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唯一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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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留在口腔裏的膽汁苦澀無比,喉嚨火辣辣地疼。陶德舟撐著冰冷的地板,慢慢爬起來,後背的冷汗幾乎濕透了那件皺巴巴的白大褂。頭痛並未完全消退,像是有根鈍針在太陽穴裏攪動,伴隨著一陣陣輕微的耳鳴。老婦人臨終前的絕望和被抽離靈魂的麻木感,如同粘稠的油汙,依然附著在他的意識表麵,時不時泛起令人作嘔的漣漪。
    他甩了甩頭,試圖將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情緒碎片甩掉,但效果甚微。這種感覺太糟糕了,比在擠滿人的電梯裏被迫進行眼神交流還要糟糕一萬倍。至少在電梯裏,他還能假裝看手機或者研究天花板,而現在,這些“記憶垃圾”是直接傾倒進他腦子裏的,連個回收站都沒有。
    他需要確認一下。剛才那要命的“記憶共享”到底是偶然事件,還是……他可以重複觸發的能力?這想法讓他自己都打了個寒顫。誰會想要重複體驗別人臨死前的痛苦?除非腦子被門夾了,或者像他現在這樣,被困在一個該死的、會呼吸的停屍間裏。
    他猶豫著,再次看向那個打開的老婦人冷櫃。裏麵那具“共生體”依然平靜地躺著,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精神風暴從未發生。陶德舟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再次觸碰到冰冷的金屬櫃門。
    這一次,預想中的記憶洪流沒有再次襲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微弱的聯係感,像是一根細不可見的蛛絲,連接著他的意識和櫃子裏那殘留的悲傷。他能隱約“感覺”到一種沉寂的哀愁,如同冬日湖麵下的暗流,不再洶湧,卻持續存在。這種感覺很微妙,不強烈,但確實存在。
    他鬆了口氣,又立刻緊張起來。看來,第一次接觸是“下載”主要數據,之後就是保持“弱連接”狀態?這算什麽?買一送一的售後服務?
    他又試著去觸碰旁邊一個之前感覺有“排斥感”的冷櫃。照片上是一個表情茫然的中年男人。當他的手指接觸到櫃門時,那種冰冷的粘滯感和輕微的排斥力再次出現。他集中精神,不再抗拒那股吸力,反而嚐試去“接受”它,想象自己是一個調頻收音機,正在努力捕捉一個微弱的信號。
    嗡——
    輕微的頭痛加劇了,額角突突地跳。一股煩躁、憋悶的情感碎片,混雜著汽車喇叭和爭吵的噪音片段,短暫地閃過他的腦海。這次沒有完整的記憶畫麵,更像是情緒和聲音的雜亂拚湊,但同樣令人不適。他趕緊縮回手,靠在櫃子上喘了幾口氣。
    看來,他確實擁有某種“權限”,可以“解鎖”並“連接”這些冷櫃裏的“共生體”。但這能力並非沒有代價,每一次主動連接都需要消耗精神力,並可能帶來不同程度的精神汙染和後遺症。這“金手指”還真是……買家慎用,差評預定。
    為什麽偏偏是他?
    陶德舟靠著冰冷的金屬壁,開始強迫自己混亂的大腦進行分析。是因為他那該死的社恐?那種對外界信息過度敏感、在人群中恨不得縮進地縫裏的特質,難道在這種詭異的量子場環境裏,反而成了一種特殊的“接收天線”?吳璐桃提到的“恐懼能源”理論在他腦中閃過。懸停區以恐懼為食,而他,一個行走的焦慮和恐懼集合體,難道因為自身長期處於高“恐懼負荷”狀態,反而與這裏的能量場產生了某種奇特的“共鳴”或者說“兼容性”?就像特定頻率的音叉會相互影響一樣。
    這個推測讓他感到一陣惡寒。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豈不是成了這個鬼地方最受歡迎的“充電寶”?或者,用吳璐桃那更嚇人的說法——“活人祭品”?怪不得她看他的眼神那麽奇怪,像是在評估一塊成色不錯的能量電池。
    他想起自己是怎麽進來的。為了追烏雲。那隻神秘的三花貓,還有吳璐桃,她們似乎對這裏很了解。難道她們早就知道他的“特殊性”?或者,她們的出現,本身就是為了引導他這個“鑰匙”來到這裏?
    越想頭越痛。信息太少,線索混亂,每一個推測都可能把他引向更深的迷宮。
    但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種能力,無論多麽危險和詭異,都是他現在唯一的依仗。被動等待,隻會被這裏的“規則”慢慢榨幹,變成和這些“共生體”一樣,維持著虛假呼吸的能量容器。他必須主動出擊,利用這把雙刃劍,撬開這個地方的秘密。
    這些“共生體”不再僅僅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活屍,它們是一個個潛在的情報站,一個巨大的、由無數瀕死記憶構成的數據庫。他需要從中找到關於實驗室、關於暗物質實驗、關於“貓感協議”、關於那個給老婦人注射不明液體的人、關於如何離開這裏的線索。
    他必須謹慎,像在雷區裏排雷一樣小心。不能隨意觸碰,每一次連接都要有明確的目的。他需要一個突破口,一個信息量可能更大、更關鍵的目標。
    李仕識。
    那個名字像一顆冰冷的子彈射入他的腦海。之前靠近他的冷櫃時,那股異常強烈的能量波動和情緒反噬,絕對不正常。李仕識生前負責通風管道維護,接觸過實驗室的早期秘密,他的失蹤和“蓮花座”屍體都透著詭異。他的“共生體”裏,一定隱藏著更重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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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再次接觸李仕識的冷櫃,很可能意味著更強烈的精神衝擊,甚至像上次那樣引發“活屍”反噬的危險,但他別無選擇。風險越高,潛在的回報才可能越大。
    陶德舟直起身,不再理會殘留的頭痛和惡心感。恐懼依然像跗骨之蛆般纏繞著他,但一種更強烈的驅動力開始占據上風——化學家對未知的好奇,以及一個被逼入絕境的社恐人士,為了活下去而爆發出的孤注一擲的勇氣。
    他深吸了一口懸停區特有的、帶著鐵鏽和消毒水混合味道的冰冷空氣,壓下心中翻騰的不安。目光銳利地掃過一排排如同墓碑般林立的冷櫃,開始在迷宮般的通道中穿梭。他不再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而是根據記憶中實驗室的人事檔案照片和對李仕識樣貌的印象,有目的地進行搜尋。
    這裏的空間似乎並不穩定,偶爾光線會扭曲一下,讓遠處的冷櫃看起來像融化的蠟燭;有時某個角落的寒氣會突然加重,仿佛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貼著後頸吹氣;那無處不在的、整齊劃一的“呼吸聲”,更是像節拍器一樣,時刻提醒著他身處的環境有多麽荒誕和危險。
    他盡量避開那些看起來就“情緒不穩定”的冷櫃——比如照片上表情猙獰的,或者櫃體周圍能量波動異常明顯的。他現在可不想再招惹一個會睜眼抓人的“驚喜”。
    他需要找到李仕識。找到那把可能解開部分謎團,但也可能帶來更大危險的“鑰匙”。他的腳步在微重力環境下顯得有些飄忽,但眼神卻異常專注,在那一張張冰冷、空洞、印刻著死亡瞬間的麵孔中,搜尋著那張熟悉的、屬於他前同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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