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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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了一遍存在加密硬盤裏的黃宏偉的那些“舊時光”資料:照片、流水賬、一些秘密交易的記錄……這些足夠讓黃宏偉徹底垮掉。這就是他今晚最大的王牌。
但是,昨晚那個電話讓他意識到,單純的恐嚇可能不夠用了,或許得采用一種更巧妙的策略。他不僅要迫使黃宏偉屈服,還想從他口中套出更多關於江州這個複雜圈子的內幕。那個神秘打電話的人究竟是誰?和黃宏偉又有什麽關係呢?
傍晚六點四十五分,宋瓏準時結束了手頭的工作,離開了辦公室。
阿彪親自駕駛著一輛不起眼的嘿色商務車來接他,這車相當低調。不遠不近地,還有兩輛車在尾隨,裏麵坐的是他們最精銳的安保人員。
車輛平穩地向市郊一個隱蔽的園林駛去,那裏有個名為靜心茶社的地方。
茶社隱藏在一大片茂密的竹林深處,門口隻有一塊毫不起眼的小石碑,上麵刻著茶社的名字。它外表並不豪華,但處處透著低調的奢華和嚴密的安保。
車輛到達門口後,經過嚴格的身份核查才被允許進入。他們沿著曲折的石子路前行,兩邊是精心修剪的園林景觀,小橋流水、亭台樓閣,環境清幽雅致。
阿彪將車停在一個小院門口,宋瓏下車後,阿彪和兩個便衣保鏢緊隨其後。
一個身著素色旗袍、氣質溫婉的茶社服務員早已等候多時,她恭敬地彎腰行禮:“宋先生,黃先生已經在天字號包間等您了,請隨我來。”
宋瓏微微點頭,跟隨服務員穿過曲折的回廊,來到了一座靠近湖邊的小樓前。小樓門口掛著一塊寫著“天”字的木牌。
服務員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夾雜著茶香撲鼻而來。
包廂內的布置古色古香,靠湖的一麵是一整麵大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麵波光粼粼的湖水和夜晚的園景。屋內擺放著一套精致的紅木茶桌,一位身著宋裝的老茶師正在專注地擺弄茶具,他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
主位旁邊坐著一個穿著定製西服的男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但臉色略顯憔悴,正是宏達集團的董事長黃宏偉。
聽到開門聲,黃宏偉立刻站起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但眼底仍難掩焦慮和疲憊。他看起來比照片上老了許多,眼角和眼袋都十分明顯。
“宋董,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才知道您果然年輕有為,氣度不凡!”黃宏偉伸出手,試圖表現出熱情。
宋瓏與他握了握手,能感覺到他手心冰涼且微微顫抖。
“黃總太客氣了。”宋瓏語氣平和,眼神冷靜地看著黃宏偉。
兩人坐下後,阿彪和其他兩個保鏢守在門外,服務員也悄悄地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房間裏隻剩下宋瓏、黃宏偉和那位專注泡茶的老茶師。
老茶師的動作嫻熟而優雅,從洗杯到燙盞再到泡茶,每個步驟都充滿了儀式感。空氣中彌漫著武夷山大紅袍特有的岩韻和濃鬱香氣。
兩人都沒有先開口說話,房間裏隻有開水沸騰的聲音和茶具偶爾碰撞的清脆聲響。
這種奇怪的平靜讓氣氛變得異常壓抑。
黃宏偉端茶杯的手指輕輕顫抖著,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勉強喝了口茶,試圖掩蓋內心的慌亂。
宋瓏顯得格外從容,不緊不慢地品著茶,偶爾抬頭望向窗外的夜色,仿佛真的隻是來享受這茶與景的。
他越是這樣沉著,黃宏偉心裏就越沒譜。這種無形的重壓,比直接質問更讓人煎熬。
第一壺茶喝完,老茶師動手準備下一壺。
黃宏偉感覺這沉默快要把自己逼瘋了,正琢磨著說點什麽來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就在這時,宋瓏輕輕放下了茶杯,杯子與紅木桌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聲響雖小,但在黃宏偉聽來,卻如同重錘擊心。
黃宏偉立刻看向宋瓏。
隻見宋瓏嘴角掛著一絲微妙的笑,眼神銳利如刃,直盯著他,緩緩開口:
“黃總,這茶真不錯,環境也挺好。”
“不過……”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意味深長,“咱們還是別拐彎抹角了,直接切入正題吧。”
“畢竟,咱們心裏都明鏡似的,今晚坐在這兒,真正要談的是什麽。”
宋瓏身子前傾,手肘擱在桌上,眼睛緊緊盯著黃宏偉那躲閃的目光,一字一頓地說:
“咱們來聊聊……以前的一些事情吧。”
“具體點說,就是那些……沒在宏達集團管方財報上露麵的,某些……特別的投資和收益。黃總,你覺得呢?”
宋瓏的聲音雖輕,但在黃宏偉聽來,卻如同炸雷一般!
特別的投資和收益?沒在管方財報上出現過?
每一個詞都像鋒利的刀片,精準無誤地刺入黃宏偉心底最不願被人觸及的地方!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顫抖得厲害,茶水灑了一些出來,弄髒了名牌西裝,他卻渾然不覺。額頭上的汗珠不斷冒出,順著臉頰往下流。
他張了張嘴,喉嚨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隻能發出怪異的“哼哼”聲。他想保持冷靜,想反駁,但當對上宋瓏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時,所有的偽裝和借口都變得如此無力。
“宋……宋董……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黃宏偉的聲音沙啞而幹澀,帶著明顯的恐懼和絕望,“宏達集團……一直合法經營……”
這話聽起來如此軟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宋瓏看著他崩潰的樣子,嘴角依然掛著那抹淡淡的、讓人心裏發毛的笑。他沒有立刻發難,反而又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仿佛在品味黃宏偉此刻的無助。
屋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黃宏偉粗重的喘息聲,還有那個老茶藝師不緊不慢泡茶的細微聲響。
這短暫的沉默,對黃宏偉來說,比任何責罵都要難受。
就在黃宏偉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宋瓏才緩緩放下茶杯,再次看向他,眼神中既有同情,又像是看著一隻已經被牢牢掌控的獵物。
“哦?還不懂嗎?”宋瓏說話輕鬆自在,但每個字都像針一樣紮人,“那個‘喃海明珠’項目,黃總該沒忘吧?”
一說“喃海明珠”,黃宏偉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樣,猛地一顫,眼睛瞪得老大!
宋瓏沒停,接著慢悠悠地吐出一個名字,就像給棺材板釘上最後一顆釘子:
“或者,‘陳老五’這個名字,能不能讓黃總回想起點陳年舊事呢?”
“!”
如果說“喃海明珠”是黃宏偉心裏的傷疤,那“陳老五”這三個字就是點燃他火藥桶的火星子。那是他發家史上最不光彩、最不想提起的一段往事,是他拚盡全力才壓下去的陰影!
黃宏偉身子一晃,臉色從白變灰,嘴唇哆嗦得說不出話來。他瞪著宋瓏,眼裏全是恐懼、不敢置信,還有深深的絕望。
他懂了,全都懂了。
宋瓏不是在試探,也不是在玩花樣。
他是真的……什麽都知道!
黃宏偉又是一陣搖晃,臉色更加難看,嘴唇哆嗦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他看著宋瓏那張平靜的臉,隻覺得恐懼更深,絕望更重。
他徹底明白了。
宋瓏不是在試探,也不是在使計謀。
他真的……什麽都清楚!
辦公室裏的空氣好像凝固了,昂貴的雪茄還在燒,煙霧繚繞中,黃宏偉覺得呼吸都困難,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掐住,快要停了。他引以為傲的商業帝幗,他辛苦打拚的一切,在“陳老五”這個名字麵前,就像海灘上的沙雕,風一吹就散了。
“你……你到底是哪路神仙?”黃宏偉幾乎是用盡力氣擠出這句話,聲音沙啞得像快要斷氣,帶著絕望的顫抖。他想從宋瓏那張年輕但深邃的臉上看出點什麽,但那裏隻有平靜,平靜得讓人害怕。
宋瓏微微一笑,拉開對麵那張價值不菲的意大利真皮椅子,優雅地坐下。他沒急著回答,反而悠閑地打量起這間豪華的辦公室,目光掃過牆上的名畫,掠過那張象征權勢和財富的紅木大桌,最後又停在黃宏偉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
“我是誰,黃總,現在還重要嗎?”宋瓏的聲音不高,但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一切。或者說,我清楚你曾經是誰,以及……你都幹過什麽。”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欣賞黃宏偉此刻的絕望。
“‘陳老五’這個名字,黃總應該有二十多年沒聽到了吧?想當年在油麻地果欄,你靠著一把西瓜刀闖出名堂,為了搶地盤,把‘跛腳七’一家逼得跳了海。嘖嘖,真是心狠手辣。”
黃宏偉突然間整個身子一震,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那些他以為早已經被時間衝刷得無影無蹤,深埋心底的往事,竟被宋瓏如此輕易地說了出來,每個字都像鋒利的刀尖,直戳他的心窩。
黃宏偉聽了宋瓏的話,嗓子眼兒裏發出“咕嚕”一聲怪響,好像被人緊緊掐住了脖子。他想辯解,想否認,但宋瓏的眼神分明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徒勞。這個年輕人手裏攥著的,可不是什麽捕風捉影的流言蜚語,而是鐵證如山的真憑實據。
曾經的陳老五,為了出人頭地,改頭換麵,成了如今大名鼎鼎的黃宏偉,地產界的風雲人物。宋瓏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的弧度:“喃海明珠,這名字聽起來多光鮮,多正派。可惜,這顆明珠的根底,可是踩著無數人的血和肉才建立起來的。黃先生,你晚上會不會偶爾做噩夢,心裏直發怵呢?”
“別說了!夠了!”黃宏偉終於忍無可忍,尖叫聲刺耳至極,幾乎要崩潰。“你到底想幹什麽?要錢?你要多少?開個價吧!隻要我能拿出來,都給你!”
到了這個時候,他隻能寄希望於用錢來擺平這場危機。哪怕傾家蕩產,也不能讓“陳老五”的身份曝光。因為那不僅會讓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化為烏有,還可能讓他後半輩子都在牢裏度過,甚至死後連屍首都找不到。那些曾經得罪過的人,如果知道“陳老五”還活著,而且就是現在的黃宏偉,肯定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