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隨用骨瓷湯匙輕輕攪動碗裏的花膠，將浮油撇到一邊才重新遞給綏肆，指尖擦過他掌心時故意逗留了片刻。
    離闕已經默默吃完了整碗花膠雞，此刻正用紙巾仔細擦拭嘴角。
    他伸手將染蒼垂落的發絲別到耳後：
    “阿玉很厲害，這湯底的香料配比……”
    話未說完，染蒼突然踮起腳，在他臉頰上飛快親了一口，驚得君離闕耳尖瞬間紅透。
    “都是阮安教我的！”
    染蒼雙手叉腰，眼睛亮晶晶的，“他可是當地人，家裏三代經營老字號湯館，昨天打視頻手把手教我怎麽泡發花膠，還說……”
    綏肆握著湯匙的指尖驟然收緊，琥珀色眼眸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喉結上下滾動著艱難吐出：
    “阮…阮安？！”
    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尾音都帶著微微的發顫。
    碗裏的花膠雞湯隨著他顫抖的手泛起細小的漣漪，倒映著頭頂暖黃的燈光，明明滅滅。
    染蒼絲毫沒察覺到兄長語氣裏的異樣，她雙手交疊放在胸前，腦袋微微晃動，眼睛亮晶晶的：
    “對啊！上周三在市集買桂花糕的時候加的微信呢！
    你都不知道，他用老板娘的鉛筆寫微信號的樣子可優雅了，字寫得跟印出來似的。”
    她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翻出聊天記錄，屏幕上滿是阮安發來的美食製作小視頻，還有各種可愛的表情包。
    “而且超巧的是，他居然是這邊有名的阮氏湯館的小少爺！
    家裏的老鹵據說傳了三輩人，光看那個瓦罐上包漿的紋路，就知道多珍貴啦！”
    君隨將自己碗裏燉得軟糯的花膠小心地挑出來，用湯匙切成小塊，動作輕柔又專注。
    他垂眸看著瓷勺裏的花膠，餘光卻一直留意著綏肆緊繃的側臉。
    見愛人指尖發白，便不著痕跡地伸出腿，隔著桌布輕輕碰了碰綏肆的腳踝，像是無聲的安撫。
    綏肆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
    “這次見麵，看他過的好嗎？”
    他低頭舀起一勺湯，卻沒急著喝，而是用湯匙攪動著碗裏的枸杞，看它們打著旋兒沉浮。
    染蒼托著腮，歪著頭回憶著，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甜甜的弧度：
    “可好了！
    我們打視頻時，他穿著真絲睡衣，窩在雕花的紅木沙發上，旁邊放著剛泡好的普洱茶，茶香都透過屏幕飄過來了。
    他還帶我雲參觀了他家的後花園，滿池的錦鯉，還有會學人說話的鸚鵡！
    和以前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一點都不一樣了，整個人都在發光呢！”
    綏肆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碗沿，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那個總是穿著洗得發白藍布衫，把最後半塊糖塞進他手裏的小男孩，和染蒼描述的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形象，漸漸重疊又分開。
    他擠出一個笑容，聲音有些沙啞：
    “能讓你繼續交朋友，說明他心性未變，挺好的。”
    “可不是嘛！”
    染蒼興奮地拍了下桌子，震得碗碟都輕輕作響。
    “而且你都不知道，他和洛炎之間可有意思了！洛炎那心眼小的和我哥夫……”
    她正說得起勁，突然對上君隨似笑非笑的目光，後半句話硬生生卡在喉嚨裏。
    小姑娘眼珠一轉，立刻改口：
    “和我哥夫一樣，擁有…擁有超級美好的品質！
    就比如說，特別在意自己在意的人！”
    君隨挑了挑眉，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湯匙，漫不經心地開口：
    “哦？怎麽個在意法？”
    他往綏肆碗裏添了塊燉得酥爛的雞肉，指尖擦過愛人手背時，故意多停留了半秒。
    染蒼捂著嘴偷笑，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
    “就像哥夫你看我哥的眼神一樣呀！
    聽阮安說，上次洛炎看到他幫隔壁花店老板娘搬花盆，臉黑得跟鍋底似的，硬是找借口把人拉走，說要教他下圍棋。
    結果呢，兩個人在茶館坐了一下午，棋盤上擺的亂七八糟的，光顧著互相偷看了！”
    綏肆被湯嗆到，咳嗽著用紙巾捂住嘴。
    君隨立刻起身，繞過餐桌走到他身後，掌心貼著他的後背，一下又一下地輕拍：
    “慢些，沒人和你搶。”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待綏肆平複下來，又端起水杯，湊近愛人唇邊：“喝點溫水。”
    染蒼看著兩人膩歪的樣子，故意誇張地“嘁”了一聲：
    “哥，你別轉移話題！
    你就說，他們是不是和你們當初一樣，明明互相喜歡，還非要裝矜持！”
    綏肆的耳垂瞬間紅了，伸手要去擰染蒼的臉頰：
    “小丫頭片子，懂得倒不少！”
    君隨笑著握住綏肆作亂的手，輕輕放在自己掌心摩挲：
    “阿肆，別欺負妹妹。”
    他轉頭看向染蒼，眼中閃過一絲興味，“依你看，他們什麽時候能捅破那層窗戶紙？”
    染蒼雙手撐在桌子上，身子前傾，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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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快了！
    上次阮安生病，洛炎半夜翻牆進他家，手裏還提著熬好的藥膳，守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阮安醒過來，看見洛炎趴在床邊睡著了，睫毛上還沾著露水，當場就紅了眼眶。
    那氣氛曖昧的喲…嘖嘖嘖，我看啊，就差一場大雨。
    兩人在屋簷下躲雨，不小心親上，就水到渠成啦！”
    綏肆聽著染蒼繪聲繪色的描述，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在小世界時的自己和君隨。
    君隨似乎也想起了往事，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他鬆開綏肆的手，抬手將愛人耳邊散落的碎發別到耳後，指尖擦過耳垂時，故意輕輕捏了一下：
    “看來我們要準備份子錢了。”
    綏肆拍開他的手，佯怒道：“就你聰明！”可嘴角的笑意卻怎麽也藏不住。
    染蒼突然雙手托腮，一臉憧憬：
    “真希望他們能快點在一起！
    到時候我們一起辦個大派對，把曾經的老朋友們都叫來！
    我要給他們做最漂亮的蛋糕，還要把阮安家的老鹵借來，熬一鍋超級無敵美味的湯！”
    離闕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聽著眾人的對話，臉上帶著寵溺的笑。
    他伸手揉了揉染蒼的頭，語氣溫柔：“好，都聽你的。”
    君隨重新坐回綏肆身邊，手臂自然地搭在愛人椅背上。
    他夾起一塊花膠，送到綏肆嘴邊：“嚐嚐這個，火候剛剛好。”
    綏肆張嘴咬住花膠，故意咬得汁水四溢，還不忘挑釁地看了君隨一眼：
    “比某人做的好吃多了。”
    君隨挑眉，傾身靠近，用拇指擦去他嘴角的湯汁，聲音低沉而曖昧：
    “是嗎？那我可得好好和阮安小少爺取取經，畢竟……”
    他的唇幾乎要貼上綏肆的耳垂，“我家這位嘴可刁了。”
    綏肆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伸手要推卻被君隨握住手腕。
    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甜蜜又曖昧的氣息。
    染蒼見狀，誇張地捂住眼睛：“你們別秀了！再秀我和離闕也要出去單獨約會了！”
    離闕笑著攬過染蒼的肩膀：“好，明天就帶你去看新開的畫展。”
    綏肆和君隨相視一笑，十指自然而然地交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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