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章 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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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子是溫順的小動物。
    被揪著耳朵提起來,蹬蹬腿,不會叫。
    兔子慣會忍耐。
    隻有在一種情況下,兔子會發出尖叫。
    那就是,兔子以為自己快要被吃掉的時候。
    哪怕隻是張開嘴,親親兔子。
    兔子也會叫。
    兔子叫。
    別吃我。
    請千萬別吃掉我!
    秋榕榕多希望自己是個有勇氣的大英雄。
    這樣她就可以昂著頭,慷慨赴死。
    但她隻是小小的秋榕榕。
    她和兔子一樣。
    被綁在手術台上,看著男人走向她,她隻能發出尖叫聲。
    眼球因為驚恐凸出來。
    不體麵。
    懦弱又可恥。
    也許是秋榕榕的尖叫聲快要刺破男人的耳膜,又或者男人愛惜她的嗓子,不願意她把嗓子叫破。
    他拿出黑色的眼罩,給她戴上。
    “別害怕。”男人親了親她的額頭鼓勵她,“我隻是想幫助你好好吃飯。”
    秋榕榕想起周景行的那個吻,幹幹淨淨,他的嘴唇軟軟的。
    不像這個男人,像是在酒精裏泡過。
    吻過的地方,冰涼。
    陌生的男人,酒精擦得再幹淨,也有點髒。
    她怕極了。
    四肢被固定帶束縛著。
    “你要做什麽?至少告訴我你要做什麽!”
    男人寬大的手按住了她的下顎。
    “放鬆,深呼吸。”男人在她耳邊說,語氣冷靜,“張開嘴巴,我在幫助你。”
    他的手指伸進她的嘴巴,按住她的牙齦,逼迫她張口。
    她感覺一股冰冷的潤滑液體在鼻孔邊緣塗開,隨即一根細軟的導管抵在她右側鼻孔口。
    軟管進入鼻子,秋榕榕就不敢亂動了。
    她怕自己鼻子裏的黏膜被刮傷。
    管子尖端已經抹過潤滑劑,還有一點麻醉凝膠。
    他挺愛惜她。
    至少還塗了麻醉。
    “吸氣,輕輕吞口水。”男人的聲音輕柔,像是催眠。
    秋榕榕很配合。
    她必須配合,不然受罪的,是她自己。
    管子推進時,秋榕榕能感覺到異物慢慢穿過鼻腔,壓過咽喉,一路滑進食道。
    那一刻,她幾乎嗆咳。
    眼淚應該流下來。
    但她的雙眼是幹涸的井水,流淌不出一滴水。
    隻有疼痛,如此真實。
    秋榕榕忍住幹嘔。
    男人確認導管位置已達胃部,用注射器抽出少量胃液確認,又迅速推入幾毫升溫水衝洗。
    “這樣,你就不會挑食了。”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鼻尖,按照插胃管的位置,從外部的皮膚一路向下,停在胃部。
    加熱的番茄汁注入灌注器。
    男人一點點推送進去。
    番茄汁沿著軟管進入她體內。
    紅色將她充滿。
    她體內變得紅彤彤。
    秋榕榕將插胃管的過程稱作酷刑。
    “你以後可以自己乖乖吃番茄嗎?不能每次都用胃管,我不想你難受。”
    秋榕榕忙不迭點頭。
    她恨不得賭咒發誓,下次一定會咽下去。
    拿筷子搗都要搗下去。
    總比插胃管好得多。
    男人放開她,抽出她的胃管,抱著她不著存縷的身體,幾乎是喜極而泣。
    “很棒,你配合得很好,沒有受傷。”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我治好你的挑食了,你得謝謝我。”
    秋榕榕戴著眼罩。
    這次,她沒有把胃裏的番茄汁吐出來。
    可喜可賀。
    男人笑了。
    她也跟著笑出來。
    秋榕榕不再抗拒紅色的食物。
    她很難受。
    但強迫自己,也可以閉著眼睛吃下去。
    這對他們而言,都是好事情。
    男人在夜晚話總是特別多。
    這裏沒有鍾表。
    他抱著她一起睡的時候,就是夜晚。
    男人從後麵抱著她。
    他沒有亂摸。
    老實說,男人對她沒那方麵的興趣。
    他們貼得那麽近,秋榕榕可以感受到。
    他根本就沒硬。
    秋榕榕以為男人睡著了,但他沒有。
    黑暗裏,男人的聲音都沾染了幾個夜色,低沉緩慢,帶著幾分困倦。
    “我聽過兔子叫。”
    他在回憶。
    “我以前養過一隻小兔子,我拿刀對著它時,它不叫,但我親親它,它卻叫得很慘。”
    因為那個兔子以為自己要被吃掉了。
    秋榕榕才不回答他。
    夜晚是最好的保護色。
    她要裝睡。
    “我的兔子是肉兔,它從飯店的後廚蹦出來,那麽多客人,它偏偏蹦到我的懷裏,好乖好乖,我很喜歡它,一直好好照顧它,但它還是死掉了。”
    男人有點傷心,秋榕榕覺得自己的肩頭濕濕的,他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哭了出來。
    這可真是夠嚇人的。
    他總是自說自話。
    他又問秋榕榕:“你猜它怎麽死掉的?”
    “……”
    男人從後麵勒著她,抱得越來越緊,緊到她的呼吸都困難。
    他在她耳邊呼吸。
    又問了一遍。
    “你猜它是怎麽死的?”
    “不知道……”被勒得肋骨痛,秋榕榕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一點也不想知道。
    但她又擔心自己一直不說話,男人把她的內髒勒出來。
    “被燒死的。”他從後麵親了親她的頭發,又蹭蹭她,如情人般溫柔呢喃,“但是沒關係,我的小兔子投胎到了你的身體裏,又回到我身邊。”
    他把她當成她的小兔子。
    幫她洗澡,給她喂飯,還抱著她睡覺。
    秋榕榕厭惡這個男人。
    她的心理醫生也死在他的手上。
    他把她重要的人切成一片一片。
    多行不義必自斃。
    他快點死!
    男人不喜歡秋榕榕走路。
    他要求秋榕榕在每次去廁所的時候叫他,他會抱著她去。
    他看著她排泄。
    還覺得很可愛。
    秋榕榕肯定不願意。
    她希望男人哪天可以被人打掉眼珠子。
    隻有男人不在的時候,秋榕榕才會快速去上廁所。
    男人如果趕回來,發現她已經上過廁所,就會露出失望的表情,眼巴巴地看著她。
    她懷疑男人有正經的工作。
    因為男人一天要出去兩次,就像普通的行政班。
    中午會回來給她喂飯。
    午睡一小會。
    下午出去上班。
    晚上再回來,陪她一整夜。
    秋榕榕在試圖收集這個陌生男人的信息,她想藏起他的頭發,然後想作為證據帶出去。
    但男人很愛幹淨。
    有點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她沒有在房間裏找到他一根頭發絲。
    得找機會,拔下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