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堂內，暖爐融融，驅散了冬夜的寒意。一張紫檀木圓桌上，擺著幾碟精致的小菜，兩壇陳年佳釀已經見底。邵明珠和趙翔這對穿越時空、並肩作戰的生死兄弟，此刻正相對而坐，推杯換盞。沒有外人在場，沒有繁文縟節，隻有兄弟間最純粹的放鬆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兔兒……”趙翔端起酒杯，眼神有些迷離，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疲憊，“來……再……再走一個……”
    邵明珠看著趙翔那明顯帶著醉意、眉宇間卻鎖著化不開愁緒的臉，心中微微一歎。他端起酒杯，與趙翔重重一碰“翔哥！幹了！”
    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嚨，帶來一陣灼燒感。邵明珠放下酒杯，看著趙翔，聲音低沉“翔哥，今天就咱哥倆兒。有啥話別憋著……跟我說說……”
    趙翔沉默了片刻，拿起酒壇，又給自己倒滿一杯，仰頭灌下。他抹了抹嘴角，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的夜色，聲音帶著一絲苦澀“兔兒……你說……咱哥倆拚死拚活……圖個啥？”
    他轉過頭，看著邵明珠，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圖這潑天的富貴？圖這無上的權勢？還是圖……圖這……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邵明珠心中一緊！他知道趙翔指的是什麽！王浚！那個被自己親手滅門的幽州梟雄！而王若瀾，趙翔深愛的妻子是王浚的親侄女！
    “翔哥……”邵明珠的聲音帶著一絲愧疚和沉重，“王浚的事……我……”
    “兔兒！別說了！”趙翔猛地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激動，“我懂！我都懂！政治鬥爭！你死我活！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你做得對！你一點都沒錯！我趙翔！永遠站在你這邊！永遠！”
    他用力拍了拍胸膛，眼神堅定“咱們兄弟！從那個世界！一路拚殺到這裏！經曆了多少生死！多少背叛！多少絕望！隻有你！隻有你兔兒！是我趙翔這輩子！唯一可以托付性命！生死相隨的兄弟！別說一個王浚！就是天王老子擋你的路！我趙翔也第一個衝上去把他剁了！”
    趙翔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忠誠和決絕！邵明珠看著他，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和一種更深的愧疚！ ”
    “可是……”趙翔的聲音陡然低了下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和無力，“兔兒……我……我對不起若瀾啊……”
    他低下頭，雙手捂著臉，肩膀微微顫抖“她……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們成親四年……她那麽溫柔……那麽體貼……我們……我們那麽好……那麽好……”
    趙翔的聲音哽咽了“可現在……她……她恨我……我知道……她恨我……恨我眼睜睜看著她的族人、她的父兄，死在……死在我兄弟的手裏……她……她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連恬兒……恬兒她都不管了……就像個活死人住在府裏……可心早就死了……”
    一滴滾燙的淚水，從趙翔的指縫中滑落，滴在紫檀木的桌麵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邵明珠看著趙翔痛苦的樣子，心如刀絞！他知道趙翔有多愛王若瀾！為了她，趙翔拒絕了所有納妾的提議，一心一意！可如今這份刻骨銘心的愛卻成了最深的折磨！ ”
    “翔哥……”邵明珠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歉意，“是我……是我對不住你……當初……當初不該讓你娶若瀾……不該讓你卷入這……”
    “兔兒！不關你的事！”趙翔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看著邵明珠，“是我自己選的！我趙翔認了！為了你！為了咱們的大業！我趙翔無怨無悔！”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聲音帶著一絲決絕“隻是……隻是這心裏苦啊，兔兒……真他娘的苦啊……”
    邵明珠沉默片刻，拿起酒壇，給趙翔和自己都倒滿酒。他端起酒杯，聲音低沉而鄭重“翔哥……苦……咱兄弟一起扛！這樣……你看廖毅家的閨女怎麽樣？知書達理，溫婉賢淑，模樣也好。廖毅是咱們自己人，知根知底。我做主，給你再娶一房！讓她好好照顧你和恬兒！也……也給你添點暖意……”
    趙翔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兔兒，你的心意哥們兒心領了，但還是算了吧……”
    他放下酒杯，眼神空洞而堅定“我這心裏早就被若瀾填滿了。再也裝不下別人了，她恨我也好，怨我也罷！她終究是我趙翔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兒子的娘。我……我認了……這輩子就這樣吧……”
    邵明珠看著趙翔那副心如死灰卻又帶著一絲固執堅持的樣子，心中更是唏噓不已！他用力拍了拍趙翔的肩膀，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痛惜“早知道……早知道會這樣，當初真不該讓你跟王浚聯姻！這他娘的是挖了個坑讓兄弟跳啊……”
    趙翔搖搖頭，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兔兒，不說這個了，都過去了。來！喝酒！”
    兩人再次碰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似乎能暫時麻痹心中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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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片刻，邵明珠放下酒杯，眼神恢複了清明和銳利，聲音也沉穩下來“翔哥，今年三月大軍西征踏平平陽！滅劉聰！”
    趙翔聞言，精神一振，坐直了身體“兔兒！需要我做什麽？！我跟你去！”
    邵明珠搖搖頭，目光深邃地看著趙翔“不！翔哥！這次你不能去！”
    “為什麽？！”趙翔有些不解。
    “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給你！”邵明珠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信任和托付，“大軍出征！糧草！軍械！彈藥！乃重中之重！是命脈！是根基！”
    他目光灼灼“翔哥！你和溫嶠！負責大軍的後勤保障！糧草調度！軍械生產！彈藥供應！必須確保萬無一失！源源不斷！這是比前線衝鋒陷陣更重要的任務！”
    “另外！”邵明珠繼續道，“羊昀！就是容兒的大哥！此人有大才，心思縝密、長於實務，我讓他給你打下手，負責協助你！此人可堪大用，你要好好帶帶他！”
    趙翔點點頭“羊昀？我知道他，是個能幹的。兔兒你放心，後勤的事交給我和溫嶠，保證前線將士吃飽穿暖槍炮充足彈藥管夠！”
    “好！”邵明珠滿意地點點頭，隨即，他目光變得無比鄭重，聲音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翔哥！還有一件事！一件關乎咱們身家性命！關乎整個後方根基的大事！”
    他站起身，走到趙翔麵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任命你為太尉！ ”
    “太尉？！”趙翔猛地一驚！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太尉，三公之一！掌全國軍事且位高權重，名義上統領天下兵馬！雖然實權在邵明珠手中，但這位置，象征意義極大！非心腹重臣不可擔任！
    “兔兒！這……這位置太重要了！我……”趙翔有些遲疑。
    “翔哥！”邵明珠打斷他，雙手用力按在趙翔的肩膀上，目光如炬，充滿了絕對的信任和托付！“正因為重要！才必須交給你！交給我的生死兄弟！”
    “太尉，掌軍事。統禦後方、節製諸軍、拱衛京畿、穩定大局！”邵明珠的聲音斬釘截鐵，“我出征在外，順天府跟幽冀兩州，這後方根基必須有一個我絕對信任、絕對可靠且能力卓絕的人坐鎮，替我看著，替我守著！”
    “這個人隻能是你趙翔！”邵明珠的目光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你和溫嶠，一文一武。溫嶠長於政務，你掌軍事，再加上羊昀輔佐。你們三人就是我在後方的定海神針。有你們在，我才能安心在前線打仗，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邵明珠的聲音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兄弟情誼和一種君臨天下的豪情“翔哥，幫我看好這個家。等我攻破平陽，滅了劉聰，收並州關中，光複洛陽，一統北方凱旋而歸！”
    趙翔看著邵明珠那充滿信任和期許的眼神，感受著肩膀上那沉甸甸的托付！一股熱血瞬間湧上心頭！所有的苦悶和愁緒似乎都被這巨大的信任和重任衝淡了！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銳利如刀，再無半分醉意。他對著邵明珠，重重抱拳，聲音洪亮且斬釘截鐵！
    “兔兒！放心！”
    “後方！有我趙翔在！”
    “天塌不下來！”
    “我等你凱旋！”
    冬日的暖陽透過精致的窗欞，灑在澄心堂內，帶來幾分慵懶的暖意。已近午時，邵明珠和趙翔才從書房暖閣中醒來，宿醉帶來的頭痛讓兩人都有些蔫蔫的。簡單梳洗後，邵明珠看著趙翔依舊有些灰敗的臉色，心中一動。
    “翔哥，走，帶你去個好地方醒醒酒。”邵明珠拍了拍趙翔的肩膀，臉上帶著一絲神秘的笑意。
    趙翔揉了揉太陽穴，聲音還有些沙啞“兔兒，去哪啊？我這腦袋還嗡嗡的……”
    “去了你就知道了，包你精神百倍！”邵明珠不由分說，拉著趙翔便往聽雨軒走去。
    踏入聽雨軒的庭院，一股清冽的梅香便撲麵而來。院中幾株老梅開得正盛，點點紅白綴在枝頭，襯著尚未融盡的殘雪，別有一番清雅意境。趙翔深吸一口氣，感覺混沌的腦袋似乎清明了幾分。
    邵明珠帶著他徑直走進正廳。廳內陳設簡潔雅致，一塵不染，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不同於梅香的清雅氣息，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漱玉。”邵明珠喚了一聲。
    內室的珠簾輕響，一道身影款款而出。
    趙翔下意識地抬眼望去，瞬間，他整個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宿醉帶來的萎靡一掃而空，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隻見一位身著月白素紗襦裙的女子緩步走來。她未施粉黛，肌膚卻瑩白勝雪，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眉目如畫，清麗絕倫，尤其那雙眼睛，清澈得如同山澗寒潭，不染一絲塵埃，卻又深邃得仿佛蘊藏著星辰大海。她身姿窈窕，步履輕盈，周身散發著一股空靈出塵的氣質，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誤入凡塵。
    趙翔隻覺得一股巨大的衝擊感直衝腦海！他見過無數美人，包括自己深愛的王若瀾，也是姿容絕世。但眼前這位女子，她的美，已經超越了凡俗的範疇！那是一種近乎仙靈般的純淨與聖潔！讓人生不出絲毫褻瀆之心，隻剩下純粹的震撼和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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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兔兒……”趙翔猛地回過神，一把抓住邵明珠的胳膊，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他指著黃漱玉，眼睛瞪得老大，“這……這位是……？”
    邵明珠看著趙翔那副目瞪口呆、驚為天人的樣子，心中那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和得意瞬間飆升到了！他強忍著大笑的衝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介紹道“翔哥，這位是黃漱玉，黃姑娘。漱玉，這位是趙翔，真定縣侯，我的生死兄弟。”
    黃漱玉聞言，對著趙翔微微欠身，聲音清冷空靈，如同玉珠落盤“漱玉見過趙侯爺。”
    那聲音傳入耳中，趙翔隻覺得渾身骨頭都輕了幾分，連忙擺手，舌頭都有些打結“不……不敢當！黃姑娘……幸會！幸會！”
    他轉過頭，對著邵明珠，壓低聲音，卻難掩語氣中的驚歎和豔羨“兔兒！你他娘的太有豔福了吧？！這種……這種級別的美人……你是從哪個仙山福地拐來的？！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
    邵明珠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得意和暢快“哈哈！翔哥！羨慕吧？嫉妒吧？這可是我邵明珠的福氣！旁人羨慕不來！”
    他拍了拍趙翔的肩膀，轉頭對黃漱玉道“漱玉，今日高興，讓廚房準備些好酒好菜，中午我要和翔哥再喝點，你陪我們喝幾杯。”
    黃漱玉美眸流轉，清澈的目光在邵明珠和趙翔身上掃過，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好，老爺稍等。”她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她轉身，對著侍立在一旁的小伍吩咐道“小伍，去吩咐廚房，準備些清淡可口的下酒菜，再溫兩壺上好的梨花白。”
    “是！姑娘！”小伍領命，快步退下。
    不多時，酒菜備齊。三人圍坐在一張小巧的圓桌旁。菜肴精致清淡，顯然是照顧了兩位宿醉之人的脾胃。酒是溫好的梨花白，酒香清冽，入口綿柔。
    邵明珠親自給趙翔和自己斟滿酒，又給黃漱玉也倒了一杯。黃漱玉並未推辭，隻是安靜地坐在邵明珠身側。
    “翔哥，來！昨日未盡興，今日繼續！”邵明珠端起酒杯。
    趙翔此刻心情大好，昨夜的愁苦似乎被眼前這絕色佳人和兄弟的盛情衝淡了不少，他也端起酒杯“好！兔兒！幹了！”
    兩人一飲而盡。黃漱玉也端起小巧的酒杯，對著趙翔微微示意，然後優雅地抿了一小口。
    “趙侯爺，漱玉敬您一杯。”黃漱玉放下酒杯，素手執起溫熱的酒壺，親自為趙翔斟滿，“公爺常說，趙侯爺是他過命的兄弟，情同手足。漱玉代公爺，謝侯爺多年來的扶持與信任。”
    她的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韻味，聲音清冷卻真誠。
    趙翔受寵若驚，連忙端起酒杯“黃姑娘言重了！言重了！我和兔兒……那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兄弟！應該的！應該的！”他仰頭又是一杯。
    黃漱玉微微一笑，又轉向邵明珠，為他斟酒“老爺也請滿飲此杯。”
    邵明珠看著黃漱玉那清麗絕倫的側臉和溫柔體貼的舉動，心中更是熨帖無比，笑著飲盡。
    席間，黃漱玉雖話不多，卻總能適時地為兩人添酒布菜，動作輕柔優雅。她偶爾淺笑，便如同冰雪消融，春花綻放，讓趙翔看得又是一陣失神，心中對邵明珠的“豔福”更是羨慕嫉妒恨。
    在黃漱玉的陪伴和敬酒下，邵明珠和趙翔的酒興又被勾了起來。兩人推杯換盞，談天說地，從當年在現代世界的糗事，聊到穿越後的種種驚險，再說到未來的宏圖大業。酒酣耳熱之際，昨日的沉重仿佛真的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兔兒！說真的！”趙翔拍著邵明珠的肩膀，舌頭有些發直，但眼神卻亮晶晶的，“看到你現在這樣……兄弟我……高興！真高興！有嬌妻美眷！有權傾天下！還有……還有黃姑娘這樣的仙子相伴……值了！這輩子……值了！”
    邵明珠也喝得有些上頭，摟著趙翔的肩膀，哈哈笑道“翔哥！咱們兄弟！同富貴！共患難！我的就是你的！以後……等天下太平了……咱們哥倆……好好享福！”
    黃漱玉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兩個男人勾肩搭背、醉態可掬的樣子，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溫暖地灑在三人身上，酒香、梅香、還有那若有若無的仙靈之氣交織在一起，讓這聽雨軒內充滿了難得的輕鬆與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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