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深淵教團複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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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遺跡中的陰森與死寂,仿佛要將一切溫暖吞噬。
    戴因斯雷布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隻留下他最後那番話語,如同沉重的枷鎖,拷問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派蒙看著熒,那張總是充滿活力的小臉上,此刻寫滿了不知所措的擔憂。
    她小心翼翼地飄到熒的身邊,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熒…你…你還好嗎?”
    左鈺看著熒緊握的拳頭,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什麽也沒說,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熒緩緩抬起頭,那雙曾因迷茫而黯淡的金色眼眸,此刻卻燃燒著宛如初升朝陽般的堅定火焰。
    她的聲音平靜,卻帶著足以撼動山嶽的重量。
    “我沒事,派蒙,左鈺。”
    她看向那道黑暗傳送門消失的地方,仿佛依舊能看到哥哥離去的背影。
    “哥哥的話,我聽懂了。”
    “他要我抵達旅途的終點,看清這個世界的沉澱……”
    “好。”熒握緊了拳頭。
    “那我就走遍提瓦特,用我自己的眼睛,去見證他所說的一切。”
    “我會找到屬於我自己的答案,然後,堂堂正正地,再次站到他的麵前。”
    派蒙愣愣地看著她,那份突如其來的決絕,讓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冒出一句:“啊?走、走遍提瓦特?那得走到什麽時候去啊?我們是不是……得準備更多更多的摩拉和食譜了?”
    左鈺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他走上前,輕輕拍了拍熒的肩膀,眼神中滿是讚許。
    “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腳步去丈量,這樣得出的答案,才真正屬於你。”
    他又轉向一臉糾結的派蒙,沒好氣地彈了下她的腦門。
    “至於摩拉和食譜,你難道忘了我是誰?別說走遍提瓦特,就算我們想在天空島上開個萬民堂分店,也不是什麽難事。”
    “哇啊!真的嗎!”派蒙的眼睛瞬間亮了,剛才的擔憂立刻被對美食的向往所取代。
    “好了,這種陰暗的地方,不配見證你新的開始。”左鈺說著,抬手在空中隨意一劃。
    一道足以將整個洞穴照亮的溫暖金色傳送門憑空展開,門後是璃月港熟悉的、明媚的陽光和熱鬧的人聲。
    “我們走吧,這個地方,不值得再多待一秒了。”
    熒重重地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片見證了重逢與別離的空洞,毅然轉身。
    她的腳步,再無半分遲疑。
    …
    回到須彌城後,三人暫時在淨善宮安頓下來。
    白日裏,他們陪伴著熒,或是在智慧宮翻閱古籍,或是在大巴紮品嚐美食,試圖用日常的喧囂衝淡那份沉重的記憶。
    可每當夜深人靜,左鈺獨自一人躺在淨善宮為貴客準備的、柔軟舒適的客房大床上時,一種前所未有的困惑與焦慮,便會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習慣性地在腦海中梳理著提瓦特大陸的脈絡,卻第一次發現,那張清晰的地圖上,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名為“未來”的迷霧。
    他穿越而來時,在原本的世界裏,《原神》的遊戲進程才剛剛進行到“瓦雷莎”up的早期版本。後續的故事,那些關於世界真相的蛛絲馬跡,他都是通過論壇、視頻雲通關了解的,零散而不成體係。對於空的真實身份,對於他為何會統領深淵,對於深淵教團那“淹沒神座”的最終目的,他一無所知。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一直以來,他都像是一個拿著攻略本的玩家,即便身處險境,心中也總有一份洞悉一切的從容。可現在,攻略本的最後一頁,是空白的。
    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玩家”的身份,失去了最大的優勢。當熒在白日裏強作歡笑,在深夜裏默默眺望星空時,他甚至無法給出一個可靠的安慰,一句“別擔心,你哥哥其實是……”的承諾。他什麽都不知道。這種無力感,比麵對任何強大的魔神都更讓他感到挫敗。
    窗外,月光如水,灑在淨善宮的琉璃瓦上,泛起一片清冷的光。
    左鈺輾轉反側,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閉上眼,在心中用一種近乎請求的語氣,對那個冰冷的意識發出了詢問。
    “係統?”
    “……劇透一下吧。”
    他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所有困惑都化作了最直接的問題。
    “深淵教團,還有熒的哥哥……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淹沒神座’,‘與天理的戰爭’,這些聽起來,可不像是小打小鬧。”
    【叮咚。】
    係統那毫無波動的機械音,一如既往地在他腦海深處響起,卻說出了足以讓整個提瓦特都為之震顫的內容。
    【檢索到宿主原世界《原神》數據,已更新至5.7版本。】
    左鈺的呼吸一滯,心中湧起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5.7版本……原來在他離開之後,那個他曾無比熱愛的世界,故事已經走了那麽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要抽滿命的瓦雷莎,在後續的劇情裏有著怎樣的故事。一絲悵然若失的情緒掠過心頭,但很快便被對眼前謎團的渴求解所取代。
    【深淵教團的最終計劃,是利用火之國納塔的地脈能量,以【因提瓦特花】為基底,承載所有坎瑞亞遺民的記憶與靈魂……】
    “因提瓦特花?”左鈺的心髒猛地一縮。
    這個名字他再熟悉不過了。坎瑞亞的國花,那朵被熒別在發間的、永不凋零的花朵。在遊戲中,它是一個充滿了象征意義,卻又信息模糊的道具。但係統所說的“基底”二字,賦予了它截然不同的重量。
    “為什麽是因提瓦特花?它有什麽特殊之處?”左鈺追問道。他知道這種花一旦離開坎瑞亞的土地便不會枯萎,但僅僅是這個特性,就足以成為承載一個文明亡魂的核心嗎?
    【叮咚。因提瓦特花,是坎瑞亞的國花。它不僅僅是植物,更是一種概念性的象征。其‘離土不枯’的特性,並非簡單的生物學現象,而是被坎瑞亞的煉金術賦予了‘錨定記憶’的法則。每一朵因提瓦特花,都像是一個微型的記憶硬盤,能自發地吸收並保存與之共鳴的、屬於坎瑞亞人的精神波動。】
    係統冰冷的敘述還在繼續,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左鈺的認知上。
    【他們將在納塔境內早已存在的【夜神之國】這一特殊地脈空間,以此為基底,徹底重塑一個嶄新的、活著的【坎瑞亞】。】
    “……創世?”
    左鈺被這個詞驚得從床上猛地坐了起來。
    這不是複仇。
    這甚至超越了複國。
    這是要在一個舊世界的殘骸之上,用一個文明所有逝去者的靈魂與記憶為磚瓦,憑空創造出一個全新的國度!
    何等宏偉,又何等瘋狂的計劃!
    他追問道:“如何承載如此龐大的記憶與靈魂?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工程,稍有不慎就會徹底崩潰!還有,【夜神之國】又是什麽?納塔的地脈不就是夜神之國嗎,夜神他能同意空在它的地盤建國?”
    左鈺的問題如同連珠炮一般,他迫切地需要理解這個計劃的每一個環節。
    【叮咚。解答宿主疑問。關於承載方式,其關鍵在於一件坎瑞亞的至高造物。】
    係統給出了答案。
    【命運的織機。】
    “命運的織機……”左鈺咀嚼著這個名字,當初在卡裏貝爾的任務中,他曾短暫地接觸過這個概念,但遠沒有如今聽到的這般震撼。
    【那並非傳統意義上的武器,而是一台概念性的編織儀器,用以編織、縫合、穩定所有坎瑞亞人的記憶,並將其注入新的‘國度’。】
    “編織記憶?這怎麽可能?記憶是虛無縹緲的東西,要如何像絲線一樣被編織?”左鈺無法理解。
    【叮咚。請宿主修正認知。在提瓦特,記憶並非虛無。世界樹本身便是整個世界記憶的集合體。而‘命運的織機’,可以視為一台小型的、專屬於坎瑞亞的世界樹。它以因提瓦特花中儲存的記憶碎片為‘絲線’,以所有坎瑞亞遺民的共同意誌為‘染料’,以空的靈魂為‘梭子’,編織出一張名為‘坎瑞亞文明’的、完整的、可以覆蓋現實的‘存在之網’。】
    【這也是為何當初在「卡裏貝爾」任務線中,卡裏貝爾的記憶能夠被強行植入宿主所接觸的對象體內。那隻是‘命運的織機’一次微不足道的、測試性的應用。】
    左鈺徹底明白了。
    從「我們終將重逢」開始,所有的線索,所有的鋪墊,都指向了這個悲壯到極致的結局。
    深淵教團,並非單純的毀滅者。
    他們是一個死去的文明,在用最慘烈、最悲壯的方式,試圖“複活”。
    “那【夜神之國】呢?那不是納塔的地脈嗎?”左鈺繼續追問。
    【叮咚。【夜神之國】並非一個實體國家,而是一片存在於納塔地底深處、與深淵直接相連的古老空間。它早於七神統治的時代,是提瓦特星球原始的、未被‘天理’完全格式化的地帶。那裏的法則混亂而原始,充滿了創世的可能性,是新世界最好的‘苗圃’。】
    【選擇納塔,其一,納塔的地脈能量如奔騰的烈火,充滿了生命力與變革的力量,是驅動‘命運的織機’、點燃新世界的第一把火所必需的能源。其二,納塔是戰爭之國,信奉‘死與新生’的輪回。或許,在那位火之神的默許,甚至再在夜神的支持下,這場‘創世’才能順利進行。】
    “夜神……支持?”左鈺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又被刷新了一次。夜神他老人家這麽好說話嗎。
    “那……這個計劃的風險呢?如此宏大的計劃,不可能沒有失敗的風險。一旦失敗,會發生什麽?”
    【叮咚。風險極大。其一,‘命運的織機’若無法完美縫合所有記憶,將會誕生一個充滿矛盾與精神錯亂的‘縫合怪’國度,其中的所有‘居民’都將是瘋狂的、無法溝通的怪物,其結果比深淵的怪物更加可悲。】
    【其二,作為核心的空,他的靈魂必須承受整個文明的重量。一旦他的意誌稍有動搖,或者在‘天理’的幹涉下出現偏差,整個新生的坎瑞亞將會瞬間崩潰,所有被承載的靈魂與記憶將徹底湮滅,連成為世界樹養料的資格都會失去,是真正意義上的‘萬劫不複’。】
    【其三,即便成功,這個新生的【坎瑞亞】,本質上是建立在提瓦特法則之外的存在。它必然會與現有的世界規則產生一定的衝突,其存在本身,就是對‘天理’最直接的宣戰。這也是空所說的‘淹沒神座’與‘戰爭’的真正含義。】
    這份情報太過沉重。
    左鈺靠在床頭,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無法將這一切告知熒。
    這不僅會暴露係統的存在,更會對熒造成難以想象的衝擊。
    讓她知道,自己苦苦尋找的哥哥,正背負著整個文明的亡魂,進行著一場以萬劫不複為賭注的豪賭。
    讓她知道,她旅途的終點,或許就是要親眼見證這場戰爭的最終結局,甚至……要在那時做出選擇。是選擇與哥哥站在一起,對抗整個世界,還是為了守護現在的旅伴與世界,與自己的至親為敵。
    這太殘忍了。
    左鈺沉默了許久,又試探性地問出了另一個深埋心底的問題。
    “天理……對於你們這種存在,是不是也無能為力?”
    他需要確認自己的底牌。這張底牌,決定了他未來麵對這一切時,能有多大的底氣。
    【叮。】
    這一次,係統的回答,帶給了他絕對的安心。
    【規則之內,天理為維係者。】
    【規則之外,本係統權限更高。】
    “能解釋得更具體一點嗎?”左鈺追問,“我需要明確的界限。”
    【叮咚。可以將提瓦特世界理解為一個由超級文明‘維度觀測與娛樂協會’搭建並運行的、高度複雜的線上沙盒遊戲。‘天理’,即‘天理的維係者’,是這個遊戲的最高權限管理員g),負責維護遊戲世界的基本規則與穩定,清除惡性bug和外掛。】
    “那我呢?我是什麽?玩家?還是……bug?”
    【宿主屬於‘開發者後門’。本係統由g734研究員在其個人時間編寫,其權限根植於整個沙盒世界的底層代碼,高於管理員權限。因此,‘天理’可以觀測到宿主的行為,分析宿主的力量,甚至可以將宿主判定為‘異常數據流’。但她無法對宿主進行強製下線、數據刪除、權限封禁等操作。】
    係統用左鈺最容易理解的方式進行了解釋。
    【簡單來說,她知道你的存在不合常理,但她刪不掉你。除非宿主嚐試直接攻擊並摧毀‘世界樹’這個服務器核心,否則,你的安全受最高規則保護,天理無法對你進行直接幹涉。】
    這個答案,讓左鈺徹底鬆了口氣。
    他就像一個在遊戲中開啟了“管理員權限”的玩家,隻要他能承受相應的代價,他就可以在這個世界,“為所欲為”。
    他不再是那個隻能被動接受劇情的玩家,而是真正成為了一個可以攪動風雲,甚至改變棋局走向的變量。
    這份認知,讓他心中的焦慮與迷茫緩緩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責任感。
    他看了一眼窗外依舊皎潔的月光,重新躺回床上。
    今夜,他終於可以安然入睡了。因為他知道,無論未來多麽艱難,至少,他擁有了保護自己和身邊之人的、最堅實的底牌。而那份劇透得來的沉重未來,也讓他明確了自己接下來的目標。
    變強,要變得更強。強到足以在天理與深淵的最終對決中,擁有左右戰局,甚至……保護所有人的力量。
    ……
    卡維拉著左鈺,穿過為他們自動讓開一條道路的人群,走上了圖書館門前臨時搭建的木質高台。他激動地介紹著後續發生的一切,聲音中充滿了難以抑製的喜悅。
    原來,在他用那近乎神跡的手段憑空創造出那些超規格的建材後,卡維當天晚上就激動得輾轉反側,完全無法入眠。他連夜跑回須彌城,把爛醉的艾爾海森從床上拖了起來,非要拉著他一起,就著月光製定全新的設計方案。艾爾海森起初隻是表麵上不動聲色,甚至還用他那標誌性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嘲諷了卡維幾句,說他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昏了頭,開始幻想不切實際的空中樓閣”。
    但在卡維將一塊由左鈺創造的、擁有完美質地的“沙晶石磚”樣品拍在他麵前,並讓他親自確認了那些建材的真實性與來源的“絕對不可複製性”後,這位理智到近乎冷酷的代理賢者,立刻就意識到了這件事背後所蘊含的、足以改變須彌權力格局的巨大價值。
    他當即便將此事,連同那份名為“沙漠兒童希望圖書館”的詳細計劃書,一並上報給了納西妲。得知此事後,小吉祥草王幾乎是立刻就做出了決定。教令院將承擔這座圖書館全部的人工費用,並且,將優先雇傭阿如村以及周邊地區的沙漠子民參與建設。
    這已經不僅僅是解決了資金的問題。這場浩大的工程,在卡維這位妙論派頂尖建築師的親自指導下,更像是一場大型的、完全免費的建築技能培訓。許多原本隻會揮舞彎刀、在沙漠中艱難求生的鍍金旅團成員,第一次學會了如何看懂圖紙,如何測量放線,如何砌築牆體,如何架設橫梁。他們用自己那雙曾沾染過鮮血與黃沙的、粗糙卻有力的手,為自己的孩子,為沙漠的未來,一磚一瓦地,建造起了一座看得見、摸得著的希望殿堂。
    這也為許多世代貧困的沙漠家庭,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穩定而體麵的長期生計。一個看似隨意的善意舉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最終卻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巨大的、名為希望的漣漪。
    卡維的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芒,他看著左鈺,用一種無比真誠的語氣說道:“所以,左鈺,這座圖書館,它不隻是我的作品,更是你的。是你,讓這一切的‘不可能’,都成為了眼前的‘現實’。”
    左鈺微笑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掃過台下那些因辛勤勞作而膚色黝黑、臉上卻洋溢著淳樸笑容的沙漠子民,以及那些眼中閃爍著好奇與憧憬光芒的孩子們。“我隻是提供了磚瓦,而你,才是那個賦予它靈魂的建築師。”
    他看著眼前這座融合了理性與浪漫、充滿了生命力的美麗建築,看著那些孩子們臉上洋溢的、對未來的憧憬,心中也湧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這種親手改變世界、締造美好的感覺,遠比單純地提升等級、獲得裝備,要來得更加真實,也更加令人沉醉。
    或許,這才是這場意外穿越,賦予他的,最好的禮物。
    典禮正式開始,作為阿如村的守護者,坎蒂絲首先走上高台。她今天換下了一貫的戰鬥裝束,穿上了一套典雅的祭祀服飾,更顯莊重與聖潔。她的聲音清朗而溫和,回蕩在廣場上空:“今天,是阿如村值得被永遠銘記的日子。我們曾是赤王的子民,在流沙與烈日下堅守著古老的盟約。我們曾飽受誤解,與雨林中的同胞隔閡對立。但今天,風從雨林吹來,帶來了知識的種子;沙從大漠揚起,承載了希望的基石。這座圖書館,是雨林與沙漠的子民共同締造的奇跡,它將如沙漠中的甘泉,滋養我們子孫後代的靈魂。”
    她向著台下的眾人深深鞠躬,隨即目光轉向左鈺與卡維,眼中充滿了真摯的感激:“感謝妙論派的天才建築師卡維先生,用他的智慧與汗水,將夢想化為現實。更要感謝遠道而來的旅者,左鈺先生,是他無私的慷慨,為這座殿堂奠定了第一塊基石。”
    台下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與歡呼聲,許多沙漠子民高喊著卡維與左鈺的名字,他們的熱情如同沙漠的太陽一般灼人。
    卡維的臉頰漲得通紅,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華麗的禮服,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他本想發表一番關於藝術、關於美學、關於建築與人文關懷的長篇大論,可當他看到台下那些純粹而熱切的眼神時,所有準備好的華麗辭藻都堵在了喉間。他深吸一口氣,最終隻是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謝謝……謝謝大家願意相信一個建築師的夢想。這座圖書館,屬於你們每一個人。”
    <激昂的演說都更能打動人心。
    緊接著,在眾人的簇擁下,左鈺也被推上了高台。他看著一張張充滿善意與感激的臉龐,心中一片平和。他沒有長篇大論,隻是微笑著,用一種溫和而清晰的聲音說道:“我聽過一個故事。很久以前,有一位神明,她認為智慧的價值,在於讓所有人都擁有做夢的權利。今天,我們站在這裏,看到的不是一座冰冷的建築,而是一個巨大的、可以承載無數夢想的搖籃。”
    他的目光落在台下那些孩子們身上,眼神變得格外柔和。“從今天起,你們的夢想,將不再僅僅是找到一片綠洲,或是躲過一場沙暴。你們可以夢想成為像卡維先生一樣偉大的建築師,用雙手建造奇跡;可以夢想成為像提納裏巡林官一樣淵博的學者,揭開生命的奧秘;甚至可以夢想駕駛著巨大的船隻,去看看沙漠之外的廣闊世界。”
    “記住,孩子們,”左鈺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仿佛帶著某種能安撫人心的力量,“知識不是禁錮你們的枷鎖,而是賦予你們飛翔的翅膀。去讀吧,去想吧,去創造吧。這座圖書館裏最寶貴的財富,不是那些書本,而是你們因讀書而點亮的、對未來的無限想象。”
    他話音剛落,便向著台下的人群輕輕揮了揮手。沒有人看到,一絲微不可察的、混雜著神聖與奧術氣息的金色光塵,從他指尖悄然散開,如同蒲公英的種子般,融入空氣,灑落在每一個孩子的身上。那是一種混合了聖光術與寧靜術的微型祝福法術,不會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力量提升,卻能讓他們在未來閱讀與學習時,更容易集中精神,更容易感受到知識帶來的樂趣。這是一種悄無聲息的、屬於“開發者”的饋贈。
    典禮的高潮,是卡維從他那名為“梅赫拉克”的工具箱中,取出一把由白梣木精心雕刻而成的、象征性的鑰匙,鄭重地交到了一位阿如村的小女孩手中。小女孩用顫抖的雙手接過鑰匙,在高台之上,在全村人的注視下,緩緩推開了圖書館那扇沉重而華麗的大門。
    “吱呀——”
    陽光湧入,與室內柔和的光線交織在一起,照亮了那一排排嶄新的書架,以及書架上散發著墨香的、嶄新的書籍。一個全新的世界,向沙漠的孩子們敞開了它的大門。
    典禮結束後,盛大的宴會隨之展開。阿如村的村民們拿出了他們最珍貴的食材,香料烤肉的濃鬱香氣、棗椰蜜糖的甜美芬芳、還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沙漠特色小吃,擺滿了長長的桌子。派蒙早已幸福得快要暈過去,在各種美食之間穿梭,小嘴塞得鼓鼓囊囊。
    左鈺、熒與夥伴們圍坐在一張大桌旁。迪希雅舉起酒杯,豪爽地與左鈺碰了一下,火紅色的眼眸中閃爍著真誠的笑意:“左鈺,我敬你一杯!以前我總覺得,你們這些城裏來的學者和冒險家,來沙漠不是為了尋寶就是為了寫什麽無聊的論文。但你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你這家夥,雖然看著神秘兮兮的,但做的事,是真正能改變我們沙漠人命運的大好事!”
    左鈺笑著與她一飲而盡:“我隻是恰好有這個能力。真正偉大的,是你們沙漠子民那份在逆境中依舊渴望改變的勇氣。”
    另一邊,卡維正激動地拉著艾爾海森,唾沫橫飛地講述著自己在這座圖書館設計中運用的各種精妙構思。艾爾海森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偶爾才會從他那本不知從哪裏掏出來的古籍上抬起眼皮,用一兩句精準而犀利的話語,恰到好處地打斷卡維的自我陶醉。
    “……所以,這裏的采光井並非對稱設計,而是根據太陽在不同季節的軌跡精密計算過的,這能確保一年四季的光照都能達到最優,這種不對稱中的和諧,才是設計的精髓!你懂嗎,艾爾海森?這是藝術!”
    艾爾海森翻了一頁書,頭也不抬地說道:“我隻知道,因為你這種不必要的‘藝術追求’,負責安裝那幾扇異形玻璃窗的工匠,多花了三天的時間,人工成本增加了百分之十七點三。如果不是教令院報銷,你現在恐怕又要把你那把心愛的佩劍拿去當鋪了。”
    “你!你這個毫無美學細胞的木頭人!”卡維氣得吹胡子瞪眼,卻又無法反駁,隻能端起酒杯猛灌一口,隨即又湊到左鈺身邊,尋求認同,“左鈺,你來評評理!藝術的價值,豈是能用摩拉來衡量的!”
    左鈺看著這對歡喜冤家,不禁失笑。他轉向艾爾海森,開口說道:“海森書記官,我倒是覺得,有時候,理性的價值,也並非體現在成本的節約上。”
    艾爾海森終於將目光從書本上移開,鏡片後的眼眸看向左鈺,帶著一絲探究的意味。“哦?願聞其詳。”
    “比如,你明知道這場竣工典禮在你的時間規劃中,屬於‘低效社交活動’,卻還是來了。並且,你沒有像往常一樣找個角落躲清靜,而是站在了最顯眼的位置。這不符合你的行為邏輯。”左鈺的語氣平淡,卻讓艾爾海森的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
    “我的出現,是應了卡維的強製性要求,並且,作為代理賢者,對教令院資助項目的驗收,也是職責的一部分。這完全符合邏輯。”艾爾海森迅速給出了無懈可擊的解釋。
    “職責要求你站在人群裏,但沒有要求你全程用元素視野,將圖書館的每一個結構應力點都掃描了三遍。”左鈺微笑著,一句話便戳穿了他的偽裝。他早已用同樣的方式,將艾爾海森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艾爾海森沉默了。他推了推眼鏡,掩飾住眼底那一閃而逝的驚訝。他沒想到,眼前這個人的洞察力,竟然敏銳到了這種地步。
    卡維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什麽掃描?你們在說什麽?”
    左鈺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是舉起酒杯,對艾爾海森遙遙一敬:“一座完美的建築,需要一位天才的設計師,也需要一位嚴苛到近乎偏執的監督者。卡維負責了它的上限,而你,保證了它的下限。這座圖書館,同樣有你的功勞。”
    艾爾海森看著左鈺,許久,才緩緩端起麵前的茶杯,以茶代酒,輕輕抿了一口,算是接受了這份不點破的認可。
    不遠處的花圃旁,提納裏正耐心地向柯萊講解著一種名為“沙脂蛹”的奇特植物,而蘇摩莉與納西妲,不知何時也帶著微笑走了過來。
    “蘇摩莉大人,納西妲大人。”提納裏見到她們,連忙起身行禮。
    “不必多禮,提納裏。”蘇摩莉的目光落在那些從雨林移植而來的植物上,眼中充滿了慈愛,“辛苦你了,為了讓這些孩子適應沙漠的環境,你一定花費了不少心思吧。”
    “這是我分內的工作。”提納裏謙虛地回答,“隻是,有些植物的生長習性,即使是在世界樹的記錄中,也語焉不詳,我還在摸索階段。”
    “或許,我可以提供一些小小的建議。”蘇摩莉微笑著,開始向提納裏講述起一些早已失傳的、關於植物與地脈之間聯係的古老知識。提納裏聽得如癡如醉,柯萊也在一旁認真地做著筆記,眼中充滿了對這位神秘而博學的蘇摩莉大人的崇敬。
    納西妲則走到了左鈺和熒的身邊,她仰起小臉,翠綠的眼眸中倒映著圖書館溫暖的燈火。“左鈺,熒,謝謝你們。”她真誠地說道,“你們所做的一切,為須彌帶來的,遠比你們想象的要多。”
    左鈺看著她,心中卻想起了係統所揭示的、那沉重的未來。他蹲下身,與納西妲平視,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說道:“納西妲,你要快快成長,變得比任何人都更強大,更智慧。因為這個世界,遠比我們現在看到的要複雜。未來,或許會有一場席卷一切的風暴,到那時,須彌需要一位能夠庇護所有子民的、真正的神明。”
    納西妲似乎從他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重量。她看著左鈺那雙深邃的、仿佛承載著無數秘密的眼眸,用力地點了點頭,稚嫩的聲音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明白。我會的。”
    夜幕緩緩降臨,大漠的星空璀璨如鑽。宴會漸漸散去,村民們帶著滿足的笑容各自回家。左鈺、熒和派蒙站在沙丘之上,靜靜地眺望著那座在夜色中亮著燈火的圖書館。它像一座永不熄滅的燈塔,矗立在漫漫黃沙之中,指引著未來的方向。
    “真好啊……”派蒙靠在熒的身邊,由衷地感歎道,“感覺我們好像真的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呢!”
    熒的臉上也帶著溫柔的笑意,她看向左鈺,輕聲說道:“謝謝你,左鈺。如果沒有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左鈺搖了搖頭,他的目光穿過眼前的燈火,望向更遙遠的、被黑暗籠罩的納塔的方向。他知道,眼前的這份和平與美好,隻是暴風雨來臨前短暫的寧靜。
    “這隻是一個開始,熒。”他的聲音在清冷的夜風中顯得格外清晰。
    “未來的路還很長,我們要麵對的敵人,也遠比想象中更加強大。”他握緊了拳頭,心中那份變強的渴望,從未如此刻這般清晰而迫切。
    他不僅要保護身邊的夥伴,更要在天理與深淵那場注定要顛覆整個世界的終極對決中,擁有能夠……保護所有人的力量。
    為此,他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多的知識,以及……更多的“奇跡”。他想起了鍾離曾提及的,那些在魔神戰爭中逝去的、同樣懷抱著守護璃月之心的故友;想起了溫迪酒後醉言中,那些為了蒙德的自由而犧牲的勇士。
    或許,是時候,讓那些被遺忘的英雄,重返這個他們曾深愛著的世界了。這不僅是為了履行約定,更是為了在未來的棋局上,為自己,也為這個世界,增添更多可以信賴的、強大的棋子。
    “走吧,”左鈺轉過身,對熒和派蒙笑了笑,“我們的冒險,才剛剛開始呢。”
    “我隻是提供了磚瓦,而你,才是賦予它靈魂的建築師。”
    他看著眼前這座美麗的建築,看著那些孩子們臉上洋溢的、對未來的憧憬,心中也湧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這種親手改變世界、締造美好的感覺,遠比單純地提升等級、獲得裝備,要來得更加真實,也更加令人沉醉。
    或許,這才是這場意外穿越,賦予他的,最好的禮物。
    “走吧,”左鈺轉過身,對熒和派蒙笑了笑,“我們的冒險,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