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玄德公又要上演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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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後,長安城外灞橋邊,落葉紛飛如雪。
    酈道元掀開車簾,望著遠處巍峨的城牆,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三年前他離開這座城池時,還是大魏的雍州刺史,如今歸來,卻已是物是人非。
    \"酈公,前麵就是灞橋了。\"李賢策馬靠近車窗,低聲道,\"漢王親自率眾在橋頭相迎。\"
    酈道元手指微微顫抖,不由得抓緊了膝上衣袍。他雖曾位居高位,但如今不過是個被俘又獲釋的落魄老臣,何德何能受此禮遇?
    車隊緩緩停下。遠處鼓樂齊鳴,旌旗招展。一隊身著絳色官服的官員整齊列隊,為首者頭戴金冠,腰佩玉帶,正是漢王劉璟。
    \"酈公!\"劉璟快步上前,聲音洪亮中帶著幾分刻意為之的激動,\"璟來遲了,讓酈公長途跋涉,實在是罪過!\"
    酈道元慌忙下車,腿腳因久坐而有些發麻,險些跌倒。劉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老人手臂:\"酈公小心!\"
    這一扶力道恰到好處,既顯關切又不失威儀。酈道元抬頭,正對上劉璟那雙含笑的眼睛——明亮如星,卻深不見底。
    \"老臣...老臣何德何能,敢勞大王親迎...\"酈道元聲音微顫,就要下拜。
    劉璟連忙托住:\"酈公乃國之重器,天下仰慕。璟能迎酈公入關,實乃三生有幸。\"說著,他側身示意身後華麗的禦輦,\"今日璟鬥膽,請酈公同乘入城,也好讓長安百姓一睹酈公風采。\"
    酈道元心頭一震。同乘禦輦?這可是隻有皇帝才能給予近臣的最高禮遇!他下意識地看向劉璟身後那些官員——長孫儉麵帶微笑,眼中為漢王的表現感到欣慰;蘇綽垂首而立,看不出喜怒;其餘官員則都露出驚訝之色。
    \"這...這不妥...\"酈道元急忙推辭。
    劉璟卻已挽住他的手臂:\"酈公不必推辭。璟久聞酈公精通水文地理,正有許多治水之事要向酈公請教。\"
    不由分說,酈道元已被半扶半請地登上了禦輦。車內熏香繚繞,軟墊舒適。劉璟親自為他斟了一杯溫酒:\"酈公請用,這是當年璟在洛陽時收藏的杜康,最是養人。\"
    酒入喉中,清香醉人。酈道元卻覺得喉嚨發緊——這禮遇太過,必有深意。
    \"酈公這些年為大魏奔波勞碌,實在是辛苦了。\"劉璟歎道,眼中適時流露出一絲同情,\"可惜朝廷昏聵,不識酈公這樣的飽學之士…”
    酈道元握杯的手微微發抖。想起曾在朝中被宗室排擠,致仕數十年,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他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此刻卻因這一句話而隱隱作痛。
    \"大王言重了...\"他低聲道,聲音幹澀如秋葉摩挲。
    劉璟觀察著老人的表情,繼續道:\"如今天下動蕩,關隴百姓更是水深火熱。璟雖有心治理,卻苦於才疏學淺...\"他忽然起身,向酈道元深深一揖,\"懇請酈公再度出山,輔佐小王安定一方百姓!\"
    禦輦微微搖晃,酈道元一時恍惚。他想起年輕時立誌治水的豪情,想起那些踏遍山河的歲月,想起自己編撰《水經注》時的日日夜夜...而如今,他已六十,白發蒼蒼,本當頤養天年。
    但劉璟救了他的命。
    \"老臣...老臣年邁體衰,恐難當大任...\"酈道元艱難開口。
    劉璟卻握住他的手:\"酈公此言差矣!您精通水利,關隴百姓正需您這樣的賢才。璟不才,願以關隴都水使之職相托,主持水利興修,造福蒼生。\"
    都水使!這可是掌管一方水利的要職。酈道元心頭一震,抬眼看向劉璟。年輕人目光灼灼,滿是期待。在這一刻,酈道元忽然明白了——劉璟要的不僅是一個水利專家,更是他酈道元的名望,他歸順漢王的政治象征。
    車輪轆轆,駛過長安城門。街道兩旁百姓跪拜,竊竊私語聲傳入車中。
    \"那是酈公!\"
    \"酈公歸順漢王了!\"
    \"有酈公在,咱們的水患可有救了...\"
    酈道元閉上眼睛。大魏負他在先,而眼前這個年輕人給了他新生,給了他尊嚴,更給了他繼續為民效力的機會。
    \"老臣...願效犬馬之勞。\"他終於說道,聲音雖輕,卻堅定如磐石。
    劉璟眼中閃過一絲勝利的光芒,隨即被真誠的喜悅所取代:\"有酈公相助,關隴百姓之幸也!\"
    當夜,長安太極殿偏殿內——
    劉璟負手而立,望著牆上巨大的地圖。楊檦垂手站在一旁,等待指示。
    \"顯進楊檦字)”劉璟突然開口,聲音冰冷如鐵,與白日裏溫文爾雅的形象判若兩人,\"明日你親自去一趟南秦州,給蕭寶夤送封信。\"
    楊檦心頭一凜:\"屬下遵命。不知信中內容...\"
    劉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給他兩個選擇。\"他轉身,燭光在他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第一,讓出南秦州,帶著他的三萬人馬南下巴蜀,進攻南梁。\"
    楊檦屏息等待。
    \"第二,\"劉璟的聲音陡然轉寒,\"好好守著南秦州,等我大軍來攻。告訴他,若要我親自動手,他三萬大軍必定雞犬不留!\"
    書房內一時寂靜,隻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爆裂聲。楊檦感到後背一陣發冷——這才是真正的漢王,殺伐決斷,毫不留情。
    \"屬下明白。\"楊檦深深一揖,\"定將大王之意準確傳達。\"
    劉璟點點頭,忽然又問:\"酈公安置得如何?\"
    \"回大王,已按最高規格安排在蘭台別院,派了十二名仆役伺候。\"
    \"很好。\"劉璟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記住,酈公乃國士,務必禮遇有加。至於蕭寶夤...\"他眼中寒光一閃,\"我要在十日內得到答複。\"
    五日後,南秦州。
    蕭寶夤獨坐廳中,麵前案幾上攤開著劉璟的親筆信。信紙上的字跡龍飛鳳舞,言辭卻冷酷如刀。
    \"好一個漢王...\"蕭寶夤苦笑一聲,將信遞給身旁的謀士,\"你們怎麽看?\"
    謀士們傳閱信件,麵色越來越難看。
    \"將軍,這是最後通牒啊!\"
    \"南下攻梁?這分明是要我們自尋死路!\"
    \"但若留守...漢王言出必行,城破之日...\"
    蕭寶夤抬手止住眾人議論。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城外連綿的軍營。三萬人馬,聽起來不少,但麵對劉璟的虎狼之師,又能支撐多久?
    他想起自己當年入關平叛羌賊。那時漢王估計還是一介布衣。不過短短數年,自己屢戰屢敗,更是歸降羌賊。可劉璟如今坐擁關中,等拿下涼州,更是如虎添翼。
    \"將軍...\"老謀士顫聲道,\"不如我們向賀六渾求援?\"
    蕭寶夤搖頭:\"遠水救不了近火。何況...\"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劉璟說得沒錯,攻梁本就是我夙願。\"
    眾人愕然。
    蕭寶夤轉身,臉上已恢複平靜:\"告訴使者,我願南下攻梁。\"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三日後拔營。\"
    當夜,蕭寶夤獨自登上城樓。南秦州的夜風帶著深秋的寒意,吹動他的戰袍。他望著西北——那是長安的方向,是劉璟所在之處。
    \"好一招驅虎吞狼...\"蕭寶夤喃喃自語。劉璟這一手既除去了他這個隱患,又能借他之力削弱南梁,一箭雙雕。
    但他別無選擇。南下或許九死一生,但留守必定十死無生。亂世之中,生存本就是一場精妙的算計。
    夜空中,一顆流星劃過。蕭寶夤忽然想起年少時聽過的預言——\"將星南移,天命難違\"。他苦笑一聲,轉身走下城樓。
    三日後,南秦州城門大開,三萬大軍浩浩蕩蕩向南進發。蕭寶夤騎在馬上,最後一次回望這座駐守多年的城池。
    \"將軍,可要留些人手?\"副將問道。
    蕭寶夤搖頭:\"不必了。\"他揚起馬鞭,指向南方,\"從今往後,我們的路在那裏。\"
    大軍漸行漸遠,塵土飛揚中,一隻孤鷹盤旋天際,發出淒厲的長鳴。
    蕭寶夤487年530年),字智亮,東海蘭陵今山東臨沂市)人,是南北朝時期南齊宗室、北魏大臣。
    他是南齊明帝蕭鸞第六子,母親為敬皇後劉惠瑞,最初被封為建安王,後改封鄱陽王。曆任琅琊郡太守、江州刺史、前將軍等職。梁武帝蕭衍起兵討伐蕭寶卷時,蕭寶夤曾被雙方任命官職。蕭衍得勢後,殘殺南齊宗室,蕭寶夤在太監幫助下連夜逃走,曆經艱險逃到北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