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曉駿真是喝昏了，直接讓下人在客房給他騰了一間屋子。
    何知郵也想耍賴在這歇下。
    隻是可惜，他的家裏人早就找到這裏來了，他們飯局一結束，他就被眼巴巴的給請回去。
    齊梓恒看他一臉不甘心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還以為他隻是被家裏人管多了覺得委屈呢。
    天色已晚，齊梓恒便拿了傘說要送溫長青回國子監。
    “有什麽好送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一身酒氣熏死我，還是快回去。”
    齊梓恒看他皺眉甩袖子一臉嫌棄模樣，更是臉皮厚的貼近了些。
    溫長青這人長得好，聲音也好聽，性子也好，但是死傲嬌。
    說什麽熏人，分明眼睛裏都是擔心他一個人走夜路回家。
    這會下了點麻麻雨，齊梓恒撐開傘，離溫長青又近了些，能聞到兩人身上的酒香，他眉眼都有笑意的看著溫長青，落雨也不煩悶，反倒聽起來有些鬆快。
    “當我出來醒醒酒也好，若是不出來，我就得照顧盧曉駿，他喝那樣了，照顧他不得累斷的胳膊。”
    “借口。”
    溫長青冷著聲音戳穿他，卻沒有停下腳步，依舊兩人共撐一傘的在路上走著。
    雨水密密麻麻的灑在傘麵上，齊梓恒盯著腳下的水窪隨著腳步濺起落在腳尖，兩人腰間佩戴的環佩會互相撞在一起叮當作響來應和這雨聲。
    齊梓恒喜歡這樣的氛圍，溫長青不像何知郵那麽敏感，他什麽都不用知道，跟他在一起他不用想任何事情，隻用擔心雨會不會把他們的衣裳淋濕，隻用擔心他們二人究竟誰才能拿下比試的第一為自己的書院正名。
    “齊梓恒，我不明白，我們不是對手嗎？”
    溫長青站在原地沒動了，似乎思考了很久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齊梓恒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夜晚帶有涼意的雨水落在溫長青的後頸上，激的他差點一激靈。
    齊梓恒又隨著他退後一步把傘麵完完整整的罩在他頭上。
    “是對手，更是朋友。我喜歡跟你玩，你很好。”
    溫長青不懂，惠來書院和寶安書院不是敵對？小李先生和李先生不是敵對？他們處於不同的陣營，又怎麽能做朋友？更何況，還是這個人先要與他比試，把他拉到了所謂的對立麵。
    “難道你不喜歡跟我玩？！”
    “都是我自作多情？”
    齊梓恒忽然提起聲音，隨即說完露出一臉心痛的神情捂著胸口。
    溫長青哪見過奧斯卡影帝般的演技，看到齊梓恒這般痛心疾首卻還是給他撐傘不讓雨落到他肩頭的樣子，他馬上搖頭。
    “我何時說過這種話，那我還與你吃飯做什麽，我隻是不懂......”
    啪。
    齊梓恒打了個響指，瞬間變臉一般的臉上笑的跟朵花一樣。
    “好啊，既然我喜歡跟你玩，你也喜歡跟我玩，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老一輩的恩怨讓他們自己去解決。我們既然提起了比試就是給這件事畫一個句號。溫長青，你是個很好的人，是個人都會想與你做朋友而接近你。”
    溫長青看齊梓恒變如臉，然後摟著他的胳膊，兩人又踩著雨水走著。
    這才慢慢回味過來自己又被耍了。
    本來又想讓他嚐嚐斷掌的滋味，但是他說自己是個很好的人......
    溫長青伸出去的手忍不住抬起來，伸在他的肩膀後麵，幫他擋住雨傘落下的水珠。
    齊梓恒這個人真討厭啊。
    區區糖衣炮彈差點沒轟得他找不著北。
    一個大男人，長這麽好看做什麽？！真是討厭。
    此時他怨天怨地，更怨這雨天夜裏的蛤蟆叫聲太大惹人心煩，溫長青給自己氣了個臉紅。隻是大晚上又下雨，無人能看清。
    ......
    “然後啊小廝就把齊梓恒的試卷直接粘貼在眾人麵前，不少人還謄抄了一份，這下說他抄襲拿假的事情全部都不攻自破，齊梓恒這個人甚至都沒有出場......”
    少年看著手裏的手書，喝了一口茶又看著麵前眼睛明亮臉上白淨的少女，忍不住咽口水。
    師妹真好看啊。
    林雅撐著腦袋拽著毛豆的袖子晃了晃。
    “師兄你別發呆了，接著說呀。”
    毛豆咳了一聲，指著麵前的手書解釋。
    “這個齊梓恒從前隻當他是個花架子，沒想到他真的有幾分本事，他寫的題我今日看了，我是真的做不出來，我看餘先生也夠嗆，不過我覺得師妹天資聰穎，肯定能做出來。”
    林雅有些意外的挑眉。
    “師兄你之前分明不喜這個齊梓恒。”
    不僅是毛豆，連餘先生也特別厭煩齊梓恒這種做派，好像做點小事都要鬧得全京城都要知道。過幾日就是齊梓恒的畫被張內閣送人了，再就是有人瞧見齊梓恒乞巧節夜會溫長青試圖美色迷惑他，甚至連齊梓恒心愛琴藝女子要與她成親都被傳的沸沸揚揚。
    毛豆幹咳一聲，“我不喜他的為人，他的文采確實不錯。”
    林雅漫不經心的卷著發梢， “他下次比試師兄你要去看嗎？聽說光是夢爐居的舞蹈音律都十分值得一看。”
    “師妹下次我們可以一起......”
    說到一半毛豆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停下了。
    且不說餘先生疼愛師妹得緊不會讓她去人多的地方，再加上師妹從小就有隱疾，長到大基本都沒出過幾次門。
    “我不去，師妹，我跟你一起溫書。”
    林雅搖搖頭，反手握住毛豆的手背，輕拍了拍，語氣又甜又懂事。
    “我知道師兄想看，去看吧，然後師兄再親口轉述給我。師兄每日都是聽得說書的故事，估計也很遺憾不能得以一見。我不會告訴先生。”
    似乎是得到了重要之人的首肯，毛豆臉上都躍出了喜悅。連最後退出房門的時候蹦蹦跳跳都忘記了拿走自己帶過來的手書。
    林雅看著燭火出神，隨即拿著毛豆帶來的試題看了起來。
    窗外的雨聲似乎變大了又小了些，蛙鳴此起彼伏，雨水敲的門窗都發出點點悶哼。
    “阿雅，你是沒休息嗎？”
    門外傳來阿娘的關切的聲音，似乎再沉默一秒外麵的人就要衝進來。
    林雅揉了揉緊皺的眉心，抬目才發現天都有些微微亮。
    父母在京中支了個早點鋪子，自然天不亮就要去和麵剁餡。
    已經這個時辰了？
    門被拉開，阿雅看著阿娘一身露氣的站在外麵。
    阿娘被看的有些局促，摸了摸水汽。
    “早上跟你爹去老柴那進了好豬肉，這才剛回來拿點東西發現你還沒休息。”
    阿舟往室內探了一眼，發現案前堆滿了紙張，連油燈都燃盡了隻散發著微不可見的光亮。
    “是一宿沒睡嗎？不能這樣啊阿雅，你從小身子就弱，不要爹娘擔心。”
    “我在做題。”
    阿雅垂著眼眸捏著門框給母親解釋。
    “不管做什麽，都要好好休息，什麽題不能醒來再做......”
    “我做不出來，有幾題我做不出來。”
    阿舟看著阿雅因為一夜未眠虛弱的白臉，此時咬緊嘴唇唇角都泛白，她更是心疼。
    “我做不出來......”
    阿雅沒有管阿娘擔憂的眼神，而是念叨著這句話，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裏，把帶著一身露氣裹挾著一身血腥味的阿舟關在門外，將他們與自己的世界隔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