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阿赫馬爾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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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壁畫之後的密道,眾人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升降平台之上。隨著一陣低沉的轟鳴,平台緩緩上升,四周的景物飛速變換,宏偉的地下建築群在眼前一覽無餘,其結構之精巧、規模之浩大,遠超任何人的想象。
    “哇——好壯觀的遺跡!”派蒙的小嘴張成了“o”型,她緊緊地貼著熒,生怕從這高聳的平台上掉下去。她俯瞰著下方那如同神明棋盤般錯綜複雜的殿堂與廊道,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微塵。
    “那可不是普通的遺跡。”提爾紮德此刻已經完全忘記了之前的恐懼,學者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激動地扶著平台的欄杆,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如果我那些珍貴的文獻記載沒錯,那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赤王陵’,是埋葬那位暴君的最終沉眠之地!”
    “欸…那、那咱們還去嗎?”一聽到“埋葬暴君”這種字眼,派蒙的熱情立刻被澆滅了一半,她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一直沉默不語的哲伯萊勒,目光深邃地凝視著那座在遺跡群中心若隱隱現的、金字塔般的宏偉建築,用他那沙啞得如同被風沙磨礪過的嗓音,緩緩說道:“所有的謎題都有答案,所有的答案都在此沉睡。”
    提爾紮德冷哼一聲,瞥了一眼這個總是故作高深的傭兵,隨即又恢複了那副學究式的傲慢。“哼,就算是為了讓某些沒見識的傭兵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也必須親眼去確認一下!”
    派蒙見這兩人又開始針鋒相對,無奈地歎了口氣,轉向身邊最值得信賴的夥伴。“唔…旅行者,我們還是小心地過去吧!”
    熒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卻不自覺地投向了隊伍中那個始終從容不迫的身影。左鈺正憑欄遠眺,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仿佛眼前這足以震撼任何人的奇觀,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尋常風景。這種超然物外的平靜,讓熒感到無比安心。
    升降梯終於抵達了終點,一座寬闊的平台將他們引向赤王陵的正前方。當眾人真正站在那座巨型陵寢的腳下時,才真切地體會到了自身的渺小。那座金字塔般的建築,仿佛要刺破地底的穹頂,連接天與地,其表麵覆蓋著光滑如鏡的暗金色石板,在遺跡頂端透下的微光中,反射著令人敬畏的冷光。
    “走近之後更感到自己渺小了…感覺自己就像一粒沙子一樣微不足道…”派蒙的聲音裏充滿了震撼。
    “這也是赤王統治的一種手段。”提爾紮德立刻開始了他的“專業解讀”,他指著那高聳入雲的陵墓,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通過建造這種常人無法想象的巨大奇觀,來給被統治者灌輸自我存在渺小的思想,讓他們產生敬畏與恐懼,從而達到精神馴化的目的。動用如此大批的人力,在這片荒蕪的沙漠裏建起這樣的奇觀,本身就是赤王暴政的最有力明證。”
    左鈺聽著他的高談闊論,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有時候,宏偉的建築,也可能源於共同的信仰與萬眾一心的願望,而並非全然出自於奴役和壓迫。曆史,往往比書本上記載的要複雜得多。”
    提爾紮德正要反駁,卻被一陣急促的“嗶嗶”聲打斷了。原來是婕德懷裏的奔奔,不知何時已經掙脫出來,正興奮地繞著陵墓緊閉的巨大石門打轉。它身上的藍色光芒高頻閃爍,發出了一連串催促般的聲響。
    “嗶——嗶——嗶嗶,嗶…”
    隨著它的叫聲,那扇仿佛與山體融為一體、沉寂了不知多少個世紀的巨大石門,竟然發出了一陣令人牙酸的機括轉動聲,隨即緩緩地向上升起。
    “哇!奔奔連這麽大的門也可以打開嗎?”派蒙驚訝地繞著奔奔飛了一圈,仿佛想看清它小小的身體裏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提爾紮德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但他嘴上依舊不肯服輸。“這可難說!說不定這裏的大門是設計成感應到生人氣息就會自己打開的,跟…跟這個小鐵疙瘩沒什麽關係。”
    “這個人怎麽還在嘴硬呀…”派蒙氣鼓鼓地小聲嘀咕道。
    提爾紮德漲紅了臉,強行辯解道:“不然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東西…奔奔是怎麽把門給打開的?這到底是什麽道理?”
    派蒙被問住了,撓了撓頭,一臉茫然地說道:“這個嘛…派蒙也不知道呢!反正開了就行!”
    婕德愛憐地摸了摸奔奔的頭,柔聲問道:“怎麽了,奔奔?是想要進去嗎?這裏麵有你熟悉的東西嗎?”
    奔奔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發出一陣歡快的“嗶嗶”聲,似乎在催促大家快點進去。
    哲伯萊勒那雙銳利的眼睛掃過提爾紮德,又看了一眼那深不見底的門洞,冷冷地說道:“一粒沙子是微不足道的,但沙海的力量卻是不可估量的。盲信書本的學者,你真的有膽量步入這片真正的沙塵之中嗎?”
    “來都來了,豈有不進去的道理!”提爾紮德被激得挺起了胸膛,但剛邁出一步,看到門內那幽深無光的黑暗,立刻又慫了下來,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他沉默了片刻,隨即用一種極為嚴肅的語氣說道,“但是學者的直覺告訴我,前麵的危險和此前的危險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他猛地轉身,一把抓住左鈺的衣袖,那姿態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哲伯萊勒還有婕德那對父女都是靠不住的!旅行者,還有左鈺大人!你可一定要保護好我啊!特別是您,左鈺大人,您可是能創造神跡的人,這點小小的遺跡對您來說肯定不算什麽吧!”
    派蒙對他的變臉速度感到一陣無語。“呃…隻是觀點上有一些分歧而已,沒那麽嚴重吧。”
    “哼!你懂什麽!”提爾紮德激動地反駁道,“學術上的觀點交鋒,可一點也不比戰場上的殺伐來得弱啊!這關係到我的名譽,我的論文,我未來的地位!”
    “哇,這家夥真是越來越讓人火大了!”派蒙氣得直跺腳。
    婕德無奈地歎了口氣,她正費力地拉著興奮不已、一個勁想往裏衝的奔奔。“唉…你們吵夠了嗎?要攔住奔奔真的沒那麽容易…”
    熒看著眼前這亂糟糟的一幕,有些頭疼地走上前,對著提爾紮德說道:“抱歉。”她輕輕地,卻又堅定地,將提爾紮德的手指從左鈺的袖子上掰了下來。
    “看來奔奔是真的很想快點進去呢,我們還是別在這兒耽擱了。”派蒙見狀,立刻出來打圓場。
    眾人終於達成一致,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赤王陵的內部。然而,他們剛走進門沒多遠,兩側的陰影中便傳來一陣陣金屬摩擦聲,數台造型猙獰的元能構裝體被激活,它們眼中閃爍著危險的紅光,不由分說地朝著眾人發起了攻擊。
    “哇!奔奔怎麽跑這麽快?”派蒙驚呼一聲,隻見奔奔一溜煙地就從構裝體中間穿了過去,那些構裝體竟對它視而不見。
    “前麵危險啊!奔奔——”派蒙焦急地大喊。
    “欸?這些家夥,怎麽放過了奔奔卻攔下我們?”她很快便發現了不對勁。
    “唔!旅行者,小心!”
    熒和婕德立刻擺出戰鬥姿態,準備迎敵。然而,還不等她們出手,左鈺便已經閑庭信步般地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他甚至沒有看那些衝過來的構裝體一眼,隻是隨意地抬起右手,對著前方輕輕一揮。
    “聖光啊,淨化他們!”
    伴隨著他那溫和卻又充滿了威嚴的聲音,數道比太陽還要耀眼的熾熱光束憑空出現,如同天罰之矛,精準無比地洞穿了每一台構裝體的核心。那些由堅固合金打造的古代機械,在聖光的照耀下,仿佛被投入熔爐的積雪,瞬間扭曲、融化,在發出一陣不甘的哀鳴後,化作了一地鐵水,連一絲像樣的抵抗都沒能做到。
    這碾壓般的一幕,讓所有人都看得呆住了。
    派蒙和熒雖然已經多次見識過左鈺的強大,但每一次看到他用這種雲淡風輕的方式解決戰鬥,心中依舊會感到無比的震撼。而婕德和她的父親哲伯萊勒,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這種超乎常理的力量。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驚駭。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武力或元素力了,這更像是一種…更高維度的法則之力。
    “它們是遺跡的守衛,隻攻擊被判定為‘入侵者’的目標。”左鈺收回手,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微笑著對眾人解釋道,“奔奔身上,帶有這座遺跡的‘權限’,所以它們不會攻擊它。”
    眾人繼續向前探索,很快便追上了早已在前方等候的奔奔。它正停在一座巨大得令人難以置信的棺槨前,親昵地蹭著棺槨的邊緣。
    “呼——幸好奔奔沒事…真是的,別跑那麽快嘛!萬一遇到危險…”婕德鬆了口氣,快步上前將奔奔抱了起來。
    “呃?這時候該說是‘受傷’還是‘故障’呢?看它好像沒什麽精神。”派蒙飛到奔奔麵前,好奇地戳了戳它。
    “不管是哪邊都不好!畢竟這裏既沒有醫生,也沒有技師啊。”婕德擔憂地說道。
    奔奔有氣無力地發出了一聲“嗶?”。
    “氣鼓鼓的大人倒是有不少呢。”派蒙看了一眼旁邊又開始激動起來的提爾紮德,小聲吐槽道。
    婕德被逗笑了:“哈哈,確實是這樣。”
    “我可沒有生氣,我這是對知識的激動!”提爾紮德反駁道,他此刻已經完全被眼前這座巨大的棺槨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畢竟這裏到處都是證據,很快就能證明我所說的才是對的。看看!這巨大的棺槨!嘖嘖…這得是多大的虛榮心,才會為自己建造這麽奢侈的墳墓!”
    他圍著棺槨轉了一圈,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奇怪,這玩意兒該怎麽打開?”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膽大還是膽小…”派蒙看著他那副又怕又想碰的樣子,忍不住說道。
    哲伯萊勒的目光,則落在了棺槨四周那些巨大的、手持武器的雕像之上。那些雕像的麵容被陰影籠罩,看不真切,卻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仿佛隨時都會活過來。
    “這是…”他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四周的巨大雕像…像是守衛的樣子?感覺好有壓迫感!提爾紮德還是不要亂動這裏的東西比較好吧…”派蒙也注意到了那些雕像,有些害怕地說道。
    “雕像不過是石頭罷了,石頭有什麽可怕的…”提爾紮德嘴上雖然這麽說,但還是沒敢真的去碰那棺槨,“啊!說不定有什麽機關…快讓我看看!這上麵一定有線索!”
    “我們還是各自分散開去找線索吧。”哲伯萊勒沉聲提議道,他不想再看這個學者在這裏浪費時間。
    在巨大的石棺之前,眾人皆感渺小。那並非單純尺寸上的壓迫,更有一種源自亙古歲月的威嚴,仿佛正被一位無形的君王冷漠地審視著。石棺四周,矗立著數尊手持巨兵的雕像,麵容隱於陰影,其姿態充滿了力量與靜默的殺機,讓人不敢直視。
    “四周的巨大雕像…像是守衛的樣子?感覺好有壓迫感!提爾紮德還是不要亂動這裏的東西比較好吧…”派蒙躲在熒的身後,小聲地嘀咕。
    提爾紮德嘴上雖不屑,稱其不過是些石頭,但身體卻很誠實地沒有靠近那具宏偉的石棺。他圍著石棺轉了一圈,臉上的神情在狂熱與困惑之間反複橫跳。“…奇怪,這玩意兒該怎麽打開?啊!說不定有什麽機關…快讓我看看!這上麵一定有線索!”
    “我們還是各自分散開去找線索吧。”哲伯萊勒沉聲提議,他不想再看這個上躥下跳的學者在這裏浪費時間。
    眾人隨即散開,在這片空曠而死寂的大廳裏仔細搜尋。熒很快便在石棺四周的地麵上,發現了幾處與地磚顏色略有不同的方形凹槽,似乎是某種機關的底座。
    “在沙漠裏見到的機關,和之前的旅途中遇見的都不太一樣呢。”派蒙繞著那些凹槽飛了一圈,好奇地說道,“你說,各種各樣的機關,算不算有‘人無我有’的研究材料?也許提爾紮德應該多參加一些冒險,不要再做什麽室內派學者了?”
    熒讚同地點了點頭,她嚐試著推動其中一個機關,卻發現它紋絲不動。
    “讓我來試試。”左鈺微笑著走了過來,他並沒有直接上手,隻是伸出手指,在空氣中虛點了幾下,一縷微不可查的奧術能量如同細絲般探入機關的縫隙之中。他閉上眼感知了片刻,隨即睜開,對熒說道:“這個機關的內部結構被沙土堵塞了,需要先清理。而且,它們的啟動順序似乎有講究。”
    他轉向另一個方向,對正在另一處機關前研究的婕德說道:“婕德,試試逆時針轉動你麵前那個基座三圈,然後用力向下按。”
    婕德雖有疑惑,但出於對左鈺實力的信任,還是依言照做。隻聽“哢嚓”一聲,那機關應聲啟動,一道光束從基座射出,連接到了石棺之上。
    “哇!這邊亮起來了!我們再繼續找找其他的吧!”派蒙驚喜地叫道。
    在左鈺不動聲色的指點下,熒和婕德很快便啟動了另外兩處機關。每啟動一個,都會有一道光束連接到石棺上,整個大廳的氛圍也隨之變得愈發肅穆。
    “嗯,這樣應該沒問題了,不過好像還不夠的樣子…”派蒙看著還差一個才被點亮的石棺,有些著急。
    “四麵已經被點亮了三麵…應該隻差最後一麵了吧?旅行者,加油!”
    熒來到最後一處機關前,按照左鈺的提示,成功將其啟動。隨著第四道光束射向石棺,整座大廳都開始輕微地震動起來。
    “哦!不愧是旅行者!”提爾紮德激動地衝了過來,臉上洋溢著邀功般的笑容,“我的論文如果能順利發表,功勞肯定有你一份。”他又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莊重的姿態,對著那具即將開啟的石棺喃喃自語:“咳,我們現在的行為雖然冒犯,但是一切都是為了學術的進步,絕無半點私心!”
    “轟隆隆——”
    伴隨著沉重的巨響,那巨大的石棺蓋板緩緩移開,露出了裏麵幽深的黑暗。
    然而,當眾人滿懷期待地湊上前去時,卻都愣住了。
    “欸?”
    “等等,嗯?這裏麵…”
    “這不是什麽也沒有嗎!”派蒙飛到棺槨上空,看著裏麵空空如也的景象,失望地叫道。
    巨大的石棺之內,除了厚厚的積塵,再無他物。沒有傳說中的君王遺骸,也沒有想象中的奇珍異寶,空曠得像一個拙劣的玩笑。
    提爾紮德臉上的狂熱瞬間凝固,他難以置信地趴在棺槨邊緣,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最終頹然地跌坐在地。“怎麽會呢?可是這些圖案…等等,停一下,讓我梳理一下。”
    他沉默了許久,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最終,他像是想通了什麽,猛地一拍大腿,重新站了起來,臉上又恢複了那種眾人熟悉的、自以為是的傲慢。
    “我懂了,這不過是個假象而已。”他環視眾人,用一種“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語氣說道,“赤王當然能想到,後世會有我這樣有探求精神的學者,本著追根究底的原則,要把他所有的秘密打探清楚。他當然不會輕易允許他人窺探他的秘密,所以建了這麽大的陵寢,準備了這麽多的…門,還有房間。甚至準備了這樣迷惑人的假象,隻為了誤導我們。”
    他越說越激動,仿佛自己真的與那位千年前的君王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智鬥。“最重要的東西,當然不會在這麽顯眼的地方,而且這裏太低了,實在太低了…真正的寶物一定在更高的地方,離天空更近的地方…”
    “胡說八道。”一直沉默的哲伯萊勒冷冷地打斷了他。
    “哦?那讓我聽聽你的高見?”提爾紮德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了。
    “雖然我不能準確說出此間的用途,但我知道,一定不會是像你所說的那樣。”哲伯萊勒的目光幽深,仿佛能穿透這堅實的建築,看到更深層次的東西。
    “哼,像你這樣,有資格說我拾人牙慧嗎?你可是連借用別人的智慧也辦不到啊!”提爾紮德鄙夷地說道。
    “的確如此,但我依然相信,你對沙子知道得太少。”
    “什麽沙子不沙子的,眼睛看到的才是事實!”提爾紮德氣急敗壞地吼道,“你…你等著,我一定要找出讓你啞口無言的鐵證!向上!我們向上!”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事實的全部。”左鈺溫和的聲音在這時響起,他走到空蕩蕩的石棺旁,輕輕撫摸著冰冷的棺壁,“一座陵寢,未必是為了安放逝者的軀殼。它也可以是一座豐碑,用來紀念一種精神;或是一個容器,用來封存一段不願被遺忘的夢想。這位君王將棺槨留空,或許正是想告訴後來者,他所留下的,並非需要瞻仰的遺骸,而是需要去更高處尋找的,某種傳承。”
    左鈺的話讓提爾紮德一愣,他想反駁,卻又覺得這番話似乎比自己那套“迷惑後人”的理論更具說服力,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旅行者,我們快點找到向上的路吧,總覺得提爾紮德這樣下去會遇到危險…”派蒙小聲對熒說道。
    眾人一番尋找,果然在主殿的一側,發現了一座隱藏在陰影中的升降平台。
    “那邊是…升降梯?”派蒙眼尖地發現了它,“搭上升降梯就可以去上層了吧!旅行者,我們快過去吧!”
    隨著平台緩緩上升,眾人來到了陵寢的更高一層。這裏的結構與下層相似,同樣空曠,中央擺放著另一座稍小一些的石台,似乎是用來存放某種重要器物的地方。
    “按理說,這裏應該是存放赤王‘髒器’的地方…”提爾紮德又開始了他的考據,“但是看樣子,這裏也和之前一樣,沒有保存‘實體’。”
    “欸…那是什麽意思?”派蒙不解地問。
    “唔…我有一些假設,但是還需要更多證據來證明。”提爾紮德含糊其辭。
    “老爹有什麽看法呢?”婕德看向自己的父親,她總覺得父親知道些什麽,“老爹一定是知道些什麽吧,雖然沒有告訴我,也沒有告訴大家…”
    “石板是鑰匙,但是這鑰匙並不能打開所有的門,鑰匙也需要得到‘認可’。”哲伯萊勒緩緩說道。
    “嗶嗶!嗶——”奔奔似乎很讚同他的話,發出了肯定的叫聲。
    “唔,奔奔和這地方的聯係是顯而易見的,但是石板需要得到‘認可’?這也太荒唐了。”提爾紮德完全無法理解這種神秘主義的說法。
    “奔奔覺得誰的說法有道理呢?”婕德愛憐地摸著奔奔的頭。
    “嗶——”奔奔毫不猶豫地蹭了蹭哲伯萊勒的褲腿。
    提爾紮德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哲伯萊勒挑戰我的觀點,冷靜下來之後我尚且還能理解,畢竟你說過,他過去是沙漠的人…或許有些經驗?或者說口傳的,被當作是‘知識’的東西,這些並不是真正的知識,自然也不會被學界所記錄。他生活在其中,會產生迷信也情有可原。”
    他話鋒一轉,嚴厲地看向婕德:“可是婕德,你難道真的認為奔奔的…呃,‘話語’,值得采信嗎?不是相信專精學術的學者,而是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東西?”
    “欸?可是,一路上奔奔可是幫了我們不少忙啊。”婕德毫不示弱地反駁道,“反觀提爾紮德…好像除了高談闊論之外,也沒發揮什麽作用吧!而且提爾紮德的這些高談闊論,我看也未必全都正確。總覺得老爹還知道些什麽,如果老爹能知無不言的話…”
    “錯誤的句子重複一千遍也不會變成正確的!”提爾紮德被噎得滿臉通紅。他深吸一口氣,將最後的希望投向了隊伍中他認為最“客觀中立”的成員:“旅行者,還有派蒙,左鈺大人!你們是經驗豐富的冒險家,見多識廣。不像他們父女,和此地也沒有瓜葛…你們覺得誰對誰錯?”
    “哇!怎麽突然把難題拋向我們了…”派蒙驚叫起來。
    熒剛想開口,說一句“奔奔說得對”來氣氣他,左鈺卻伸手攔住了她。
    “爭論誰對誰錯,並不能讓我們找到出路。”左鈺的目光平靜地掃過每一個人,最終落在提爾紮德身上,“你說,知識來源於典籍與考證。哲伯萊勒說,知識來源於沙海的記憶。婕德相信,知識來源於夥伴的指引。你們都認為自己掌握著真理,但真理本身,或許並不在意由誰來闡述。”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看向熒:“不過,既然理論無法統一,我們不妨試試實踐。派蒙剛才的話提醒了我。”
    “我?”派蒙指了指自己,一臉茫然。
    “你說,石板上還有很多空白。”左鈺微笑著說道,“或許,它正在等待著被填滿。熒,不如我們把石板拿出來看看吧!”
    熒心領神會,立刻將那塊古老的赤沙石板取了出來。
    “嗶——”
    就在石板出現的瞬間,奔奔發出一聲歡快的鳴叫,它從婕德懷中躍出,跳到了熒麵前的石台上。與此同時,熒手中的赤沙石板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道金色的流光從石板上飛出,注入到上層大廳牆壁的凹槽之中,點亮了無數塵封已久的符文。
    光芒散盡,石板上原本空白的區域,被新出現的、更加複雜深奧的紋路所填滿,而大廳的盡頭,一扇新的通路也隨之緩緩開啟。
    “哇!石板亮起來了!而且…好像打開了新的通道!”派蒙興奮地叫道。
    “果然是鑰匙嘛。”婕德看著這一幕,由衷地說道。
    “不過仔細看看,好像還有空白?”派蒙湊近石板,仔細觀察著,“唔…提爾紮德現在能說說石板上的符號代表什麽嗎?”
    “這…當它全都亮起來的時候,我就能知道。現在還為時尚早,不能妄下判斷…”提爾紮德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嘴硬地說道。
    “哈哈,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以前的人喜歡在句子裏用倒裝,不看完全部的話可能會得出完全相反的結論呢。”婕德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呃…我是覺得應該不會有這種事啦!”派蒙小聲吐槽。
    哲伯萊勒隻是沉默地看著那條新出現的通道,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咳!既然通往下一處的通路已經出現,除了繼續前進,我們沒有別的選擇。”提爾紮德清了清嗓子,試圖重新掌握話語權。
    “唔…真的會這麽順利嗎?”派蒙看著那幽深的通道,小聲地說道,“總覺得我們好像被什麽力量給牽引著…”
    “事到如今怎麽可能原路返回,”提爾紮德激動地說道,“我的曠世巨作就差最後一丁點!那麽一丁點的,決定性的證據!你們可要陪我到最後啊。”
    “既然是‘決定性的證據’,那就根本不能說是‘一丁點’吧!”派蒙忍不住反駁。
    “唉…雖然到現在也不太明白哲伯萊勒和提爾紮德到底誰對誰錯,不過,隻要繼續走下去,一定會有答案的吧?”派蒙歎了口氣,“旅行者,之後的路,可要更加小心呀。”
    眾人跟隨著奔奔,踏入了那條由石板權能開啟的全新通道。這條路比之前的任何一條都要狹窄,也更加幽深,仿佛是通往陵寢最核心的密道。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景象豁然開朗,但緊接著,腳下的石板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震動,隨即毫無征兆地向下塌陷!
    “啊——!”
    派蒙發出一聲尖叫,緊緊地抱住了熒的脖子。失重感瞬間襲來,眾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墜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左鈺在下墜的瞬間便反應過來,他一手抓住身邊的熒,另一隻手迅速在身前畫出一個玄奧的符文。紫色的奧術能量凝聚成形,化作一道巨大的、由純粹魔力構成的羽翼,猛地張開,瞬間減緩了下墜的速度。然而,這股塌陷的力量似乎不僅僅是物理層麵的,更帶有一種奇異的空間扭曲之力。他能感覺到,自己與哲伯萊勒、婕德和提爾紮德之間的聯係,正在被這股力量迅速地拉遠、隔斷。
    最終,當左鈺帶著熒和派蒙平穩落地時,四周已是一片死寂,再也看不到其他三人的身影。
    “旅行者!旅行者!”
    熒感覺自己被人輕輕地搖晃著,她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派蒙那張寫滿了焦急的小臉。
    “怎麽回事?”她坐起身,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圓形石室之中,牆壁上刻滿了看不懂的符號,而左鈺,正閉著眼,盤腿坐在不遠處,周身環繞著一層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能量波動,似乎正在探查著什麽。
    “太好了!你總算醒過來了!”派蒙鬆了口氣,“唔…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醒過來之後就發現我們落在這兒啦。難道是陷阱嗎?”
    她擔憂地看了一眼依舊在閉目調息的左鈺,又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四周。
    熒坐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身體,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婕德和她父親的蹤影,那個聒噪的學者也不見了。“左鈺呢?”她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問道。
    “他早就醒了,在那邊不知道在做什麽。”派蒙朝著石室的另一側指了指。
    熒順著她的方向望去,隻見左鈺正盤腿坐在石室中央一個凸起的圓形平台之上,雙目微闔,神情平靜,周身環繞著一層幾乎微不可查的、如同水波般蕩漾的能量漣漪。他似乎是在用某種奇特的方式,感知著這座龐大遺跡的脈絡。
    片刻後,左鈺緩緩睜開眼,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沒有絲毫的驚慌,反而帶著一絲了然。他站起身,走到兩人麵前,溫和地說道:“別擔心,他們三個在一起,離我們不算太遠,隻是被一些機關隔開了。我們得先想辦法和他們匯合。”
    熒走到那圓形平台前,仔細觀察著上麵的紋路,發現了一個奇特的裝置。“唔…這個裝置上麵的圖案和剛剛石板上出現的符號是一樣的,應該是…可以通過的意思?”派蒙也湊了過來,好奇地打量著。
    “不隻是通過。”左鈺的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這更像是一個權限驗證的節點。赤沙石板是鑰匙,而這些節點,就是鎖孔。每通過一個,石板的權限就會得到一次提升,從而能打開更深處的通路。”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指,在裝置上方淩空一點。一縷精純的、由聖光能量構成的光絲悄然探入裝置的縫隙,隨著一陣輕微的“哢噠”聲,裝置中央的晶石被點亮,一道通往上方的光束階梯憑空出現,將前方的道路照得通明。他做得如此雲淡風輕,仿佛隻是拂去了桌麵上的灰塵。
    派蒙和熒對此早已見怪不怪,沿著光梯向上走去,穿過一條幽深的長廊,前方豁然開朗,隱約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和愚人眾那標誌性的元素護盾碰撞聲。
    “那邊難道是…愚人眾!還有婕德他們也在!”派蒙眼尖,立刻發現了前方的戰況。
    隻見一處更加寬闊的大廳內,婕德和她的父親哲伯萊勒正背靠著背,艱難地抵禦著兩名愚人眾先遣隊的圍攻。一名手持雷錘的前鋒軍,渾身包裹在狂暴的紫色電光之中,每一次揮動巨錘,都帶著萬鈞之勢,逼得哲伯萊勒隻能利用身法靈巧躲閃,難以近身。而另一名水銃重衛士則更加陰險,他不斷地向婕德發射著高壓水彈,同時還為那雷錘前鋒軍施加著水元素附著,使其攻擊附帶了令人防不勝防的感電效果。婕德雖然勇猛,但在這種水雷交加的元素壓製下,也是險象環生,好幾次都差點被擊中。至於提爾紮德,則早已嚇得躲在一根巨大的石柱後麵,抱著他那本寶貝筆記,瑟瑟發抖。
    “旅行者,我們快去幫幫他們吧!”派蒙焦急地喊道。
    熒點了點頭,救援者戰甲瞬間覆蓋全身,正欲衝上前去。左鈺卻伸手攔住了她,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對付這種雜兵,還用不著你親自動手。”
    他向前一步,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兩名氣焰囂張的愚人眾,甚至連武器都沒有拿出。他隻是抬起手,對著戰場的方向,輕聲念誦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仿佛來自太古時代的古老音節。
    刹那間,整個大廳的溫度都仿佛驟降了幾分。一團幽藍色的、充滿了毀滅氣息的魔法能量在他掌心凝聚、旋轉,隨即猛地向外擴散!那並非單純的冰霜,而是一種更加純粹、更加本源的魔法造物。
    “吼——!”伴隨著一聲震懾靈魂的咆哮,一頭由純粹火焰能量構成的、長著三個猙獰頭顱的巨蛇,憑空出現在戰場中央!那多頭蛇的每一個頭顱都燃燒著熊熊烈焰,蛇瞳中閃爍著暴虐與毀滅的光芒。它剛一出現,便立刻鎖定了那兩名愚人眾,三個頭顱同時張開血盆大口,噴射出三道熾熱無比的火球!
    那雷錘前鋒軍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引以為傲的雷元素護盾,在觸碰到火球的瞬間,便如同薄紙般被瞬間蒸發,緊接著,他那魁梧的身軀便被狂暴的火焰徹底吞噬,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就化作了一地焦黑的灰燼。
    另一邊的水銃重衛士更是驚駭欲絕,他想用水槍撲滅那恐怖的火焰,卻發現自己的水元素攻擊,在那仿佛能焚盡萬物的能量烈焰麵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像是火上澆油,被瞬間蒸發。下一秒,另外兩顆火球便已呼嘯而至,將他連人帶武器,都燒成了虛無。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數息。當那威風凜凜的多頭火蛇在完成任務後,緩緩消散在空氣中時,整個大廳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婕德和哲伯萊勒都停下了動作,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們完全無法理解,那頭恐怖的火焰巨蛇,究竟是從何而來,又為何會聽從那個男人的指令。他們隻知道,剛才那足以讓他們陷入苦戰的強敵,在這個男人麵前,脆弱得如同螻蟻。
    “嗚…可算等到你們了,我的救星!”最先打破寂靜的,是提爾紮德。他從石柱後麵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眾人訴苦,“醒過來發現自己不知怎麽到了這鬼地方,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跟散了架似的…這還不算完!好不容易找到婕德他們兩個,又被愚人眾給纏上!”
    “哇…那可真是夠慘的…”派蒙看著他那狼狽的樣子,小聲地說道。
    婕德卻沒有理會他,她快步走到熒和左鈺麵前,臉上滿是焦急與擔憂:“派蒙還有旅行者,你們來時見到奔奔了嗎?奔奔…奔奔它不在了!我在附近找了好久,可是都沒找到它…”
    派蒙搖了搖頭:“我們來時的路上沒有看到它呢,對吧,旅行者?”
    熒看著婕德那真切擔憂的眼神,認真地回答道:“的確沒有。”
    “那…奔奔一定是在更前麵的地方了,現在就剩它一個落單了,我們得趕快去找到它呀!”婕德的聲音裏充滿了急切,她已經將那個小小的構裝體,當成了自己真正的夥伴。
    提爾紮德卻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說道:“倒也沒必要這樣緊張吧,我看那東西肯定是自己四處亂逛才會和我們失散。一個鐵疙瘩而已,丟了就丟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胡說!”婕德猛地轉過頭,鮮紅色的眼眸中燃起怒火,“奔奔一路上幫了我們這麽多,早就是我的夥伴了!要拋下夥伴不顧,我可做不到那樣冷酷。”她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一定要找到它…”
    “它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提爾紮德,你應該知道。”一直沉默的哲伯萊勒,此刻也緩緩開口,他的目光落在提爾紮德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他很清楚,沒有奔奔和那塊石板,他們誰也別想從這座陵寢裏活著出去。
    提爾紮德被父女倆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嘴上卻依舊不肯認輸:“怎麽連哲伯萊勒也…好吧,算我倒黴!我們先去把奔奔找到。不過…要是再碰上什麽愚人眾,那我可不奉陪了!保命要緊!”
    “說起來,為什麽愚人眾也跑到這裏來了…難道這裏是什麽熱門的考古地點嗎?”派蒙歪著小腦袋,好奇地問道。
    這個問題,讓提爾紮德那根名為“學術尊嚴”的神經再次被觸動了。“啊?這怎麽可能!”他立刻激動地反駁道,“如果是熱門的研究課題,那我根本就不會選擇來這裏了。我的研究,追求的是獨一無二的發現!”
    派蒙眨了眨眼,天真地說道:“說得也是,畢竟提爾紮德之前說過,自己不是什麽有出息的學者…要讓他到熱門課題去和其他精英競爭,好像完全沒有勝出的可能呢!選個冷門的,就沒有人跟你搶了。”
    “……我這叫不做沒有把握的挑戰。”提爾紮德被噎得滿臉通紅,強行辯解道。
    “愚人眾的目的,從來都與學術無關。”左鈺平靜地開口,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他們出現在這裏,隻有兩種可能。要麽,這裏埋藏著他們渴望的、足以顛覆現有力量體係的禁忌知識;要麽,這裏沉睡著某位擁有神之心的‘魔神’。無論哪一種,都意味著前方的路,隻會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危險。”
    哲伯萊勒深深地看了左鈺一眼,眼神中多了一絲凝重。“事情或許比預料中更麻煩,小心謹慎地前進吧。”他沉聲說道,算是認同了左鈺的判斷。
    眾人達成一致,決定繼續深入,尋找失散的奔奔。提爾紮德雖然百般不情願,但在見識了左鈺那神鬼莫測的手段後,他很清楚,此刻緊緊跟在這位“神使”大人身邊,才是最安全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