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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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榕榕伸出手,想從周景行的手中接過那幅畫。
    周景行卻將畫反扣在桌麵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動作幹淨利落,將她整個人壓在後麵的床上。
    “你想做什麽!”
    秋榕榕倒吸一口氣,後背貼上柔軟的床麵。
    他們對望。
    一瞬間,時間被拉長。
    周景行的膝蓋壓在她腿側,手臂撐在她頭邊,沒真正碰她,卻又近得過分。
    他低頭看著她,額前幾縷碎發落下來,幾乎掃過她的睫毛。
    真好看。
    她能看到他水潤的眼睛裏,自己慌亂的倒影。
    “別亂動。”他低聲說,“你要的畫給你,現在輪到我了。”
    秋榕榕真的不敢亂動。
    “什麽?”
    “今天在車上的時候,你為什麽不閉上眼睛?”他的呼吸很輕,卻不知為何燙得驚人。
    “嗯?”
    “別裝傻,我知道你看得出來。”
    昏暗的房間裏,情愫在他的眼底流動,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是成年人,這麽直白的問話,她一瞬間就懂了。
    他在問她,車裏他給她係安全帶的時候,為何不閉上眼睛,順其自然地發展出一個吻。
    “我……”這種時候在裝傻,就顯得太矯情別扭。
    他在向她表達愛意,昏暗的房間裏他的雙眸格外明亮。
    能被喜歡,秋榕榕受寵若驚。
    她深呼一口氣,鼓足勇氣,真誠地說出心裏的顧慮:“周叔叔給我吃給我住,我睡他兒子,總覺得不厚道。”
    “哈?”
    聽到她這麽說,周景行愣了一下,竟然意外地笑了,他的笑聲極輕,像羽毛劃過耳邊,她卻覺得整顆心都被什麽攥住。
    他年輕帥氣,又對她溫柔體貼。
    她是喜歡的。
    但是,秋榕榕很不安。
    “我是說真的,你別笑,周叔叔把我當家人的,我又叫你哥哥,我們之間做家人更合適。”
    前麵的話說的輕鬆,後麵就沉重起來。
    “而且……”
    她頓了頓:“我身上好多疤。”
    秋榕榕說這件事時,眉眼平靜。
    就好像她是個很堅強的女生,可以坦然麵對自己過去的傷痕。
    但她其實是在乎的。
    所謂的鎮定,隻是欲蓋彌彰。
    她的平庸,她的脆弱,讓她膚淺地認為,漂亮的人更容易被喜歡。
    但她的尊嚴,就讓她表現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傷疤是醜陋的,是令人厭惡的。
    秋榕榕渴望新的人際關係,她願意開展一段戀情,被疼惜,被照顧。
    但她又知道自己身上消不掉的疤代表著她難堪的過去。
    沒人有義務去接受她的醜陋。
    除非他願意愛這樣的她。
    想到這裏,秋榕榕有點心躁,她把周景行推開,理了理自己亂掉的頭發:“我可以給你看我的胳膊,我身上都是刀割的傷口,做過疤痕修複,但沒法完全去除掉。”
    周景行盤腿坐在床上,很乖的看著她:“我不介意。”
    像做夢一樣。
    秋榕榕看著他:“為什麽……不介意?”
    他又重複了一遍,這次說的更認真:“我不介意,我們試試吧。”
    一個各方麵都很完美的少年,在她孤獨地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出現在她的身邊。
    就那麽的恰巧。
    像童話故事裏命中注定的相遇。
    隻可惜秋榕榕不懂。
    太多的巧合一起出現,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
    “好。”她說。
    秋榕榕今夜睡得格外安穩。
    連粉色的房間都不再像內髒一樣蠕動。
    大多數人,都是遇見怦然心動的少年,萌生戀愛的想法。
    秋榕榕是先想談一場戀愛,然後和她匹配的少年,就這樣順遂地走到她的身邊。
    她想用新的人際關係,來彌補自己失去的。
    這是她新生活的第一步。
    ……
    秋榕榕睜開眼,乙醚的氣味還殘存在她的鼻尖,她昏昏沉沉,在天旋地轉中掙紮著坐起來。
    這裏又是哪裏?
    她還記得昨夜周景行和她告白,她沒忍住誘惑,牽住了他伸出來的手。
    然後早晨,他帶著畫,要送她去警署。
    再之後就是追尾。
    他先下的車,但很久沒有動靜。
    她感到奇怪,從副駕駛下來。
    然後,有人用粘著乙醚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再睜開眼。
    就發現自己躺在了這個沒有窗戶的白色房間裏,身下是柔軟的毛毯。
    因為藥物,恐懼沒有立刻到來。
    它是緩慢的,像水流滲入破裂的瓷器,一點點漫上來,滲進指縫、皮膚、骨頭裏,最後漲滿她整顆心髒。
    她扶著牆壁站起來,順著牆壁的邊緣摸到門口。
    一扇很厚的鐵門,從外麵上鎖,擋住了她的去路,秋榕榕去拽門把手,門紋絲不動。
    牆也很厚,把耳朵貼在牆上,聽不見外麵的聲響。
    秋榕榕又跌坐回地上。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又被綁架了。
    門把手在這個時候轉動。
    伴隨著“吱呀”一聲,門開了。
    因為秋榕榕跌坐在門口,門開到一半就卡在了她的腿那邊。
    男人的頭先伸進來。
    熟悉的麵容。
    側過來的半邊臉之後能看見耳朵下的那顆小黑痣。
    他來了。
    他來殺她了!
    秋榕榕大腦雖然遲鈍,但身體本能地做出防禦反應,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撞門,希望門可以夾斷那個男人的脖子。
    門移動了一點。
    但男人的力氣很大,很快用手按住門的邊緣,側身擠進來。
    “你怎麽坐在地上?”男人皺眉,語氣裏有責怪,“地上涼。”
    秋榕榕張開嘴,手撐在地上蹬著腿往後退。
    她應該勇猛一點,站起來揮起拳頭砸向壞人,奪門而出,明天再出現在新聞的頭條上,得到一個勇對惡人的名聲。
    又或者,舌燦蓮花,敏銳地發現壞人不為人知的過往,然後說服他放過自己。
    都沒有。
    事實上,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塊癱軟的棉花。
    站不起來。
    “我不是給你毯子了嗎?”男人彎下身,把她橫抱起來。
    秋榕榕聞到男人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我想出去。”
    男人驚訝於她的誠實,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她:“你是在和我說話?”
    秋榕榕說話的速度很慢。
    她需要慢慢地想,慢慢地說:“你放我走吧,我不會報警的。”
    “我看見了車裏的那幅畫,畫得可真像。”
    讚美的話令人膽寒。
    男人把秋榕榕重新放回毛茸茸的毯子上,然後開始脫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