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角發卡在吳璐桃額前閃爍，發出微弱的藍光，照亮了她緊繃的麵容。她站在家族祠堂前，手指摩挲著門上古老的紋飾。
    “你確定要這麽做？”陶德舟在她身後問。社恐症狀讓他的耳朵微微發熱，這種古老建築的壓迫感令他不適。
    吳璐桃沒有回頭：“我們需要盟友，而家族是唯一的選擇。”
    烏雲蹲在祠堂門檻上，紫眼睛警惕地注視著四周，尾巴輕輕擺動，似乎在計算什麽。
    “以為自己能單槍匹馬對抗整個網絡？”忽然，一個聲音從祠堂內傳出，“你比我想象的還天真，表妹。”
    林杏從陰影中走出，身著傳統服裝，戴著與吳璐桃相似但樣式古老的發卡。她身後跟著司徒月，後者對陶德舟點頭致意。
    “表姐。”吳璐桃微微頷首，“我以為你會站在"他們"那邊。”
    “家族從不站隊，我們隻選擇生存。”林杏冷笑，“你鬧出這麽大動靜，把整個家族置於危險中，長老會很不高興。”
    陶德舟察覺到空氣中的敵意，下意識地靠近吳璐桃。烏雲跳到他肩膀上，發出低沉的警告聲。
    “帶我見長老會。”吳璐桃直接道，“我有他們需要的信息。”
    林杏和司徒月交換了一個眼神。“跟我來，但別抱太大希望。”
    他們穿過曲折的回廊，步入一個地下空間。陶德舟驚訝地發現，這裏竟是一個小型指揮中心，牆上的屏幕顯示著城市各處的畫麵，數據流在終端間流動。
    長老會廳內，七位老者圍坐成環，每人麵前都有一盞藍色燈火。中央位置坐著一位鶴發老嫗，雙眼如炬。
    “璐桃回來了。”老嫗開口，聲音出人意料地清晰有力，“帶著外人和……那隻貓。”
    烏雲對著老嫗怒目而視，尾巴炸開。
    “三長老。”吳璐桃行禮，“網絡的真相，您們早就知道，對嗎？”
    “知道又如何？”三長老淡然道，“家族的職責是維持平衡，不是打破它。”
    “你們一半人成了祭品，一半人成了幫凶。”吳璐桃聲音陡然提高，“這就是你們理解的平衡？”
    大廳內氣氛驟然緊張。陶德舟注意到，長老會成員間的表情各異——有憤怒，有沉思，甚至有……讚同？
    “家族內部早已分裂。”林杏悄聲對陶德舟解釋，“自從上一代祭品儀式後。”
    吳璐桃指向左側三位長老：“你們支持反抗，對嗎？我能感知到你們的發卡與我的共鳴。”她又轉向右側：“而你們，選擇服從，認為通過犧牲換取秩序是值得的。”
    三長老沉默不語，眼神卻掠過吳璐桃額前的發卡。
    “進步總需要犧牲。”一位右側長老開口，“每一代祭品都推動了懸停區的穩定和擴張。你以為現代文明是如何建立的？”
    “通過吞噬人的意識和靈魂？”陶德舟忍不住插話，社恐症狀讓他的聲音略顯顫抖，但內容卻異常清晰。
    “外人懂什麽？”右側長老怒視，“沒有暗物質網絡的穩定，整個社會將陷入混亂。人類需要秩序，需要被引導。”
    “被謊言引導？”吳璐桃反問。
    “如果真相導致毀滅，謊言就是救贖。”另一位右側長老平靜地說。
    陶德舟發現自己竟能理解這種扭曲的邏輯——人類確實依賴結構和秩序，而暗物質網絡提供了這一切，代價則是自由意誌和真相。
    “但網絡正在異變。”吳璐桃取出一個數據盤，“這是我們從實驗室帶出的資料。網絡不再滿足於控製信息，它開始重塑人的思維模式、情感反應，甚至生理結構。下一代祭品不會是個體，而是整個人類的意識。”
    數據投影在大廳中央，顯示出駭人的圖表和實驗結果。幾位長老震驚地站起身。
    “這些計劃……”左側一位長老顫抖著說，“比我們預想的更可怕。”
    “所以家族需要選邊站。”吳璐桃環視眾人，“要麽協助網絡完成終極犧牲，要麽幫助我們打破它。”
    大廳陷入沉默。烏雲突然跳到中央，尾巴在地麵上畫出一個古老的符號——和祠堂大門上的紋飾一模一樣。
    “貓知道。”三長老忽然低語，“它記得最初的約定。”
    “什麽約定？”陶德舟問。
    吳璐桃先解釋：“家族最初並非網絡的仆從，而是守護者，防止它失控吞噬一切。但隨著時間推移，守護變成了侍奉，抵抗變成了服從。”
    “分裂早已開始。”林杏補充，“表妹，司徒日和我，以及左側的長老們，都是守護派的後裔。我們一直在暗中準備。”
    “司徒日？”陶德舟驚訝，“他是你們的人？”
    林杏點頭：“我們的情報網比你想象的廣闊。”
    右側長老們麵色難看：“你們知道背叛的代價。家族世代的榮耀和地位，都將喪失。”
    三長老終於開口：“家族必須做出選擇。”她轉向吳璐桃，“你的犧牲精神值得敬佩，但你的方法過於激進。網絡不能被摧毀，隻能被改造。”
    “那就幫助我們。”吳璐桃向前一步，“提供資源、情報、人手，幫我們找到網絡的核心節點。不是為了徹底毀滅它，而是重置它，恢複最初的平衡。”
    長老會陷入激烈爭論。陶德舟看著這一幕，突然意識到：吳璐桃的身份比他想象的更為關鍵——她不僅是潛在的祭品，更是家族分裂中的關鍵棋子。
    爭論最終以投票結束：四票支持吳璐桃，三票反對。家族決定分成兩派：守護派將提供秘密支持，侍奉派則保持表麵中立。
    離開祠堂時，林杏拉住吳璐桃：“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發卡的力量正在侵蝕你，就像曆代祭品一樣。”
    “我知道。”吳璐桃平靜地回答，“但我不會讓它控製我。”
    林杏歎息：“司徒日明天會與你們會合，帶上家族的資源。記住，表妹，在這場戰爭中，我們都是棋子，區別隻是誰在下棋。”
    烏雲跳回陶德舟肩頭，紫眼睛盯著吳璐桃的發卡，似乎在思考什麽。
    陶德舟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他們麵對的不僅是一場關於真相的戰爭，更是一場關於人類未來的博弈。
    而吳璐桃，這個他以為了解的同伴，身上的秘密和責任，遠比他想象的更為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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