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熱砂之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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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熱的氣浪蠻橫地裹挾著無數滾燙的沙塵,如同一麵無形的牆壁,迎頭痛擊了剛剛從陰涼遺跡中重返地表的每一個人。前一刻還是被亙古的寂靜與幽冷包裹,下一秒便被拋入烈日熔爐。刺目到令人流淚的陽光肆無忌憚地炙烤著無垠的沙海,視野所及之處,盡是連綿起伏的金色沙丘,那優美的弧線在酷熱中扭曲蒸騰,一直延伸到模糊不清的天際線,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這片無情的金色所吞噬。這裏是沙漠的腹地,是地圖上標記著“危險”的生命禁區。
“呼…總算…總算到了。”提爾紮德一手扶著身旁的岩壁,另一隻手徒勞地抹去額頭上瞬間湧出的汗水,他大口地喘著粗氣,茫然地環顧四周,眼中充滿了困惑與不確定。“可…是我酒還沒醒,還是眼花了?聖顯廳…我好像看見了,又好像沒看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遠方的熱浪之中,一座宏偉到難以想象的建築輪廓若隱若現,它如同沉睡的巨獸,匍匐在地平線上。金字塔般的雄偉結構,在扭曲的空氣中不斷變幻著形態,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仿佛是光與影、真實與虛幻共同編織的海市蜃樓。
“其實我早就想問了,”婕德將懷中那隻名叫奔奔的小巧構裝體抱得更緊了些,用它冰涼的金屬外殼抵禦著撲麵而來的熱浪,她側過頭,用一種混合著揶揄和關切的語氣說道,“提爾紮德,你的酒量明明差得可憐,為什麽還那麽愛喝呢?”
她懷裏的奔奔似乎聽懂了她的問題,發出一陣充滿困惑的電子音:“嗶…嗶嗶?”
“我…我那不是為了品嚐滋味,是為了激發靈感!文思泉湧,你懂嗎?雖然結果往往是天旋地轉…”提爾紮德有些狼狽地從行囊裏摸出一瓶提神飲料,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讓他打了個激靈。“不過我現在清醒得很!我能確定,那東西就在那裏,卻又不在那裏!”
熒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她隻是靜靜地凝望著遠方那座虛幻的陵寢,金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常人難以察覺的光芒。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片區域的空間能量流動極不正常,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薄紗所籠罩,隔絕了現實。“感覺這裏…少了點什麽。”她輕聲說道,那是一種源自旅行者對世界法則的敏銳直覺。
“恐怕不止一點!”聽到熒的低語,提爾紮德瞬間來了精神,仿佛找到了知音。他那學者特有的狂熱壓倒了對酷熱的抱怨,他激動地揮舞著手臂,唾沫橫飛地開始了他的高談闊論,“聖顯廳明明存在,卻拒絕向我們顯現!這是一種何等高明的手法!它利用了此地強烈的地脈流動和極端酷熱的環境,製造出一種光學與感知的雙重迷彩!讓觀察者的大腦和眼睛同時產生認知誤差!這簡直是天才的設計!是建築學與環境心理學的完美結合!”
“什麽…迷彩?什麽…認知誤差?”派蒙被這一連串聽不懂的術語繞得暈頭轉向,她盤旋在熒的肩頭,小臉上寫滿了迷茫。
“噓。”
一個低沉而又充滿警示意味的字,如同冰塊般擲入這片燥熱的空氣中。一直沉默不語的哲伯萊勒,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早已死死地鎖住了不遠處一處沙丘的背陰處。那裏,幾頂簡陋的帳篷構成了一個臨時的營地,幾個身穿鍍金旅團服飾的傭兵正警惕地守在自己的武器旁,眼神不善地掃視著周圍。
“是鍍金旅團!他們居然比我們先到了!”派蒙發出一聲驚呼,連忙像隻受驚的蝴蝶,躲到了熒的身後。
“怎麽辦?我們要不要避開他們?”提爾紮德臉上的學術狂熱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顯而易見的恐慌,他的臉色變得煞白。
哲伯萊勒沒有回答,隻是無聲地抽出了他那柄狹長的藏刃,刃身在烈日下反射著冰冷的寒光。他的語氣,也如同這刀鋒一般,不帶絲毫溫度:“不,去找他們「交流」。”
“可…可是你們之前才打過架!現在還能交流嗎?”提爾紮德的聲音因為恐懼而微微發顫,他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傭兵的思維方式。
婕德發出一聲輕笑,她手中的長刀也隨之出鞘,森然的寒光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你以為的‘交流’,是請他們坐下來喝杯茶嗎?在沙漠裏,談不攏的時候,就用拳腳‘交流’咯,這才是我們的本行。”
“交流的方式有很多種,”左鈺緩緩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他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眼神卻平靜得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但最直接的,往往最有效。有些問題,需要當麵去問,才能得到最真實的答案。”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讓原本有些慌亂的隊伍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跟在他身後,一步步走向那個充滿了敵意的營地。
“站住!什麽人?”營地前,為首的一名手持鴉喙戟的壯漢厲聲喝道。當他看清來人中哲伯萊勒那張冷漠而又熟悉的臉時,眼神中的警惕瞬間化作了洶湧的敵意,“學者,還有…叛徒?正好,省得我們再去找了!薩梅爾大人交代的東西,乖乖還回來!”
“我們才不欠你們什麽東西!”派蒙躲在熒身後,探出小腦袋,氣鼓鼓地反駁道。
“裝傻是沒用的!看招!”那名傭兵顯然不打算浪費時間,怒吼一聲,手中的鴉喙戟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聲,直直地劈向哲伯萊勒!與此同時,營地另一側的靈風獵手也拉開了長弓,淬了毒的箭矢如同一道綠色的閃電,射向隊伍中看起來最沒有威脅的提爾紮德。而一名熾沙凝冰則猛地將法杖頓在地上,一條冰冷的路徑瞬間在沙地上凝結,封鎖了眾人閃避的側翼!
“哇!他們根本就不想談啊!”派蒙抱著熒的脖子,驚恐地大叫。
熒與婕德的反應快如閃電,救援者戰甲與戰鬥的本能讓她們瞬間進入了臨戰狀態,嚴陣以待。
然而,有一個人比她們更快。左鈺平靜地向前踏出一步,仿佛完全無視了那些從四麵八方襲來的致命攻擊。他甚至沒有去看那些敵人一眼,隻是隨意地抬起右手,對著那群氣勢洶洶的傭兵,用一種古老而晦澀的語調,輕輕吐出了一個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音節。
那一瞬間,整個空間都仿佛凝固了。周圍的溫度驟然升高,空氣因為難以承受的能量而扭曲、哀嚎。一團暗紅色的、充滿了毀滅與混沌氣息的光暈在他掌心凝聚、旋轉,仿佛一顆正在誕生的、充滿邪異的太陽!
“吼——!!!”
伴隨著一聲足以震懾靈魂的恐怖咆哮,一頭完全由純粹的火焰能量構成的、長著三個猙獰頭顱的巨蛇,憑空降臨在戰場中央!那巨蛇的每一個頭顱都燃燒著熊熊的烈焰,蛇瞳中閃爍著暴虐與毀滅的光芒,高溫甚至將它腳下的沙地瞬間熔化成了琉璃狀的晶體!
那些正朝著眾人衝鋒的鍍金旅團傭兵,臉上的凶悍瞬間被極致的恐懼所取代。他們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身體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他們引以為傲的元素之力,在這頭恐怖的火焰巨獸麵前,渺小得如同螢火。
多頭火蛇的三個頭顱同時揚起,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隨即張開血盆大口,三道如同磨盤般大小的熾白火球,拖著長長的尾焰,如三顆隕星般轟然砸落!
“轟!轟!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狂暴的烈焰風暴瞬間吞噬了整個營地!那些身經百戰的傭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便在足以焚盡萬物的火焰中被瞬間氣化,連一絲灰燼都未能留下。原地隻剩下三個焦黑的、深不見底的巨坑,以及空氣中彌漫著的、令人作嘔的硫磺氣味。
死一般的寂靜。
婕德和哲伯萊勒僵立在原地,手中的武器還保持著防禦的姿態,但他們的眼神,卻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那些足以讓他們陷入苦戰的強敵,在這個男人麵前,脆弱得如同沙塵。
“感覺…他們好像連讓我們出全力的資格都沒有…”婕德放下武器,看著眼前那片化為焦土的廢墟,聲音中充滿了深深的敬畏。她轉頭看向左鈺,低聲問道,“薩梅爾讓他們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該不會是奔奔吧?它之前就被薩梅爾拐走過一次!”派蒙立刻想到了這種可能。
婕德懷裏的奔奔立刻發出一陣急促的抗議聲,仿佛在說自己才不是什麽“東西”:“嗶嗶?!嗶——!”
“很有可能,”婕德心疼地抱緊了奔奔,輕聲安撫道,“別怕,這次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他們滯留於此,必然是有所發現,或者在等待什麽線索。”哲伯萊勒那雙銳利的眼睛掃視著被徹底摧毀的營地廢墟,冷靜地分析道。
眾人在廢墟中仔細搜索起來。很快,熒在一頂帳篷燒焦的殘骸下,發現了一張並未被完全燒毀的羊皮紙。那張紙的材質很特殊,似乎能抵抗高溫,上麵用一種奇特的墨水,畫著一些如同扭曲的蛇一般的符號。
“這些符號完全看不懂…派蒙覺得應該給哲伯萊勒看看!”
哲伯萊勒接過那張羊皮紙,隻看了一眼,神色便猛地一變,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這是圖特摩斯的密語。在我離開部族之前,我們用它來傳遞最重要的信息。”
“這麽說,你能看懂?”派蒙驚喜地問道。
哲伯萊勒沉重地點了點頭。
熒的心思何等敏銳,她立刻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沉聲說道:“薩梅爾知道你能看懂。所以,這張紙是故意留給你的。”
“是圈套?!”派蒙驚恐地捂住了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提爾紮德瞬間跳了起來,他指著哲伯萊勒,聲音尖利得幾乎要劃破長空,“你們那些過去的仇怨,遲早會害死我們所有人的!不行!奔奔,我們這就回須彌城去!我的論文不寫了!保命要緊!”他懊惱地捶著自己的腦袋,嘟囔著,“下次,下次我一定要找一個身家清白的幫手…”
“將計就計。”哲伯萊勒冰冷的聲音,如同沙漠夜晚的寒風,瞬間打斷了提爾紮德的歇斯底裏。他的眼神,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決斷與冷酷。
“什麽意思?”婕德不解地問道。
“我們是後來者。薩梅爾他們在此地停留了不止一日,必然已經有所發現,但他們同樣也遇到了無法解決的難題,缺少了關鍵的鑰匙,所以無法更進一步。”哲伯萊勒的目光,緩緩地掃過婕德懷中的奔奔、熒腰間的赤沙石板,最後落在了提爾紮德的身上,“而我們,恰好擁有他所缺少的一切——奔奔的權限,石板的權能,還有…提爾紮德先生你的智慧。”
“他是想讓我們替他開路,坐享其成?”熒立刻點破了薩梅爾的險惡用心。
“對。他要讓我們代他解開所有的謎題。如果我們被困在某一關,他的目的同樣會落空。所以,他才會留下這份情報,引誘我們繼續前進。既然如此,我們便將計就計,利用他提供的信息。”哲伯萊勒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光,“等到所有謎題都揭曉的那一刻,必然會有一場最終的決戰。婕德,熒,到了那時,你們不會退縮的,對吧?”
“當然!”婕德緊緊握住手中的長刀,那雙紅色的眼眸中,燃燒起熊熊的鬥誌,“下一次見麵,我一定要結結實實地給他一拳!”
“我從沒怕過誰。”熒的回答簡潔而堅定,她手中的劍輕輕點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鳴響。
“我不會退。”左鈺微笑著說道,那平靜的笑容背後,是深不可測的、足以讓神明都為之戰栗的力量。
“更可怕的敵人都打過!我們才不怕他!”派蒙也揮舞著小拳頭,給自己打氣。
“打斷一下!各位!”提爾紮德帶著哭腔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幾乎要給眾人跪下了,“我們能不能穩妥一點!那遺跡放在那裏上千年都沒人動,我們等個幾十年再來不行嗎?萬一到時候亂戰起來,派蒙能飛,你們都能打,我怎麽辦?我們還是回須彌城吧!或者去阿如村也行啊!”
“回到綠洲確實安全,但並不能解決問題。”左鈺搖了搖頭,他平靜地看著幾乎要崩潰的學者,耐心地解釋道,“圖特摩斯是一群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狂熱信徒。如果我們現在離開,或者停滯不前,你覺得薩梅爾會善罷甘休嗎?他隻會采取更激進、更沒有底線的手段來達成他的目的。”
“比如?”提爾紮德下意識地問道。
“比如,炸藥。”左鈺平靜地吐出了一個讓學者魂飛魄散的詞。
“什麽?!”提爾紮德瞬間暴跳如雷,那副斯文掃地的模樣比剛才還要激動,“他怎麽敢!那是珍貴的文物!是曆史的瑰寶!那是對學術的褻瀆!對文明的犯罪!”
“對教令院而言,那是文物。但對圖特摩斯而言,不是。”哲伯萊勒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對他們來說,過程不重要,唯有‘阿赫瑪爾的秘密’才是最終的目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嗚…一想到好不容易成功了,還要提防來自背後的暗箭…我…”提爾紮德兩腿一軟,癱倒在地。
“他有所防備,我們同樣也有。”哲伯萊勒的聲音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我以沙漠的法則起誓,會保護你的周全。”
“我的魔法,加上他的刀,足夠保證你的安全。”左鈺微笑著說道,他伸出右手,掌心之中,一個由無數暗紫色符文構成的能量球緩緩旋轉,那股混亂而又恐怖的魔力波動,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降至冰點。
提爾紮德看著那顆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能量球,感受著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終於噤聲了。他知道,在這個男人麵前,自己的一切反抗和掙紮都是徒勞的。他認命地點了點頭。
哲伯萊勒重新將目光投向那張羊皮紙,用一種古老而沙啞的語調,開始解讀上麵的密信:“「阿赫瑪爾的禦座,拒絕向凡俗顯現。唯有曆經三重試煉的獲選者,方能得到拜謁的資格,得見那通往黃金夢鄉的門扉。」”
“三重試煉?難道是指那些巨大的雕像嗎?”派蒙有些害怕地看著遠方沙漠中那三座如同山嶽般巨大的赤王雕像,“派蒙總覺得它們隨時會活過來…”
“很有可能,試煉的內容,大概率是需要擊敗它們。”熒冷靜地分析道。
“千萬別被你說中啊…”提爾紮德雙手合十,開始向不知道哪路神明祈禱。
然而,現實往往比想象的更加殘酷。在經曆了無數艱險,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之後,當三人像內部那最後的秘儀台座終於被激活時,整片大地都開始劇烈地動搖起來!
遠方的空氣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撕裂,聖顯廳那原本虛幻的輪廓,在劇烈的空間扭曲中,褪去了所有的偽裝,以其暗金色巨石構築的、宏偉無比的實體,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眾人眼前!那沉寂了千年的巨大石門,也隨之發出令人牙酸的轟鳴聲,緩緩開啟,露出了通往內部的、深不見底的黑暗。
“哇!真的出現了!這麽說,我們已經有資格了?”派蒙驚喜地叫道。
“這不合理!這完全違背了空間理論!”提爾紮德的臉上寫滿了狂喜與困惑,“如果它一直實體存在於此,為何我們剛才看不見?如果它之前並不在此地,那它現在又是從何而來?難道說…古代赤王文明已經掌握了折疊空間的技術?我的天,這足以重寫整個提瓦特的物理學史!”
“它一直都在這裏,”左鈺凝望著那座散發著亙古威嚴的聖顯廳,平靜地說道,“隻是,唯有被認可的信念與‘資格’,才能抵達。”
哲伯萊勒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混雜著敬畏與悲傷的情緒。“走吧,最後的謎題,就在裏麵。”
踏入聖顯廳的瞬間,一股幹燥到幾乎要將肺部灼傷的塵封氣息便撲麵而來。這氣息裏混雜著千年石料的冰冷、時光腐朽的黴味,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屬於死亡與永寂的威嚴。大殿空曠得令人心生敬畏,仿佛一座為巨人準備的神廟。數十根需要十數人合抱的巨大石柱,如沉默的衛兵般拔地而起,支撐著高不見頂的暗色穹頂,其上雕刻著繁複而又扭曲的紋路,在從未知光源透下的幽光中,投下猙獰而又宏偉的陰影。整個空間靜得可怕,連腳步聲都被這無邊的空曠所吞噬,隻剩下眾人壓抑的呼吸和狂亂的心跳。
“王座呢?這裏……怎麽什麽都沒有?”派蒙的聲音在這死寂中顯得格外突兀,她失望地在巨大的石柱間繞了一圈,小臉上寫滿了困惑。這裏除了石柱和空地,再無他物,與她想象中金碧輝煌、堆滿寶藏的君王殿堂相去甚遠。
“愚蠢!真正的王座,又怎麽會如此輕易地擺在入口,任人瞻仰?”提爾紮德立刻抓住了展現自己學識的機會,他撫摸著一根冰冷的石柱,臉上的神情莊重得仿佛在參加一場學術研討會,“根據古代君王的建築規製,禦座必然設立在整個建築群中地勢最高、最尊貴、也最難以企及的地方。那既是權力的象征,也是一種精神上的俯瞰。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不過是覲見大廳的最底層,一個連塵埃都有資格踏足的地方。真正的高貴,在‘高處’。”
他話音剛落,一直被婕德緊緊抱在懷裏的奔奔突然發出一陣急促的電子音,隨即猛地掙脫了婕德的懷抱。它身上那藍色的指示燈高頻閃爍,像一顆迷你的藍色流星,頭也不回地衝向了大殿一側一條通往下層的幽暗通道。
“嗶嗶——嗶嗶嗶!”
“奔奔!你去哪裏?下麵危險!”婕德驚呼一聲,想也沒想便立刻追了上去,她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等等啊!可提爾紮德剛才不是還說,王座應該在更高的地方嗎?”派蒙看著奔奔消失的方向,徹底糊塗了。
“這……這當然是為了抵達高峰,必先經過低穀!這是一種考驗,一種隱喻!”提爾紮德被問得一愣,隨即強行辯解道,“這就像是……”
“就像是人生。”一直沉默地凝望著那向下延伸的階梯的熒,輕聲接過了他的話。那雙金色的眼眸中,倒映著階梯盡頭的黑暗,仿佛也看到了自己那漫長而又坎坷的旅途。
“對!對!就是人生!”提爾紮德如遇知音,激動地一拍大腿,“熒,你真是越來越有學者的悟性了,看來跟著我學習,讓你受益匪c!”
左鈺看著這一幕,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戳破學者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他知道,奔奔的選擇才是正確的。這座陵寢的真正通路,本就不是一條直線。它像一個巨大的、盤根錯節的謎題,需要自下而上,層層解鎖,才能最終抵達核心。
下層的通道果然如同迷宮般錯綜複雜,冰冷的石壁上雕刻著更多古老的壁畫,描繪著一個凡人難以想象的、由黃金與智慧構築的繁華國度。這裏遍布著各種機關,厚重的石門將通路一道道封死,仿佛在拒絕任何外來者的窺探。
在左鈺不動聲色的指點下,熒和婕德合力解開了兩處需要元素力共鳴才能啟動的機關。但當眾人來到最後一處秘儀台座前時,卻發現它被死死地卡住了,無論熒如何輸入能量,都毫無反應。
“可惡,怎麽偏偏在這裏卡住了!”派蒙焦急地在台座上空飛來飛去。
提爾紮德圍著台座轉了好幾圈,又是敲又是聽,最後煞有介事地宣布:“根據機關的磨損程度和周圍的空氣濕度判斷,應該是內部的某個核心齒輪因為年代久遠而鏽蝕了,除非有妙論派的機關大師在這裏,否則我們是別想……”
他的話還沒說完,左鈺已經緩步上前。他並沒有像提爾紮德那樣煞有介事地檢查,隻是伸出手指,對著那台座淩空虛點。一縷幾乎微不可查的、由純粹奧術能量構成的紫色絲線,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悄無聲息地探入了機關那狹窄的縫隙之中。他雙目微闔,仿佛在傾聽著什麽,片刻後,指尖輕輕一挑。
隻聽一聲清脆的“哢噠”聲從機關內部傳來,仿佛有什麽東西被輕輕撥回了原位。緊接著,整個台座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重新開始運轉。
“動了!它動了!”派蒙驚喜地叫道。
“大概是剛才的震動,正好把它給震鬆了吧。”左鈺收回手,雲淡風輕地說道,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巧合。
提爾紮德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那句“這不科學”給咽了回去。他已經漸漸習慣了,在這個男人身邊,任何常理和科學都可能隨時失效。
隨著機關的啟動,一座巨大的升降平台從地麵緩緩升起,將眾人引向陵寢的上層。
“太好了!這下可以去坐赤王的大椅子啦!”派蒙歡呼著,催促大家快點跟上。
當眾人抵達上層大廳,啟動了最後一根被稱為“聖顯棱柱”的巨大方碑時,異變陡生!一道足以刺瞎人眼的刺眼光芒從棱柱頂端爆發,瞬間將整個大廳照得亮如白晝!緊接著,整座大廳都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巨獸正在蘇醒。四周原本光滑的牆壁上,一道道暗門接連開啟,數台早已沉寂的元能構裝體從中滑出,它們那閃爍著危險紅光的獨眼,瞬間鎖定了大廳中央的眾人!
“不該啟動的東西好像也一起啟動了啊!”提爾紮德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抱頭鼠竄,試圖找個柱子躲起來。
“小心!”哲伯萊勒第一時間將婕德護在身後,手中的藏刃瞬間出鞘,擺出了防禦的姿態。熒和婕德也立刻嚴陣以待,她們知道,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然而,左鈺卻隻是平靜地向前走了一步。他抬起右手,掌心之中,一個由無數暗紫色符文構成的能量球緩緩旋轉,散發著混亂而又恐怖的魔力波動。
“感受絕望吧。”
他輕聲低語,仿佛在宣告著神明的判決。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掌心的能量球轟然爆開!一股幽藍色的、仿佛來自冥府最深處的刺骨寒意,以他為中心,化作毀天滅地的暴風雪,向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那並非單純的低溫,而是一種能夠凍結靈魂的絕對零度!空氣中的水分瞬間凝結成無數鋒利的冰晶,呼嘯著席卷了整個大廳。
那些剛剛被激活的元能構裝體,它們身上那足以抵禦常規元素攻擊的能量護盾,在這恐怖的暴風雪麵前,脆弱得如同窗紙,剛一接觸便被瞬間撕裂、粉碎。緊接著,它們那由堅固合金打造的身軀,也被刺骨的寒意層層覆蓋,轉眼間便化作了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冰雕,連攻擊的動作都未來得及做出,便被永遠地定格在了那裏。
僅僅數息之後,暴風雪散去,整個大廳恢複了寂靜。地上隻留下一片晶瑩的冰霜,和那些保持著各種姿態、卻已毫無生機的構裝體冰雕。
“欸?停了?”派蒙困惑地從熒的身後探出頭。
“大概是能量耗盡,自動停止了吧。”左鈺淡然地解釋道,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一幕與他毫無關係。
“這赤王也太不講道理了!我們明明都已經獲得資格了,為什麽還要派這些東西來攻擊我們……”提爾紮德心有餘悸地抱怨著。
哲伯萊勒卻深深地看了左鈺一眼,那雙銳利的眼眸深處,是再也無法掩飾的震驚與駭然。他知道,這不是什麽能量耗盡,而是眼前這個男人,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瞬間抹除了一切威脅。
“走吧,”他收回目光,聲音有些沙啞,“禦座,應該就在前麵了。”
陵寢的最高層,是一片更加廣闊的平台。一座由不知名的暗金色金屬鑄造的巨大王座,孤零零地矗立在平台的盡頭。王座的背後,是高達百米的、繪有黯淡星圖的巨大穹頂。整座大殿空無一人,隻有風從穹頂的破洞中灌入,發出嗚咽般的回響,更添了幾分孤寂與威嚴。
“哇!好大的椅子!坐上去是不是就能變得很偉大了?”派蒙的眼中充滿了向往,她覺得那張椅子充滿了魔力。
“不屬於自己的位置,就算坐上去了,也不會有什麽好事的。”熒搖了搖頭,她從那張空蕩蕩的王座上,感受到了一種令人不安的威壓。
“派蒙,你這種想法可是很僭越的…”提爾紮德下意識地開始教訓派蒙,但隨即又陷入了新的困惑,“奇怪,怎麽什麽也沒發生?難道還缺少了什麽步驟?還是說…真要像傳說中那樣,對這空無一人的王座行跪伏之禮?可我是學者,我的膝蓋隻獻給真理和知識,絕不會跪拜一個暴君的空椅子!”
“那派蒙坐上去,它不就不空了嘛!”派蒙說著,就要朝著王座飛過去。
“婕德,快勸勸它……等等,婕德呢?”提爾紮德正想讓婕德管管派蒙,卻驚恐地發現,剛才還跟在身邊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哲伯萊勒,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自己骨子裏,依舊是那個圖特摩斯嗎?”一個慵懶而又充滿了戲謔意味的聲音,從那巨大的王座後方悠悠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斜靠在王座的扶手上。他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肉上紋著複雜的圖騰,正是本該早已逃離的薩梅爾。而在他的身旁,婕德正被兩名身穿愚人眾製服的先遣隊成員死死地挾持著,動彈不得。
“薩梅爾……”哲伯萊勒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到了極致,他手中的藏刃,發出一聲壓抑的嗡鳴。
“阿赫馬爾的禦座就在眼前,你現在滿心滿眼,隻剩下它了吧?”薩梅爾的臉上掛著貓捉老鼠般的殘忍笑容,“沙子,終究是抗拒不了黃金夢鄉的誘惑。無論你如何背叛你的部族,如何否認你的過去,都無法改變你的本性。哈,你看,你終究還是會回到這裏來的!小婕德,好好看看你的父親,看看他那被欲望吞噬的眼神,他已經把你給忘了。”
“我是自己大意了,跟老爹沒有關係!”婕德倔強地反駁道,盡管她的臉色因為恐懼和憤怒而變得有些蒼白。
“真是個倔強的孩子,這一點倒是像極了哲伯萊勒。不過這喋喋不休的樣子,又讓我想起了優菲。”薩梅爾輕描淡寫地揭開對方最深的傷疤,隨即又將目光轉向哲伯萊勒,“好了,閑聊到此為止。所有的謎題都已經解開,禦座也已經出現在我們麵前,你的願望已經達成了。現在,這個小丫頭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放了她。”
“哲伯萊勒!你果然和他是一夥的!”提爾紮德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爆發了。他指著哲伯萊勒,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而變得尖利無比。
薩梅爾發出一陣誇張的大笑,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哈哈!看到沒有,哲伯萊勒,你所謂的‘夥伴’,可從來沒把你當成自己人啊!”
哲伯萊勒沒有理會提爾紮德的咆哮,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如同兩柄淬了毒的匕首,死死地釘在薩梅爾的身上。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被風沙磨礪了千年的岩石:“提爾紮德,你的考古之旅已經結束了。你那篇曠世巨作所需要的一切素材,你都已經親眼見證。現在,你應該考慮如何安全地回到須彌城……我承諾過會保護你直到任務結束,我會說到做到。”
“真是貪婪啊,哲伯萊勒。”薩梅爾嘲弄地鼓了鼓掌,“什麽都想攥在手裏,什麽都不肯放過。女兒的安全,學者的委托,還有…阿赫馬爾的秘密!看來,優菲的死,並沒有教會你什麽叫‘代價’。還是說,你已經準備好,支付新的‘代價’了?在場的各位,誰會是你的代價呢?”
“這些怪話派蒙一句也聽不懂…”派蒙躲在熒身後,小聲地抱怨著,“謎題明明都已經解開了,阿赫馬爾的秘密到底是什麽啊?”
“黃金的夢鄉……”熒的眼中也充滿了困惑,她從那些古老的壁畫中,不止一次看到過這個詞。
“不過是沙漠裏的迷信罷了!”提爾紮德不屑地冷哼一聲,“傳說隻要獲得赤王的智慧,就能進入黃金夢鄉,享受永恒的快樂?這種鬼話,也就隻有蒙昧無知的小孩子才會相信!”
“有些夢,就是因為太過美好,才會讓人願意沉溺其中,甚至不惜為此付出一切代價。”左鈺平靜的聲音在這時響起,他緩步上前,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虛妄,“現實往往充滿了痛苦與缺憾,但夢境卻可以完美無瑕。對嗎,薩梅爾?對你們這些追夢人而言,一個足夠真實的夢,遠比這殘酷的現實更具誘惑力。”
薩梅爾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第一次將目光正式投向這個始終從容不迫的男人。他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與哲伯萊勒截然不同的、更加難以捉摸的危險氣息。
“哼,不過是個懂點皮毛的三流學者。”他冷哼一聲,試圖用輕蔑來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隨即又將矛頭轉向哲伯萊勒,繼續用言語刺激著他,“優菲若是還活著,憑她的智慧,恐怕早就著作等身,成為教令院的賢者了……”
哲伯萊勒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翻湧的仇恨與悲痛。“……夠了!這座禦座,你想坐,便拿去坐。我不會阻止你,也不會讓提爾紮德妨礙你。通往這裏的路,可以說是我為你開的。我利用了提爾紮德的委托,利用了熒的幫助,才讓這聖顯廳重新顯現於世。我自認無愧於提爾紮德,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人無我有’之材,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把婕德還給我,我們之間,兩不相欠。”
“說得真好聽。但你為何始終避而不談阿赫馬爾的秘密?你以為這座空蕩蕩的禦座就是一切嗎?庸人就算坐上龍椅,也成不了真龍。真正的關鍵,是那段失落的‘禱文’!哲伯萊勒,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是想等我們都離開之後,自己一個人再偷偷回來嗎?可惜啊,除非你願意付出你寶貝女兒作為‘代價’……”
熒一步上前,將派蒙護在身後,清澈的眼眸中充滿了堅定:“無論是什麽樣的力量,什麽樣的財寶,都沒有自己的親人更重要。”
“對啊!”派蒙也鼓起勇氣,大聲地附和道,“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傷害自己的家人,那才是最愚蠢的!”
“究竟是什麽樣的禱文,能有這麽大的吸引力……”提爾紮德冷靜了下來,他那屬於學者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我雖然不信這些,但聽聽也無妨,就當是收集一些奇聞軼事,寫進我的論文裏。如果隻是念幾句禱文,就能換回婕德的平安,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能和平解決,難道不好嗎?唉,這些沙漠子民的迷信思想,確實很有研究價值。”
哲伯萊勒的目光,越過眾人,投向了左鈺。那眼神中,充滿了掙紮、詢問與一絲不易察察的懇求。
左鈺看懂了他的眼神,微不可察地輕輕點了點頭。
得到了這無聲的許可,哲伯萊勒仿佛終於卸下了心中所有的重擔。他緩緩地閉上雙眼,像是在與自己那充滿了血與沙的過往做最後的訣別。隨即,他用一種蒼涼而又悠遠的語調,唱起了那首曾在無數個夜晚,為女兒驅散噩夢的綠洲搖籃曲:
“「群星升起在荒原之上……」”
歌聲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帶著一種能夠撫慰人心的魔力。
“噗……欸?”派蒙愣住了,她完全沒想到,所謂的“禱文”,竟然是這首聽過好幾次的搖籃曲。
“可是這……”提爾紮德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感覺自己的學術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老爹?”婕德更是難以置信,她呆呆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不明白他為何會在這時唱起這首歌。
就在此時,一道平靜的聲音,直接在哲伯萊勒的腦海深處響起,那聲音隻屬於他一個人能聽見。
“做好準備。”
薩梅爾在聽到歌謠的瞬間,臉上的表情便從戲謔變成了狂喜,他如同瘋魔般地複誦著那句歌詞:“「群星升起在荒原之上」,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他像是得到了某種神啟,再也顧不上其他,一把推開身邊的婕德,踉蹌著、狂熱地衝向那座暗金色的王座。他毫不猶豫地坐了上去,閉上雙眼,臉上帶著一種虔誠到扭曲的渴望,一遍又一遍地複述著那句在他聽來蘊含著無上智慧的“禱文”。
“……他?”提爾紮德看著這一幕,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讓他毛骨悚然。
“熒!你看他!他好像……好像沒有呼吸了!”派蒙指著王座上的薩梅爾,驚恐地尖叫道。
隻見王座之上的薩梅爾,臉上的表情永遠地凝固在了那一瞬間的狂喜與滿足之上,但他的眼神,卻已經徹底渙散,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如同兩顆黯淡的玻璃珠。
哲伯萊勒緩緩睜開眼,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裏,充滿了無盡的悲哀,與一絲解脫後的釋然。“他已經如願以償了,”他用一種近乎於歎息的語氣說道,“他進入了阿赫馬爾所允諾的黃金夢鄉,一個……‘永恒的夢鄉’……”
“‘永恒的夢鄉’……就是死亡嗎?”熒看著那具還保持著坐姿的屍體,隻覺得心中一陣發寒。
“薩梅爾大人!你們竟敢害死薩梅爾大人!你們不能走!”那兩名挾持婕德的愚人眾,在短暫的震驚之後,發出了絕望而又憤怒的怒吼,他們舍棄了婕德,如同兩頭受傷的野獸,不顧一切地朝著眾人撲了過來!
“熒,應戰!”哲伯萊勒第一時間將婕德護在身後,他知道,最後的清算到來了。
左鈺卻隻是平靜地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他甚至沒有看那兩個衝過來的愚人眾一眼,隻是再次抬起了手。那顆由無數暗紫色符文構成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能量球,再次於他掌心緩緩旋轉。
“感受絕望吧。”
同樣的話語,卻是截然不同的結局。能量球再次爆開,幽藍色的暴風雪以更加狂暴的姿態,席卷了整個王座大廳!那兩名愚人眾連同他們身上那引以為傲的元素護盾,在觸碰到暴風雪的瞬間,便被凍結、粉碎,最終化作了兩座晶瑩剔透的冰雕,連一絲像樣的抵抗都沒能做到。
“又……又停了?”派蒙困惑地看著這瞬間結束的戰鬥。
“大概是陵墓最後的能量也耗盡了吧。”左鈺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
哲伯萊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麽。他快步上前,在婕德震驚而又迷茫的目光中,將自己的女兒,緊緊地、緊緊地擁入了懷中。
黃金夢鄉的秘密,終於以最殘酷、也最諷刺的方式,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