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為血水？"相柳的九顆頭同時轉向白衣女子，十八隻眼睛裏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你最好是在開玩笑。"
    白衣女子——青丘九尾狐族的長老白芷，麵對九頭妖的威脅卻神色不變。她纖細的手指輕點小夭脖頸處蔓延的青灰色鱗片："九嬰血脈霸道，西陵血脈剛烈。二者相爭，宿主必亡。這是上古時期就注定的結局。"
    小夭跪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衣衫。她能清晰感受到體內兩股力量的撕扯——一股灼熱如岩漿，一股冰冷如深海。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千萬根針在血管裏遊走。
    "有...辦法嗎？"她咬著牙問，指甲已經深深陷入掌心，滲出金色的血珠。
    白芷的九條尾巴輕輕擺動："隨我來。"
    她轉身向仙山深處走去，相柳立刻抱起小夭跟上。青丘的景色如夢似幻——七彩的靈泉，會唱歌的花樹，空中漂浮的水晶宮闕。但小夭已無暇欣賞，疼痛讓她的視野一陣陣發黑。
    他們來到一座白玉砌成的圓形建築前，門楣上刻著"藏天閣"三個古篆。白芷指尖凝聚一點靈光，大門無聲滑開："青丘三千年的典籍都在此處。關於九嬰與西陵氏的記載...在這邊。"
    藏天閣內部比外觀廣闊得多，仿佛另一個小世界。無數書架漂浮在空中，按照某種玄妙的軌跡緩緩移動。白芷帶著他們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取下一卷泛著藍光的竹簡。
    "《九荒紀年》殘卷，"她小心地展開竹簡，"記錄了一段被刻意抹去的曆史。"
    竹簡上的文字古老難辨，但配有簡圖——九頭巨蛇與一位人族女子的形象清晰可辨。小夭強忍疼痛湊近查看，發現那女子容貌與自己有七分相似。
    "西陵纈..."她顫抖著念出這個名字，"我的母親？"
    白芷點頭："三百年前，西陵氏最傑出的女祭司。她與九嬰並非簡單的敵對關係..."她的手指滑向下一段文字，"而是命定的伴侶。"
    "什麽？"相柳和小夭同時驚呼。
    "九嬰與西陵氏的血脈糾纏始於上古。"白芷解釋道，"每隔千年，必有一對九嬰後裔與西陵後裔相遇，相愛，然後...相殺。"
    竹簡上的畫麵逐漸變化——九頭巨蛇與女子並肩而立，下一幕卻是女子將匕首刺入巨蛇心髒，而蛇牙也穿透了她的咽喉。
    "為什麽？"小夭的聲音哽咽。
    白芷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因為天道不許如此強大的血脈融合。每次他們結合，都會誕生足以撼動天地的存在。所以..."
    "所以天道詛咒了兩族血脈。"相柳突然接話，九雙眼睛同時泛起金光，"讓它們永遠互相排斥。"
    白芷訝異地看了相柳一眼："你知道？"
    相柳的一顆頭輕輕抵住小夭的後背，為她輸送妖力緩解痛苦："猜的。她每次靠近我，妖化就會加劇...我以為是我的妖力刺激了她，實際上是兩種血脈在互相攻擊。"
    小夭想起自己與相柳的每一次接觸——確實，越是親密，妖化反應就越強烈。這個認知比身體的疼痛更讓她窒息。
    "有破解之法嗎？"她艱難地問。
    白芷沉默片刻，從袖中取出一幅畫卷展開——上麵繪著一株奇特的蓮花，並蒂雙生，一紅一藍，根莖糾纏。
    "雙生蓮，生於黃泉與碧落的交界處，千年一開花。"白芷輕撫畫中蓮花，"它能暫時平衡相斥的血脈，給你們爭取時間尋找永久解決之法。"
    "在哪裏能找到？"相柳急切地問。
    "問題不是"哪裏"，而是"何時"。"白芷收起畫卷，"下一次開花是在...三天後的月圓之夜。"
    小夭臉色慘白——正是她體內血脈預計會完全爆發的時間點。
    "地點呢？"相柳追問。
    "無常海，生死之界。"白芷的話讓兩人心頭一震，"而且..."她猶豫了一下，"采摘者需以半身精血為引，意味著極可能殞命。"
    藏天閣內一片死寂。小夭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青灰色鱗片已經蔓延到下巴。相柳的九顆頭圍著她，卻不知如何是好。
    "還有一個方法。"白芷突然說，"換血秘術。將她的西陵血脈全部替換成其他血脈，自然不再衝突。"
    相柳立刻抬頭："用我的血？"
    白芷搖頭："九嬰血脈同樣霸道，直接替換會讓她爆體而亡。需要溫和的過渡血脈..."她意味深長地看著相柳，"比如，九尾狐血。"
    "那就用我的！"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書架後傳來。眾人回頭，看到一個約莫人類七八歲模樣的小狐女，火紅的尾巴蓬鬆如雲。
    "阿沅！"白芷皺眉，"不要胡鬧。"
    小狐女卻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好奇地打量小夭："她就是西陵纈的女兒嗎？長得真像！"
    小夭強忍疼痛問道："你...認識我母親？"
    阿沅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沒見過她。但藏天閣頂樓有她留下的東西，隻有西陵血脈才能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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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似乎想阻止，但為時已晚。小夭已經掙紮著站起來："帶我去。"
    藏天閣頂樓是一個封閉的圓形空間，中央有一個水晶台，台上懸浮著一個玉盒，盒蓋上刻著西陵氏的家徽。小夭剛靠近，玉盒就發出柔和的青光，盒蓋自動滑開。
    裏麵是半塊青玉玉佩，斷裂處呈鋸齒狀，似乎原本是一整塊。小夭剛拿起玉佩，就感到一陣熟悉的波動——這玉佩與她小時候母親佩戴的那塊極為相似！
    更奇怪的是，當她把玉佩舉到眼前時，斷裂處突然亮起微光。與此同時，相柳的身體也泛起了同樣的光芒！
    "你..."小夭驚訝地看向相柳。
    相柳同樣震驚。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後露出另外半塊玉佩——那是他幼年時在海底撿到的唯一"玩具"，一直隨身攜帶。
    在眾人注視下，兩半玉佩自動飛向彼此，嚴絲合縫地拚接在一起，形成一個完整的圓形。玉佩中央浮現出一行小字：
    「血脈相融，天道可逆」
    "這是..."白芷罕見地失態了，"西陵纈與九嬰的契約玉佩！傳說中能打破天道桎梏的神器！"
    小夭和相柳對視一眼，同時想起塗山璟帶來的古籍上那句"血脈相融，天道可逆"。難道這就是關鍵？
    就在他們想要進一步查看玉佩時，整個藏天閣突然劇烈震動！書架倒塌，靈光四射。白芷臉色大變："有人強行闖入青丘結界！"
    爆炸聲從遠處傳來，緊接著是刺耳的警報。阿沅的狐耳豎起："是那些穿星袍的人！他們找到這裏了！"
    "觀星閣！"相柳的九顆頭同時進入戰鬥狀態，"他們怎麽突破青丘結界的？"
    白芷快速結印，一道白光籠罩住小夭和相柳："從密道走！去無常海找雙生蓮！阿沅，帶路！"
    小狐女立刻化作一隻火紅的小狐狸，跳上小夭的肩膀："這邊！"
    他們剛衝出藏天閣，就看到遠處的天空被一片詭異的星圖覆蓋——數十名觀星閣成員懸浮在空中，手中星盤射出銀光，正在瓦解青丘的防護大陣。更可怕的是，為首之人手中持有一麵黑色旗幟，旗上繡著血紅色的九頭蛇圖案。
    "九嬰幡？！"白芷倒吸一口冷氣，"他們竟然煉製了這種邪物！"
    小夭感到體內的九嬰血脈突然暴動，仿佛受到旗幟的召喚。青灰色鱗片瞬間覆蓋了她半邊臉，一隻眼睛變成了純粹的金色豎瞳！
    "啊！"她痛苦地跪倒在地，感覺身體要被撕成兩半。
    相柳毫不猶豫地抱起她："走！"
    阿沅引領他們穿過一條隱蔽的山徑，來到青丘後山的懸崖邊。下方是翻滾的雲海，深不見底。
    "跳下去！"小狐狸喊道，"雲海會送你們到無常海邊！"
    相柳看了一眼懷中痛苦掙紮的小夭，又回頭望向越來越近的追兵，九雙眼睛中閃過決絕："一起跳！"
    三人縱身躍入雲海。下墜的過程中，小夭的意識逐漸模糊。她隱約聽到相柳的九顆頭輪流在她耳邊說話，感受到阿沅毛茸茸的尾巴拂過她的臉頰，但最清晰的，是體內兩股血脈互相撕扯的劇痛...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自己落在柔軟的沙灘上。睜開眼，眼前是一片奇異的景象——左邊是漆黑如墨的海水，右邊是晶瑩剔透的碧波，兩片海域的交界處形成一條明顯的分界線。而在這條分界線的中央，生長著一株散發著柔和光芒的蓮花。
    雙生蓮。
    一紅一藍兩朵花並蒂而生，美得驚心動魄。但更令人震驚的是，蓮花周圍站著十幾個身影——觀星閣的人竟然搶先一步到達了！
    "真巧啊，西陵小姐。"為首的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儒雅的中年麵孔，"在下觀星閣星主，恭候多時了。"
    相柳立刻擋在小夭身前，九顆頭全部露出獠牙："滾開！"
    星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何必如此敵意？我們隻是想請西陵小姐幫個小忙..."他的目光落在小夭身上，"用你的九嬰血，喚醒沉睡在海底遺跡的那位大人。"
    "什麽...大人？"小夭艱難地問。
    星主的表情變得狂熱："當然是真正的九嬰！你體內那點稀薄血脈的源頭！當年西陵纈用詭計封印的那位上古妖神！"
    小夭如遭雷擊。母親封印了九嬰？所以夢中那個女聲說的"封印快撐不住了"是指...
    星主繼續道："西陵纈騙取了九嬰的信任，在它最虛弱時發動封印。但她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繼承九嬰血脈..."他向前一步，"現在，隻有你的血能解除封印！"
    "做夢！"相柳怒吼一聲，九道妖力光束同時射出！
    星主輕揮九嬰幡，竟然將攻擊全部吸收："沒用的，小蛇妖。在九嬰幡前，一切九嬰血脈都要臣服！"
    果然，相柳的妖力一接觸到黑旗就立刻萎靡不振。更糟的是，小夭體內的九嬰血脈也開始暴走，青灰色鱗片已經覆蓋了她大半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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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阿沅突然從小夭肩上跳下，化作人形擋在她身前，"快摘蓮花！月圓時刻到了！"
    小夭抬頭，果然看到一輪滿月不知何時已經升起，月光正好照在雙生蓮上。紅藍兩朵花同時綻放，散發出醉人的香氣。
    星主見狀，立刻命令手下："攔住他們！"
    十餘名觀星閣成員同時出手，星盤旋轉著飛來。相柳拚盡全力抵擋，但仍被擊得節節敗退，兩顆頭已經鮮血淋漓。阿沅也現出原形，九條狐尾如屏風般展開，但明顯不是這麽多人的對手。
    小夭看著近在咫尺的雙生蓮，又看看浴血奮戰的相柳和阿沅，突然做了一個決定。
    她不再壓製體內的九嬰血脈，而是主動接納它！
    "啊！"隨著一聲長嘯，小夭的身體完全妖化——珍珠白的鱗片覆蓋全身，背後伸出虛幻的骨翼，額間浮現出金色的九頭蛇紋。驚人的是，這次青灰色的西陵血脈沒有與之對抗，而是如藤蔓般纏繞其上，形成奇異的花紋！
    星主大喜："對！就是這樣！釋放你的九嬰之力！"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了。小夭並沒有如他預期般失控，而是保持著清醒，妖化的手掌一把抓住雙生蓮，連根拔起！
    "不！"星主驚恐地大喊，"那蓮花會..."
    太遲了。小夭已經將整株蓮花塞入口中，咀嚼幾下後咽了下去。
    頓時，一道紅藍交織的光柱從她體內爆發，直衝雲霄！光柱中，隱約可見一條九頭巨蛇的虛影與一位人族女子的剪影緩緩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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