結為伴侶,並誕下後代。所以你的九嬰血脈,很可能是從母親那一脈傳承下來的。"
    相柳的九顆頭全部湊過來研究古籍,把塗山璟擠得不得不後退兩步。小夭則陷入沉思——母親從未提起過家族與妖族的聯係,是不知道,還是刻意隱瞞?
    "這裏還有。"塗山璟指著另一頁,"關於"九世歸一"預言的更多內容..."
    小夭和相柳同時屏住呼吸。那頁紙上寫著:
    「九世歸一,生死相隨;血脈相融,天道可逆。」
    "天道可逆..."小夭輕聲重複,"這是什麽意思?"
    塗山璟剛要解釋,相柳的九號頭突然擠到兩人中間:"等等!你怎麽突然這麽熱心幫忙?有什麽目的?"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塗山璟苦笑一聲:"如果我說純粹是出於友誼,你大概不信。"他直視相柳的眼睛,"那就當是為了贖罪吧。塗山猊是我族大長老,他的所作所為,我難辭其咎。"
    相柳的九雙眼睛同時眯起,顯然對這個回答並不完全滿意。小夭趕緊打圓場:"無論如何,謝謝你帶來的信息。這對我們很有幫助。"
    塗山璟猶豫了一下,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根據古籍記載配製的"定血丹",或許能幫你穩定血脈躁動。但治本之法..."他看向相柳,"恐怕需要你們共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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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柳的九顆頭立刻豎起屏障:"藥留下,你可以走了。"
    塗山璟無奈地搖搖頭,起身告辭。小夭送他到院門口,他突然低聲說:"小心"觀星閣"。"
    "什麽?"
    "一個神秘組織,專門研究上古預言和時空秘術。"塗山璟的聲音更低了,"他們最近在打聽你和相柳的事。"
    小夭心頭一緊:"為什麽?"
    "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塗山璟看向她脖頸的鱗片,"他們對九嬰血脈非常感興趣。"
    送走塗山璟,小夭回到屋內,發現相柳的九顆頭正圍著那瓶"定血丹"爭論不休。
    "肯定是毒藥!"五號頭信誓旦旦。
    "聞起來沒問題..."七號頭比較客觀。
    "讓我先嚐一口!"九號頭躍躍欲試。
    小夭笑著搖搖頭,倒出一粒丹藥吞下。幾乎是立刻,她感到體內躁動的妖力平靜下來,脖頸上的鱗片也逐漸隱去。
    "有效!"她驚喜地說。
    相柳的九雙眼睛仍然充滿懷疑,但看到小夭氣色好轉,也不再多說什麽。夜深人靜時,小夭靠在床頭,反複研讀那本古籍。相柳的九顆頭蜷縮在她周圍,像一群大型守護犬。
    "相柳,"小夭突然問,"你覺得"血脈相融,天道可逆"是什麽意思?"
    相柳的九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許久,最中間的那顆頭輕聲回答:"也許...是說我們的命運不再被天道束縛,可以自己創造新的未來。"
    小夭若有所思地撫摸著手臂——那裏的鱗片正在安睡,但確實是她的一部分,如同相柳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窗外,一顆流星劃過夜空,轉瞬即逝,卻照亮了兩雙凝視彼此的眼睛——一雙人類的,一雙妖族的,卻同樣盛滿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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