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神跡之後

字數:16991   加入書籤

A+A-


    一夜酣眠,晨曦酒莊那柔軟舒適的床鋪,有效地驅散了深境螺旋挑戰帶來的疲憊。當左鈺、熒和派蒙在愛德琳熱情周到的服務下,享用了一頓豐盛得近乎奢侈的早餐後,便向依舊沉浸在新力量領悟中的迪盧克告別。
    “我送你們。”迪盧克難得地將三人送到酒莊門口,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紅色眼眸中,少了幾分往日的冰冷,多了幾分真切的暖意。
    “不用了,我們有更快捷的方式。”左鈺笑著婉拒,隨即伸出手指,在身前的空氣中輕輕一劃。
    一道閃耀著奧術光輝的圓形傳送門憑空出現。門的另一端,須彌城那標誌性的、充滿了智慧與生機的綠色穹頂和參天巨樹,清晰地呈現在眼前,仿佛觸手可及。
    迪盧克看著這扇穩定而又充滿神秘感的傳送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知道,眼前這個總是帶著溫和微笑的男人,所掌握的力量,遠比他所展露出的要更加深不可測。
    “那麽,一路順風。”他鄭重地點了點頭,“須彌城若有任何需要,萊艮芬德家族,隨時可以提供幫助。”
    這句承諾,分量極重。
    三人邁步踏入光門,伴隨著一陣輕微的空間扭曲感,下一秒,他們已經站在了須彌城那熟悉的、由青綠色石板鋪就的街道上。雨林地區濕潤而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夾雜著帕蒂沙蘭的淡淡幽香,與蒙德那清冽的酒香截然不同。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一下這久違的氛圍,便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街道上的氣氛,太奇怪了。
    以往,他們走在街上,雖然也會因為“拯救了小吉祥草王”的英雄事跡而收獲一些尊敬和好奇的目光,但那大多是善意而有禮的。可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
    一個正扛著香料袋、滿臉橫肉的鍍金旅團傭兵,在看到左鈺的瞬間,臉上的凶悍表情瞬間融化,取而代代的是一種近乎於虔誠的敬畏。他猛地停下腳步,將沉重的香料袋放在地上,對著左鈺的方向,笨拙地行了一個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來路的撫胸禮,嘴裏還念念有詞。
    不遠處,幾個身著各色學者服飾的教令院學生,原本正為某個學術問題爭論得麵紅耳赤,當他們的視線掃到左鈺時,爭論聲戛然而止。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眼神中迸發出一種混雜著狂熱、崇拜與探究的複雜光芒,激動地對著左鈺的方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快看!是左鈺先生!”
    “天哪!真的是他!比虛空裏看到的影像,還要……還要深不可測!”
    “我感覺他周圍的元素力都變得不一樣了,那是一種我從未感受過的、充滿了創造氣息的能量場!”
    “肅靜!不可對神使大人如此無禮!”
    這種近乎於狂熱的崇拜,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將三人淹沒。尤其是神使這個詞,這是左鈺在稻妻時為了嚇唬勘定奉行和天領奉行胡編的稱號,居然都傳到須彌了。
    這裏每一個與他們擦肩而過的路人,無論是商人、傭兵、學者還是孩童,都會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用一種看待“行走的活體神跡”般的目光,注視著左鈺。
    “喂……喂……他們怎麽都這麽看著我們啊?”派蒙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嚇了一跳,小小的身影“嗖”地一下躲到了熒的身後,隻探出一個小腦袋,緊張兮兮地小聲嘀咕道,“難道我們不在的這幾天,教令院又搞出什麽新花樣,把大家都變傻了嗎?這感覺比當初解決夢境輪回的時候還要誇張一百倍!”
    熒也感到十分困惑。她能感覺到,這些目光中沒有惡意,但那種幾乎要將人融化的狂熱,卻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壓力。她下意識地握住了左鈺的手,仿佛這樣能給她帶來一些安全感。
    就在三人被這詭異的氛圍搞得一頭霧水,幾乎寸步難行時,一個清脆而又充滿喜悅的聲音,如同天籟般解救了他們。
    “左鈺先生!熒!派蒙!你們回來啦!”
    三人循聲望去,隻見迪娜澤黛正提著一個裝滿了各色香料的籃子,滿臉笑容地從大巴紮的方向小跑著過來。她那頭柔順的金色長發在陽光下跳躍,如同流淌的蜜糖,整個人散發著健康而又充滿活力的氣息。
    見到三人,迪娜澤黛立刻滿臉喜悅地迎了上來。她對周圍民眾投來的狂熱目光似乎毫不意外,反而笑著解釋道:“看來你們已經感受到須彌城的變化了。”
    “迪娜澤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派蒙迫不及待地飛上前去問道。
    迪娜澤黛莞爾一笑,清澈的眼眸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她看了一眼左鈺,說道:“這都要‘歸功’於左鈺先生你在阿如村外的那場驚天動地的偉業呀!”
    “啊?”左鈺一愣,他記得自己隻是隨手幫巴達維和卡維解決了建材問題,順便改造了一下地形,怎麽就成了“偉業”了?
    迪娜澤黛看著三人依舊茫然的表情,便詳細地解釋起來。原來,在他們離開須彌城的這幾天,納西妲為了彰顯左鈺的功績,並為沙漠子民爭取更多的話語權,通過虛空終端,將左鈺在阿如村外那場“創世”般的壯舉,以一種相對溫和、易於理解、但依舊震撼人心的方式,告知了所有須彌民眾。
    虛空終端播放的,並非左鈺施展混沌魔法的直接畫麵,而是經過納西妲精心編輯過的、如同史詩紀錄片般的影像。影像中,一片貧瘠荒蕪的沙漠,在左鈺抬手之間,地貌重塑,沃土新生,清泉湧流,森林與草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來。那種如同神明般改天換地的偉力,即使隔著虛空,也深深地震撼了每一個須彌人的心靈。
    “所以……”熒聽完,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左鈺,“你那次‘隨手’的幫忙,現在已經成了須彌家喻戶曉的‘神跡’了?”
    “神跡?”左鈺摸了摸鼻子,感覺事情的發展,似乎有些超出他的控製了。
    “何止是神跡!”迪娜澤黛激動地補充了更多細節,她的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喜悅與自豪,“那片被你改造的土地,現在已經被民眾們親切地稱為‘神恩綠洲’了!它不僅僅是多了幾十萬公頃的沃土那麽簡單,更重要的是,它徹底改變了阿如村周邊脆弱的生態環境!”
    她如數家珍地說道:“新生的森林和草原,像一道綠色的屏障,有效地阻擋了風沙的侵襲。新生的湖泊與河流,不僅提供了寶貴的水源,更像一個巨大的天然空調,調節了那片區域的氣候,使得那片土地的宜居性大幅提升!教令院的生論派學者們已經製定了詳細的農業規劃,第一批由沙漠人和雨林人共同開墾的田地裏,已經種上了耐旱高產的作物,我昨天剛看過虛空的報告,那些作物長勢喜人,預計很快就能迎來第一次豐收!”
    說到這裏,迪娜澤黛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左鈺先生,你可能不知道,你的舉動,在多大程度上緩解了雨林與沙漠子民之間長久以來的資源矛盾。現在,許多雨林的學者第一次真正走進沙漠,不再是帶著高高在上的審視目光,而是與沙漠子民一起,肩並肩地規劃著未來。這種景象,在以前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左鈺聽著,心中也泛起一絲微妙的感覺。他當初隻是想幫卡維解決一個建築師的煩惱,順便測試一下自己的能力,卻沒想到,無心插柳,竟對整個須彌的社會結構,都產生了如此深遠的影響。
    迪娜澤黛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又笑著透露道:“當然,教令院內部對此事的反響也極為熱烈。生論派的學者們幾乎把你奉若神明,他們認為你憑一己之力,完成了他們幾代人、耗費無數資源都無法完成的生態改造偉業。不過嘛……”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妙論派內部,也出現了一些小小的分歧。”
    “分歧?”
    “嗯,少數比較保守的學者擔心,地貌的劇烈改變,可能會導致一些原本埋藏在沙漠之下的古代遺跡,被永久地覆蓋或破壞,從而失去寶貴的研究價值。”迪娜澤黛解釋道。
    左鈺聽到妙論派的擔憂,不由得摸了摸下巴,心中暗想,這確實是個問題。混沌魔法的力量太過霸道,直接從底層邏輯修改現實,如果不加控製,確實可能會破壞一些有價值的東西。看來以後再動手改造前,得先讓卡維他們去做個“考古勘探”,免得好心辦了壞事。
    他這種力量強大卻又心思縝密、懂得反思的細微之處,讓一旁的熒看得心中一暖。
    告別了要去為父親準備晚餐的迪娜澤黛,三人決定直接前往智慧宮,找事件的“始作俑者”納西妲問個清楚。
    一路上,他們享受了前所未有的“英雄”般的待遇。不斷有民眾停下腳步,向他們恭敬地行禮問好。有賣水果的商販,硬是把最大最甜的棗椰塞到派蒙懷裏,說是“獻給神使大人的小小敬意”。甚至還有一群孩子,像小尾巴一樣追在他們身後,嘰嘰喳喳地,想聽“神跡”的真實故事。
    派蒙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紅著小臉躲在熒身後。但很快,她那小小的虛榮心便戰勝了羞澀,挺起小胸脯,雙手叉腰,得意洋洋地懸浮在半空中,開始繪聲繪色地向孩子們吹噓起他們是如何“追隨偉大的左鈺,見證奇跡的誕生”,儼然把自己當成了神跡的首席見證官和新聞發言人。
    左鈺對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卻感到有些不自在。他更習慣在幕後,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這種被推到台前,接受無數狂熱目光洗禮的感覺,讓他渾身別扭,隻想快點逃離。
    當三人終於穿過擁擠的人群,抵達智慧宮時,本以為可以鬆一口氣,卻沒想到,更大的“風暴”,正在等著他們。
    他們剛踏入智慧宮那開闊宏偉的大廳,立刻就被一群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的學者們,如同發現了稀有實驗材料的史萊姆一般,團團圍住!
    為首的,正是生論派的現任賢者,也是提納裏的老師——納菲斯。
    這位平日裏總是沉穩儒雅、氣質如蘭草般的學者,此刻卻激動得滿臉通紅,精心打理的頭發都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他一見到左鈺,就仿佛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一個箭步衝了上來,緊緊地握住了左鈺的雙手,語無倫次地表達著感謝。
    “左鈺先生!哦不!左鈺大人!請允許我代表生論派,代表須彌所有的生命,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您……您簡直就是大慈樹王降下的神使,是生命的奇跡,是行走的真理啊!”
    納菲斯身後的生論派學者們也紛紛圍了上來,他們眼中閃爍著對知識的渴望和對神跡的狂熱,各種關於土壤改造、生態循環、植物快速生長、能量轉化效率的問題,如同連珠炮一樣,朝著左鈺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左鈺大人!請問您是如何在瞬間改變土壤的酸堿度和有機物含量的?這其中是否運用了某種催化性的元素反應?”
    “那種新生湖泊的水質我們檢測過了,純淨度極高,幾乎不含任何雜質!請問您是如何在無源的情況下,憑空生成如此巨量的純淨水體的?”
    “還有那些樹木!它們的生長速度完全違背了我們已知的植物學規律!這是否意味著,生命的生長周期,本身就是可以被外部能量所幹預和改寫的?”
    “……”
    左鈺被這股山呼海嘯般的學術熱情徹底搞蒙了,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裏仿佛被塞進了一個高速運轉的攪拌機,嗡嗡作響。他總不能說,這些都是他用一種名為“混沌魔法”的東西,靠著“我覺得這裏該有片森林”然後就有的吧?
    好不容易從生論派那狂熱的包圍圈中掙脫出來,還沒等他喘口氣,素論派和因論派的學者又眼尖地圍了上來。
    他們對生態改造興趣不大,對左鈺使用的“魔法”本身,卻充滿了近乎病態的探究欲。
    “左鈺先生!根據我們對‘神恩綠洲’殘留能量場的初步分析,您所使用的力量,似乎不屬於提瓦特大陸已知的任何一種元素能量!請問它的能量構成究竟是什麽?其法則原理,又是如何運作的?”
    “它與提瓦特現有的七元素理論,是並列關係,還是更高維度的統合關係?它是否遵循能量守恒定律?”
    麵對這些直指核心的問題,左鈺更是頭大。他無法解釋混沌魔法和暗黑三法術的來源,隻好含糊其辭,用一種故作高深的語氣說道:“這是一種……源於世界之外的、更高維度的能量運用方式。它的規則,與提瓦特並不完全兼容,也無法用現有的元素理論來完全解釋。”
    他本以為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能讓學者們知難而退,卻沒想到,這番話反而像是在一鍋滾油裏倒進了一瓢冷水,瞬間引爆了學者們更加狂熱的探究欲。
    “世界之外?!”
    “更高維度?!”
    這些詞匯,對這些將畢生都奉獻給探究世界真理的學者們而言,是何等致命的誘惑!
    就在左鈺被素論派和因論派的學者們逼問得節節敗退時,知論派的學者們,又從一個極為清奇的角度,對他發起了“進攻”。
    “左鈺先生!”一位頭發花白的知論派老學者,擠到最前麵,激動地說道,“我們不知道從哪裏聽說,您在施展那種偉大的力量時,會吟誦一種獨特而又古老的咒語!請問,我們能否有幸,請教一下這門‘古代語言’的語法結構、發音規則和文字體係?”
    他身後,立刻有幾個年輕學者拿出了紙和筆,一臉期待地看著左鈺,希望他能寫下幾個“神聖的符文”,供他們回去頂禮膜拜和研究。
    左鈺徹底傻眼了。
    咒語?古代語言?他總不能告訴這群嚴謹的語言學家,他念的其實是“ingardiu eviosa”或者“expeiarus”吧?他甚至能想象到,如果自己真的寫出來,這群學者會如何用他們那淵博的語言學知識,將這兩個簡單的拉丁語變體詞匯,分析出上百種不同的哲學和神學含義。
    無奈之下,他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胡扯。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一副“爾等凡人不懂”的表情,“我所使用的,並非固定的語言。那是一種‘精神語言’,意到音隨,心至法成,並沒有固定的文字形態和語法結構。你們聽到的聲音,隻是我的精神力與世界規則共鳴時,產生的附屬現象而已。”
    這番充滿了東方玄學色彩的忽悠,成功地把這群習慣了邏輯與實證的語言學家們,給徹底繞暈了過去。他們一個個麵麵相覷,眉頭緊鎖,陷入了對“精神語言”這一全新概念的深邃思考之中。
    最後,當明論派和妙論派的學者們也終於擠了過來時,左鈺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虛脫了。
    他們顯然是從卡維那裏,得知了左鈺能憑空製造出性能遠超提瓦特水平的頂級建材的事情。
    “左鈺先生!我們聽卡維說,您能憑空製造出硬度堪比金剛石,韌性卻又超越百煉精鋼的石磚!請問這種‘煉金術’的配方是什麽?物質構成又是什麽?”
    “還有那種木料!防火、防潮、防腐蝕,幾乎是完美的建築材料!您是如何改變物質的基本屬性的?這是否涉及到對原子層麵的重構?”
    麵對這個涉及到具體物質構成的問題,左鈺再次陷入了窘境。他總不能說,這是他直接修改了“這塊石頭很硬”和“這根木頭很結實”的現實吧?
    無奈之下,他隻好故技重施。
    在所有學者那充滿了渴望與期待的目光注視下,他深吸一口氣,再次調動起體內的混沌魔法。一股令人心悸的猩紅色能量在他周身一閃而逝。
    他伸出手,對著空無一物的大廳地麵,輕輕一握。
    在學者們集體倒吸一口涼氣的驚呼聲中,幾塊閃爍著堅實質感的石磚和幾根散發著清香的筆直木料,就那麽憑空出現在了光潔的地板上。
    左鈺將這些樣品丟給目瞪口呆的學者們,用一種略帶疲憊的語氣說道:“材料就在這裏,成分……你們自己研究吧。”
    這番舉動,無異於火上澆油。學者們非但沒有被滿足,反而更加瘋狂地湧了上來,各種問題如同決堤的洪水,幾乎要將左鈺淹沒。
    “夠了!”左鈺終於忍無可忍,他猛地提高聲音,一股無形的精神力場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雖然沒有動用法力威壓,但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強大氣場,還是讓喧鬧的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學者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敬畏地看著他。
    左鈺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他知道,今天不給他們一個“說法”,自己是別想走出這個智慧宮了。他急中生智,腦海中浮現出穿越前在網上看過的、那些一知半解、似是而非的量子力學段子。他清了清嗓子,臉上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仿佛正在向凡人揭示世界終極奧秘的表情。
    “你們之所以無法理解,是因為你們的思維,還停留在‘因果’與‘實體’的宏觀層麵。”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學者的耳中,“而我所運用的力量,其本質,是基於‘概率’的。”
    “概率?”納菲斯賢者第一個發出了疑問,這個詞他們並不陌生,但將它與這種神跡般的力量聯係起來,卻是聞所未聞。
    左鈺點了點頭,開始了他醞釀已久的“忽悠”。“沒錯,就是概率。在你們所無法觀測的、比元素粒子更微小的層麵,世界並非是確定的。萬事萬物,都以一種‘可能性’的形態存在著,就像是一片混沌的、由無數種可能性疊加而成的‘概率雲’。”
    他指了指腳下的地板:“比如這塊地板,它之所以是地板,隻是因為‘它是地板’這個概率,在宏觀世界中被無限放大了而已。但在那片混沌的概率之海中,它同時也有著極小、極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概率,是‘一塊麵包’,或者‘一朵帕蒂沙蘭’。”
    這番理論,徹底顛覆了在場所有學者的認知。他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眉頭緊鎖,仿佛在聽天書。
    左鈺不管他們能否理解,繼續拋出那些他自己都半懂不懂的名詞。“我的力量,就是通過強大的精神力進行‘觀測’與‘幹涉’,強行鎖定並放大那些‘小概率事件’,使其在現實世界中‘坍縮’成真。比如,我‘觀測’到這片空氣中,存在著‘它會變成一塊木頭’的極小概率,然後我用力量去幹涉,讓這個概率瞬間提升到百分之百。於是,木頭就出現了。”
    為了增加自己理論的“可信度”,他甚至還舉了個例子。“這就好比……一個被關在密室裏的史萊姆。”他緩緩說道,“在你不打開門看它之前,它既是火史萊姆,也是水史萊姆,是一種‘生死疊加’的混沌狀態。隻有當你打開門‘觀測’它的那一刻,它的狀態才會被確定下來。我所做的,就是在門打開之前,直接‘指定’了它的狀態。”
    “薛定諤的史萊姆?”一位因論派的學者下意識地喃喃自語,隨即陷入了更深的沉思,因為他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會出現薛定諤這個名字。
    左鈺心中暗笑,表麵上卻依舊一本正經:“不僅如此,微觀世界中的粒子,還存在著一種奇妙的‘量子糾纏’。兩顆看似毫無關聯的粒子,無論相隔多遠,哪怕一個在須彌城,一個在至冬國,隻要其中一顆的狀態發生改變,另一顆也會在瞬間,發生相應的改變,這種信息的傳遞,是超越了空間與時間的。”
    “量子糾纏?!”“觀察者效應?!”
    這些聽起來就無比高端、充滿了哲學思辨色彩的詞匯,如同驚雷般,在學者們的大腦中炸響。他們雖然完全聽不懂這些詞匯背後的具體原理,但他們能感覺到,這套理論的邏輯是自洽的,而且,它似乎真的能解釋左鈺所施展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神跡!
    這是一種全新的世界觀!一種將“心”與“物”、“觀測”與“現實”聯係在一起的、充滿了不確定性的、概率性的世界觀!
    看著那群提瓦特大陸的頂級學者們,一個個如同被雷劈中般,呆立在原地,臉上寫滿了“不明覺厲”的表情,嘴裏還念念有詞地重複著“概率雲”、“坍縮”、“糾纏”這些時髦詞匯,左鈺知道,自己成功了。
    最終,納菲斯賢者代表所有學者,向左鈺深深地鞠了一躬,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對未知真理的敬畏與狂熱:“左鈺大人……您為我們打開了一扇通往全新知識領域的大門!請您放心,我們絕不會辜負您的啟迪!我們這就回去召開研討會,一定要將您的‘概率神學’發揚光大!”
    說完,一群學者便如同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幾塊“小概率事件的宏觀顯現物”,心滿意足地、激動地、討論著離開了。
    左鈺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長長地鬆了口氣,感覺自己比打了一場深境螺旋還要累。
    就在他和熒、派蒙以為終於可以鬆口氣時,一個頭戴藍布、有著精致藍色雙馬尾的嬌小身影,怯生生地從一根廊柱後走了出來,慢慢地湊了過來。
    她正是明論派的學生,萊依拉。
    “左、左鈺先生……熒小姐,派蒙……”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羞怯,但那雙如同綴滿了星辰的藍紫色眼眸中,卻閃爍著毫不掩飾的、如同小粉絲見到偶像般的崇拜光芒。
    作為沙漠子民,她對左鈺的感激之情,遠比雨林的居民要來得更加深切和真摯。那片“神恩綠洲”,對她和她的同胞而言,不僅僅是一片土地,更是希望,是未來,是打破千年宿命的神跡。
    “那個……我……我隻是想,當麵跟您說一聲,謝謝您。”萊依a低著頭,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您為沙漠……為阿如村所做的一切,我們……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
    她的聲音很真誠,也很動人。左鈺看著眼前這個有些內向害羞,卻又鼓足了勇氣前來道謝的少女,心中一動。他下意識地,在腦海中查看了一下係統的人物關係麵板。
    這一看,讓他微微一愣。
    【人物:萊依拉】
    【對宿主好感度:8級崇拜)】
    【好感度描述:在她眼中,您是行走於大地的神明,是仁慈與偉力的化身,是沙漠子民的救世主。您的每一句話,都如同神諭,她願意為您獻上自己的一切。】
    八級!崇拜!
    左鈺心中掀起一絲波瀾。他很清楚,好感度達到這個級別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隻要他願意,並且時機合適,他就能將係統背包裏的聖遺物,甚至是武器,“投影”給萊依拉使用,讓她在瞬間獲得強大的力量,成為自己可靠的夥伴。
    這個發現,讓他對未來的規劃,有了全新的想法。他不再是孤軍奮戰,他可以像玩養成遊戲一樣,培養起一支屬於自己的、忠誠而又強大的“老婆……啊不,是夥伴天團”。
    “舉手之勞而已。”左鈺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親切一些,以免嚇到這個有些怕生的少女,“很高興能幫到你們。”
    與萊依拉簡單地認識並約定以後有空再聊之後,三人終於擺脫了所有的糾纏,登上了通往智慧宮頂層——大賢者辦公室的升降梯。
    隨著升降梯平穩上升,須彌城壯麗的景色在眼前緩緩展開。派蒙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地說道:“天哪,那些學者也太可怕了!我感覺他們看左鈺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切片研究一樣!”
    熒也莞爾一笑,她看了一眼身邊依舊在思索著什麽的左鈺,輕聲說道:“不過,你也確實厲害,那種聽起來就很離譜的理論,居然真的把他們都鎮住了。”
    “沒辦法,總得找個理由嘛。”左鈺聳了聳肩。
    升降梯很快便抵達了頂層。當辦公室厚重的門扉緩緩打開時,他們發現,那張象征著須彌最高學術權力的寬大辦公桌後,果然已經不見了艾爾海森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蘇摩莉正靜靜地坐在那裏,手中捧著一份文件,有條不紊地批閱著。她身上那件素雅而高潔的白色長裙,與辦公室裏沉靜的學術氛圍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她坐在這裏,沒有絲毫的違和感,仿佛她天生就該是這裏的主人,仿佛這間辦公室,已經等待了她五百年。
    “你們來啦。”蘇摩莉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頭,翠綠的眼眸中帶著溫柔的笑意,那笑容如同春風,能撫平一切焦躁。
    “蘇摩莉大人!”派蒙歡快地飛了過去,“艾爾海森那個家夥呢?他怎麽不在呀?”
    蘇摩莉的笑容裏帶上了一絲無奈和好笑:“艾爾海森在教令院的秩序完全恢複、六大學派的工作步入正軌後,便立刻辭去了代理賢者的職務。”
    “欸?這麽快就辭職了?”派蒙有些意外。
    “嗯,”蘇摩莉拿起桌上的一份辭職報告,上麵隻有寥寥數語,字跡冷靜而又理性,“他的理由是,‘處理行政文件過於枯燥乏味,嚴重妨礙了個人思考與閱讀的時間’。然後,他就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給了我和納西妲,自己跑路回家看書去了。”
    “……”左鈺、熒和派蒙三人麵麵相覷,隨即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還真是……非常符合艾爾海森的性格啊。”左鈺感歎道。
    “是啊,”蘇摩莉也輕笑出聲,“雖然有些任性,但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學者和管理者。教令院能如此迅速地重回正軌,他功不可沒。”
    幾人閑聊了幾句,蘇摩莉便將話題引回了正軌。她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看著左鈺,鄭重地說道:“左鈺先生,我代表教令院,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正式通知你。”
    她從桌上拿起一份裝幀精美的、蓋有六大學派印章的正式文件,遞給左鈺。
    “經過六大學派賢者的一致討論與通過,我們決定,正式授予您‘榮譽賢者’的稱號,以表彰您對須彌,對小吉祥草王,以及對……我,所做出的無與倫比的貢獻。”
    “榮譽賢者?”左鈺接過文件,打開看了一眼。
    “是的。”蘇摩莉解釋道,“這個稱號,在須彌擁有僅次於大賢者的地位與權限。您將擁有調動教令院大部分資源的權力,可以自由進出須彌所有的禁地與圖書館,您的意見,也將在賢者會議上,擁有決定性的一票。”
    這無疑是一份無比沉重的榮譽與權力。左鈺沉吟了片刻。他原本對這些虛名並不在意,但轉念一想,正如蘇摩莉所說,這個身份,將為他未來在須彌的行動,提供巨大的便利。無論是尋找關於世界真相的線索,還是保護熒和派蒙,一個官方的、崇高的身份,都將是最好的護身符。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處處小心、隱藏身份的異鄉人了。他用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地,贏得了這個世界的認可與尊重。現在,是時候承擔起這份認可背後,所相應的責任了。
    “好,我接受。”左鈺點了點頭,鄭重地收下了那份文件。
    就在幾人商討著該如何對外公布這個重磅消息,以及後續的儀式細節時,辦公室的升降梯,毫無征兆地,再次緩緩升起。
    “叮——”
    伴隨著一聲輕響,門扉打開,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從光亮的升降梯中,走了出來。
    那人戴著一頂標誌性的、巨大而誇張的鬥笠,少年身形,麵容俊美得近乎妖異。
    左鈺、熒和派蒙三人的瞳孔,在看到他的瞬間,都不由自主地驟然收縮!
    是散兵!
    不,不對。
    眼前的這個人,雖然有著和散兵別無二致的容貌,但無論是他身上穿著的服飾,還是那頂標誌性的鬥笠,都從以往那種充滿了侵略性與壓迫感的藍紫色,變為了如同風後初晴的天空般、清新柔和的青綠色。
    他身上那股曾經令人窒息的、充滿了陰鷙與戾氣的氣息,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新生之草、山澗清風般的、純淨而又溫和的氣質。
    最重要的是,蘇摩莉在看到他時,臉上露出了親切而又自然的微笑,用一種長輩呼喚晚輩的、充滿寵溺的語氣,輕聲叫道:“阿帽,你來啦。”
    阿帽?
    左鈺三人瞬間便明白了。眼前這個,已經不是那個在世界樹中被抹去了存在、充滿了痛苦與仇恨的“傾奇者”或“斯卡拉姆齊”了。
    他是被賦予了全新意識的新生“流浪者”,不對不能成為流浪者,不過為什麽還是叫阿帽啊,真的因為帽子大嗎?
    阿帽對著蘇摩莉微微點頭,那姿態恭敬而又親近,仿佛蘇摩莉是他最敬愛的師長。他腰間,一枚嶄新的、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風元素神之眼,正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他的目光,隨即轉向了辦公室裏的另外三人。
    那雙曾經充滿了譏諷、刻薄與瘋狂的紫色眼眸,此刻卻清澈得如同一汪見底的清泉,裏麵沒有絲毫過去的陰鷙與戾氣,隻有純粹的、對未知事物的好奇,以及一種與生俱來的、良好的教養。
    他似乎有些疑惑這裏為什麽會有陌生人,便很有禮貌地向蘇摩莉詢問道:“蘇摩莉大人,這三位是?”
    他的聲音,不再是過去那種尖銳、刺耳、充滿了嘲弄的腔調,而是變得平緩、柔軟,如同春日裏的微風,溫和而又悅耳。
    這種一百八十度的巨大反差,讓熒和派蒙一時間都有些難以適應,她們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阿帽,感覺自己仿佛在做夢。
    當蘇摩莉微笑著,向他介紹這三位就是拯救了小吉祥草王和整個須彌的英雄,而左鈺更是那位施展神跡、改造沙漠的偉大恩人時,阿帽那張俊美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毫不作偽的欽佩表情。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主動向著三人,深深地、標準地,躬身行了一禮。
    “原來是三位前輩,久仰大名。”他認真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敬意,“我雖新生不久,但也從納西妲大人那裏,聽聞了各位的偉大事跡。今日得見,三生有幸,請接受阿帽的致敬。”
    這番溫文爾雅、謙遜有禮的言行,讓熒和派蒙徹底放下了心中最後的一絲戒備。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五味雜陳的、難以言喻的奇異感覺。
    派蒙忍不住飛到熒的耳邊,用幾乎隻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嘀咕道:“他……他現在變得好有禮貌啊……我都有點不習慣了。感覺怪怪的。”
    熒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看著眼前的阿帽,心中同樣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左鈺則一直仔細地觀察著阿帽。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阿帽的靈魂是嶄新的,純淨的,如同一張白紙。但這具由雷電將軍親手打造的、最完美的人偶身體裏,依舊殘留著過去那數百年歲月所留下的、無法被世界樹完全抹除的深刻痕跡。這是一種奇妙的、新與舊的共存。
    “阿帽,”左鈺開口,打破了這有些微妙的氛圍,“這個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嗎?”
    阿帽抬起頭,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個幹淨純粹的、不帶絲毫陰霾的微笑:“是納西妲大人為我取的。她說,我總是喜歡戴著帽子,不如就叫阿帽,簡單又好記。我覺得……很好。”
    他說“很好”兩個字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的,是發自內心的滿足與認可。
    阿帽向蘇摩莉簡單地匯報了一下自己近期的“學習”進度——他正在納西妲的引導下,努力地學習和理解這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匯報完畢後,他並沒有立刻離開,反而對左鈺三人,產生了極為濃厚的興趣。
    他坦言,自己雖然擁有了全新的意識,但就像一個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嬰兒,對一切都感到新奇,也對一切都感到懵懂。什麽是善,什麽是惡,什麽是喜悅,什麽是悲傷,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為何如此複雜……這些對他而言,都是需要從頭開始學習的課題。
    “所以……”他看著三人,那雙清澈的眼眸中,充滿了真誠的、對知識的渴望,“我能……向三位前輩提出一個請求嗎?”
    他再次向三人躬身,態度謙卑而又認真。
    “我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裏,能有機會,跟隨在三位前輩身邊,哪怕隻是遠遠地看著。我想親眼見證,你們是如何幫助他人,如何解決紛爭,如何……與這個世界相處的。我想從你們的身上,學習……如何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這番堪稱“品學兼優好學生”般的請求,讓熒和派蒙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知所措。她們齊刷刷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左鈺。
    左鈺沉吟了片刻。他看著眼前這個眼神清澈、宛若新生的“少年”,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誰能想到,那個曾經攪動天下風雲、給無數人帶來痛苦的愚人眾執行官第六席,在經曆了世界樹的洗禮後,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這或許,就是納西妲所說的,另一種形式的“補償”吧。
    他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可以。不過,我們也有自己的旅途,不可能一直待在須彌。”
    阿帽聞言,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連忙說道:“沒關係的前輩!我不會打擾你們的!隻要……隻要你們在須彌境內活動的時候,能允許我跟在後麵學習,我就心滿意足了!”
    “反正也不是以後就一直跟著我們冒險,”左鈺在心中盤算著,“隻是在須彌做任務的時候帶著。而且,須彌後續還有沙漠書和花神書的劇情,多一個人,也算多一個頂級的風元素戰力。更何況……”
    他看了一眼阿帽腰間那枚全新的神之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好,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