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老張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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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張把三輪電動車停進車棚時,月亮已經爬上東邊樓頂了。他搓了搓凍得發紅的耳朵,哈著白氣往三單元走。樓道裏聲控燈早壞了半年,他摸黑掏出鑰匙串,金屬碰撞聲在空蕩蕩的樓道裏格外清脆。
    鑰匙剛插進402的門鎖,樓下突然傳來"嘎吱"一聲。老張後頸汗毛瞬間立了起來,這聲音他太熟悉了——是單元門生鏽的合頁在響。可這會兒都十一點半了,整棟樓就剩他和五樓獨居的王老太。
    "張哥?"對門401突然拉開條縫,新搬來的大學生小李探出半個腦袋,"你聽見沒有?這幾天半夜總有人敲我房門,貓眼外頭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見。"
    老張把鑰匙轉到底,鐵門發出刺耳的呻吟:"你小子恐怖片看多了吧?這破樓隔音差,準是隔壁..."
    "可咱們這層就咱兩戶啊。"小李聲音發顫,眼鏡片在黑暗裏反著光,"昨天淩晨三點,我清清楚楚聽見指甲撓門板的聲音,滋啦滋啦的..."
    話沒說完,樓下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老張抄起門後的掃把就往樓下衝,手電筒光柱掃過轉角處時,分明照見一抹白影閃過。等他追到二樓,隻看見安全通道的門微微晃動,門把手上掛著半截褪色的紅頭繩。
    第二天中午,老張蹲在快遞站門口扒拉盒飯。油漬斑駁的製服袖口蹭到嘴角,他胡亂抹了把臉,扭頭問正在分揀包裹的同事:"劉姐,三單元以前死過人沒?"
    "咋的?見鬼了?"劉姐把快遞箱摔得砰砰響,"早跟你說那破樓陰氣重。聽說二十年前有個穿白裙子的姑娘,在402上吊...哎你飯盒怎麽摔地上了?"
    老張盯著滾到路邊的鹵蛋,喉嚨發緊。他租的正是402,臥室天花板上確實有道可疑的裂紋,像極了繩套勒過的痕跡。更瘮人的是,昨晚追到二樓時,他記得清楚白影是往天台方向去的,可鐵門上的鎖鏈分明還掛著生鏽的銅鎖。
    這天夜裏,老張特意沒拉窗簾。月光像摻了水的牛奶潑在地板上,他睜著眼躺在硬板床上,聽見掛鍾秒針哢嗒哢嗒走了十二圈。當電子鍾顯示0217時,防盜門突然傳來三聲叩響。
    咚、咚、咚。
    老張抄起準備好的棒球棍,赤腳踩在冰涼的水泥地上。透過貓眼,走廊感應燈不知何時修好了,暖黃燈光下空無一人。他猛地拉開門,穿堂風卷著張泛黃的紙片拍在臉上。
    "張叔高親啟"五個毛筆字工工整整,可這棟樓裏沒人知道他本名。紙片背麵用朱砂畫著扭曲的符咒,老張手一抖,紙片飄到樓下,正落在三樓的香爐灰裏——那裏不知被誰擺了個簡易神龕,供著半截燃盡的紅蠟燭。
    周末下暴雨,老張頂著濕透的快遞袋衝進樓道,迎麵撞見搬家公司正往樓下抬家具。501的租客是個戴金鏈子的胖子,這會兒正指揮工人小心他的紅木茶幾:"晦氣!老子花三萬請的貔貅擺件,昨天早上碎成八瓣!"
    王老太拄著拐棍顫巍巍挪下來,枯樹枝似的手抓住老張胳膊:"小張啊,聽阿婆勸,搬吧。昨兒半夜我起夜,瞧見個白衣裳長頭發的姑娘在天台邊上晃悠..."
    暴雨在午夜轉成淅淅瀝瀝的小雨。老張把新買的攝像頭對準房門,手機屏幕突然跳出提示:移動物體警報。畫麵裏,一縷黑發正從門縫緩緩滲入,像墨汁在宣紙上暈染開來。他抄起菜刀猛地拉開門,走廊感應燈滋啦閃爍兩下,驟然熄滅。黑暗中響起銀鈴般的輕笑,寒意順著腳底板直竄天靈蓋。
    "誰?!"老張掄起菜刀劈在聲源處,金屬碰撞聲震得虎口發麻。
    "張哥!是我!"小李舉著手機照明,屏幕藍光映出他慘白的臉,"我聽見你屋裏有動靜..."
    話沒說完,兩人同時僵住了。四隻眼睛死死盯著老張身後——布滿水漬的灰白牆麵上,正慢慢浮現出個人形輪廓,濕漉漉的長發垂到腰際,白裙下擺滴著水,在牆角匯成小小的水窪。
    老張反手把菜刀甩過去,刀刃嵌進牆皮三寸深。人形突然扭曲著散開,化作一灘腥臭的黑水。樓下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整棟樓的聲控燈全部炸成碎片。
    第二天早上,五樓傳來王老太摔下樓梯的消息。老張蹲在派出所做筆錄時,年輕民警憋著笑在鍵盤上敲字:"您是說...用菜刀砍鬼?"
    "警察同誌,我親眼看見的!"小李激動得眼鏡都滑到鼻尖,"那女鬼散開的時候,牆根底下真有一灘黑水!"
    民警轉著筆看向老張:"聽說你們樓裏最近搬走七戶人家?物業反映有人故意製造恐慌,該不會是..."
    "您覺得我大半夜不睡覺裝神弄鬼?"老張撩起袖子露出結痂的燙傷,"前天送快遞被突然爆炸的熱水器燙的,這總做不了假吧?"
    傍晚回來看見門把手上掛著的死烏鴉,老張終於撥通了發小的電話:"大劉,幫我搞點厲害家夥。要能拍鬼的那種攝像頭,帶紅外線熱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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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的子夜,老張和小李蹲在堆滿電子設備的客廳裏。七個監視器屏幕閃著幽光,分別對著樓道各層轉角。當電子鍾跳成0000時,所有屏幕同時飄起雪花。
    "來了!"小李突然指著三樓畫麵。監控裏,白衣女人正順著樓梯飄上來,長發遮住整張臉,右手拖著條麻繩,在台階上磨出簌簌的聲響。
    老張抓起桃木劍往外衝,卻在二樓迎麵撞見個穿連帽衫的男人。對方轉身要跑,老張一個飛撲把人按在牆上,掀開帽子愣住了——竟是房東那個留學歸來的兒子陳明宇。
    "裝神弄鬼的原來是你小子!"老張揪著他往三樓拽,"王老太摔斷腿是不是你幹的?門縫塞符咒也是你?"
    年輕人突然怪笑起來,瞳孔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灰色:"張叔高,二十年前你父親張建軍在這棟樓..."
    淒厲的貓叫劃破夜空,老張手一鬆,年輕人像泥鰍般溜走了。第二天物業在蓄水池撈出個貼著符咒的稻草人,胸口釘著張泛黃的照片——正是老張父親年輕時的模樣。
    暴雨夜,老張舉著鐵錘砸開402封死的儲藏間。黴味撲麵而來,手電筒照見牆上密密麻麻的符咒,中央供桌上擺著個骨灰壇,壇身用朱砂寫著父親的名字。手機突然響起,未知號碼發來彩信:父親屍骨的照片,背景是正在燃燒的快遞站。
    "操!"老張抄起汽油桶衝下樓,火光中,白衣女人正站在他的三輪車旁,裙擺滴著猩紅的液體。他掄起油桶要砸,女人突然撩開長發——竟是戴著人皮麵具的陳明宇!
    "沒想到吧?"陳明宇扯下麵具大笑,"這棟樓馬上就要拆遷,隻要把你們都嚇跑..."話音未落,老張的拳頭已經砸在他鼻梁上。兩人扭打著滾進泥水裏,直到警笛聲撕裂夜空。
    三個月後,老張蹲在裝修一新的陽台上抽煙。樓下傳來小李和女友的說笑聲,隔壁幼兒園飄來童謠。手機彈出新聞推送:《富二代為低價收購房產裝神弄鬼,涉案金額超千萬》。
    陳明宇在拘留所交代,那些裝神弄鬼的把戲都是高科技:用全息投影製造鬼影,在牆裏埋電磁裝置讓符紙自燃,往通風管道灌幹冰製造陰風。至於老張父親的骨灰壇,卻是陳明宇父親當年施工事故的報複——二十年前老張父親是包工頭,陳父在樓裏意外身亡後被偷偷埋進地基。
    煙灰掉在嶄新的防盜門上,那裏留著道淺淺的刀痕。老張眯眼望著對麵樓頂閃爍的監控探頭,總覺得有雙眼睛還在暗處窺視。夜風吹動窗簾,隱約傳來女子輕笑——這次他沒有回頭,隻是把父親重新下葬時挖出的半截紅頭繩,輕輕放進了燃燒的煙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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