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樹王顯靈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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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林員老李背著手,獨自走在巡山的小道上,這山如同他身體的一部分,每一寸土地、每一片葉子都熟悉得閉著眼睛也分得清方向。他停在一棵老槐樹前,粗糙手掌輕輕摩挲著樹皮上深深的褶皺。這棵樹是山裏的“樹王”,誰也不知道它究竟活了多少年,隻記得老李爺爺的爺爺小時候,它就已經這般粗壯高大了。老李像對老朋友說話:“老夥計,今兒天燥,喝飽點水,別渴著了。”山風拂過,樹葉簌簌輕響,仿佛樹王也在回應他。
    平靜日子如同細沙般從指縫中溜走。沒過幾天,山腳下喧鬧起來,機器轟鳴聲像不速之客,粗暴地撕碎了山林的寧靜。幾台黃澄澄的測量車霸道地停在蜿蜒小路邊,穿著嶄新工裝、脖子上掛著工牌的年輕人拿著儀器,在樹林間指指點點,鮮紅的標記像刺眼的傷口,毫不留情地出現在那些老樹厚實的樹幹上。
    老李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自己心口也被打上了刺目的記號。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一把按住其中一個年輕人正往老榆樹上噴漆的手腕,力道大得那小夥兒一哆嗦,噴罐“哐當”掉在鋪滿落葉的地上,濺起一片微塵。
    “誰讓你們幹的?這是能隨便畫的?”老李的聲音繃得極緊,像拉滿的弓弦。
    “大叔,我們是‘綠野仙蹤’度假村項目部的。”年輕人揉著手腕,語氣雖還客氣,眼神卻飄向不遠處一個微胖的身影,“王總交代的,這片要規劃成高端別墅區。”
    王總慢悠悠踱了過來,腆著微微凸起的肚子,一身名牌休閑裝,腕上纏著一串油光水滑的佛珠,臉上堆著職業化的笑容,像一張精心描畫的麵具:“李師傅吧?久仰久仰!以後就是鄰居啦!您看這樹挪一挪,地方騰出來,發展經濟嘛,雙贏!”他熟練地遞過一根包裝精美的香煙。
    老李看也沒看那煙,目光釘子一樣釘在王總臉上:“挪?往哪兒挪?挪了還能活?你們懂不懂樹?!”他指著旁邊那棵被紅漆圈住的樹王,聲音陡然拔高,“就它,你挪一個試試?它在這塊地上紮的根,比你祖宗十八代加起來還長!”
    王總臉上的笑紋瞬間凍住了,像揉皺的紙突然被抹平。他收回煙,手指撚著佛珠,發出細微的摩擦聲:“李師傅,時代不同了,要向前看。這項目是市裏掛了號的重點工程。”他頓了頓,語氣帶上了不容置疑的分量,“手續齊全,合法合規。您的心情我理解,但工作,還得推進。”說完,不再看老李那張因憤怒而漲紅的臉,轉身對測量隊揮揮手,“繼續幹,按圖紙來!”
    接下來的日子,老李的倔強像塊頑石,死死堵在開發車輪前。他一次次攔下施工車輛,紅著眼睛跟工人爭執,一遍遍往鎮上、往林業局跑,磨破了嘴皮子,遞上去的材料石沉大海。山裏的標記卻越來越多,刺眼的紅線像一張巨大的網,冰冷地宣告著樹王和它周圍夥伴們即將到來的命運。
    那一天終究來了。幾台鋼鐵巨獸般的推土機和挖掘機喘著粗氣,帶著碾壓一切的氣勢,轟隆隆開到了半山腰那片核心區。履帶粗暴地碾過灌木和小樹,發出令人心悸的碎裂聲。王總背著手站在稍高的土坡上,如同俯瞰戰場的將軍,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神,隻有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泄露著掌控全局的篤定。
    老李早已守在那裏,單薄的身體在龐大的機械麵前顯得渺小又固執。他張開雙臂擋在樹王前麵,像隻護崽的老母雞,對著逼近的推土機駕駛員嘶吼:“停下!給我停下!要推,先從我身上碾過去!”
    駕駛員猶豫地看向坡上的王總。王總皺了皺眉,摘下墨鏡,聲音透過手提喇叭傳下來,帶著金屬般的冰冷和不容置疑:“老李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把他拉開!耽誤了工期,誰負責?給我清場!”
    兩個穿保安製服的大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用力架住老李枯瘦的胳膊。老李拚命掙紮,雙腳在泥土裏蹬出深深的溝痕,嘶啞的吼叫在山穀裏回蕩:“王八蛋!你們不得好死!樹王有靈啊!你們要遭報應的——!”他眼睜睜看著那台最大的推土機,高昂著猙獰的鏟鬥,像一頭發現獵物的鋼鐵巨獸,帶著沉悶的轟鳴,朝著樹王那粗壯得需要幾人合抱的樹幹,直直地、毫不留情地撞了過去!
    “轟——哢啦啦——!”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仿佛大地深處發出的痛苦呻吟。鏟鬥結結實實撞在樹幹上,整個山穀似乎都隨之震顫了一下。然而,預想中木屑紛飛、巨樹傾倒的場麵並未出現。那推土機竟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鐵壁,整個龐大的機身猛地向後一頓,鏟鬥扭曲變形,發出刺耳的金屬呻吟。駕駛員被巨大的慣性狠狠甩向前方,額頭磕在擋風玻璃上,鮮血直流。
    所有人都驚呆了,時間仿佛凝固。王總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化為難以置信的愕然。
    緊接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嘎吱…”聲,如同巨獸磨牙,從樹王根部的地底深處傳來。地麵開始劇烈地起伏、拱動!仿佛有什麽沉睡千年的龐然巨物,正被徹底激怒,要從幽冥中蘇醒!
    “快看地下!”有人失聲尖叫。
    隻見樹王周圍方圓十幾米的土地,如同煮沸的開水般翻滾、裂開!無數條粗壯虯結、顏色深褐如鐵的巨型樹根,裹挾著濕冷的泥土和碎石,像一條條被驚醒的遠古巨蟒,狂暴地破土而出!它們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閃電般纏繞上那幾台鋼鐵機器的履帶、底盤、機械臂!
    “哢嚓!哐當!”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斷裂聲不絕於耳。一台挖掘機的機械臂被幾股巨力不同的樹根狠狠絞住、拉扯,竟像脆弱的玩具般被硬生生擰斷!斷裂的鋼鐵零件四處飛濺。另一台推土機被七八條巨蟒般的樹根死死纏住底盤和履帶,任憑引擎如何瘋狂咆哮、黑煙滾滾,那些鋼鐵履帶隻能在樹根無情的絞殺下空轉,將泥土揚起老高,卻寸步難移!龐大的機身被樹根強行固定,劇烈地顫抖著,像一頭落入蛛網的困獸在做徒勞的掙紮。
    “我的車!我的設備!”王總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煞白如紙,他再也顧不上形象,連滾帶爬地從土坡上往下衝,聲音因極度恐懼和心痛而完全變了調,“停下!快停下!那都是錢啊——!”
    就在這時,樹王那飽經滄桑、布滿深壑的樹幹,正對著眾人的那一麵,厚厚的、幹裂的樹皮突然發出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劈啪”脆響!如同幹涸千年的河床在烈日下崩裂。一道巨大的、不規則的裂縫,自上而下,猛地綻開!深褐色的樹皮向兩邊翻卷,露出了裏麵顏色截然不同的木質——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介於深棕與暗金之間的奇異色澤,濕潤,仿佛蘊藏著流動的生命。
    更令人魂飛魄散的是,在那片奇異木質中央,隨著裂縫的擴大,竟清晰地、無可辯駁地浮現出一張巨大的人臉輪廓!那輪廓深邃、蒼老,飽含著無盡的歲月滄桑和此刻滔天的憤怒!眉骨高聳,眼窩深陷,鼻梁如山脊,嘴唇緊抿成一道充滿威嚴與怒意的直線。粗糙的木紋奇妙地構成了皮膚的褶皺和滄桑的紋路,每一道都仿佛刻滿了千年的風雨和無聲的控訴。
    “嗚——嗡——”
    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宏大聲音驟然響起!它並非從某個點發出,而是如同來自四麵八方,來自地底深處,來自頭頂蒼穹,來自每一片震顫的樹葉!這聲音低沉渾厚如同連綿不絕的山崩地裂,又帶著某種古老語言特有的、令人靈魂戰栗的韻律,重重疊疊,如同無數個聲音匯聚成的雷霆,瞬間席卷了整個山穀,震得所有人耳膜刺痛,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那聲音裏蘊含的古老威嚴和磅礴怒意,讓空氣都變得粘稠沉重,令人窒息。
    “……何……人……擾……吾……沉……眠……?毀……吾……家……園……?”
    這斷斷續續、卻字字如萬鈞雷霆砸下的古老音節,直接轟擊在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恐懼,從未有過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懼,像冰水瞬間澆透了所有人的骨髓。
    “鬼啊!樹成精了!”不知誰先崩潰地慘叫一聲,扔下手裏的工具,沒命地往山下狂奔。這聲尖叫如同點燃了引信,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工人們瞬間炸了鍋,哭爹喊娘,丟盔棄甲,連滾帶爬地作鳥獸散。山坡上隻剩下被樹根死死纏住的鋼鐵巨獸在徒勞哀鳴,滿地狼藉的工具,以及呆若木雞、麵無人色的王總和他同樣嚇傻了的助理小張。
    老李早已掙脫了束縛,他撲倒在樹王巨大的根係旁,布滿老繭的手顫抖著撫摸那冰冷濕潤、仍在微微搏動的破土樹根,渾濁的淚水洶湧而出,順著臉上刀刻般的皺紋肆意流淌。他哽咽著,像對著失散多年終於重逢的至親,又像在安撫一位震怒的君王:“樹王…樹王爺爺…您顯靈了…顯靈了啊!這些沒良心的…他們…他們要毀了您的根啊!”
    那張由古老木質構成的巨大人臉,似乎微微轉動了一下方向。深陷的、由奇異木紋形成的巨大“眼窩”,緩緩地“注視”向癱軟在地、抖如篩糠的王總和小張。那無形的目光,帶著穿透靈魂的冰冷和審判的意味。
    “爾……等……欲……滅……此……山……林……?”
    那宏大的、疊合著天地之威的聲音再次響起,每一個音節都像重錘砸在王總的心口。王總渾身一顫,褲襠瞬間濕了一片,濃重的尿騷味彌漫開來。他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地挪到樹根前,涕淚橫流,額頭把地上的碎石和泥土磕得砰砰作響,腕上的佛珠早已散落一地。
    “樹神爺爺!樹王老祖宗!饒命!饒命啊!”他哭嚎著,聲音嘶啞變形,充滿了最原始的恐懼和求生的本能,“我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我豬油蒙了心!我改!我馬上改!這度假村…不建了!絕對不建了!我發誓!求您收了神通吧!饒了我這條狗命啊!”他語無倫次,拚命磕頭,額頭很快一片青紫,滲出血絲。
    助理小張也癱在一旁,牙齒咯咯作響,臉色慘白如紙,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剩下身體無法控製的劇烈顫抖。
    那張巨大的木質人臉,凝固著亙古的威嚴和怒意,無聲地“俯視”著腳下螻蟻般的凡人。山穀裏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嗚咽、鋼鐵殘骸偶爾發出的吱呀聲、王總絕望的哭嚎和磕頭聲,以及老李壓抑的啜泣。時間仿佛被這超自然的恐怖景象拉長了,每一秒都沉重得讓人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樹王的怒意得到了些許宣泄,也許是螻蟻的懺悔觸動了古老存在的一絲悲憫。那些狂暴舞動、死死絞纏著鋼鐵機器的巨大樹根,如同退潮般緩緩鬆動、收回。它們帶著一種沉緩的、不容置疑的威嚴,重新沒入翻開的泥土之中。大地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那些被拱裂開的地麵,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撫平,泥土翻滾著重新覆蓋、合攏。隻留下被徹底絞壞、扭曲變形的推土機和挖掘機殘骸,深陷在泥地裏,如同幾座怪誕而恥辱的鋼鐵墳墓,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對抗。
    樹王樹幹上那道巨大的人臉裂縫,也如同愈合的傷口般,緩緩地、一點一點地閉合。翻卷的樹皮重新覆蓋上去,那些奇異深邃的暗金色木質漸漸隱沒在深褐色的樹皮之下。最終,樹皮嚴絲合縫,隻留下一道比周圍顏色略深、形狀有些奇特的縱向疤痕,無聲地烙印在古老的樹幹上,像一個永恒的印記,一個沉默的警告。
    山穀裏令人窒息的沉重壓力驟然一輕。風再次流動起來,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輕響,仿佛沉重的歎息。陽光重新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但空氣中彌漫的泥土腥氣、鋼鐵的焦糊味、還有那淡淡的尿騷味,以及那幾台扭曲的鋼鐵殘骸,都無比真實地提醒著人們,剛才那超乎想象的一切,絕非幻覺。
    王總癱在泥地裏,像一灘爛泥,劫後餘生的虛脫感讓他連手指都動彈不得,隻剩下胸口劇烈的起伏。小張則如同虛脫般大口喘著粗氣,眼神渙散,還沒從極度的恐懼中完全回神。老李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沾滿泥土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看著樹王樹幹上那道新添的、奇特的深色疤痕,又看看地上爛泥般的王總,眼神複雜。
    幾天後,一份全新的規劃圖攤開在老李那間簡陋的護林小屋的方桌上。王總親自送來的,他臉色依舊蒼白,眼窩深陷,上次的驚嚇顯然還沒完全消退,手腕上換了串新的佛珠,撚動的頻率快了很多。規劃圖上,以樹王為中心,劃出了一個醒目的、半徑很大的圓形綠色區域,標注著“絕對生態保護區”。曾經規劃的別墅區位置,被一片生態觀察步道和一個小小的、遠離核心區的訪客中心取代。
    “李師傅,”王總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客氣,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眼神都不敢直視老李,“您看…這樣行嗎?核心區絕對不動!一點土都不挖!我們隻在外圍做最低限度的、純生態的設施。您…您給樹王…帶個話?”他咽了口唾沫,心有餘悸地瞥了一眼窗外那棵沉默矗立的巨大槐樹。
    老李抽著旱煙,煙霧繚繞中,眯著眼仔細看著圖紙,布滿皺紋的手指在那片綠色保護區上敲了敲:“話?樹王爺爺看得明白著呢。它老人家要的是清淨,是子孫後代指那些樹)平安。”他吐出一口濃煙,目光如電射向王總,“記住你磕頭發過的誓!這保護區,誰也別想動歪心思!我老李活著一天,就替樹王守一天!”
    “一定!一定!”王總連連點頭,擦著額角並不存在的冷汗,“您放心!生態!絕對生態優先!以後…還得請您多費心,當咱們這項目的特別顧問,首席生態…呃…護法?”他搜腸刮肚地想找個合適的頭銜。
    老李哼了一聲,沒接話,隻是盯著圖紙上那個綠色的圈,布滿滄桑的臉上,眉頭終於舒展了些許。
    五年時光如門前溪水般悄然流過。曾經險些被推平的山坡,如今已是另一番生機勃勃的景象。以樹王為核心的保護區被精心養護起來,外圍修建了蜿蜒曲折、架空於地麵的木質生態步道,盡量減少對土地的擾動。那個小小的訪客中心也建起來了,風格古樸,材料多用原木和石頭,低調地融入山林背景。最顯眼的變化,是樹王周圍被清理出一片開闊地,築起一個弧形的觀景平台,平台邊緣立著一塊樸素的石碑,上麵刻著當年那場驚心動魄的“樹王顯靈記”,字字清晰。
    老李穿著嶄新的、印有“生態向導”字樣的馬甲,背依舊挺得筆直,隻是頭發更花白了些。他帶著一群戴著遮陽帽、掛著相機的遊客,站在觀景平台上。平台與樹王保持著足夠的距離,確保不會打擾到它龐大的根係。
    “瞧見樹幹上那道特別的深色豎紋沒?”老李的聲音洪亮,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手指遙遙指向樹王那道獨特的疤痕,“那就是當年樹王顯聖留下的‘神印’!當年那個王老板,嘿,嚇得尿了褲子,磕頭磕得額頭都破了!”人群中發出一陣壓抑的驚歎和輕笑,相機快門聲此起彼伏。
    “李伯,”一個年輕的母親抱著孩子,好奇又敬畏地問,“樹王爺爺…它現在還會顯靈嗎?”
    老李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樹王靈著呢!它不說話,可它都看著呢!隻要咱們真心敬它,護著這片林子,它保準風調雨順,護佑一方平安!”他目光掃過眼前這片鬱鬱蔥蔥、鳥語花香的山林,掠過遠處生態步道上安靜行走的人影,最後落回那棵沐浴在金色陽光下的巨大槐樹。樹王靜默地矗立著,枝繁葉茂,鬱鬱蒼蒼,巨大的樹冠在風中輕輕搖曳,篩下細碎跳躍的光斑。那道深色的疤痕,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沉靜,如同一個古老而深邃的句點,封存著一段驚心動魄的往事,也昭示著一種無聲的、永恒的力量。
    小張如今已是項目的負責人,他站在稍遠處,看著老李被遊客簇擁的身影,又看看陽光下那棵沉默卻充滿存在感的巨樹,低聲對旁邊的同事感慨:“你說,樹王顯靈…到底是真有個神靈住在樹裏,還是…”他頓了頓,聲音更輕了,“還是人心裏的敬畏,被逼到絕處時爆發的力量,讓它‘活’了過來?”
    山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像無數低語在回應。陽光慷慨地灑落,給樹王每一片新生的嫩葉都鍍上了一圈溫暖明亮的金邊,那勃勃生機如同綠色的火焰,在寂靜的山穀裏無聲地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