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灑在廢棄加油站的屋頂上，陶德舟靠在牆角，手中握著從實驗室帶出的身份卡，那上麵的照片與他現在憔悴的模樣判若兩人。
    三天了，他們逃離實驗室已經整整三天。
    “吃點東西。”陶德舟將從便利店買來的麵包遞給吳璐桃。
    她靠在簡易床墊上，勉強撐起身體，接過麵包咬了一口，然後又放下。那枚曾經輝煌的鹿角發卡如今失去了光澤，隻是普通的裝飾品靜靜躺在她的掌心。
    “謝謝。”
    “痛感減輕了嗎？”
    “比昨天好。”吳璐桃眨了眨眼睛，“但我感覺不到那些東西了，那些…連接。”
    陶德舟點點頭，沒再追問。那種連接她曾經解釋過，像是空氣中存在的無形網絡，而她曾是其中的一個結點。如今網絡崩潰了，她也失去了這種能力。
    烏雲蜷縮在窗台上，身形比以前消瘦許多，原本油亮的毛發變得暗淡無光。它不再像從前那樣到處行走，更多時候隻是安靜地望著窗外，似乎在尋找什麽。
    “新聞說什麽了？”吳璐桃問。
    陶德舟打開便攜收音機，調到當地頻道：“軍方發言人稱郊外化學實驗室發生意外爆炸，已控製，無人員傷亡。他們完全封鎖了消息。”
    “但數據已經泄露了。”
    “是的，我們成功了一半。"棋手"的數據備份被我們毀掉了大部分，但網絡服務器的內容已經傳輸出去。”
    一陣沉默後，吳璐桃突然笑了：“你知道嗎？我從小被教導要成為一個完美的"祭品"，現在突然沒了目標，感覺很奇怪。”
    “我們都在重新學習如何生活。”陶德舟看向窗外，腦海中浮現母親的最後影像——那段未被篡改的遺言。選擇真實的代價沉重，但總比活在精心編織的謊言中好。
    烏雲忽然從窗台跳下，踱步到床邊，用前爪按住吳璐桃的手腕，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呼嚕聲。
    “它在安慰你。”陶德舟說，“真稀奇。”
    “或者它在告訴我們故事才剛開始。”
    陶德舟的手機震動起來——那是他們在路上買的廉價預付費手機，理論上不可能有人知道這個號碼。屏幕上隻有一條短信：「數據已解密，世界將震動。準備好迎接風暴。」
    “是誰？”吳璐桃掙紮著坐起身。
    “可能是那個幫助過我們的內部人員。”
    “或者是陷阱。”
    陶德舟關掉手機，把電池取出來：“我們得換個地方了。”
    當天晚上，他們收拾好簡單的行李。陶德舟幫吳璐桃整理頭發時，意外發現她的鬢角處出現了幾縷銀白色的發絲——代價，每個人都付出了代價。
    “我在想，”吳璐桃輕聲說，“如果實驗室的技術真的泄露出去，人們會相信嗎？量子共生體，意識控製，這些聽起來像科幻小說。”
    “人們相信他們想相信的。”陶德舟回答，感到自己的社恐症狀雖然沒有消失，但確實減輕了——在那個核心控製室裏，當他切斷最後一道防火牆時，某種東西在他體內也被切斷了。
    烏雲突然跳到窗前，尾巴高高豎起，背部的毛發炸開。
    “有動靜。”陶德舟立刻警覺起來，迅速熄滅房間的燈。
    幾輛黑色汽車無聲無息地駛入加油站停車場，車燈熄滅，車門卻沒有打開。
    “是他們找到我們了嗎？”吳璐桃聲音緊繃。
    “不一定。可能是另外的人。”陶德舟把背包遞給她，“記住我們說的後備計劃，如果我們走散了——”
    “在舊火車站集合，我記得。”
    烏雲突然從窗台跳下，用爪子刨地板，方向指向後門。陶德舟點點頭，幫助吳璐桃站起來，悄悄向後門移動。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瞬間，陶德舟的手機——那個他明明已經取出電池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屏幕上顯示一行文字：「事情遠比你想象的複雜。懸停區隻是一個節點。有人在保護你們，也有人在獵殺你們。選擇你們的盟友。」
    吳璐桃倒吸一口冷氣：“這不可能。”
    陶德舟盯著手機屏幕：“除非懸停區不是唯一的一個。”
    烏雲低吼一聲，尾巴指向門外——逃離的時間到了。
    他們鑽入夜色，留下的隻有一個問題：當謊言的枷鎖被打破，真相的重擔由誰來承擔？
    那一夜，城市上方的天空呈現出不尋常的極光效應，科學家們無法解釋的奇異現象，就像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的前奏。
    而陶德舟知道，那或許是意識控製網絡崩潰後，無數被壓抑的思想和情感在黑暗中找到了表達的方式——一場思想的革命正在悄然醞釀。
    他們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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