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齊先生打小就這麽愛操心，浩子你都不知道，以前在青陽的時候阿川可真是個火爆脾氣。哪有現在半點穩重樣，當時阿恒回家，這小子還把人飯桌都掀了。”
    齊梓川差點沒彈起來就要跟陳丹寧鬥嘴，但是看到他虛垂在一邊的手臂，他嘟囔了兩句。
    “給你能的。”
    齊梓恒倒是差點忘記了，他們如今的並肩作戰心有靈犀也是經過了一段“意義非凡”的磨合期。
    他伸手往陳丹寧嘴邊遞了瓣橘子，一下沒掌握好距離戳在他的下巴上。
    “阿恒我我，自己來。”
    “嘖。”懷裏的人發出了不耐煩的一聲。
    陳丹寧垂頭，有些紅著耳尖的頷首將他手上舉著的橘子一口叼進了自己的嘴裏。
    心裏頭陡然冒出來的一絲甜蜜情愫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嚐，一股刺激的酸味迅速在嘴裏爆炸開來。
    陳丹寧五官都要扭在一起。
    “我沒被蠻子拿馬拖死，差點讓你這個奪命橘子給酸死了。”
    齊梓川一臉同情的看著陳丹寧，看著笑的在床榻上打滾的齊梓恒。
    “還是相處少了，不知道這小子尿性。”
    柴子叔抱著個木匣走進來，帶來外麵的一身冷意，\"這是長青少爺給您的年禮，說是讓知郵少爺從京城快馬加鞭送來的。其他幾位少爺的東西也都送來了。\"
    木匣裏躺著件狐裘，毛領上別著張字條，是溫長青的字：\"西北風寒，莫學凍死的雁。\"
    齊梓恒笑了，這家夥真是將傲嬌貫徹到底。
    盧曉駿送來了夢爐居釀的好酒祝他凱旋得勝，何知郵更是直接，一箱箱的金銀珠寶往他帳子裏麵抬，美其名曰：錢管夠，回京的時候記得穿點好的，不要讓天下聞名的齊大人穿的過於寒酸。
    齊梓川咳了兩聲，神情忽然有些古怪。
    “前些日子見你在忙不好跟你說，你的事情青陽都知曉了。我爹整宿整宿睡不好托人打聽我們二人的消息，二伯父差點被嚇的連夜趕過來助你，祖母也是，整日在佛堂替我們祈福......還好陳老大人過去勸住了他們幾位長輩。”
    齊梓恒嗚呼一聲又倒回床上，腦子裏已經在想麵對幾位長輩時的鵪鶉模樣。
    “哥哥，你茬你可一定要好好幫我解釋啊。”
    “來來來，玉米好了，快刷點蜜......”
    陳丹寧戳了戳他，有些不熟練的拿左手從火坑旁邊把玉米掏出來，放在一邊晾著。
    齊梓恒忽然彈起，看著眼下臉上終於有了些許血色的陳丹寧，他忽然有些心疼。
    “陳丹寧，年後我們一起回京吧。”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的揚了起來沾在了他們兩人的臉上。
    枕水一役，西北軍幾乎全軍覆沒，就算陳丹寧留下來，留給他的也隻有處理不完的爛攤子。而且朝廷的人總會派人來接手這裏，與其與陌生的官僚同事擰巴的相處，不如直接脫身。
    齊梓恒在這件事情上確實是留了私心。
    除了關係好的幾人，幾乎都認為陳丹寧已經葬身戰場。
    畢竟他把手接回去這件事，放在這個時代上，還是太超前了。
    陳丹寧無論做什麽決定他都會支持他的，無論是留在西北，或者是秘密回青陽，又或者是去雲遊四海。齊梓恒在心裏是這麽想的。
    然後他垂頭摳著指甲。
    聽到旁邊的人輕笑一聲，把懷裏的爐子放到自己露在空氣中的手背上。
    燙的他差點縮手。
    “可以啊，要是我進你酒樓打雜的話......我隻有一隻手，你會不會給我減一半的工錢啊。”
    齊梓川呼出一口氣，或許他也是擔心陳丹寧會因為隻有一隻手的事情最終消沉頹廢下去，在他們身邊，總不會太孤獨。
    一路走來見過太多生離死別，見過太多抱憾終身，他也再無法承受失去朋友至親的痛苦。
    齊梓恒咧嘴，小雞啄米的點頭。
    “說什麽胡話呢，你一隻手做兩隻手的工作，我該給你開兩個人的工錢才對！”
    說完，齊梓恒突然想到什麽，眼神一瞥到角落把自己快團成球的浩子。
    “他也帶上。”
    浩子本來一聽小陳將軍要走，他心裏都咯噔一聲以為自己要被留下了，沒想到齊大人連他也考慮進去了。
    他立刻跪下來，朝著齊梓恒和齊梓川的方向磕頭。
    “多謝齊大人，齊先生。我會做很多事，我絕不會亂說話，也絕不會拖後腿的。”
    齊梓恒伸手捏了捏陳丹寧的右手。
    手心裏傳來如螞蟻啃咬的瘙癢感，那是他右手為數不多的感知。
    餘光裏，能看到阿恒嘴角含笑的在他手心裏寫字。
    “陳丹寧。”
    他寫著自己的名字，白嫩的手指在他的手心裏橫折撇捺。
    他唇角動動，彎起來的嘴角像是小貓的尾巴撓著他的胸口。
    他說，“會好的，陳丹寧。”
    陳丹寧看著火光中毛茸茸的齊梓恒的側臉，手邊還放著齊梓川給他們準備的吃食，聽著外麵大口喝酒吃肉的將士們的豪爽，看到百姓們過年時貼在外麵的桃符，他突然眼睛有些酸澀。
    想到外麵對齊梓恒猶如天神降臨一般的描述，齊梓恒自己嗤之以鼻，卻不想這件事對他來說不是騙人，一點不作假。
    他聽見自己說，“大人，你把我，我們都救了出來。”
    外麵似乎哪個漢子喝醉了哐啷一聲摔碎了手裏的酒碗，接著在一片哄鬧聲中瓷器碎裂的聲音隨之而來密密麻麻的碎裂聲像是放起了鞭炮，在承接著來年所有的希望，又像是在祭奠那些已經在這片土地上沉睡的亡魂。
    “新年啦！來年安康！”老王大喝一聲，外麵又哄鬧了起來。
    “我去給大人們討吉兆。”浩子噌一聲站起來，手裏還捏著橘子一骨碌的跑了出去。
    “好冷啊，我也要跟你們擠在一塊。”齊梓川脫了鞋襪，一骨碌的鑽進了床的最裏麵，把被子裏的熱氣都轟走了大半。
    “走走走，都不知道你腿多長，睡不下了！”
    “哎呀，橫著睡，不要趕我啊小陳將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