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走後，病房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
    霍驍拿起手機，指尖懸在時歡的微信上方。
    兩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三個月前，她發來一條“項目資料已收到”，他回了個“嗯”。
    幹巴巴的，像兩個陌生人的對話。
    她的頭像是一彎月亮，孤零零地懸在漆黑的背景裏。
    霍驍鬼使神差地點開她的朋友圈。
    內容寥寥，僅半年可見的權限下，隻有幾張小祖宗的照片。
    肩膀的傷口突然傳來尖銳的疼痛，腦震蕩的後遺症讓眼前一陣陣發黑。
    霍驍閉了閉眼，喉結滾動，強壓下翻湧的惡心感。
    他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指尖冰涼。
    巴黎的項目還沒收尾，就遇上搶劫。
    那幫人明顯是衝他來的，槍口抵著後腰時說的法語帶著東歐口音。
    現在想想，每一步都像精心設計的陷阱。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霍驍目光移過去，鎖屏上顯示一條微信提醒。
    他不想看，卻又控製不住地想......會不會是她？
    三秒後，他還是拿起了手機。
    【聽說你受傷了，還好嗎？】
    簡簡單單七個字，霍驍卻看了很久。
    他反扣手機壓在胸口，閉眼深呼吸。
    消毒水的氣味鑽進鼻腔，帶著醫院特有的冰冷。
    過了半晌，他才重新拿起手機。
    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停頓了幾秒，最終隻回了五個字：
    【小傷，不礙事。】
    發送成功後，他盯著對話框。
    她的頭像沒再跳動，聊天框上方也沒有“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
    屏幕漸漸暗下去，映出他疲憊的麵容。
    窗外，夜色更深了。
    遠處住院部的燈光一盞接一盞熄滅，隻有他這一間還亮著。
    霍驍慢慢躺回去，肩膀的傷口依舊火辣辣地疼。
    連同著胸口的肋骨疼的他都不敢大口呼吸。
    他伸手關掉頂燈，隻留一盞昏黃的床頭燈。
    在黑暗與光明的交界處，他閉上了眼睛。
    淩晨三點十七分，霍驍在疼痛中醒來。
    肩膀的傷口像被烙鐵灼燒，冷汗浸透了病號服。
    他伸手去夠床頭的水杯，卻碰倒了藥瓶，嘩啦一聲滾落在地。
    門外立刻傳來腳步聲，方平推門而入：“霍總。”
    霍驍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方平還是快步走過來，擰亮床頭燈。
    暖黃的光線下，能看到霍驍額角的冷汗，和病號服領口處洇出的淡淡血痕。
    方平倒了杯溫水遞給他，“您該吃止痛藥了。”
    他又倒出兩粒白色藥片，“醫生囑咐六小時一次。”
    霍驍接過水杯，眉頭微皺：“你怎麽沒走？”
    “我怕您這邊需要人。”方平彎腰撿起地上的藥瓶。
    方平幫他調整了病床角度，讓他能半靠著坐起。
    “司南城那邊怎麽樣了？”霍驍突然問。
    方平動作一頓。
    他知道霍驍問的是“天穹計劃”。
    這個項目耗費了霍氏集團大半年的心血，卻在最後關頭被司南城給截胡了。
    “被司南城發現了。”方平聲音發緊，“我們的計劃...失敗了。”
    病房裏霎時安靜得可怕。
    方平看見霍驍下頜線條繃緊，指節在杯壁上壓出青白，卻最終隻是閉了閉眼：“算了，這事就這樣吧。”
    他抬手揮了揮：“你也回去，別在這耗著。”
    方平還想堅持，霍驍忽然冷笑：“這會兒不怕女朋友生氣了？”
    方平耳根一熱。
    他女朋友確實因為他陪不了她鬧脾氣。
    “那您有需要隨時打電話。”他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麽，“對了，巴黎那邊有消息了。”
    霍驍抬眼。
    “查到襲擊您的人，應該是"紅蠍"的手筆。”
    霍驍眸光驟冷。
    紅蠍......
    “雇主是誰？”
    “暫時沒查到。”
    方平遲疑道，“不過...會不會是因為我們之前把他的行蹤賣給司南城？他可能是出於報複...”
    霍驍眯起眼。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照在他的床邊。
    方平離開後，霍驍盯著窗外被風吹的搖晃的樹影，想起了在巴黎的最後那個晚上。
    酒店走廊的監控恰好故障，襲擊者對他的行程了如指掌。
    如果不是那個戴鴨舌帽的服務生“不小心”撞翻了餐車，此刻他恐怕不是躺在病床上這麽簡單。
    隔天上午。
    萊茵大廈的頂層會議室裏，十幾位高管正襟危坐。
    投影屏上的紅色“延期通知”格外刺眼。
    “各位，很遺憾地通知大家。”方平站在幕布前，西裝筆挺，聲音沉穩，“原定於本周五的智慧城市招商晚宴將無限期推遲。”
    會議室裏立刻響起低聲議論。
    “霍總的情況怎麽樣？”坐在前排的城建局局長皺眉問道，“這個項目拖不得啊。”
    方平微微頷首：“霍總已無大礙，但醫生建議靜養一段時間。”
    他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各位放心，霍氏集團對智慧城市項目的承諾不會改變。”
    與此同時，王雨蒙的病房裏。
    王雨蒙咬了一口蘋果，含糊不清地說著劇組趣事，卻發現時歡正盯著窗外發呆，連她遞過去的橘子都沒接。
    “時歡？”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魂了！”
    時歡猛地回過神：“嗯？怎麽了？”
    “我還想問你怎麽了呢。”
    王雨蒙眯起眼，狐疑地打量她，“從進門開始就心不在焉的，跟你說了三遍白月怡的事，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沒事。”
    時歡低頭剝開一根香蕉，“你要不要吃？”
    王雨蒙指了指垃圾桶裏自己剛扔的香蕉皮：“……這是我五分鍾前吃完的。”
    時歡動作一頓，這才注意到垃圾桶裏黃澄澄的果皮。
    她有些尷尬地放下香蕉，衝著王雨蒙傻笑一下。
    “你絕對有事。”王雨蒙撐著坐起身，“到底怎麽了？”
    “可能是沒睡好。”時歡勉強笑了笑，“昨晚小祖宗鬧騰，把陽台的花盆打翻了。”
    王雨蒙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歎了口氣，擺擺手：“算了算了，你心都不在我這兒，趕緊走吧，有事忙你的去。”
    時歡張了張嘴想解釋，最終還是拎起包：“明天給你帶排骨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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