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亂臣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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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禦史身後的年輕書生卻跨前一步,折扇點向齊梓恒前來控製局麵。
    “即便如此,州府皆朝廷命官,你擅自攻城,與亂臣賊子何異?”
    “亂臣賊子?” 齊梓恒猛地抽出腰間軟劍,劍鋒挑起書生的衣角。
    “成州知州克扣軍糧,致使八百將士凍死;洮州知府縱容山賊,搶光百姓最後一粒麥種!國難當頭,這些‘朝廷命官’把官印當作斂財符,吸光百姓榨幹他們的骨血,我便要替天行道!”
    腦子裏突然猶如雷聲炸響,他仿佛回到了還是林恩時候,餘先生在那個雨夜裏問他長大以後想做什麽。
    他好看的唇抿成一條直線,背脊挺立猶如一棵青鬆堅韌不拔,眼神似乎有刀劍要射在麵前人的身體上。
    “吾乃一介書生,然胸中藏萬壑。俯仰於天地間,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文,可直諫天聽,訴百姓之疾苦;武,能橫刀立馬,斬敵寇於陣前。我齊梓恒,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更無愧於天下蒼生!”
    人群中突然衝出個拄拐的老漢,渾濁的眼淚滴在禦史繡著金線的官靴上。
    “青天大老爺!齊大人拆了我家的軲轆車做車炮,可戰後給我換了兩輛新牛車!他打州府,是為了我們能活下去啊!您不能,不能欺負他啊。”
    “您不知道,齊大人來之前,我們每日都隻有一碗稀水喝,是齊大人來了我們才吃飽了肚子活下來走到了京城......”
    “齊大人是好人,貪官們是壞人,百姓都不是瞎子,難道你們要官官相護!?”
    此言一出,百姓們紛紛附和,有人舉起手中的麥餅,有人展示新分到的農具,此起彼伏的聲浪震得街邊屋簷的積雪簌簌掉落。
    禦史的臉色由紅轉青,此時百姓的盡數倒戈已經讓他差不多盡失方寸。
    他突然指著齊梓恒身後的馬車:“你私自帶兵進京,意圖謀反!”
    話音未落,齊梓川搖著竹杖從車中走出,整個人臉上都陰沉的看不出表情。
    “大人怕是忘了,齊軍早已就地解散。至於這馬車...” 他掀開布簾,露出滿車的西北土產,“不過是幾袋青稞、半壇臊子麵,難不成要拿這些謀反?”
    齊梓恒將軟劍重重插回劍鞘,震得青石路麵微微發顫:“我若有罪,罪在讓百姓吃上了飽飯,罪在讓西北不再有凍死的孩童!”
    他轉身望向皇宮方向,巍峨的宮闕隱在雲層之後,“今日這番話,我自會當著太傅的麵再說一遍!是罪是罰,不由你說了算。”
    圍觀百姓突然齊刷刷跪下,額頭貼著冰冷的石板:“請赦免齊大人!” 呼聲如浪,驚起皇城角樓的寒鴉。也驚得不遠處夢爐居的回廊上都是流淚撫胸的激動神色。
    禦史攥著彈劾奏章的手不住發抖。
    今日本應該是讓向禦史來做這番演出,向家祖孫幾代都是禦史傳家,一張嘴更是能把人氣個半死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沒想到這個最有能力姓向的竟然告病不出。
    眼下看著齊梓恒一行伴隨著百姓們高喊的呼聲如踩在頂尖的巨浪上策馬遠去,這個年過半百的禦史大人卻連半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
    ......
    “林哥!林哥!”
    柴子咋咋呼呼的先幾人一步進到京城,直奔著餘家的學堂而去。
    此時鋪麵都關了門,按照平日裏林穆和阿舟會在此時好好的休息一番。
    不過今日關係重大,他早就已經送信給了林大人知曉。
    柴子闖進來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正在其樂融融的喝茶。
    柴子也是咋呼過頭了,一時忘記了他們還有個收養來的“女兒”也在此處,話硬是打了個轉的收進了肚子裏。
    麵前這個女娃手裏端著茶杯,纖纖素手的給他倒上一杯熱茶,裹在一身鵝黃色的鬥篷裏,唇如冬日雪梅一般美豔。
    “柴子叔,好久沒見了,最近,可還好?”
    柴子也是迷糊頭了,齊梓恒要是被姓梁的狗賊扣在皇城了,那他們這幾人十幾年不都白幹。這林穆也真是的,這種時候都還有心思學人家大富大貴人家品茶,也不怕把舌頭燙了!
    林穆反過來卻瞪了他一眼。
    “阿雅跟你說話呢。”
    柴子一拍腦袋,伸手把白瓷的杯子接過來,也不管水有多燙嘰裏咕嚕齜牙咧嘴的喝完。
    “阿雅你長的真快啊,柴子叔還記得以前你都才這麽丁點高呢,現在也是大姑娘了。大姑娘好啊,賢惠!日後誰娶了你那可是大有福氣。”
    阿雅微微一笑如大家閨秀般周全的給他行了個禮數。
    “柴子叔最近都去哪了?方才還與爹娘說好久沒見阿嫂給家裏送柴了。”
    柴子哪有心情再與小女娃娃聊天。
    他撓了撓後腦勺,嘴裏也說不出什麽客氣話來。
    “阿雅,我與你爹還有要事要講,要不你先去外邊玩會?”
    林穆這邊還要瞪他。
    阿雅卻輕輕歎氣一聲,施禮完文文靜靜的離開了小院子,走的時候還不忘記跟爹娘請安告別說自己去房間裏看書。
    柴子壓低了聲音跺著腳語氣有些急切,“齊梓恒要進宮了,兄弟夥們都在城門外頭聽候調遣呢。”
    “你把弟兄們放到京城眼皮子下就不怕出什麽危險?萬一要是出什麽差錯?”
    “那齊梓恒呢?!”柴子直接打斷林穆,語氣愈發焦急。
    “齊梓恒一個人進宮,要是順利也就能順利出來若是不順利被扣在皇城裏了,就是我們全部人闖進去,都不一定能活著出來!那我們十幾年的功夫不都白費了?”
    “廢不了。”林大人給自己續茶,神情與焦急的柴子完全不同。
    “無需擔憂,那位大人並未明說讓我們出手。反而若是恩子能在那位大人眼下,才是更安全,我們不能打草驚蛇。“
    柴子目瞪口呆。
    那位大人又不是神仙,至於把他所說的每句話都奉為宗旨嗎?這林穆真是在京城待久了越活越回去了。
    阿舟見兩人氣氛古怪出來打圓場。
    “柴子不要心急,大人已經安排好了殿試後的簪花授官之時當著全部文武百官的麵去戳穿梁太傅的陰謀。眼下準備不夠充分,恩子他自己會看著辦的。”
    說到看著辦,柴子點頭。
    齊梓恒確實挺有眼力見的。他自己也聰明,這種茅坑裏點燈——找屎的事情他自己應該也不會胡鬧。
    想到這他忍不住放寬了些心,卻又忍不住碎嘴子的叮囑。
    “你們可要把他看好了,他現在可是齊大人,出了事我看你們怎麽與西北的百姓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