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宇文護歐帝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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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泰山緊張對峙之際,洛陽皇城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五月的洛陽,牡丹已謝,芍藥正豔。皇宮禦花園中蜂蝶紛飛,卻無人駐足觀賞。元修獨自坐在涼亭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石桌上的紋路。遠處幾個侍衛看似隨意地站著,實則目光一刻不離這位大魏天子。
\"陛下,該用午膳了。\"老太監趙德躬身提醒,聲音裏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元修抬眼,目光越過朱紅的宮牆,望向遠處隱約可見的山巒。那裏,仿佛宇文泰正與賀拔嶽對峙,而自己卻像個精致的玩偶,被囚禁在這金絲籠中。
\"朕不餓。\"元修揮了揮手,袖口金線繡製的龍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這身華服是他唯一能彰顯身份的東西,除此之外,他連更換一個侍衛的權力都沒有。
趙德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深深一揖退下了。元修看著他佝僂的背影,心中湧起一陣苦澀。連這個伺候了三朝皇帝的老奴,如今也學會了看宇文家的臉色行事。
\"陛下今日氣色不佳。\"
一個清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元修轉頭,看見元明月手執團扇,正笑吟吟地望著他。她穿著淡紫色紗裙,發間隻簪了一支白玉蘭,卻比滿園春色更奪目。
\"明月來了。\"元修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連忙起身相迎。自從三個月前在宗室宴會上初見,這位堂妹就成了他灰暗生活中唯一的亮色。
元明月輕盈地行了一禮,眼波流轉間將那幾名侍衛盡收眼底。\"臣女聽聞陛下近日少食,特意帶了些開胃的蜜餞來。\"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元修接過時,兩人的指尖短暫相觸,一絲電流般的悸動從接觸點蔓延開來。元修注意到她的耳根微微泛紅,心中不由一蕩。
\"陪朕走走。\"元修刻意提高了聲音,好讓侍衛們聽見。自從宇文泰出征,宇文護便下令宗室子女需輪流入宮\"陪伴\"皇帝,美其名曰解悶,實則是監視。但誰能想到,這竟成了他們私通的契機?
兩人沿著花徑緩步而行,身後侍衛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元明月壓低聲音道\"昨夜我夢見泰山崩塌,壓倒了個洛陽城。\"
元修心頭一跳。泰山象征著皇權,這個夢絕非吉兆。\"夢都是反的。\"他勉強笑道,卻不由自主地望向東方。
\"陛下害怕嗎?\"元明月突然問,眼中閃爍著元修讀不懂的光芒。
\"朕….\"元修剛要回答,卻見一名侍衛似乎靠得太近,立刻改口道\"朕看這芍藥開得甚好,不如采幾枝插瓶?\"
元明月會意,順著他的話稱讚起花來。但元修的心已不在花上。害怕?他當然害怕。每日醒來都擔心宇文泰會從送來一紙廢帝詔書,更害怕哪天宇文護突然闖入,以某種莫須有的罪名將他拖出寢宮。
這種恐懼像毒蛇般纏繞著他,隻有在元明月身邊時才能暫時忘卻。
當夜,元修輾轉難眠。窗外月光如水,他披衣起身,走到書案前。案上攤開的是《詩經》,正好翻到《邶風·靜女》一頁\"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他苦笑著合上書冊。自己這個皇帝,連在光天化日下與心上人說話都要提防可目,何其可笑!
\"陛下還未歇息?\"
元修一驚,回頭看見元明月不知何時已站在屏風旁。她隻穿著素白中衣,黑發如瀑垂落,在月光下宛如洛神臨世。
\"你怎麽….\"元修剛要詢問,元明月已將一個荷包塞入他手中。
\"我買通了趙德。\"她輕聲道,眼中帶著狡黠的笑意,\"他說陛下夜不能寐,我便來了。\"
荷包裏是一縷青絲和一張字條。元修展開,隻見上麵娟秀地寫著\"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熱血瞬間衝上頭頂,元修一把將元明月拉入懷中。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氣讓仙頭暈目眩,理智的弦在這一刻徹底崩斷。
\"朕要封你為平原公主。\"元修在她耳邊低語,手指穿過她如絲的長發,\"讓你永遠留在朕身邊。\"
元明月仰起臉,月光在她眼中凝成兩汪清泉\"我不在乎名分,隻求與陛下共度此刻。\"
紗帳垂落,遮住一室春光。窗外,一個黑影悄然退去,消失在宮牆的陰影中。
三日後,洛陽城西的宇文府邸。
\"混賬!\"宇文護一掌拍在案幾上,震得茶盞跳起,\"這個不知廉恥的狗東西!\"
堂下跪著的探子將頭埋得更低。宇文護在廳中來回踱步,玄色官袍的下擺掀起一陣陣怒風。他生得高大魁梧,眉宇間與宇文泰有七分相似,卻少了那份沉穩,多了幾分戾氣。
\"小塚宰息怒。\"親信崔季小心翼翼地勸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宇文護冷笑,\"那狗皇帝與自己的堂妹私通,傳出去我宇文家的臉往哪擱?叔父在前線浴血奮戰,他倒好,在龍床上快活!\"
崔季眼珠一轉\"不如將此事密報大塚宰?\"
宇文護腳步一頓,眉頭緊鎖。他何嚐不想立刻稟報叔父,但泰山戰事正緊,若因此事分心導致戰敗...\"不行,叔父現在不能分心。\"
\"那...屬下有個建議。\"崔季湊近低語,\"不如教訓那皇帝一頓,讓他收斂些。既不傷他性命,又能讓他長記性。\"
宇文護眼中凶光閃爍\"你說得對。這狗東西就是欠收拾!\"他猛地轉身,對門外喊道\"備馬!點二十精兵!\"
崔季見狀連忙勸阻\"小塚宰三思!您親自去恐有不妥..\"
\"有何不妥?\"宇文護一把推開他,\"一個傀儡皇帝,我還教訓不得了?\"
一刻鍾後,宇文護帶著全副武裝的士兵氣勢洶洶地闖入宮門。守衛見是小塚宰親至,無人敢攔。一行人如入無人之境,直奔皇帝寢宮。
寢宮內,元修正與元明月相擁而臥。連日來的幽會讓兩人越發大膽,元明月甚至白日裏也常留宿宮中。
\"等宇文泰打敗賀拔嶽,朕就正式下詔封你為妃。\"元修輕撫著元明月的秀發,\"到時誰也不能阻攔。\"
元明月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我隻怕...\"
\"怕什麽?\"
\"怕宇文護已經知道了。\"元明月抬起頭,眼中滿是憂慮,\"今早我見趙德與一個侍衛竊竊私語,見我來就立刻散開了。\"
元修心中一緊,但隨即強笑道\"無妨,他不過是我宇文家的一條狗,還敢管主人的事不成?\"
話音剛落,寢宮大門被猛地踹開。元修\"大膽\"二字還未出口,就見宇文護帶著士兵如狼似虎地衝了進來。
\"護駕!\"元修本能地大喊,同時扯過錦被遮住元明月。但哪有什麽侍衛來護駕?他自己的親衛早就被宇文泰換了個幹淨。
宇文護冷笑一聲,揮手示意士兵上前。兩名壯漢不由分說將赤裸的元修從床上拖下來,按跪在地上。
\"宇文護!你放肆!朕是皇帝!\"元修掙紮著要爬起來,卻被兩名侍衛死死按在地上。
\"皇帝?\"宇文護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突然揚起玉帶狠狠抽下,\"朕朕朕,狗腳朕!\"
\"啊!\"元修背部立刻浮現一道血痕,疼得他蜷縮起來。元明月尖叫著撲上來,卻被侍衛粗暴地推開。
\"宇文護!你不過是我元家的一條狗!\"元修在劇痛中嘶吼,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宇文護。
\"好得很!\"宇文護眼中凶光畢露,玉帶如雨點般落下,\"讓你淫亂宗室!讓你敗壞朝綱!大魏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元修起初還硬撐著不叫出聲,但隨著一下比一下狠辣的抽打,他的反抗漸漸變成了哀求\"住手….求求你住手...\"
當宇文護終於停手時,元修已經蜷縮成一團,背上布滿縱橫交錯的血痕,嘴角滲出血絲。宇文護用玉帶抬起他的下巴,冷笑道\"狗東西,知錯了嗎?\"
\"朕…朕知錯了.….\"元修的聲音微弱如蚊蚋。
宇文護眉頭一皺,玉帶再次揚起\"朕?\"
\"我..我知錯了!\"元修驚恐地改口道。
\"小塚宰饒命..朕...我知錯了….\"
“知錯了?錯在哪?\"
元修嘴角流血,眼中滿是恐懼\"我不該.…不該與明月...\"
\"她是你什麽人?\"宇文護厲聲質問。
\"是….是我堂妹...\"
\"大聲點!\"
\"是我堂妹!\"元修崩潰地哭喊出來,淚水混著血水滴落在地毯上。
宇文護這才滿意地鬆開手,對旁邊的士兵道\"給我打他三拳,讓他長長記性。\"
那士兵麵露難色,猶豫不前。宇文護罵了聲\"廢物,以後別說自己跟過我。”自己掄起拳頭,對著元修的腹部就是三記重擊。
元修像蝦米一樣蜷縮在地上,痛苦地幹嘔。宇文護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滿是輕蔑\"從今日起,未經我允許,任何宗室不得入宮。若再讓我聽到什麽風言風語….\"他蹲下身,在元修耳邊輕聲道,\"我就把你閹了,讓你做個真太監。\"
說完,宇文護整了整衣冠,帶著士兵揚長而去,隻留下滿地狼藉和低聲啜泣的元明月。
元修躺在地上,望著描金彩繪的房梁,眼中的恐懼逐漸被一種更深沉的情緒取代———仇恨。在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懦弱的傀儡,而是一個被徹底羞辱的男人。
\"宇文護….\"他咬著血牙,在心中立下毒誓,\"今日之辱,朕必百倍奉還!\"
元明月爬過來,顫抖著為他擦拭血跡。兩人目光相接,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決心———要麽一起活下去,要麽一起毀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