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漸暗，護士第三次來敲門提醒探視的時間結束了。
    時歡起身收拾保溫桶，王雨蒙依依不舍地拽住她的衣角：“明天還來嗎？”
    “來。”時歡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明天想吃什麽？鯽魚湯還是......”
    “紅燒肉！”王雨蒙眼睛發亮，“要肥瘦相間的！”
    經過護士台時，兩個戴口罩的小護士互相推搡著走過來，手機攥得緊緊的：“葉、葉老師...能合個影嗎？”
    時歡將碎發別到耳後，笑著點頭。
    簽名時她聽到小護士小聲嘀咕“比電視上還好看”，筆尖在照片上頓了頓，畫了個小小的愛心。
    醫院門口的夜風帶著一點的涼意。
    時歡站在出租車候客區，手機屏幕亮著叫車界麵。
    梧桐葉的影子在地上搖晃，像許多細長的手指。
    “葉小姐。”
    一道低沉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時歡轉身，看見方平拎著個墨綠色保溫桶站在台階上，西裝外套搭在臂彎裏，領帶鬆開了些。
    “方特助？”時歡微微睜大眼睛。
    方平快步走了過來：“這麽巧。”
    他舉了舉手中的保溫桶，“我來給霍總送飯。”
    時歡的捏緊了些手中的保溫桶把手：“他...回來了？”
    “前天半夜的專機。”方平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霍總在巴黎遭遇了意外。”
    時歡看向方平手中的保溫桶，和她一樣的款式，隻是顏色不同。
    她腦海中浮現出霍驍那張總是帶著疏離感的臉，還有那雙能看穿她所有偽裝的眼睛。
    她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變成：“他...傷的重嗎？”
    “左肩槍傷，肋骨骨折，輕微腦震蕩。”方平語氣平平，“昨天剛脫離危險。”
    一輛出租車緩緩駛向醫院門口，時歡瞥了一眼車牌，不是她叫的那輛。
    她暗自鬆了口氣。
    方平看了眼手表，“現在上去嗎？他應該醒著。”
    梧桐葉突然沙沙作響，一陣風掀起時歡的衣角。
    她將保溫桶換到另一隻手上，對方平扯出一個笑容：“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方平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補充道：“霍總在骨科，vip病區1802。”
    時歡心裏猛地一跳。
    骨科？
    雨蒙也在骨科，不過是在12樓。
    幸好不在同一層。
    出租車緩緩停靠在她身邊，時歡幾乎是逃也似的上了車。
    方平站在原地，等車子開遠了之後才轉身朝醫院裏走去。
    vip病房裏，霍驍半倚在床頭，額角的紗布遮不住他淩厲的眉骨線條。
    病號服鬆垮地掛在身上，隱約可見下麵纏繞的繃帶。
    他正盯著手中的平板電腦，眉頭緊鎖。
    “哥，醫生說你需要休息！”霍棠一把奪過平板，姣好的麵容上寫滿不悅，“這些報表就不能等你好一點再看嗎？公司離了你三天不會倒閉的。”
    霍驍抬眼，眸色深沉如墨：“放下。”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霍棠不自覺地後退半步。
    她咬了咬唇，正想說什麽，病房門被推開，方平走了進來。
    “怎麽這麽久？”霍驍聲音裏帶著一絲不耐。
    方平將保溫桶放在桌子上，看了眼霍棠，欲言又止。
    霍驍眉頭一皺，“什麽事？”
    方平猶豫了會兒，還是說出了口：“剛才在樓下...遇見葉小姐了。”
    霍驍手指微微一頓，抬眼看向他：“她來醫院做什麽？”
    “說是來看望朋友。”
    “人呢？”
    “走了。”
    方平注意到霍驍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又補充道，“葉小姐說今天太晚了，改天再來探望。”
    霍驍的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失望。
    “葉時歡？”霍棠突然插話，漂亮的杏眼裏滿是譏誚，“她也好意思出現在你麵前？”
    她轉向方平，“她來看哪個朋友？該不會是......”
    “霍棠，”霍驍聲音加重，”你先回去。”
    “哥！”霍棠聲音拔高，“她......”
    “需要我說第二遍？”霍驍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
    霍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抓起沙發上的包包，怒氣衝衝的走了。
    門被重重摔上，震得牆上的畫框微微顫動。
    室內一時陷入沉寂。
    方平默默將保溫桶裏的湯盛出來，遞了過去：“霍總，趁熱喝點吧。”
    霍驍沒接，隻是側頭看向窗外。
    夜色沉沉，玻璃上倒映著他蒼白的臉色和繃帶的輪廓。
    半晌，他才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
    “……她看起來怎麽樣？”
    方平怔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他在問誰：“葉小姐氣色不錯，手上戴了條新手鏈，看著挺貴重的。”
    霍驍極輕地扯了下嘴角，沒再說話。
    病房裏安靜得隻剩下醫療儀器規律的滴答聲。
    方平站在一旁，看著霍驍沉默的側臉，終究沒再開口勸他喝湯。
    過了許久，霍驍才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伸手接過那碗已經涼透的湯，仰頭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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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那邊的事，查得怎麽樣了？”他放下碗，語氣恢複了往常的冷靜。
    方平立刻正色道：“已經鎖定了幾個目標，但對方很謹慎，暫時還沒抓到實質證據。”
    霍驍眸色微沉：“繼續盯緊。”
    “是。”方平點頭，猶豫片刻，又道，“還有一件事，「智能網絡」的項目，司硯修和盛天淮也在接觸。”
    霍驍冷笑一聲：“胃口倒是不小。”
    他剛要再說什麽，病房的門突然被輕輕叩響。
    “進來。”霍驍抬眼。
    護士推著藥車走進來，微笑道：“霍先生，該換藥了。”
    方平識趣地退到一旁，護士熟練地拆開霍驍身上的紗布，露出肩上的那道猙獰的傷口
    縫了七針，雖然已經結痂，但依舊觸目驚心。
    方平別過眼，不忍多看。
    護士動作輕柔地清理傷口，霍驍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感覺不到疼。
    “傷口恢複得不錯，但還是要避免劇烈運動。”
    護士一邊包紮一邊叮囑，“另外，您今晚的體溫有些偏高，如果持續發熱，要及時通知醫生。”
    霍驍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護士離開後，方平忍不住道：“霍總，您還是多休息吧，公司的事......”
    “我心裏有數。”霍驍打斷他，目光落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上。
    屏幕一直暗著，它察覺不到主人內心的期待。
    霍驍收回了視線，閉了閉眼：“你先回去吧。”
    方平欲言又止，最終點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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