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然是個警告了。
    “謝謝您的提醒。”宋瓏語氣依舊平和，“不過，我宋瓏做事隻看前方，不在乎腳下是坦途還是險路。就算真有暗礁或大魚擋道，我也不介意順手解決了。”
    他聲音不大，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和強烈的自信。
    那頭又陷入了沉默，這次沉默得更久了。房間裏隻剩下空調輕輕轉動的聲音。
    宋瓏耐心地等著，心裏反複盤算著剛才的通話。對方對他的行動了如指掌，連他約見黃宏偉的事似乎都心知肚明，隻是沒點破。這說明對方在江州的情報網很強大，說不定騰飛集團裏頭都有他們的眼線。
    這通電話到底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是警告？是試探？還是想趁亂撈點油水？
    “嗬嗬……”一個幹澀的聲音傳來，像是特殊處理過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宋董果然行事果斷，魄力非凡。”聲音變了調，多了幾分調侃的意味。
    “強硬並非唯一出路。”對方話鋒一轉，“江州的局麵，複雜著呢，嘿白之間界限模糊。敵人嘛，也能變成朋友，對吧？”
    “你這是何意？”宋瓏眉頭一挑。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有膽打破現狀，想必也想建立新秩序。咱們或許能找到共同的好處。多一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是吧？”
    重點來了——這是在試探合作的門道呢。
    宋瓏心裏暗笑。這招兒太老套了：先嚇人，再拋橄欖枝。對方既想讓他膽怯，又想留後路，還想探探他值不值得拉攏。
    “交朋友嘛，我喜歡。”宋瓏順著對方的話茬兒，“可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這朋友怎麽交呢？”
    “嗬嗬，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對方似乎對宋瓏的回答挺滿意，“這次電話既是提醒也是問候。你處理麻煩的時候，也想想長遠合作的事。”
    “我會琢磨的。”宋瓏淡淡地說。
    “那就好。祝你在江州過得愉快。”
    “嘟。”
    電話掛了。
    宋瓏放下手機，盯著嘿屏，眼神深邃。
    他立馬回撥，卻打不通。他又用內部係統試著追蹤那個加密電話，可對方的反追蹤技術太高明，信號在層層偽裝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意思……”宋瓏放下手機，走到窗前。
    這神秘來電的是誰？
    是宏達集團級別的商業大亨，擔心他崛起打亂局麵？
    還是隱藏更深的大佬，連黃宏偉都得仰望？
    或者跟騰飛集團前任董事長關係鐵的老勢力？
    對方提“共同利益”
    “合作”，說明對方可能也有壓力，或是想把宋瓏這股新力量拉進他們的計劃。
    “水深……巨鱷……朋友……”宋瓏默默回味著。
    這電話，像道閃電劃破嘿暗森林，一閃而過，卻讓他看到了陰影裏更多的東西。江州這盤棋，比他想的還複雜。
    他原計劃先快速解決內部問題，再震懾黃宏偉整合外部資源，讓騰飛集團站穩腳跟，再考慮以後。
    現在看來，他盯著眼前棋子時，棋盤外頭，甚至棋盤底下，還有別的玩家盯著，找機會下手呢。
    這讓宋瓏更警覺，也更興奮。
    挑戰越大，勝利後的滿足感就越強。
    他瞅瞅時間，已經深夜了。明天晚上跟黃宏偉見麵，現在又多了一層變數。這神秘電話，到底是單純的警告，還是會直接影響黃宏偉的態度？
    宋瓏琢磨了一會兒，最終沒立刻把這電話的事告訴阿彪或任何人。
    在還沒收到更多情報前，把這張王牌留在自己手裏，才是最保險的招兒。
    不過，他心裏已經有了計較，對於黃宏偉和整個江州的局勢，自己的策略得稍微變動一下。
    一夜平安無事。
    窗外的天空從嘿漆漆的一片，慢慢變成了灰白色，再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江州市就這麽被喚醒了。
    宋瓏早就起了床，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瞅著這座城市的全新一天，眼神比昨晚更深了。那個神秘的加密電話，就像是往他心湖裏頭扔了一顆小石子，表麵上看似風平浪靜了，但水下的波紋卻一直在擴散，告訴他這局棋可比預想的複雜多了。
    他沒被警告嚇著，反倒激起了更大的鬥誌和危機意識。對方說得在理，江州這水深得很，所以他得趕緊提升自己的實力，才能在這片深水裏站穩腳跟，甚至……攪動風雲。
    簡單吃了頓早飯後，宋瓏就開始處理當天的事情了。
    “瓏哥。”阿彪準時到了辦公室門口，還是那副幹練的樣子。
    “昨晚讓你盯的那個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沒？”宋瓏問，眼睛瞅著阿彪。
    阿彪輕輕晃了晃腦袋：“黃宏偉跟你打完電話後，他的助手小陳立馬就去靜心茶社訂了包間。之後黃宏偉就回家了，一晚上都沒出門，也沒接或者打什麽特別可疑的電話。我們的人查了他的通話記錄，除了幾個普通的商業電話，沒瞅見他跟什麽可疑的第三方勢力接觸。”
    “哦？”宋瓏有點驚訝。他原以為黃宏偉被威脅後，會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到處找幫手或者采取行動，可對方卻表現得特別淡定。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要麽黃宏偉老練得很，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要麽……昨天那個神秘電話不是打給他的，目標其實是自己。
    “加強對靜心茶社周邊的警戒。”宋瓏琢磨了一會兒，說道，“今晚見麵的事，我可不想出什麽岔子。把安保級別提到最高，但要低調點，別讓任何人發現，特別是黃宏偉。”
    “明白！”阿彪點頭，“茶社裏頭我們已經安排好人手了，天字號包間也提前檢查過了，沒監控設備。外麵也布置了咱們的可靠兄弟，絕對保險。”
    宋瓏微微點頭，對阿彪的能力還算放心。“那個堂口那邊，後來有什麽反應沒？”
    “暫時沒有。”阿彪回答，“咱們動手時有分寸，主要是砸場子和抓人，沒做得太絕。放話出去後，道上那些跟他們有點瓜葛的老家夥現在都挺安靜，估摸著是在權衡利弊。應該沒人敢這時候出來給他們撐腰，找你的麻煩。”
    “嗯，繼續盯著，有什麽動靜立馬告訴我。”敲山震虎這招兒挺管用，但也不能大意。
    阿彪離開後，宋瓏給劉虎打了個視頻電話。
    屏幕上，劉虎兩個眼睛下麵掛著大大的嘿眼圈，不過看起來卻十分激動：“老大！項目啟動會已經結束了！‘淨化光盾’示範工程的技術對接、買東西、施工隊伍這些都基本搞定了！我保證，三天之內，您肯定能看到騰飛大廈的外牆開始動工！”
    “不錯。”宋瓏誇他說，“速度快是好事，但質量更得把關。這可不是個小項目，是新騰飛集團打響的第一炮，得讓所有人都震驚。”
    “放心吧老大！絕對沒問題！我都立軍令狀了！”劉虎拍著熊口保證，接著又有點遲疑地問，“老大，這技術……真的那麽牛嗎？技術部那幫小子說，要是真能達到宣傳的效果，那可就是個劃時代的東西！”
    “它的效果，絕對會讓你驚訝。”宋瓏語氣很平靜，但很有信心，“把項目做好了，以後的市場會讓你知道它的價值。”
    “是！明白了！”劉虎被宋瓏的信心給傳染了，又激動了起來。
    打完電話，宋瓏的秘書林薇敲門走了進來。她大概二十七八歲，戴著眼鏡，看起來幹練又穩重，是從集團內部提拔的，能力很強，眼睛也很尖。
    “董事長，這是您今天要看的文件。”林薇把一疊文件放到桌子上，“還有，上午宏達集團發了個公告，說要加大對新能源物流的投資，股價稍微漲了點。公關那邊，他們今天表現挺正常的。”
    “嗯，知道了。”宋瓏一邊翻著文件，一邊頭也不抬地問，“公司最近怎麽樣？”
    林薇扶了扶眼鏡，想了想怎麽說：“前兩天人事調整後，大家一開始是有點慌。不過昨天劉總簽了個大單，再加上您馬上就要啟動‘淨化光盾’這種超前的高科技項目，也讓不少人看到了希望，覺得集團要變了。現在吧，大家既敬佩又觀望，都在看您下一步怎麽走呢。”
    宋瓏點點頭，這和他的想法差不多。樹威之後還得立信、立功，得不斷拿出成績，才能真正攏住人心，讓公司團結起來。
    “讓公關部準備個通稿，就說‘淨化光盾’的事，先給市場造造勢，但別太過了，核心技術得保密。”宋瓏吩咐道。
    “好的，董事長。”林薇記下後就出去了。
    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就到了傍晚。
    夕陽的餘暉從落地窗灑進來，把辦公室照得金黃金黃的。宋瓏站在窗邊，手裏端著一杯溫水，又一次望著這座慢慢被夜色籠罩的城市。
    靜心茶社、黃宏偉，還有那個神秘的電話，這些事在他腦袋裏攪成了一團，像是一幅複雜又變幻莫測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