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圖書館建成,修改部分沙漠地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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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竣工典禮的高台之上,無數道目光匯聚於此,充滿了期待與感激。
    在人群熱烈的推舉聲中,納西妲卻微笑著搖了搖頭。
    她輕盈地走到話筒前,那清脆的聲音通過擴音煉金裝置,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廣場。
    “智慧的價值,在於讓所有人都能擁有做夢的權利。”
    “而夢想的重量,則需要由追夢者自己來承載。”
    她翠綠的眼眸望向台下一位身形壯碩、皮膚黝黑的男人,眼中充滿了鼓勵。“這座圖書館,源於巴達維先生一個看似遙不可及的夢想。”
    台下的巴達維聽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杆,黝黑的臉上泛起一陣激動的紅暈。他身邊的幾個鍍金旅團老夥計用力地拍著他的肩膀,發出善意的哄笑。
    “它最終成型,依賴於卡維先生那天馬行空的才華與不計代價的堅持。”納西妲的目光轉向另一邊,卡維正努力維持著自己作為設計師的優雅,但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和輕顫的指尖,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激動。艾爾海森站在他不遠處,麵無表情地翻著一本書,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隻是那翻頁的動作,似乎比平時慢了半拍。
    “它能夠穩穩地立於此處,更是因為左鈺先生那近乎神跡的慷慨。”納西妲看向左鈺,眼神中帶著純粹的感激。左鈺隻是對她微笑著點了點頭,依舊站在熒和派蒙身邊,沒有要上前的意思。
    “所以,今天,他們才是真正的主角。”納西妲微笑著,將話筒鄭重地遞給了早已熱淚盈眶的巴達維。
    “巴達維!上去說兩句!”台下,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隨即,整個廣場都響起了“巴達維”的呼喊聲,那聲音質樸而熱烈,如同沙漠中翻滾的熱浪。
    巴達維走上高台的腳步有些踉蹌,他握著話筒的手在微微顫抖,這位在沙漠中摸爬滾打半生、流血不流淚的硬漢,此刻卻數度哽咽,說不出話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所有的激動與感慨都融入接下來的話語之中。
    “我……我叫巴達維,曾經……是個雇傭兵。”
    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令人動容的真誠。台下瞬間安靜了下來,隨即又爆發出更熱烈的掌聲,許多鍍金旅團的成員驕傲地挺起了胸膛。迪希雅在一旁雙手抱胸,火紅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欣慰的光芒,她低聲對身旁的坎蒂絲說:“這家夥,總算像個男人樣了。”
    “在沙漠裏,我們隻會用彎刀說話,用摩拉走路。”巴達維的聲音漸漸平穩下來,“我見過太多的孩子,他們的眼睛裏,隻有黃沙和太陽。”
    “他們不知道書是什麽,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大。”
    “我攢了一輩子的錢,想……我想給他們一個不一樣的東西。”
    “一個能讓他們看到沙漠以外風景的地方。”
    “我被騙過,我絕望過,我甚至以為這個夢想,就要跟著我一起爛在沙子裏了。”他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台下的卡維和左鈺。
    “但是,我遇到了卡維先生,”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感激,“他讓我知道,原來真的有人,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美’字,堵上自己的一切。卡維先生,謝謝你,原諒我當初……還懷疑過你。”
    卡維愣了一下,隨即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個燦爛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大聲回應道:“沒什麽!你的懷疑是合理的!畢竟,妙論派裏也確實有敗類!但重要的是,我們最終選擇了相信彼此!”
    台下又是一陣善意的笑聲和掌聲。
    “我遇到了左鈺先生,”巴達維的目光轉向左鈺,眼神中充滿了敬畏,“他讓我明白,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不求回報的善意,它的光芒,足以照亮最深的黑暗。”
    “我遇到了你們,阿如村的鄉親們,是你們的信任和汗水,一磚一瓦,把這個夢變成了現實。”
    巴達維朝著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你們!謝謝所有人!這座圖書館,不屬於我,它屬於沙漠,屬於我們的每一個孩子!”
    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許多沙漠子民的眼眶都濕潤了。
    隨後,卡維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依舊華麗,卻沾染了些許塵土的禮服,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意氣風發地走上了高台。
    他那雙鮮紅的眼眸中,燃燒著名為“理想”的火焰。
    “藝術是什麽?”
    他沒有客套,開門見山地拋出了一個哲學問題。
    台下,一個虎頭虎腦的沙漠小男孩仰著臉,大聲地問道:“藝術,是像圖書館的屋頂一樣,能遮太陽的東西嗎?”
    這個問題引得眾人一陣大笑。卡維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加燦爛了。
    “說得好,孩子!藝術,確實能為我們遮擋烈日!但它遮擋的,不隻是天上的太陽,更是我們心中,名為‘愚昧’與‘貧瘠’的烈日!”
    他轉向眾人,聲音洪亮而富有激情:“有人說,藝術是無用的裝飾,是富人的消遣。”他說話時,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瞥向了艾爾海森的方向。
    派蒙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細節,她湊到熒耳邊小聲嘀咕:“他是不是在說艾爾海森啊?”熒無奈地笑了笑,沒有作聲。
    “有人說,藝術是虛無的幻想,在現實的預算麵前不堪一擊。”卡維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充滿了不屑。
    “他們說的,或許都對。”卡維的嘴角勾起一抹驕傲的弧度。
    “但今天,我想說,藝術,是點燃人類文明的第一束火,是支撐我們走出愚昧與野蠻的脊梁!”
    “它讓我們在滿足溫飽之餘,開始仰望星空,開始思考我們從何而來,將往何去!”
    “它將冰冷的石塊與木料,組合成能夠安放我們靈魂的殿堂!”
    他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眼前這座他傾注了全部心血的傑作。
    “這座圖書館,就是我對這個問題的回答!”
    “它不僅僅是一座建築,它是我用盡畢生所學,與沙漠的烈日、與現實的束縛、與世俗的偏見抗爭後,所能獻上的,最完美的答案!”
    “我希望,每一個走進這裏的孩子,都能感受到蘊含在這些線條、結構、光影之中的美。”
    “我希望這份美,能成為他們心中一顆永不熄滅的種子,讓他們在未來的人生道路上,無論遇到何種艱難,都能保持對美好的向往,對理想的追求!”
    “夢想萬歲!藝術永存!”
    卡維激情澎湃的演說,點燃了在場所有人的熱情,歡呼聲幾乎要掀翻整個廣場。他甚至還瀟灑地鞠了個躬,引得台下的孩子們紛紛模仿,場麵一度十分歡樂。
    最後,在眾人的簇擁下,左鈺緩步走上高台。他接過話筒,廣場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這位神秘而強大的恩人開口。
    左鈺的目光平和而溫暖,掃過台下每一張充滿期待的臉龐。
    “我不會講關於藝術的大道理,也不擅長說感人肺腑的故事。”他的聲音平淡,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一個看起來是鍍金旅團小頭目的人在台下大聲喊道:“先生!您不用說!您做的一切,我們都看在眼裏!”
    “是啊!您就是神明派來的使者!”另一個婦人也激動地附和。
    左鈺微笑著對他們搖了搖頭,示意他們安靜。
    “我隻想說,知識,是走出沙漠的第一步。”
    “我希望,這隻是一個開始。”
    言簡意賅,卻擲地有聲。
    台下的賽諾,一直緊握著長柄武器,此刻那緊繃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認同的弧度。他低聲對身旁的提納裏說:“比起華麗的辭藻,我更欣賞這種直接的力量。”提納裏也點了點頭,附和道:“確實,他的話語,和他的行為一樣,直指核心。”
    典禮的最後一項,一群滿眼好奇的阿如村孩子被坎蒂絲溫柔地請上了高台。他們穿著嶄新的衣服,小臉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
    卡維將一把精心雕刻的、象征著開啟智慧之門的鑰匙,交到了一個年紀最小的女孩手中。
    在全村人的注視下,孩子們共同剪斷了象征著竣工的彩帶。
    圖書館那扇由白梣木與鍍金紋飾構成的華美大門,在孩子們的歡呼聲中,被緩緩推開。
    “吱呀——”
    陽光湧入,與室內柔和的光線交織在一起。孩子們歡呼著,如同一群快樂的小鳥,湧入了這座完全屬於他們的知識殿堂。
    圖書館的內部設計更是別有洞天,充滿了卡維式的美學與人文關懷。高大軒敞的穹頂之上,繪製著須彌的星空圖,仿佛將整片宇宙都攬入了室內。一排排由香柏木打造的高大書架,如同沉默的巨人,靜靜地矗立著,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適合啟蒙的圖書,從提瓦特風物誌到基礎的煉金與機械原理,應有盡有。
    舒適的閱讀區散落在圖書館的各個角落,每一張桌椅的邊角都被打磨得無比圓潤。
    最受孩子們歡迎的,是位於圖書館一樓的那個巨大的環形兒童區。地上鋪著柔軟的、由日曬後變得蓬鬆的沙沙草編織而成的厚厚地毯,上麵散落著五顏六色的軟墊和矮桌。孩子們可以隨意地躺著、坐著、趴著,用最舒服的姿勢,翻閱著手中的畫冊。
    “哇!這裏還有喝的!”派蒙眼尖地發現了旁邊的吧台,一位阿如村的婦人正微笑著,為孩子們免費提供著清甜的棗椰蜜糖和冰鎮的墩墩桃果汁。她立刻就飛了過去,熟練地要了一大杯。
    知識的墨香與果汁的甜香混合在一起,構成了希望的味道。
    慶典的喧鬧漸漸平息,盛大的宴會過後,夜色籠罩了沙漠。
    阿如村的村民們帶著滿溢的喜悅與對未來的憧憬,三三兩兩地散去,他們口中仍在興奮地討論著白日裏那激動人心的典禮,討論著那座在月光下如同神殿般靜謐美好的圖書館,以及那幾位帶來奇跡的恩人。空氣中還殘留著香料烤肉的濃鬱芬芳和棗椰蜜糖的甜美氣息,與沙漠夜晚特有的、清冷幹燥的空氣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妙而又令人安心的味道。這是一個充滿了希望與滿足的夜晚,似乎連天際的繁星都比往日更加璀璨。
    就在眾人也準備散去,各自回味著今日的喜悅與感動,或許是找個地方喝上一杯,慶祝這來之不易的成果時,左鈺卻忽然開口,叫住了幾位核心的朋友。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打破了這溫馨和緩的氣氛。
    “各位,請留步。”
    納西妲、蘇摩莉、艾爾海森、迪希雅、坎蒂絲、賽諾,還有依舊沉浸在自己傑作落成的巨大喜悅中,正手舞足蹈地向熒和派蒙比劃著建築細節的卡維,所有人都被他留了下來。
    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看向左鈺,臉上帶著一絲詢問。派蒙更是直接飛了過去,好奇地繞著他轉了一圈:“左鈺,還有什麽事嗎?是不是餓了,想去吃宵夜呀?我跟你說,剛才那個烤沙蠍,味道真的不錯哦!”
    然而,左鈺臉上的表情,卻讓派蒙的話語聲漸漸弱了下去。
    他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與白日裏在慶典上溫和謙遜的模樣,與宴席上同朋友們談笑風生的輕鬆姿態,判若兩人。那雙總是帶著一絲了然與溫和笑意的眼眸,此刻深邃得如同夜空本身,其中翻湧著一種眾人無法理解的、沉甸甸的情緒。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一股無形的氣場便已悄然散開,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滯了。
    “各位。”
    左鈺環視眾人,目光從每一位夥伴的臉上一一掃過。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不再是朋友間的閑聊,而像是在宣告著某種既定的事實,帶著一種不容置疑、不容反駁的重量。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在各自領域獨當一麵的強者。迪希雅是沙漠中令人聞風喪膽的“熾鬃之獅”,坎蒂絲是守護村莊的堅毅壁壘,賽諾是令所有罪犯膽寒的大風紀官,艾爾海森與卡維是須彌智慧的頂尖代表,而納西妲與蘇摩莉,更是執掌智慧權能的神明。他們經曆過無數的風浪,見證過匪夷所思的奇景,但此刻,在左鈺的注視下,他們竟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左鈺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不遠處那座在月光下靜靜矗立的圖書館上。它通體由潔白的沙晶石磚砌成,獨特的穹頂結構與流暢的線條在星空下勾勒出優雅而神聖的輪廓,柔和的燈火從彩繪的玻璃窗中透出,如同沙漠旅人眼中最溫暖的燈塔。
    “圖書館很美,它像是一顆璀璨的明珠。”左鈺緩緩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眾人皆是點頭,卡維更是驕傲地挺起了胸膛,這無疑是對他這位設計師最大的褒獎。
    “但它隻是一座孤島。”左鈺的話鋒陡然一轉。
    “一座再精美的花園,也無法改變整片沙漠的貧瘠。”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熄了眾人心中剛剛燃起的溫情。他們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
    卡維臉上的得意之色瞬間消失,他皺起了眉頭,不解地問道:“左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這座圖書館的意義,並不僅僅是建築本身,它是一種精神的象征,是希望的……”
    左鈺抬手,打斷了他的話。他沒有解釋,隻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眸靜靜地看著眾人,目光掃過每個人臉上困惑不解的表情。
    艾爾海森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清冷的月光,他似乎從左鈺那異乎尋常的嚴肅中,捕捉到了一絲線索,但那線索過於離奇,以至於他這位理性的學者一時間也無法將其與任何已知的知識體係聯係起來。賽諾則默默地將手按在了腰間的長柄武器之上,並非出於敵意,而是一種身為風紀官的本能,對於任何可能打破平衡的、無法預知的變數,他都必須保持最高的警惕。
    “接下來,請退後一些,站到安全的地方。”左鈺的語氣依舊平淡,卻讓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了起來。
    “安全的地方?”迪希雅的眉頭緊緊鎖起,她那火紅色的眼眸中充滿了警惕,下意識地將坎蒂絲和派蒙護在了身後,“左鈺,你到底想做什麽?這裏沒有什麽敵人了。”
    左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用一種近乎宣告的口吻,說出了那句足以讓神明都為之動容的話語。
    “我將為這座圖書館,創造一個……配得上它的世界。”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空間也似乎因為這句過於狂妄的話語而扭曲。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所有人,他們甚至能聽到自己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
    “創、創造一個……世界?”派蒙的小嘴張得能塞下一個墩墩桃,她的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結結巴巴地說道,“左、左鈺,你是不是……喝多了?開玩笑的吧?這可一點都不好笑!”
    但左鈺的臉上,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他獨自一人,緩緩轉身,走向圖書館前那片在月光下泛著清冷光輝的、一望無際的金色沙海。他的背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長,顯得有些孤單,卻又蘊含著一種即將改天換地的、令人戰栗的決絕。
    眾人滿心困惑與期待地跟在他身後,下意識地聽從了他的建議,保持著一個他們自認為安全的距離。他們看著那個並不算特別高大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不知道這位總是能創造奇跡的男人,這一次,又將帶來怎樣顛覆他們全部認知的震撼。
    “創造一個世界……”卡維失神地喃喃自語,他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作為一個建築師,他創造空間,塑造形態,將理念與美學物化為現實。可“創造世界”,這個詞匯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那不是藝術,那是……神話。
    麵對著無垠的沙海,左鈺的宣言讓在場眾人無不感到心神劇震。
    艾爾海森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雙眼閃爍著前所未有的、熾熱的探究光芒。他幾乎是在瞬間調動了自己腦海中所有的知識儲備,從古代坎瑞亞的煉金術到須彌教令院最前沿的元素理論,試圖分析左鈺這句話背後所蘊含的可能性。改變地貌?重塑生態?這需要何等龐大的能量?能量來源是什麽?遵循何種法則進行轉化?他飛速地構建著一個又一個理論模型,卻又在下一秒將它們一一推翻。因為無論哪一種模型,其結論都指向了同一個詞——不可能。這違背了提瓦特大陸已知的一切物理定律與元素法則。
    迪希雅則完全無法理解,她不敢相信地抓住身旁坎蒂絲的手臂,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充滿了驚疑與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
    “他……他剛才說的是真的嗎?創造一個世界?我沒聽錯吧?坎蒂絲?這家夥是認真的?”她常年在沙漠中行走,深知這片土地的頑固與無情。人力在自然的偉力麵前,渺小得如同沙礫。而現在,有人說要以一人之力,去改變這片無垠的沙海。這在她聽來,比最離奇的酒後胡話還要荒謬。
    坎蒂蒂絲搖了搖頭,她那雙總是平靜如水的異色瞳中,此刻也寫滿了無法言喻的震撼。她緊握著手中的長槍與盾牌,盾麵上古老的紋路仿佛在與她的心跳同頻共振。作為阿如村的守護者,她比任何人都更渴望這片土地能夠煥發生機,但理智告訴她,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了“守護”的範疇,進入了“神罰”或“神恩”的領域。
    蘇摩莉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凝重的神色。那是一種混雜了驚異、不解與深深憂慮的複雜表情。作為曾經的大慈樹王,作為與世界樹聯係最為緊密的存在,她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更清楚“世界規則”的含義。
    她以大慈樹王那曆經了無數歲月沉澱的身份,向前走了幾步,溫言相勸,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左鈺先生,你的善意,我們所有人都心懷感激。”
    “但是,改變地貌,扭轉生態,這並不僅僅是移山填海那麽簡單。”
    她的聲音柔和,卻帶著一種源自法則本身的重量。
    “這是與這個世界最底層的規則相抗衡的行為。每一片沙丘的形態,每一條幹涸的河床,都是千百年來地脈流轉、元素沉澱的結果。強行扭轉這一切,就如同讓江河倒流,讓星辰逆轉,必然會引發世界規則本身的反噬。”
    “驅動這一切所需要的能量,以及它所帶來的代價……或許,會遠遠超出你的想象。甚至可能會……讓你自身的存在,都被這個世界所排斥。”她的話語中充滿了勸誡,她不希望這位為須彌帶來了如此多奇跡的恩人,因為一次過於宏大的善舉而遭遇不測。
    納西妲也緊張地握緊了小手,她能感覺到,左鈺要做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她作為神明所能理解的“權能”範疇。她的權能根植於夢境與智慧,能夠催生草木,安撫心靈,但那是在世界既有的規則框架內進行的“優化”與“引導”。而左鈺將要做的,是“重寫”,是“創造”。她仰起頭,看著左鈺的背影,翠綠的眼眸中充滿了擔憂。
    左鈺卻隻是回過頭,對著他們微笑著搖了搖頭。那笑容平靜而自信,仿佛即將要做的事情,不過是喝水吃飯般簡單,仿佛蘇摩莉口中那足以令神明都為之忌憚的“世界規則的反噬”,在他眼中不過是清風拂麵。
    “無妨。”
    他輕聲說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夜風的呼嘯。
    “這點代價,我還付得起。”
    這句平淡的話語,卻比任何豪言壯語都更具衝擊力。它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所有人的擔憂、勸誡、質疑,都隔絕在外。那其中所蘊含的,是一種絕對的、淩駕於一切之上的自信,一種視世界規則如無物的從容。
    話音未落,他緩緩閉上了雙眼,不再理會身後眾人那複雜到極致的目光。
    他站在廣袤無垠的沙海之前,身形顯得如此渺小。
    夜風吹拂著他的衣擺,世界在這一刻陷入了徹底的寂靜。
    下一刻,一股磅礴到令天地為之失色的、令人心悸的猩紅色混沌魔力,自他體內轟然引爆!
    轟——!!!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撕裂空間的衝擊波。
    那猩紅色的能量並未像火山噴發般狂暴肆虐,反而如擁有生命的濃霧,如溫柔的血色潮汐,以左鈺為中心,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四麵八方無聲地蔓延。
    那是一種無法用提瓦特任何已知元素來定義的顏色,比烈焰更深沉,比鮮血更妖異,其中仿佛蘊含著宇宙誕生之初的混沌,與萬物終結之時的虛無。
    這股能量所過之處,空氣不再流動,光線開始扭曲,就連時間本身,似乎都變得粘稠而緩慢。
    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身經百戰的戰士,還是智慧通天的神明,都在這股力量麵前,感受到了一種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渺小與戰栗。他們的身體無法動彈,思想幾乎停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片猩紅色的死亡與新生交織的濃霧,如同神明的畫筆,開始在這片金色的畫布上,肆意地揮灑。
    霧氣所過之處,奇跡,正在發生!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他們腳下那被月光映照得如同流金的沙礫,開始了劇烈的翻滾與攪動!那並非尋常的風吹沙揚,而是一種源自大地最深處的、根本性的蛻變。沙子的顏色,由燦爛的、象征著死亡與枯寂的金色,迅速轉為深沉厚重的褐色,最終,在猩紅霧氣的徹底浸潤之下,徹底化作了鬆軟、肥沃、散發著濃鬱生命氣息的黑色土壤!那土壤中蘊含著豐沛的水分與養料,隻是看上一眼,便能讓人聯想到雨林最深處那片被滋養了千百年的沃土。
    大地之下,傳來一陣陣沉悶的、如同遠古巨獸蘇醒般的轟鳴!這聲音並非單純的震動,更像是一顆沉睡了億萬年的行星心髒,在這一刻被強行喚醒,開始了有力的搏動。緊接著,一道道沉睡了千萬年的、清澈的地下水脈,仿佛受到了來自創世之初的至高無上的敕令,被一股無形而偉大的力量強行從地底深處牽引而出!它們衝破了新生土壤的束縛,化作無數條甘甜清冽的溪流,在廣袤的新生大地上蜿蜒流淌,發出叮咚作響的清脆樂音,最終在地勢低窪處匯聚成一片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麵如鏡,清晰地倒映著天際璀璨的星辰與眾人那寫滿了呆滯與震撼的臉龐。
    猩紅色的能量霧氣,如同一張巨大的、溫柔的羽翼,以一種超越了空間概念的速度,覆蓋了方圓近百公裏的浩瀚範圍。它將孤零零矗立在沙漠中的阿如村、將作為交通要衝卻依舊飽受風沙之苦的喀萬驛、以及諸多零散分布在沙漠深處、如同孤島般的子民聚落,全部溫柔地囊括其中。
    在這片被徹底重塑的、廣袤無垠的土地上,無數綠色的嫩芽,帶著對新生的無限渴望,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拔節,抽葉,在短短數個呼吸之間,便化作了一望無際的、在夜風中如同綠色波浪般搖曳的青翠草原,化作了一片片散發著香柏木與鬆脂清香的、遮天蔽日的茂密森林!風吹過,不再是夾雜著沙礫、幹燥而灼熱的沙塵,而是帶著青草的芬芳與濕潤泥土氣息的、清爽而又令人心曠神怡的微風。
    最令人歎為觀止的,是在阿如村與喀萬驛之間,那片曾經隻有連綿沙丘與劇毒蠍子的廣闊土地上,無數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花異草,正從肥沃的土壤中競相綻放。它們舒展著或嬌嫩、或華麗、或奇異的絢爛花瓣,匯聚成一片五彩斑斕、在月光下流光溢彩、仿佛將銀河都傾瀉於人間的、望不到邊際的浩瀚花海。帕蒂沙蘭、須彌薔薇、月蓮……甚至還有許多隻存在於神話傳說中的夢幻植物,此刻都真實地生長在這片土地上。
    甚至,在這片新生的、充滿了生命奇跡的綠地之上,一條條由光滑的青石板鋪就的、寬闊平坦的道路,正如同擁有生命的藤蔓般憑空出現,它們巧妙地繞過新生的湖泊與森林,如同神明的畫筆,將那些原本散落在各處、交通不便的定居點,完美地連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張充滿了生機的交通網絡。
    “啪嗒。”
    卡維手中的畫筆,無聲地從他顫抖的指間滑落,掉在了新生不久的、柔軟濕潤的草地上,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他這位妙論派的天才,畢生追求藝術與創造的極致,他以線條丈量空間,以結構對抗重力,將冰冷的材料構築成承載人類情感與夢想的殿堂。可眼前這一幕,這改天換地的偉力,這無中生有的創舉,已經徹底擊碎了他對“創造”二字的全部認知。他的藝術,他的才華,他窮盡一生所追求的一切,在這神話般的現實麵前,渺小得如同塵埃。
    賽諾那張永遠冷峻如冰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無法掩飾的震撼,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長柄武器,試圖從這熟悉的冰冷觸感中尋回一絲冷靜,卻發現自己的手心早已被不知不覺的被冷汗徹底浸濕。作為大風紀官,他審判罪惡,維護法則,可眼前這股力量,它本身就是一種超越了所有已知法則的存在,他該如何去審判?又該如何去定義?
    納西妲和蘇摩莉,這兩位司掌草木與生命的智慧之神,更是呆立當場,如遭雷擊。她們的權能根植於世界樹,她們能夠催生草木,能夠與生命溝通,能夠引導地脈的流向,但那一切都是在提瓦特既有的規則框架下進行的。她們可以加速一個種子的生長,卻絕無可能,憑空造出能讓種子發芽的肥沃土壤;她們可以引導雨水的匯集,卻絕無可能,憑空牽引出沉睡了千萬年的地下水脈!
    “這不是……權能……”蘇摩莉看著眼前這片生機勃勃、綠意盎然的嶄新世界,看著那些因這奇跡而歡呼雀躍的子民,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源自神明本源的敬畏與迷茫。權能,是在世界這幅畫卷上進行修飾與添彩,而左鈺所做的,是直接撕毀了原有的畫紙,以無上的偉力,重新繪製了一幅驚世駭俗的創世之作。
    “這是……創世之力……”
    而在這片廣闊的新生綠洲之上的沙漠子民們,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喜與虔誠的迷茫之中。他們從簡陋的房屋中衝出,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顫抖著跪倒在地,用自己滿是皺紋的臉頰,反複親吻著濕潤芬芳的土地,感受著那份不再炙熱的溫潤,老淚縱橫。一個年幼的孩子,第一次見到了除了沙子以外的顏色,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觸碰著一朵沾著露珠的、不知名的藍色小花,隨即又像觸電般縮回手,臉上充滿了好奇與欣喜。
    他們高呼著“神跡”,以為是仁慈的小吉祥草王,或是那遠古傳說中孤傲的赤王,終於降下了無上的恩典,回應了他們千百年來的祈願。無數人跪倒在地,向著天空,向著聖顯廳的方向,向著那座剛剛落成的圖書館,虔誠地叩拜,淚流滿麵。
    夜空中,那片覆蓋了天地的猩紅色濃霧,如同完成了使命的巨龍,緩緩盤旋、收縮,最終盡數斂回了那個創造了這一切的、看似平凡的身影體內。
    一片生機盎然、萬物競發的嶄新世界,就這樣呈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如同一幅剛剛完成的、墨跡未幹的創世畫卷。
    而創造了這一切的左鈺,臉色已經蒼白如紙,毫無血色。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高達二十萬的、堪稱浩瀚的法力值,在剛才那場驚天動地的“創造”中,被徹底抽幹,點滴不剩。那種感覺,就好像靈魂都被掏空,隻剩下一具疲憊的軀殼。
    他對著不遠處滿臉擔憂的熒和派蒙,努力地擠出了一個疲憊的笑容。
    隨後,身體一軟,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左鈺!”
    熒和派蒙早有準備,一個箭步上前,一左一右,穩穩地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眾人也終於從那如同神話般的巨大震撼中回過神來,紛紛圍了上來,每個人的眼神中,都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敬畏、感激,以及深深的擔憂。他們看著左鈺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心中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創造這般神跡,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恐怕也是他們無法想象的。
    納西妲急忙上前,她踮起腳尖,伸出白皙的小手,想要探向左鈺的額頭,試圖調動自己身為草之神的力量,用最純粹的生命能量,為他恢複一絲生機與精力。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左鈺皮膚的瞬間。
    她那雙如同祖母綠寶石般清澈的眼眸,驟然收縮到了極致!
    她的身體猛地一顫,仿佛在左鈺的體內,看到了什麽完全無法理解、超乎想象的、恐怖而又偉大的東西!那並非單純的力量枯竭,而在那枯竭的、空無一物的靈魂海洋的盡頭,她窺見了一絲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至高無上的黑暗法則,以及一個盤踞於法則之上的、不可名狀的古老意誌!
    她失聲驚呼,聲音中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源自神明本能的顫抖。
    “這股力量……這股不屬於提瓦特任何一種元素的力量!”
    “還有……他的靈魂深處……”
    “為什麽會蘊含著如此……如此浩瀚且陌生的……魔神的氣息?!”
    雖然非常勞累,但左鈺的意識還是比較清醒的,他聽到了納西妲那充滿震驚的驚呼。
    不愧是智慧之神,真是敏銳得可怕。
    他心中閃過一絲無奈的感慨。
    居然連西索恩的存在都能感知到一二。
    沒錯,在那個名為“漫威”的遙遠世界設定中,混沌魔法的終極力量之源,便來自於那位執掌混沌與黑暗的、古老而邪惡的上古之神——西索恩。
    不過……
    自己這身力量,說到底,隻是係統模擬出來的產物。
    它或許擁有著與混沌魔法相似的、修改現實的偉力,但其本質,與那位真正的黑暗神主其實並無關係。
    納西妲所感知到的,恐怕,也僅僅是一個類似於“改編於原著”般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