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振國這句話一出口，客廳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杜瓊華擔心地看向楊保華，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
    林靜儀微微皺眉，似乎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隻有杜明遠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像是在期待一場好戲。
    楊保華安撫地朝杜瓊華笑笑，麵色如常，點了點頭：“好的，叔叔。”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停車場。楊保華按下車鑰匙，不遠處一輛黑色奧迪閃了閃車燈。
    “車不錯。”杜振國淡淡地評價道，拉開副駕駛門坐了進去。
    楊保華繞到駕駛座，係好安全帶，調整後視鏡。
    這一係列動作他做得格外緩慢，像是在爭取時間組織語言。
    車子駛出小區，匯入元旦假期的車流中。
    沉默像一堵無形的牆，橫亙在兩人之間。
    楊保華雙手緊握方向盤，指節微微發白。
    他參加過無數次商務談判，麵對過各種難纏的對手，卻從未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瓊華從小就很乖。”
    杜振國突然開口，聲音低沉，依然望著窗外。
    楊保華微微側頭，看到後視鏡裏映出杜振國緊鎖的眉頭。
    “太乖了。”杜振國繼續道，“我和她媽媽常年在外考古，她從不抱怨，總是安安靜靜地畫畫，照顧弟弟。”
    他頓了頓：“她第一次叛逆，就是選擇你。”
    楊保華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叔叔，我理解您的顧慮。但我對瓊華是認真的。”
    “四十四歲和二十六歲，差了整整一代人。”杜振國直視前方，“你女兒隻比瓊華小九歲，這關係不覺得奇怪嗎？”
    楊保華知道這是杜振國在委婉地表達對他年齡和經曆的顧慮。
    他沉默片刻：“年齡確實是個問題，但感情不是用數字衡量的。”
    “我理解您的擔心。但我向您保證，我會用我的全部去愛護瓊華，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她依賴你。”杜振國一針見血，“瓊華從小性格就軟，遇到事情總想找人依靠。而你正好喜歡被人依賴的感覺，是不是？”
    楊保華沒有立即否認。
    確實，杜瓊華的依賴滿足了他作為男人的保護欲，而他成熟穩重的形象也給了她安全感。
    這種互補的關係讓他們都感到舒適。
    “叔叔，我承認您說得部分正確。”楊保華謹慎地選擇著詞語。
    “但我們的關係不止於此。瓊華有她獨特的藝術天賦和見解，而我也從她身上學到很很多。”
    杜振國歎了口氣：“我不是反對你們交往。隻是，作為父親，我擔心女兒將來會後悔。”
    “你現在四十四歲，看起來像三十多歲。但十年後呢？二十年後呢？”
    楊保華理解杜振國的擔憂。
    他自己也曾無數次思考過這個問題。當杜瓊華四十歲正值壯年時，他已經六十歲了。
    這種時間上的不對等是無法回避的現實。
    “我無法承諾永遠年輕健康。”楊保華聲音低沉但堅定，“但我可以承諾盡我所能照顧瓊華，給她最好的生活。”
    “如果，如果有一天您覺得我不再適合她，我會尊重她的選擇。”
    杜振國久久沒有說話。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雪花再次飄落在擋風玻璃上。
    “作為父母，我們隻能希望她幸福。”杜振國最終開口，聲音裏帶著無奈，“但婚事，還是再等等吧。”
    楊保華點點頭，心中既鬆了口氣又有些失落。
    他知道這是杜家能給出的最大讓步了。
    餐廳是楊保華精心挑選的，一家低調但菜品極佳的私房菜館。
    停好車後，他迅速下車為杜振國打開車門，動作自然而恭敬。
    杜振國注意到這個細節，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爸，保華。”杜瓊華小跑過來，臉頰因為緊張而泛紅。
    楊保華忍不住伸手輕輕整理她額前的一縷碎發，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餓了嗎？我已經訂好位置了。”
    杜瓊華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像隻依賴主人的小動物。
    這一幕落在杜振國眼裏，心裏又是一陣複雜。
    女兒看向楊保華的眼神裏滿是崇拜和依戀，而楊保華回應的則是保護欲和寵溺。
    這種互動模式讓他既欣慰又擔憂。
    包間寬敞明亮，窗外是鬆市著名的湖景。
    楊保華細心安排座位，確保每位長輩都能看到風景。
    點菜時，他特意詢問每個人的口味和忌口，連杜爺爺的高血壓和杜奶奶的三高都考慮在內。
    席間，楊保華主動為長輩布菜倒茶，聽杜振國繼續講考古，和杜明遠聊起了最新的電子遊戲。
    杜瓊華看著男友遊刃有餘的樣子，眼中滿是崇拜。
    午餐在相對輕鬆的氛圍中進行。
    回到杜家後，楊保華禮貌地告辭。
    杜瓊華送他到電梯口，依依不舍地拉著他的手。
    “他們沒那麽反對了，對不對？”她小聲問，眼睛在走廊燈光下閃閃發亮。
    楊保華輕撫她的臉頰：“慢慢來，給他們時間接受。我會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明天我們先去把房子買了。”
    “好。”杜瓊華點點頭，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不舍地看著他。
    他笑著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個輕吻，然後走進電梯。
    當晚，杜振國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你覺得怎麽樣？”他問身邊的林靜儀。
    黑暗中，林靜儀歎了口氣：“比我想象的好。他成熟穩重，對瓊華也好，就是年齡確實大了點。”
    “我也這麽想。”杜振國盯著天花板，“但瓊華看他的眼神，我從沒見過她那樣。”
    “她長大了，振國。”林靜儀輕聲道，“我們隻能相信她的判斷。”
    杜振國沉默良久，最終歎了口氣：“如果她堅持，我們隻能支持。但我要再觀察一段時間，確保他不是一時興起。”
    “唉~”林靜儀望著天花板，也跟著歎了口氣。
    隔壁房間，杜瓊華趴在床上，給楊保華發信息：“我爸媽好像沒那麽反對了。”
    楊保華很快回複：“真的呀，那我努努力，爭取讓叔叔阿姨盡快接受我。”
    杜瓊華抱著手機，嘴角掛著甜蜜的微笑。
    在她單純的世界裏，愛情就是愛情，與年齡無關。
    她隻知道，和楊保華在一起，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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