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變得異常安靜。
    剛剛還在討論『吃醋』這種日常情侶話題的眾人，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拆開了一個更深層的問題。
    五條悟是最強，也是最孤獨的存在。
    離憂知道這件事，並且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五條悟站在所有人前麵，他承受所有的傷痛，他以最強之名守護一切。
    而過去的她，站在他的身後，目送著他的背影，卻無法真正走到他身旁。
    她沒有能耐阻止他的孤獨。
    她沒有能力讓他不再一個人戰鬥。
    過去的許多時刻，她連伸出手去扶住他的權利都沒有。
    這是她的痛苦與後悔，形成了「如果我不變強，無法守護他，那麽我就不配愛他」的執念。
    所以她愛他，不隻是愛。
    她必須變強。她必須成為特級。她必須站在五條悟的身邊，而不是他的身後。
    她必須擁有資格，才能愛他。
    ——這樣的認知，構築了她的愛情，也構築了她的執念。
    這是她愛的方式，也是她無法逃脫的枷鎖。
    「離憂。」硝子語氣淡淡的說，「你的愛，真的有那麽單純嗎？」
    「還是，你隻是害怕無法擁有這個人，所以才不斷用『資格』來說服自己？」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無法守護五條悟，你還會覺得自己能夠愛他嗎？你還會覺得自己有資格得到他的愛嗎？」
    離憂無法回答。
    她的世界觀開始崩裂。
    她慢慢抬頭，看著五條悟。
    他的神情與往常完全不同，沒有戲謔，沒有嘲弄，隻有純粹的愛意與溫柔。
    那雙藍色眼睛映照出她的影子，像是世界上最清澈的湖水，毫無波瀾地包容了一切。
    「離憂，」他的聲音平靜，「如果有一天，你的術式消失了，你無法守護我，你還會愛我嗎？」
    「會。」離憂毫不猶豫地回答。
    五條悟微微傾身，輕聲問，「那為什麽你覺得，我不會這麽想？」
    「……」
    離憂的喉嚨微微發緊，卻無法回答。
    「離憂，你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硝子的語氣溫柔卻銳利。
    「愛，不是一場資格考試，」她緩緩地說，「五條悟愛你，不是因為你夠強，而是因為你是『離憂』。」
    「你不需要為了『擁有他的愛』而去追逐某種資格，因為這份愛，本來就屬於你。」
    硝子輕笑了一下，「你從來沒有不配過。」
    離憂的心髒，猛然收縮了一下。
    這句話，像是某種被強行按下的開關，讓她的內心翻湧出極為複雜的情緒。
    她甚至有點……無法承受這個答案。
    五條悟輕輕地歎了口氣，「我一直都知道，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但我不知道該怎麽讓你理解。」
    「我看著你努力變得更強，看著你拚命地想追上我，我知道那是你的驕傲，你的方式，你的執念……」
    「但其實，我很心疼。」
    離憂怔怔地看著他。
    「因為你根本不需要這麽做。」他輕輕地笑了，「從頭到尾，我隻是想要你在我身邊而已。」
    離憂看著他，心髒跳動得有些紊亂。
    她不是會對問題產生猶豫的人，但這一次，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內心的感受。
    ——這種模糊的情緒到底是什麽？
    她微微皺起眉，冷靜地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所以，我其實是在……害怕嗎？」
    「……害怕自己如果失去『資格』，就會失去悟的愛。」
    這句話落下的瞬間，五條悟的眼神微微一震。
    ——這是他最不希望聽見的話。
    但他沒有立刻回應，因為他知道，離憂終於開始麵對這個問題了。
    「離憂，你的這種想法，會讓五條很難過。」硝子沉重地歎息，然後抬眼看向離憂。
    「即使他沒有表現出來，你應該也明白，這樣的想法，會讓他多麽痛苦。」
    「你不相信他嗎？」
    硝子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精準的犀利：
    「你明明最能理解他的孤獨，最知道他對你的重視，最清楚他有多害怕你為了他犧牲……為什麽沒有發覺，這些都跟資格無關呢？」
    離憂的呼吸稍微停滯了一下。
    這些話並不難理解，但她卻第一次產生了「這件事，自己竟然從未察覺」的疑惑。
    「你一直都在試圖『站在五條悟的身邊』，對吧？」硝子緩緩地說，「但你有沒有想過，五條悟根本不覺得你需要『站在』那裏？」
    「因為在他心裏，你早就已經在了。」
    「你是他的世界中心，他最重要的人，他用來定義『活著』這件事的存在。」
    「這一點，從來沒有因為你變強或者變弱而改變過。」
    「所以，為什麽你一直覺得自己需要變強，才能『站到』他的身邊？」
    離憂感覺自己的呼吸有點紊亂。
    在她的世界裏，「守護」和「資格」一直是她的核心信念，她無法接受自己不夠強、無法戰鬥，還能夠站在五條悟的身邊。
    她沒有想過，五條悟早已經將她放在他的世界裏，並不是她努力變強才走進去的。
    硝子的聲音仍然溫柔，「所以，你還害怕嗎？你還覺得自己不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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