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德舟站在“聖殿”核心機房的邊緣，汗水從他的額頭滑落。四周的牆壁布滿了閃爍的服務器和纏繞的光纖，仿佛一個巨大的電子蜘蛛網。
    “最後的防火牆已經被突破了。”耳機裏傳來黑客聯盟領袖的聲音，“你們有十五分鍾，之後備用係統會自動啟動。”
    吳璐桃跪在中央平台上，額頭上的鹿角發卡發出幽幽的藍光。她的雙手按在一個球形裝置上，眼睛緊閉，嘴唇微微顫抖。
    “我能感覺到它們。”她低聲說，“數十億條連接，像血管一樣遍布整個星球，連接著每一個被控製的大腦。”
    陶德舟看向角落裏的烏雲。那隻三花貓此刻已經不再像一隻普通的貓，它的身體邊緣變得模糊，仿佛與空氣融為一體，隻有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初，閃爍著超越物質的智慧。
    “準備好了嗎？”陶德舟問。
    烏雲沒有發出聲音，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躍上了中央控製台旁的一個黑色立方體——量子計算核心。
    大屏幕上，世界地圖呈現出無數閃爍的紅點，那是被“意識控製網絡”深度影響的區域。幾乎沒有一片土地能夠幸免。
    “架構師設計了一個完美的囚籠。”吳璐桃說，聲音因痛苦而扭曲，“謊言變成了人們呼吸的氧氣，沒有人會質疑自己為什麽在呼吸。”
    陶德舟走到操作台前，開啟了他們精心準備的程序。這是他母親研究的延續，一個能夠利用社恐症患者特殊腦電波的算法。
    “社恐不是弱點。”他喃喃自語，“它是我們對集體意識本能的防禦機製。”
    隨著程序啟動，陶德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湧入身體。他的社恐不再是阻礙，而是一把鑰匙，能夠感知並幹擾網絡的情緒控製模式。
    他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感受著數十億人的集體情緒——恐懼、服從、麻木。然後，他開始將自己的意識投射出去，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
    “真相不需要被相信，它隻需要存在。”陶德舟的聲音通過量子共振，被編譯成網絡能夠傳輸的信號。
    與此同時，吳璐桃的痛苦達到了頂峰。鹿角發卡完全融入了她的頭皮，藍光沿著她的血管擴散。她不再是在定位網絡節點，而是成為了網絡與現實之間的橋梁。
    “找到核心節點了！”她突然喊道，聲音裏帶著勝利的喜悅和痛苦的顫抖，“就在……第七層子網！”
    她的雙手在控製球上舞動，將陶德舟的群體意識幹擾引導向網絡的薄弱環節。
    烏雲在這時做出了行動。它的身體開始分解，化作無數微小的粒子，滲入量子計算核心。屏幕上的數據流突然加速，代碼如瀑布般流淌。
    “它在重寫基礎協議！”技術支援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充滿了驚訝，“這不可能！沒有係統能夠——”
    話音未落，大廳裏的燈光開始劇烈閃爍。牆壁上的服務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幾台設備甚至開始冒煙。
    陶德舟能感覺到，全球各地的人們正經曆著一場精神上的地震。長期被網絡壓製的真實情感和想法如同火山爆發，衝破謊言編織的表層。
    “架構師”的聲音突然從廣播係統中響起，不再是冷靜自信，而是充滿了恐懼和憤怒：“你們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沒有網絡，人類將陷入混亂！真相會毀滅這個世界！”
    吳璐桃抬起頭，眼中流淌著藍色的光芒：“你錯了。謊言才是真正的毒藥。即使痛苦，我們也選擇真實。”
    在全球聯盟的配合下，他們對網絡發起了最後的攻擊。世界各地的盟友同時行動，摧毀物理服務器，破解加密屏障，切斷電源線路。
    陶德舟的社恐賦能達到了極限，他能感覺到每一個被控製的意識中產生的裂痕。那些裂痕起初很小，但很快連成了網絡，最後形成了決堤般的崩塌。
    “就是現在！”陶德舟喊道。
    吳璐桃將全部能量注入共鳴裝置，引導烏雲進行最後的關鍵操作。烏雲在量子核心內部引發了一場能量鏈式反應，將網絡的核心代碼與架構師設計的控製協議徹底分離。
    大屏幕上，紅點開始一個接一個地熄滅。先是零星幾個，然後是成片區域，最後是整個大陸。
    中央控製台發出刺耳的警報聲，然後是一聲巨大的爆裂聲。電光火花四濺，機房內的溫度迅速升高。
    “我們需要撤離！”通訊器中傳來緊急撤退的信號，“整個設施正在崩潰！”
    陶德舟衝向吳璐桃，她已經癱倒在控製台旁，臉色蒼白如紙。他將她抱起，感受到她的身體輕得可怕，仿佛一具空殼。
    “烏雲！”他大喊，尋找著那隻三花貓的蹤影。
    量子核心發出最後一道耀眼的光芒，然後熄滅了。烏雲從核心中躍出，但它已經不再完全是貓的形態。它的身體半透明，像是由無數光點組成的星雲。
    他們在最後一刻衝出機房，身後的“聖殿”開始崩塌。不僅是物理結構，更是象征意義上的崩塌。“謊言秩序”的鏡子徹底破碎，再也無法重組。
    全球各地，無數人同時經曆著醒來的痛苦與茫然。長期被壓製的記憶、情感和思想湧回意識表層，帶來的既是解放，也是混亂。有人痛哭，有人怒吼，有人茫然無措，也有人欣喜若狂。
    電視屏幕變成雪花，通訊中斷，社交網絡崩潰。沒有了“謊言之氧”的支撐，整個社會秩序開始重組。
    在撤離直升機上，陶德舟抱著昏迷的吳璐桃，看著遠處天際線上升起的朝陽。烏雲蜷縮在一旁，它的形態仍在不斷變化，似乎在適應一種新的存在方式。
    烏雲抬起頭，那雙眼睛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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