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章 道歉

字數:5689   加入書籤

A+A-


    男人中午回來的時候,不碰秋榕榕,站在離她很遠的位置,盯著她一直看。
    房間裏冷白的光落在他的半邊臉上,透著冷峻無情。
    他是那種從麵相上看,就不像是好人的人。
    耷拉的眼角透著凶狠。
    秋榕榕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被他看得發毛。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走?”
    說這話的時候,男人殷切地往前走了一步。
    秋榕榕抬起頭,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但過一會兒,他又說:“算了算了,帶著麻煩。”
    好像她是什麽沉重的包袱。
    秋榕榕又把頭低下,偷偷地鬆了口氣。
    聽他這麽說,她知道,這個地方估計要被找到了。
    男人在原地很糾結,繼而又神經質地說道:“其實分開帶也可以。”
    “分開?”秋榕榕瞳孔微微放大,後背發涼。
    他這是什麽意思?
    千萬不要是她想的那層意思。
    “對!分開帶方便點。”男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快步走向秋榕榕,他雙手按著她的肩膀,然後開始捏她每一節骨頭的接縫處。
    剁過骨頭的都知道。
    從縫隙處剁比較省力。
    秋榕榕手腳冰涼,很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
    “切開帶著我,你不嫌重嗎?”
    她的嗓子啞得厲害,但還是努力克服內心的恐懼,和他交涉。
    “不如留活口,我跟你一起走,你不用把我裝在麻袋裏,我還能幫你拎東西。”
    男人似乎有些生氣,捏她骨頭的力量變大,提高音量質問她:“可是你沒有看起來那麽乖,今天早晨,你去廁所的頻率比昨天要高很多,去之前,還會在房間裏稍微繞一圈,你在找什麽東西?”
    秋榕榕驚訝於他的敏銳。
    她在找他可能遺落在房間裏的頭發絲兒。
    男人的頭發很好辨認。
    短且發色黝黑。
    不像她頭發又細又軟,尾端因為身體不好還有點分叉。
    她沒找到。
    男人太愛幹淨,沒給她這個機會。
    秋榕榕眨了眨眼睛,迅速找到借口:“我坐的時間有點久,想稍微起來活動一下。
    這個房間一覽無餘,我哪裏能找到什麽東西?”
    男人盯著她的眼睛看。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他想從這裏直通她的心髒。
    秋榕榕捏緊拳頭,坦然地微微仰著頭看著他。
    她說謊的水平不怎麽樣。
    好在恐懼是真實存在的,隱藏住了她原本的那幾分心虛。
    “不是不願意帶你。”男人坐在床邊,有些喪氣地揉了揉她的頭頂,“想要照顧好你真的很麻煩,你活著,能跑能跳,食物吃得不新鮮會腹瀉,衣服穿得不幹淨會過敏。
    我要是養你,就得好好養,好好養你實在很辛苦。
    相比較而言,泡在福爾馬林裏,雖然背起來很重,但不用保養。”
    男人在和秋榕榕講道理。
    試圖讓她理解他的選擇。
    秋榕榕不能順著男人的邏輯說下去。
    她相信,自己但凡有一點順著她的話,表達自己可以理解,他真的會用刀把她剁成屍塊,保存起來。
    殺人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
    麵前的這個男人,明顯是個老手。
    “你不是說你的兔子投胎到了我的身體裏嗎?”秋榕榕把身子歪進他的懷裏,雙手勾著他的腰,溫順得像是沒有骨頭,“那你忍心,讓我們重逢的時間變得如此短暫嗎?”
    她忍著惡心說這些話。
    男人但凡正常一點,都能看得出她的嬌柔造作。
    她畢竟不是專業的演員。
    說這話的時候恨不得捏著鼻子把頭別開。
    可男人格外感動。
    他緊緊地抱著她:“你說的對,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你是我的小兔子,重新回到我身邊,我應該好好珍惜你。”
    秋榕榕試探道:“那你帶我一起走?”
    “對不起,你得留下來。”男人露出愧疚的神色。
    秋榕榕心下一喜,但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可是我舍不得你。”
    她故作哀傷,幸好把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他看不見她的臉,也看不見她唇角可壓抑不住的笑容。
    男人的思維異於常人。
    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帶著秋榕榕很容易被抓捕。
    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蹤。
    “你好好的,有機會我會回頭來接你。”男人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你別怪我。”
    下午,男人沒有出門。
    給房間做大掃除。
    他用酒精把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擦拭幹淨。
    最後,幫秋榕榕洗澡。
    他帶著橡膠手套,把她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凹下去的縫隙都清理得很幹淨。
    從裏到外。
    恨不得把她整個人從內部翻出來洗。
    這是為了確保她身上沒有藏東西。
    男人離開後,沒有再回來。
    他跑了。
    狡猾得像隻泥鰍,讓人抓不住。
    他跑的時候,收拾了手術室裏一堆瓶瓶罐罐。
    就把她丟在這裏。
    一點吃的沒留。
    還把門反鎖。
    生怕她餓不死。
    秋榕榕也才理解男人那句“你別怪我”是什麽意思了。
    他知道把門反鎖,她很可能在這裏被餓死。
    但他還是這麽做。
    防的就是,他沒跑遠,秋榕榕就跑出去求救,招來警員,讓他落入法網。
    哪有這樣養兔子的。
    秋榕榕惱怒地想,昨天晚上他就是胡說八道,說不定那隻兔子就是被他自己用火烤著吃掉了,吃得滿嘴肥油,然後跑到她這裏發神經,說兔子投胎了。
    生完氣之後,秋榕榕又害怕了。
    萬一自己沒能夠等來救援,豈不是得活生生餓死在這裏?
    她可不能死。
    她得長長久久地活著。
    長命百歲。
    看著壞人得報應。
    秋榕榕在房間裏試圖製造噪音,不停地拍打門,希望有人能聽見她的求救。
    一連幾個小時,她嚐試了很多種方法。
    無人回應。
    房間裏沒有吃的,秋榕榕盡量節省體力,把床單撕成一條一條,然後拿出牙刷和盆,製作了一個簡易的敲擊裝置。
    隻要一拉布條,牙刷就會敲打盆發出聲響。
    她口幹舌燥,饑腸轆轆。
    房間裏不分晝夜。
    缺少吃食,秋榕榕有些低血糖,昏昏沉沉睡過去,醒過來的時候又得麵對空蕩蕩的房間。
    沒有時間。
    看不見希望。
    周景行找到秋榕榕的時候,那個敲擊裝置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
    她灰頭土臉,蹲在牆角,正在用牙刷摳牆皮。
    肖生克都能靠一把小錘子,從固若金湯的監獄裏挖出去。
    秋榕榕覺得自己也有希望。
    她之前至少敲了十幾個小時的盆。
    敲的手腕骨酸,都沒人理她。
    她猜測,自己所處的位置是地下室,便換了另外一種逃跑方法。
    秋榕榕怕死。
    更怕餓死。
    而她懵懵地看著門被打開,她差點以為自己是餓花了眼。
    周景行像救世主一樣衝進來,把外套脫下來摟住她。
    “別怕,我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