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熱砂之夢1

字數:15996   加入書籤

A+A-


    當最後一道機關哢噠一聲歸位,原本沉重的石門發出低沉的轟鳴,緩緩開啟,露出門外刺眼的陽光時,一股幹燥而灼熱的風立刻撲麵而來。眾人魚貫而出,腳下重新踩到粗礪的沙粒,耳邊是風沙呼嘯的聲音,鼻尖縈繞著幹燥的泥土與植物的微弱香氣。他們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置身於一片熟悉的沙漠綠洲邊緣。不遠處,幾棵高大的棗椰樹在風中搖曳,樹蔭下是一汪清澈的泉水,泉水旁是幾頂簡陋的帳篷,那是他們之前留下的營地。然而,這片綠洲之外,依舊是無垠的沙海,金色的沙丘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遠處的天際線模糊而遙遠。
    “我們…回來了嗎?”派蒙揉了揉眼睛,小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與劫後餘生的慶幸。她飛到空中,環顧四周,確認了這不是那個被綠意覆蓋的阿如村附近,而是他們之前探索的這片沙漠深處。
    哲伯萊勒父女和提爾紮德依舊神情恍惚。他們是凡人,在地下遺跡中經曆了太多驚心動魄的場麵,此刻重見天日,心中百感交集。他們呆呆地環顧著這片在他們眼中既熟悉又陌生的沙漠綠洲,清澈的泉水、頑強的棗椰樹、以及遠處那模糊的地平線,都與他們剛剛逃離的陰冷、壓抑的地下陵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們知道,此行充滿了危險與未知,而那位一直走在他們身邊的年輕男人,其擁有的力量,已經完全超出了凡人所能理解的範疇。
    然而,這份劫後餘生的平靜,很快便被一陣不和諧的喧囂聲打破。
    “那邊…那是鍍金旅團的人嗎?”派蒙眼尖,她指著綠洲的另一側,隻見幾名身穿沙漠傭兵服飾的彪形大漢,正將商人納赫蒂加爾和他的同伴博尼法茲團團圍住,氣氛劍拔弩張。為首的一人手持一柄巨大的鴉喙戟,正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著兩位商人麵前那幾箱堆得滿滿的貨物。陽光下,那些鍍金旅團成員身上的金屬飾品反射著刺眼的光芒,他們的表情凶悍而貪婪,顯然來者不善。
    “他們難道是薩梅爾的手下?”婕德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那雙紅色的眼眸中燃起了警惕的火焰。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沙漠傭兵的本能讓她立刻進入了戒備狀態。她能感覺到,這些人的氣息與薩梅爾手下那些傭兵如出一轍。
    “熒,我們快去解救納赫蒂加爾他們吧!”派蒙焦急地在空中轉了一圈。她小小的身軀在半空中不安地晃動著,顯然對眼前這突如其來的衝突感到非常擔憂。
    不等熒做出反應,左鈺已經邁步向前。他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緊張或敵意,隻是如同在自家後花園散步般,悠閑地朝著衝突的中心走去。他的動作並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某種奇特的韻律上,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凝滯起來。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讓那些叫囂的鍍金旅團成員,動作都為之一頓。
    那幾名鍍金旅團的傭兵幾乎是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這個不速之客。當他們看清來人,尤其是感受到那股仿佛與生俱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超然氣度時,臉上那原本凶神惡煞的表情,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硬。為首的那名破陣者更是瞳孔一縮,他雖然不認識左鈺,但關於眼前這片沙漠中流傳的“神恩綠洲”的締造者的傳說,早已傳遍了整個須彌。那個能將大片黃沙化為沃土,引來甘泉的神奇人物,其威名足以讓任何沙漠傭兵心生畏懼。他們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所擁有的力量,足以輕易碾碎他們引以為傲的一切。
    “看在你們還沒有動手傷人的份上,離開這裏。”左鈺的聲音溫和而平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他的話語仿佛帶著某種奇特的魔力,讓那些原本囂張跋扈的傭兵,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了原地。
    那幾名傭兵麵麵相覷,眼中閃爍著掙紮與忌憚。他們是收了薩梅爾的命令在此地等候,但命令中可沒說會遇到這位傳說中的“神使”。就在他們猶豫不決之際,另一名手持巨斧的魔岩役使似乎不信邪,他怒吼一聲,身上岩元素光芒大盛,便要揮動巨斧衝上前來,試圖用蠻力打破眼前這詭異的僵局。他認為,即便對方再強大,也終究是血肉之軀,不可能完全無視他們的攻擊。
    左鈺的臉上依舊掛著那抹溫和的微笑,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隻是伸出右手,對著那名魔岩役使的方向,輕輕地淩空一指。他的指尖沒有凝聚任何可見的元素能量,也沒有任何咒語聲傳出。
    然而,一縷微不可察的、仿佛由純粹的暗影與混亂編織而成的猩紅色能量,如同毒蛇般悄無聲息地纏繞上了那名魔岩役使的身體。那名役使前衝的動作瞬間變得無比僵硬和遲滯,他臉上的猙獰和凶悍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恐懼與痛苦。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體內的元素之力瞬間紊亂、熄滅。他甚至連慘叫都無法發出,便雙眼翻白,口吐白沫,直挺挺地癱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那猩紅色的能量在他身上一閃而逝,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隻留下了一具失去所有生機的軀殼。
    這詭異而又恐怖的一幕,讓剩下那幾名傭兵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他們驚駭欲絕地看著那個依舊麵帶微笑的男人,仿佛在看一個不可名狀的恐怖存在。他們毫不懷疑,如果他們再敢有任何異動,下場將比他們的同伴更加淒慘。恐懼讓他們的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逃離的本能。他們丟下手中的武器,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這片讓他們靈魂都在戰栗的是非之地,轉眼間便消失在了沙漠的盡頭,隻留下了一串混亂的腳印和被風吹散的沙塵。
    “你們也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納赫蒂加爾長舒了一口氣,他看著眼前這片狼藉,以及地上那名昏迷不醒的鍍金旅團成員,臉上寫滿了後怕與慶幸。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地說道:“唉,這群人來勢洶洶的,但是好在按哲伯萊勒之前交代的應對方式,他們也沒有太為難我們。”他看了一眼身旁那個沉默的傭兵,由衷地感慨道:“博尼法茲要是也能有哲伯萊勒這樣的智慧,我們的買賣或許也會好做些吧。”
    “那你可就太高看他了!”剛剛從驚駭中回過神來的提爾紮德,立刻尖聲反駁道,他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來掩蓋自己剛才的失態,“他那是什麽‘智慧’…他跟那些家夥可是同路人,這些事對他來說沒準都是輕車熟路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哲伯萊勒的懷疑與不信任,仿佛剛才的危機並未能完全消除他心中的芥蒂。
    “老爹才不會做這種事!”婕德猛地回頭,那雙鮮紅色的眼眸中燃起怒火,她毫不客氣地對提爾紮德說道,語氣堅定而維護。“你憑什麽這麽說?老爹他現在明明……”
    “不必反駁他,婕德。”一直沉默的哲伯萊勒緩緩開口,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帶著一絲化不開的疲憊。他打斷了女兒的辯解,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裏,此刻隻剩下深深的自責與無奈。“過錯在我。”
    “我才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麽!”婕德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哽咽,她看著自己父親那堅毅而又孤寂的側臉,心中充滿了不解與痛苦。她不明白,父親為何總是將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要我說,老爹現在和薩梅爾沒有瓜葛,這就夠了!為什麽你們總是揪著過去不放?”
    “這是怎麽回事?”納赫蒂加爾看著眼前這亂糟糟的一幕,臉上寫滿了困惑,“我還以為經過綠洲的一夜,大家都已經是可以推心置腹的關係了,怎麽沒過多久就又劍拔弩張了?”他環顧四周,目光在哲伯萊勒、提爾紮德和婕德之間來回移動,試圖弄清楚這突如其來的緊張氣氛究竟從何而來。
    “那可就說來話長了…”派蒙無奈地歎了口氣,她飛到熒的身邊,小聲地嘀咕了幾句,隨即繪聲繪色地向納赫蒂加爾講述了他們在遺跡深處遭遇薩梅爾,以及之後發生的一係列衝突與爭執。她詳細地描述了薩梅爾如何揭露哲伯萊勒的過去,以及提爾紮德因此而產生的巨大震驚和憤怒。
    聽完派蒙的講述,納赫蒂加爾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那雙精明的商人眼睛裏,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他沉吟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臉上露出了商人特有的、圓滑而又無奈的笑容。“…原來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輕歎一聲,隨即說道:“不過,對於這件事,我可沒有評價的資格呀。”
    “欸?為什麽這麽說呢?”派蒙不解地歪著小腦袋,小臉上寫滿了疑惑。她覺得這種事情總該有個是非對錯。
    “哈,因為提爾紮德先生才是最後付酬勞的那個人。”納赫蒂加爾攤了攤手,語氣中充滿了現實的考量,他指了指提爾紮德,又指了指哲伯萊勒,無奈地說道:“不管我支持哪方,之後都會很難辦。支持哲伯萊勒,提爾紮德先生就該嚷著讓我也滾蛋了。可是支持提爾紮德先生吧,”他看了一眼周圍那漫無邊際的黃沙,心有餘悸地說道,“沒了哲伯萊勒,周遭是漫天黃沙,還有薩梅爾那種歹徒虎視眈眈…熒,現在這種情況,你會怎麽選呢?”他將這個燙手山芋拋給了旅行者。
    熒看了一眼身旁那個情緒激動的學者,又看了一眼那對陷入沉默的父女,一時間也有些難以抉擇。她覺得提爾紮德的擔憂並非全無道理,一個來曆不明的傭兵,確實讓人難以完全信任。
    “唔…雖然很想相信哲伯萊勒,可是他都沒怎麽說過自己過去的事呢。”派蒙也小聲地嘀咕道,她飛到熒的耳邊,悄悄地說道:“現在突然冒出一個怪家夥,說是他以前的同伴,而他又沒有否認…這讓事情變得好複雜呀。”
    “彼此信任的前提,是保持誠實。”熒沉吟片刻,終於開口說道。她看向哲伯萊勒,金色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探究與真誠,“如果哲伯萊勒能夠告訴大家實情,相信大家還是可以相互理解的!”她的聲音雖然輕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嗯,如果哲伯萊勒能夠告訴大家實情,相信大家還是可以相互理解的!”派蒙立刻附和道,她飛到婕德身邊,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頰,小聲地說道:“不管怎麽說,婕德是他的女兒欸,很難想象養大婕德的人會是個大壞蛋…”
    “嗯,或許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提爾紮德先生相信哲伯萊勒。”納赫蒂加爾讚同地點了點頭,試圖將話題引向一個更具建設性的方向。他希望能夠盡快平息這場內部爭執,畢竟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去完成。
    “你是商人,難道不明白信任寶貴的道理嗎?”提爾紮德像是被踩到了痛處,立刻激動地反駁起來,他指著納赫蒂加爾的鼻子,尖聲說道:“且不論學界,學術不端的學者可是會被剝奪研究資格的。就是你,你會和曾經欺騙過你的人繼續做買賣嗎?”他認為,哲伯萊勒的欺騙行為,已經足以讓他失去所有人的信任。
    “哦,這個嘛,我會視具體情況而定。”納赫蒂加爾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他拍了拍胸脯,毫不掩飾自己那套靈活的生意經,“哈哈,別人我不敢說,不過我和博尼法茲算是有著比較靈活的道德標準。權衡利益和風險,我們通常都會選擇搏一搏。不然我們也不會接下提爾紮德先生你這個看起來就麻煩不斷的委托了。”他這話雖然有些自嘲,卻也道出了商人的現實與無奈。
    “你們…唉!”提爾紮德被他這番理論噎得說不出話來,隻能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發現自己似乎無法用正常的邏輯和道德標準去衡量這些商人。
    “我之前就說過,提爾紮德先生太愛認死理了。”納赫蒂加爾趁熱打鐵,繼續勸說道,“依我看,不妨先忘掉薩梅爾的話再想想,一路上哲伯萊勒有做過不利於你的事嗎?”他試圖讓提爾紮德從實際行動而非過去的言語來判斷哲伯萊勒。
    提爾紮德聞言一愣,他仔細地回憶了一下,從進入遺跡到現在,這個沉默寡言的傭兵雖然總是和他唱反調,但確實在關鍵時刻保護過他,也從未做出過任何實質性的傷害行為。“…好像倒也沒有。”他有些不情願地承認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動搖。
    “那麽他不是已經用行動證明了自己嗎?”納赫蒂加爾繼續追問,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智慧的光芒。
    “嗯,之前提爾紮德醉酒大鬧的時候,也是哲伯萊勒留下來照顧你呢。”派蒙也想起了這件事,連忙補充道,她希望這些細微的善意能夠幫助提爾紮德放下心中的偏見。
    提爾紮德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再反駁。“唔…”他低下了頭,陷入了沉思。
    “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左鈺平靜的聲音在這時響起,他走到眾人中間,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最終落在提爾紮德身上,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與洞察力。“薩梅爾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陵墓核心的秘密。而我們,是唯一能打開通路的人。無論我們內部如何爭執,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我們和他,已經是敵人了。”他沒有提及自己的力量,但他之前的出手,已經足以讓所有人明白他的話語分量。
    “對呀,”派蒙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用力地點了點頭,她飛到提爾紮德麵前,焦急地說道:“地圖上標記的地方,我們還沒有找到呢。要論我們之中最熟悉沙漠的,那肯定是哲伯萊勒了。沒有他的向導,之後的路肯定會很難走的。”她試圖用實際的困難來勸說提爾紮德。
    “……好吧!”提爾紮德掙紮了許久,終於妥協了。他看了一眼左鈺,又看了一眼熒和派蒙,嘟囔道,“看在你們的麵子上。派蒙和熒我是信得過的,既然你們都說到這份上了。”他知道,在這個鬼地方,得罪誰也不能得罪眼前這個能隨手擊敗鍍金旅團的男人。他心中的不滿和疑慮並未完全消除,但現實的壓力讓他不得不暫時放下這些。
    “嘿嘿,這下提爾紮德考古小隊可以不用解散了!”派蒙開心地在空中轉了一圈,她為這次小小的勝利感到高興。
    “現在還有時間,”哲伯萊勒終於開口,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多了一絲決斷,“為了之後的探索,我們應該前往下一處綠洲,在那裏稍作休整。”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眾人,目光在女兒婕德和旅行者熒的臉上短暫停留,隨即用一種近乎於承諾的語氣說道:“我…我願意做出解釋,為了回報你們的信任。不過現在,趕路要緊。”他選擇了先解決眼前的困境,再麵對過去的陰影。
    隊伍再次啟程,在哲伯萊勒的帶領下,他們穿過一片廣袤的沙丘,來到了一處更加隱蔽的小型綠洲。這裏雖然不如之前那般廣闊,卻也有一汪清泉和幾棵頑強的棗椰樹,足以讓他們短暫休整。沙漠的夜晚來得很快,氣溫驟降,但星空卻異常璀璨。
    “雖然有很多不得不說的話…總之,先把營地搭起來吧。”哲伯萊勒說完,便開始沉默地清理出一片空地,熟練地搭建起簡易的帳篷。他的動作一絲不苟,仿佛在用這種方式來平複自己內心的波瀾。
    在一種近乎於凝滯的沉默中,眾人搭好了營地。篝火被點燃,劈啪作響,跳動的火焰映照著每個人臉上各異的神情。簡單地吃下一些幹糧和清水後,天色也漸漸轉暗,一輪巨大的明月懸掛在深藍色的天鵝絨幕布上,將清冷的銀輝灑向這片無垠的沙海。
    “現在酒足飯飽,你有什麽借口,不妨說來聽聽。”提爾紮德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語氣依舊不善,但比起之前,卻少了幾分歇斯底裏,多了幾分探究。他搓了搓手,在篝火旁坐下,目光緊盯著哲伯萊勒。“還有你剛才偷偷塞給納赫蒂加爾的…那是什麽?…該不會是想利用商人給敵人送信吧?”他的懷疑並未完全消除,反而因為之前的妥協而變得更加強烈。
    “提爾紮德先生的語氣不太友善呀,這怎麽讓人打開話匣子。”納赫蒂加爾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從懷裏掏出那張折疊好的羊皮紙,展示給眾人看,無奈地說道:“那不過是交代些瑣事的筆記罷了,跟你們不方便帶走的行李放在一起,等你們安全回來了就可以取走。”他試圖解釋清楚,但提爾紮德的偏見顯然根深蒂固。
    “不友善也沒關係,我也生著氣呢!”婕德的聲音清脆而又倔強,她看著自己的父親,那雙鮮紅色的眼眸中充滿了壓抑的委屈與不解。“別說是提爾紮德了,過去的事,老爹可是連我也沒告訴啊!我不相信老爹會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壞蛋,可是,都是因為他遮遮掩掩,才搞成現在這個樣子。他要是早早地把話說開了,哪裏會有現在這些麻煩?唉!現在千頭萬緒,都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了。”她的語氣中充滿了對父親的愛與責備,她渴望了解真相,卻又害怕真相。
    “還是先講講和薩梅爾的關係吧…”熒適時地開口,將話題引向了核心。她知道,隻有解開這個謎團,他們才能繼續前進。
    “對!這事不弄清楚,我今晚睡覺都不能踏實…”提爾紮德立刻附和道,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心中的不安。
    哲伯萊勒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深邃。他沉默了許久,久到提爾紮德幾乎又要不耐煩地開口催促時,他才緩緩地說道:“薩梅爾的話,你們都聽到了。他所說的都是事實。”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壓出來。
    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每一個人,仿佛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又仿佛在給自己宣判。“我曾經和他一樣,是鍍金旅團「圖特摩斯」的一員。不過後來,我背叛了他,背叛了圖特摩斯。”他沒有回避,也沒有為自己辯解,隻是平靜地陳述著過去。
    “是因為母親嗎?”婕德的聲音顫抖著,這個問題,她已經壓在心底太久了,此刻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她緊緊地盯著父親,生怕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不…不是這樣的。”哲伯萊勒的眼中閃過一絲深可見骨的痛苦,他緩緩地搖了搖頭,那痛苦甚至讓他無法直視女兒的眼睛。“我本以為可以不必再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說到底,都是因為我。”他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仿佛這樣就能保護他的女兒不受傷害。
    他仿佛陷入了遙遠的回憶,聲音變得飄忽而又低沉,仿佛在自言自語。“我和薩梅爾早有嫌隙,隻是彼時我隻當自己是一粒無足輕重的沙子,圖特摩斯希望我這樣做,我便執行。優菲…婕德的母親,她是有能的學者,圖特摩斯覬覦她的智慧,希望依仗她的學識來破解阿赫馬爾留下的難題。”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過去的回憶,對優菲的思念,以及對自己的譴責。
    “阿赫馬爾…你是說赤王?”左鈺看似隨意地問道,他的聲音打破了哲伯萊勒沉重的回憶。他知道,這個問題將觸及到須彌最深層次的秘密。
    哲伯萊勒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沒想到左鈺會知道這個名字。“於是,我將她‘請’到了沙漠,與她一道探尋各處的遺跡。我們數年的探索並非全無成果,隻是…這些成果並不足以使圖特摩斯滿意。”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仿佛那段探索的歲月,充滿了無盡的失望與挫敗。
    “你說的‘成果’,該不會也包括婕德吧?”提爾紮德又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雖然他立刻就被納赫蒂加爾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這話雖然刻薄,卻也道出了一個殘酷的現實。
    “……咳!提爾紮德先生,有些話不必講得那麽直白。”納赫蒂加爾低聲提醒道,他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婕德,生怕她會因此受到傷害。
    “我這是合理的推測…”提爾紮德小聲地嘟囔著,他覺得自己並沒有說錯什麽。
    哲伯萊勒沒有理會他的插科打諢,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混雜著溫柔與懷念的苦澀。“…如我之前所說,我和薩梅爾早有嫌隙。在婕德出生以後,我更是常常自問,事到如今,自己還能像過去一樣不折不扣地執行圖特摩斯交給我的任務嗎?薩梅爾的所作所為,是我能夠繼續容忍的嗎?”他的目光投向遠方的沙丘,仿佛在透過那無盡的黃沙,審視著自己的內心。
    “啊,該不會…”派蒙緊張地捂住了嘴,她似乎已經預感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哲伯萊勒的眼神變得空洞,仿佛在看一段早已被鮮血染紅的過去。“不能為圖特摩斯解開阿赫馬爾之謎的學者對他來說沒有價值…他甚至以為我和他一樣,沒有了優菲,也就沒有了離開圖特摩斯的理由。”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自嘲與悲哀。
    “老爹…”婕德的眼淚終於無法抑製地流了下來,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她一直以為母親是病逝的,卻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殘酷,如此充滿算計與背叛。
    “你說的阿赫馬爾,和教令院記載的赤王,似乎並不是同一個人。”左鈺的聲音平靜地響起,他像一個耐心的傾聽者,又像一個循循善誘的引導者,將話題從純粹的悲傷中,引向了更深層次的探尋。他的目光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似乎能直抵哲伯萊勒靈魂深處的秘密。“典籍裏,赤王是一位自取滅亡的暴君。但從你和薩梅爾的對話中,我聽到的,卻是一位值得你們追隨、甚至不惜為此犧牲一切的君主。這其中的矛盾,或許才是你們所有悲劇的根源。”
    左鈺的話,讓哲伯萊勒猛地一震。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向這個始終從容不迫的男人。他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所關注的,並非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而是那段早已被沙海掩埋的曆史真相。他從未想過,有人能如此輕易地洞悉他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掙紮和困惑。
    那抹深不可測的微笑,讓哲伯萊勒的心中湧起更深的疑惑與一絲難以名狀的敬畏。他無法理解,這個外來者是如何知曉這些連須彌本地學者都諱莫如深的秘密的。
    “所以,你這次遇到薩梅爾,也是偶然嗎?”熒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刻的沉寂,她敏銳地抓住了對話中的關鍵,試圖將話題從那無法揣測的神秘引回到眼前亟待解決的現實問題上。
    哲伯萊勒的目光從左鈺身上移開,重新落回那跳動的篝火上,火光在他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投下搖曳不定的陰影。“是,也不是。”他緩緩地說道,聲音沙啞得像是被風沙打磨了無數遍的岩石,“圖特摩斯不會放過任何解開阿赫馬爾謎題的機會,我已經預想過可能會遭遇他們,隻是沒想到,會直接撞上薩梅爾本人。”
    “而且愚人眾也有份呢!”派蒙氣鼓鼓地在空中轉了一圈,小臉上寫滿了擔憂,“不知道他們跟薩梅爾在一起商量些什麽壞點子…”
    “為了達到目的,任何可以借用的力量他都不會放過。薩梅爾就是這樣的人。”哲伯萊勒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厭惡,顯然,那段共事的歲月在他心中留下的,隻有苦澀與憎恨。
    熒再次開口,金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格外清澈而又堅定:“那麽,哲伯萊勒先生,你此行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這個問題,像一根針,輕輕地刺破了傭兵那層堅冰般的外殼。
    “我的目的?”他重複了一遍,仿佛在問自己。
    “總不能單純是為了報酬吧?”熒繼續追問,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身上背負的東西,遠比幾袋摩拉要沉重得多。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是說,你依然放不下關於赤王的那些未解之謎嗎?”
    “如果真的是為了報酬,那倒也不奇怪。”一旁的商人納赫蒂加爾立刻找到了插話的機會,他用商人特有的圓滑語氣打著圓場,“畢竟像提爾紮德先生這樣人傻錢多…咳,這樣出手闊綽的好主顧,可不常見。”
    “我還沒醉,我的耳朵好使得很,我都聽到了!”提爾紮德立刻不滿地嚷嚷起來,盡管他的聲音裏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底氣。
    哲伯萊勒沒有理會他們的對話,他隻是抬起頭,凝望著那片被無數星辰點綴的、深邃無垠的夜空,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種仿佛與這片沙海融為一體的宿命感。“或許就像婕德說的那樣吧,來到沙漠就像回到家一樣,我終究是沙海中的一粒。在這裏誕生,也將在這裏被埋葬。”
    他的目光變得悠遠,仿佛穿透了時間,回到了遙遠的過去。“我和優菲原本像魚與飛鳥,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但阿赫馬爾的秘密,讓我們的命運交錯了。現在,來自異國的你們,也因為同一個秘密來到了這裏。”
    他收回目光,看向眾人,那雙銳利的眼睛裏,第一次流露出了真誠的歉意。“不對各位提前說起這些,是因為,這是我自私的願望,與婕德無關,我不希望她因此而背負任何本不需要由她背負的東西。”
    他轉向那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處於震驚與自我懷疑中的學者,語氣變得鄭重起來。“提爾紮德,雖然現在我們對阿赫馬爾的見解不同,但是你也是出身欣迪家的學者。隻要我們能抵達王座…”
    “…王座?”派蒙好奇地重複道,這個詞充滿了誘惑與危險的氣息。
    “明天的目的地,聖顯廳,正是阿赫馬爾的王座所在。”哲伯萊勒說出了一個足以讓任何學者都為之瘋狂的名字。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仿佛在宣告一個古老的預言,“據沙漠的傳說,隻有獲選者,才有資格跪伏在王座之前…”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渴望與釋然。“今時不同往日了。如果這一次,能有機會一窺阿赫馬爾所許諾的黃金夢鄉…也算了卻了優菲與我多年的夙願。”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某種重大的決定,重新看向提爾紮德,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傭兵口吻做出了承諾:“為此,我會依照此前的約定,保護你直到任務結束。”
    “唔…好吧,畢竟如果隻有我和熒的話,未免勢單力薄。”提爾紮德嘟囔著,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提爾紮德怎麽沒把我給算上!”派蒙氣得在他頭頂上飛來飛去。
    “派蒙應該不能算在戰力裏吧?”學者下意識地反駁道。
    “哼,和提爾紮德比一比,肯定還是我厲害。”
    “話說回來,”提爾紮德的思緒轉得很快,他那屬於學者的、愛鑽牛角尖的本能再次占據了上風,“我現在又有了新的擔憂…哲伯萊勒,你不會想要複仇嗎?雖然你說過幾次,會依照約定保護我到任務結束,可是…”他搓了搓手,臉上寫滿了不安,“殺妻之仇,可不是能夠一笑而過的仇怨,呃…”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哲伯萊勒的表情,繼續追問道:“如果之後再遇上他…我想,是一定會遇上的。就算是我也知道,他多半會在終點處埋伏我們。到那時,你會以哪邊為優先呢?是向前一步,清算這筆血債…還是後退堅守,保障我們的安全?”
    “提爾紮德怎麽問這種叫人為難的問題呀!”派蒙急得直跺腳。
    “這可是很現實的問題!而且還關係到我的性命呢,當然得追根究底問個清楚…”
    哲伯萊勒的身體猛地一僵,提爾紮德的這個問題,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捅進了他內心最深、最痛的傷口。營地的篝火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凝重的氣氛,發出一聲爆響,火星四濺。
    “如果讓薩梅爾清償這筆血債,就能換回優菲的性命…這樣便宜的買賣…”哲伯萊勒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他的聲音裏充滿了壓抑到極致的痛苦與仇恨,仿佛一隻受傷的孤狼在低吼。
    “咿…”派蒙嚇得躲到了熒的身後。
    “…即便要手刃他十次、百次!我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吧。”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血腥的味道。
    但很快,那股滔天的恨意便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悲哀與疲憊。他緩緩地鬆開了緊握的拳頭,自嘲地笑了一聲。“嗬…但這不過是無謂的假設,是連阿赫馬爾也不屑一顧的妄想。現在,我隻祈望,她已經在無邊沙海中得到了安寧…”
    他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裏,第一次流露出了屬於父親的、堅毅而又溫柔的光芒。“一個毫無長進,囿於過去的仇恨的人,是沒有辦法撫養她的女兒的。”他的目光落在婕德身上,充滿了愧疚與憐愛,“所以我將黃沙拋在身後,隻為讓婕德遠離這些…於她無益的情感。”
    “老爹…”婕德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順著臉頰滑落。她什麽都不知道,她一直以為父親隻是不善言辭,卻沒想到在那沉默的背後,竟隱藏著如此沉重的過往和深沉的愛。她哽咽著說道:“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之前還信口胡說什麽老爹還是忘不掉沙子,忘不掉這裏的熱風…”
    她猛地擦去眼淚,用一種近乎於哀求的語氣說道:“要是老爹不喜歡這裏,我們就趕緊離開吧!不要再管什麽薩梅爾了…”她看著父親那張被歲月刻下無數痕跡的臉,心中充滿了痛楚,“雖然說實話,我很想知道過去發生的事,想知道老爹和母親是怎樣相識又相愛,想知道你們走過了哪些路,看到了怎樣的風景…可是…可是如果提起這些回憶隻會讓老爹難過的話,那我寧可不要知道了,就讓它們都埋在這黃沙裏吧!”
    她握緊了拳頭,仿佛要將所有的留戀都拋棄。“我不要再喜歡沙子了,不會再把這裏當家了…自打記事起我就和老爹兩人相依為命,這世上再沒有比老爹更重要的了…隻要老爹好好的,哪裏都可以是家…”
    “那可不行,你們可不能走,我們的任務還沒完成呢!”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冷酷地打斷了這溫情而又悲傷的一幕。提爾紮德緊張地搓著手,他雖然也為這對父女的遭遇感到一絲同情,但對他而言,沒有什麽比他那篇即將震驚學界的曠世巨作更重要了。
    “明明之前還在懷疑他們…”熒看著他這副模樣,有些無奈地輕聲說道。
    “提爾紮德可真是說話的天才啊。”左鈺也忍不住評價道,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戲謔。
    “彼一時此一時嘛!”提爾紮德立刻理直氣壯地反駁,“現在我已經完全相信哲伯萊勒了,起碼他不會跟薩梅爾是一夥的,嗯…應該不會吧?”
    “放心吧,我不會半途而廢。”哲伯萊勒的聲音重新恢複了平靜,他看著自己的女兒,眼中充滿了溫柔與堅定。他知道,有些責任,是無法逃避的。
    “或許,終於會有那麽一天,我能和她在‘永恒綠洲’再會吧。”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近乎於信仰的虔誠,“到那時,甘泉會取代鹽水,喜悅將滌淨痛悔,薔薇不再凋落,歡筵永無散時…”
    “這些聽起來可不像是沙漠裏會有的東西。”左鈺的聲音平靜地響起,他看著哲伯萊勒,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永恒綠洲,聽起來更像是一個由強大力量維持的、超脫於現實法則之外的理想鄉。就像…阿如村外的那片土地。”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阿如村的“神恩綠洲”,那是整個須彌無人不知的神跡。一片方圓百裏的沙漠,在短短數日之內,被改造成了溪流潺潺、草木豐饒的天堂。而創造這個神跡的人,正是眼前這個看似普通的男人。
    哲伯萊勒的心髒猛地一縮,他死死地盯著左鈺,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驚。他終於明白,這個男人之前那些看似高深莫測的話語,並非無的放矢。他所擁有的,是真正意義上的、足以改變世界法則的神明之力。
    左鈺沒有理會眾人的震驚,他隻是繼續平靜地說道:“但那日子還在很遠很遠的前方,一定不會是現在…她知道,現在,我有必須完成的使命。”他是在重複哲伯萊勒的話,但從他口中說出,卻帶上了一種截然不同的、仿佛能洞悉命運的篤定。
    他將目光轉向提爾紮德,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所以,協助你破解阿赫馬爾的秘密,保護你直到任務結束,這不僅僅是哲伯萊勒先生的承諾,也是我們這支隊伍共同的目標。薩梅爾不會成為你路上的阻礙,因為我會親自為你,將這些阻礙一一清除。”
    他這番話,與其說是安慰,不如說是一種宣告。一種向在場所有人,也向這片古老沙海的宣告。
    哲伯萊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這支隊伍的性質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他們不再是一群為了各自目的而臨時湊在一起的烏合之眾,而是在一個擁有神明之力的存在的引導下,去揭開一段被塵封的曆史。
    “優菲的事…以後有機會的話,再慢慢和婕德講吧。”他看著女兒那張依舊掛著淚痕的臉,聲音變得無比柔和,“時間會慢慢過濾掉那些苦澀的雜質…我不是個能言善道的人。”
    他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決心,要將那段最珍貴的回憶與女兒分享。“…她的那些美好的品德,以我的言語,未必能道盡千分之一。但若你願意聽…我會將我所知曉的一切,都告訴你。”
    “我…我現在心裏亂亂的,”婕德吸了吸鼻子,她看著父親,眼中充滿了孺慕之情,“老爹,那首歌謠,你能再唱一次嗎?‘群星升起在荒原之上…’總覺得聽著它,內心就會平靜許多。”
    “這首謠曲,也是優菲…是她從阿赫馬爾的文獻中解讀出的。”哲伯萊勒的眼中閃爍著懷念的光芒,他緩緩閉上眼,用那沙啞而又悠遠的嗓音,低聲吟唱起來。
    “「群星升起在荒原之上,夜鶯也厭倦了時日的無窮,是時候摘下薔薇的冠冕,洗去俗世的塵土,用葡萄的酒漿。」”
    歌聲蒼涼而古老,仿佛從遙遠的黃金時代傳來,帶著一種能夠撫慰人心的魔力。在這片靜謐的沙漠綠洲裏,在璀璨的星空之下,眾人心中的隔閡與傷痛,似乎都在這古老的歌謠中,被悄然撫平。
    一曲終了,哲伯萊勒緩緩睜開眼,他的神情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堅毅。
    “今晚還是由我守夜,大家早些休息吧。”他說著,站起身,走向那片黑暗,隻留給眾人一個沉默而又可靠的背影。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將金色的光輝灑向這片沙海時,哲伯萊勒已經將一切都準備妥當。
    “是時候動身了。”他的聲音簡潔而有力,“但要隨時提防陰影處的毒蛇…”
    隊伍再次踏上征途,這一次,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了明確的方向——聖顯廳,阿赫馬爾的王座所在。那裏,將是所有秘密與紛爭的終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