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案件真相大白,沃恩被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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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一位身形嬌小、看起來驚魂未定的少女,在娜維婭兩位得力手下的“護送”下,踉踉蹌蹌地走上了舞台。她的衣著有些淩亂,臉上滿是淚痕與恐懼,那雙眼睛如同受驚的小鹿,不安地掃視著周圍,不敢與任何人對視。
    “……呃、呃,抱歉,打擾了。”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哭腔,在寂靜的歌劇院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這、這難道就是失蹤的海爾希?”台下的觀眾席中,不知是誰發出了第一聲驚呼,瞬間點燃了所有人的情緒,“人會溶解什麽的果然是假的吧?”
    “我先說清楚啊,”少女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關注嚇壞了,她語無倫次地揮舞著手臂,試圖解釋著什麽,“是這個人告訴我如果老實出庭作證,能讓我戴罪立功,少判一點,我才來的……”
    她的手指顫抖地指向娜維婭,後者則回以一個自信而又鼓勵的微笑。
    “我剛剛一直躲在外麵聽這場審判,”少女的聲音裏充滿了後怕,“因為我很害怕,以為本來是要審判我的……所以我還在慶幸,沒人注意到,結果回過神來我已經被她逮住了。”
    “嘿嘿,可別小看我們三個人哦。”娜維婭雙手叉腰,臉上洋溢著屬於“刺玫會”會長的、不容置喙的驕傲。
    “該從哪裏說呢……唉,總之,對不起,考威爾是我殺的。”
    這句石破天驚的自白,如同一顆真正的炸彈,在歌劇院內轟然引爆,其威力遠勝於之前任何一場魔術或意外。
    “什麽?啊?為什麽啊?”就連一直努力維持著神明威嚴的芙寧娜,此刻也無法掩飾自己那份發自內心的震驚,她猛地從席位上站起,那雙異色的眼眸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我不是什麽海爾希,我的名字叫莉莉安,老家是蒙德的。”自稱為莉莉安的少女深吸一口氣,似乎終於鼓起了勇氣,將一切和盤托出,“我聽說林尼的表演特別厲害,但我又錯過了買票的時間,就偷了一張票。”
    “我就是幹這個的,偷東西家常便飯,輕輕鬆鬆,從來沒被抓到過……”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屬於“專業人士”的、不合時宜的自得。
    “結果前幾天在海露港的時候居然被盯上了,我好不容易才跑掉。那時候抓我的人就有林尼。”
    “我說哪裏有點眼熟,原來那時候的那個小偷就是你!”派蒙恍然大悟地叫了起來,她立刻飛到莉莉安麵前,繞著她轉了一圈,那副小偵探的模樣又回來了。
    熒也想起了當時在港口的那一幕,她看著眼前這個瑟瑟發抖的少女,心中五味雜陳。誰能想到,那場看似普通的街頭追逐,其主角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成為這場驚天大案的核心。
    左鈺的目光則平靜地落在莉莉安身上,心中暗自感歎命運的奇妙。絲線早已布下,隻是無人知曉它們會在何處交匯,最終織成怎樣一幅圖案。
    “我記得林尼當時還誇過你的身手不錯。”派蒙回憶道。
    “嗯,我還以為那件事就這麽算了,但進來看表演的時候,沒想到那個選號器又選到了我。”莉莉安的臉上再次浮現出恐懼,“他還說什麽「梅洛彼得堡」,那不是監獄嘛。我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被他給盯上了。”
    “我先裝作配合演出,準備伺機逃跑……可後來先是莫名被淋了一頭水,又有個人跳到地道裏想來抓我……”
    “……我不願意束手就擒,就把他打暈塞進箱子裏了。”
    “我也沒地方跑,隻能換了衣服藏在放表演服的箱子裏。”
    “直到第一個警備隊員來到現場時,我才趁機溜了出去,在歌劇院裏藏了起來。”
    “那個裏麵能藏人的嗎?”派蒙好奇地看著那個巨大的箱子,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訓練有素的話勉強可以…”熒看著莉莉安那嬌小的身形,冷靜地分析道。她想起了自己在各種險境中藏匿的經曆,知道對於一個經驗豐富的逃亡者而言,利用環境創造藏身之處是一種本能。
    “職業是小偷的話,就說得通了。”她補充了一句,為這個看似不可能的行為,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釋。
    “但我發誓,我絕對不知道水箱會掉下來,絕對絕對不知道!”莉莉安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她拚命地搖著頭,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如果知道這種事,我不可能把他塞進魔術箱裏!我隻竊財,不害命!”
    “這樣的話,整件事終於搞清楚了。”派蒙長舒了一口氣,感覺那壓在心頭的巨大謎團,終於被解開了一個重要的線套。
    “嗯,是時候反駁水神之前的推理了。”熒點了點頭,她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充滿了屬於戰士的自信與決斷。她看向左鈺,那眼神仿佛在說:“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左鈺微笑著對她頷首,他知道,這正是屬於熒的舞台。他要做的,隻是在她需要的時候,為她遞上最精準的台詞,為她照亮通往真相的道路。
    熒的目光掃過那片狼藉的舞台,腦海中飛速地將莉莉安的證詞與之前的線索進行著重組與拚接。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看似無關的發現,在這一刻都開始串聯起來,構成了一幅全新的、更加接近真相的圖景。
    她仔細回想了魔術表演中的那聲異響,那聲音沉悶而又突兀,充滿了衝擊力。之前,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認為那是搏鬥的聲音,是兩個人在狹窄的地道中爭鬥所發出的碰撞。但現在,有了莉莉安的證詞,一個全新的可能性浮現在她眼前。
    “那聲異響並不是因為爭鬥,”熒的聲音在寂靜的審判庭中響起,清晰而又充滿了邏輯的力量,“而是莉莉安受到驚嚇,破門而出的聲音。”
    她看向莉莉安,後者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印證了她的猜想。
    “一個被突如其來的冷水澆了一頭的、本就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下的女孩,在黑暗密閉的空間裏,她的第一反應絕不是思考,而是逃離。那一聲悶響,正是她用盡全力,踢開或者撞開魔術箱內層箱門時,與外層箱壁碰撞所發出的聲音。那並非是衝突的開始,而是恐慌的宣泄。”
    接著,她又想起了地道內那個破碎的花瓶和那灘意味不明的水漬。之前,娜維婭和派蒙都無法理解,為什麽會有一灘水跡留在那裏。但現在,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現在看來,花瓶裏的水並不是用來隱藏什麽溶解後的水跡,而是在莉莉安與考威爾的爭鬥中不小心撞破的…”熒的目光掃過那片已經被清理過的地麵,仿佛能看到當時那混亂的場景,“一個一心想逃,一個拚命想抓,在狹窄的通道中,撞翻一些道具,再正常不過了。那灘水,隻是意外的產物,卻在無形中,成為了混淆我們視線的、最完美的煙幕彈。”
    最後,是那件被遺棄在通道內的、屬於畫家海爾希的連衣裙。這曾是案件中最令人費解的疑點之一,也是芙寧娜指控林尼的關鍵“證據”。
    “至於那件衣服…”熒的視線最終落在了證物台上那件孤零零的裙子上,“現在也真相大白了。莉莉安擔心自己穿著這身顯眼的衣服離開會被認出來,於是在打暈考威爾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換掉這身可能暴露她身份的衣服,然後藏在地道裏,等待最佳的逃跑時機…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小偷,每一步都充滿了求生的本能與智慧。”
    隨著熒的分析層層遞進,一場充滿了陰謀與意外的地下衝突,被清晰地複原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派蒙看著熒那自信而又專注的側臉,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清了清嗓子,扶了扶鼻梁上那副滑稽的偵探眼鏡,感覺自己作為“名偵探”的總結陳詞時刻終於到了。
    “鏘鏘,名偵探派蒙時間!”她飛到審判庭的中央,用一種充滿了戲劇張力的聲音,開始了她的最終推理。
    “首先,我們這位可憐又可恨的小偷莉莉安,因為偷來的票,意外地被選號器選中,陷入了極度的驚慌與恐懼之中!”
    “進入地道之後,她又被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水澆了一頭,這徹底擊垮了她的心理防線!在恐慌之下,她猛地踢開了內層的箱門,產生了我們之前聽到的那聲巨大的悶響!”
    “此時,一直潛伏在地道中,準備執行自己邪惡計劃的考威爾,聽到了這聲異常的動靜。他立刻跳入地道,卻震驚地發現,被選中的‘獵物’莉莉安,並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被溶解掉!”
    “因為考威爾根本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孩,並非他計劃中要下手的楓丹畫家海爾希,而是一個從蒙德來的、根本不受‘原始胎海之水’影響的、倒黴的竊票小偷!”
    “考威爾誤以為是‘原始胎海之水’的生效需要時間,於是他決定將錯就錯,想要把莉莉安強行塞回那個充滿了死亡氣息的箱子裏,等待她被徹底溶解!”
    “於是,兩人在狹窄的地道中展開了激烈的扭打!在這過程中,他們撞碎了那個無辜的花瓶,最後,身手不凡的莉莉安,竟然將比她高大強壯的考威爾打暈,並出於報複和恐懼,把他塞進了那個她剛剛逃出來的魔術箱裏!”
    “做完這一切,無處可逃的她,選擇了最聰明的做法——換掉那身顯眼的衣服,藏在另一個箱子的夾層中,像一隻受驚的貓咪,屏住呼吸,等待著表演的結束。”
    “因為自那之後,想要離開歌劇院,就必須接受警備隊的嚴格檢查,所以這兩天她一直像個幽靈一樣,被困在這座金碧輝煌的歌劇院中,惶惶不可終日。”
    娜維婭聽著派蒙那生動的講述,忽然想起了什麽,她恍然大悟地一拍手,笑著補充道:“原來如此!我們吃著馬卡龍聊天的時候,發現少掉的那兩個,肯定就是被餓到不行的她偷去的,真是個天才小偷啊,在這種情況下還不忘填飽肚子。”
    “至此,地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也就分析得一清二楚了!”派蒙得意地叉起腰,完成了她的陳詞,那神情,仿佛自己就是揭開了世紀謎案的傳奇偵探。
    “原來是這樣…”台下的觀眾席中,爆發出了一陣如夢初醒般的感歎。
    “精彩,精彩啊!這反轉,比任何魔術都要精彩!”另一位觀眾則激動地站起身,用力地鼓起掌來,仿佛在為一場絕世好戲喝彩。
    那維萊特靜靜地聽完了所有的陳述,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紫羅蘭色眼眸轉向了芙寧娜,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對於林尼先生方麵提出的說法,芙寧娜女士有無不同的看法?”
    “我、我…呃…”芙寧娜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精心準備的所有指控,都在這清晰的邏輯鏈條麵前,變得蒼白無力,不堪一擊。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戳破的氣球,所有的驕傲與自信,都在瞬間泄得一幹二淨。她下意識地想要轉身離去,逃離這尷尬的舞台。
    “請回答我的問題,芙寧娜女士。”那維萊特的聲音再次響起,冰冷而又堅決,如同無形的枷鎖,將她牢牢地釘在了原地,“順便一提,審判尚未結束,指控方不可提前離場。”
    “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芙寧娜被戳破了心思,有些惱羞成怒地低吼了一句。但她很快便意識到,在絕對的公正與事實麵前,任何的表演都是徒勞的。她頹然地垂下肩膀,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哎,沒有異議啦。我輸了,真是的,這種時候不問我也可以,給我留點麵子啊。”
    “她像個被紮破的氣球,一下子就軟下去了。”派蒙看著芙寧娜那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小聲地對熒嘀咕道。
    “既然沒有意見,那麽就由我,楓丹最高審判官,為在場諸位複原這一起案件的始末。”那維萊特站起身,他那高大的身影在審判席上投下一片威嚴的陰影。他的聲音在整個歌劇院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如同法律的條文,清晰、嚴謹,不容置疑。
    “「少女連環失蹤案」的實際作案者,考威爾,在演出的觀眾名冊上,挑選了本次的作案目標,畫家海爾希。”
    “隻要對選號器做手腳,就能保證屆時一定能選中事前鎖定的那個少女。這便是預謀。”
    “為了在作案的同時隱藏痕跡,考威爾想到了利用水箱墜落的意外,來掩蓋少女被「原始胎海之水」溶解後,必然會留下的水跡。於是,他在水箱的吊繩上做了手腳,利用表演結束時煙花的火星,來觸發這場看似意外的墜落,達到隱藏罪證的目的。”
    “用於溶解少女的「原始胎海之水」,則被裝在特製的氣球中,在魔術箱的準備階段,被巧妙地粘貼於箱子的頂板之上。”
    “最後,在考威爾引導被選中的‘觀眾’進入魔術箱的時候,他將一根我們之前發現的、帶有掛鉤的繩索,穿過了門縫,其另一端,連接著那個裝有「原始胎海之水」的氣球。”
    “魔術表演正式開始,裝有‘少女’的魔術箱進入地道。此時,考威爾隻需在暗中緩緩收緊鉤繩,便能輕易地刮破氣球,讓其中的「原始胎海之水」,神不知鬼不覺地淋在受害者身上。”
    “按照原計劃,畫家海爾希會在此時被水溶解,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可是,命運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被選中的人,並非楓丹人莉莉安,她不僅沒有被溶解,反而因為驚嚇,逃離了魔術箱,並發出巨大的聲響。”
    “意識到計劃出現意外的考威爾,立刻跳入地道,與莉莉安遭遇。他誤以為隻是「原始胎海之水」沒有立刻生效,於是決定繼續實行計劃,試圖將莉莉安重新控製住。”
    “但他低估了對方的身手,在一番搏鬥之後,反倒是考威爾自己被打暈,並被驚恐的莉莉安放進了那個原本為受害者準備的魔術箱,陰差陽錯地,成為了這場謀殺案中,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受害者。”
    “莉莉安則如其所陳述的那樣,在地道中換掉衣服並藏匿起來,直到魔術完全結束,警備隊進場時,才趁亂躲去了歌劇院的其他位置。”
    “而林尼,這段時間都在歌劇院的地下結構中,通過預設的機關與錄音,與舞台進行著互動,對地道中發生的一切,並不知情。”
    “從完整複現的案情來看,受到指控的林尼,理應是無罪的。”
    “太好了,林尼,琳妮特!”派蒙激動地歡呼起來,飛過去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
    那維萊特看著那相擁在一起的身影,神情依舊平靜,他繼續說道:“雖然關於莉莉安的盜竊與過失傷人,以及林尼在魔術設計中可能存在的安全疏漏,還有很多需要另案審判的內容……”
    “但這起案件,已經可以交由「諭示裁定樞機」做出最終的定奪了。”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了那台巨大的、沉默的審判機器之上,聲音莊嚴而又肅穆,如同敲響了正義的終焉之鍾。
    “由此,我正式宣布,林尼與琳妮特,無罪!”
    “名偵探派蒙,大獲全勝!”
    派蒙得意地在空中轉了一圈,扶了扶鼻梁上那副滑稽的偵探眼鏡,感覺自己此刻的光輝形象,足以登上《蒸汽鳥報》的頭版頭條。
    娜維婭看著她那副可愛的模樣,忍不住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她走上前,親昵地拍了拍熒的肩膀,蔚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欣賞與喜悅。
    “幹得好啊,搭檔!”
    “謝謝你們,真的,非常感謝。”
    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的琳妮特,也對著眾人微微躬身,她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貓兒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明顯的、屬於同伴間的感激與信賴。
    “先別著急慶祝。”
    熒的聲音冷靜,她看著那維萊特那依舊肅穆的神情,知道事情還遠未結束。
    果不其然,那維萊特的目光越過歡慶的眾人,如同一柄冰冷的利劍,精準地刺向了那個已經癱軟在地的警備隊員。
    “接下來,請解釋一下吧,沃恩警官。”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足以凍結靈魂的威壓。
    “你是怎麽從林尼的行李裏查出「原始胎海之水」的。”
    芙寧娜仿佛也終於從剛才的失利中回過神來,她立刻抓住了這個反擊的機會,重新挺起胸膛,擺出正義之神的架勢,用比那維萊特更加高亢、更加充滿戲劇張力的聲音質問道:“對、對啊,害得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難不成你敢在這個地方做偽證?”
    “考威爾筆記裏提到的同伴,我想並不是林尼,而是你吧?”那維萊特沒有理會她的表演,繼續用他那不帶一絲情感的語調,一步步地瓦解著對方的心理防線。
    “我、我…”沃恩的臉色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滾落,身體抖得如同風中殘燭。
    “你應該很清楚吧,你應該怎麽做才會讓你的判決減輕。”那維萊特的聲音裏不帶絲毫威脅,卻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感到恐懼,因為那代表著絕對公正的、無可更改的法則。
    “快說,不然讓你一輩子都去和「特許券」作伴!”芙寧娜在一旁聲色俱厲地補充道,努力地維持著自己作為“威嚴”神明的人設。
    巨大的壓力終於壓垮了沃恩最後的心理防線,他猛地抬起頭,聲嘶力竭地喊道:“我、我也是聽令辦事啊!”
    “我們必須讓林尼背上「少女連環失蹤案」的黑鍋,把嫌疑都推給愚人眾,上麵說這是最好的機會。”
    “計劃敗露,「原始胎海之水」的秘密也被公之於眾,你們的頭目已經把你視為眼中釘。”那維萊特平靜地陳述著一個殘酷的事實,“你最明智的選擇,是全盤交待一切,以求警備隊的保護。”
    “我說,我說,我全都說!”求生的欲望徹底戰勝了恐懼,沃恩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語無倫次地將一切都和盤托出,“「原始胎海之水」能讓人溶解,是我們老大發現的。”
    “這東西還能用來製成藥水,衝得非常非常淡以後,喝了能讓人很興奮,再也忘不了。”
    “我們一直都在做這個生意,賺了很多錢,少女連環失蹤案也是我們老大的計劃,哦,我們老大就是那位…那位…”
    就在沃恩即將吐露出幕後黑手的名字,將這片舞台上最後的帷幕也徹底扯下之時,異變陡生!
    “呃啊啊啊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整個歌劇院。在所有人驚駭的注視下,沃恩的身體仿佛被投入了烈火的蠟像,以一種違反了所有物理法則的方式,迅速地扭曲、融化,最終化作一灘渾濁的、散發著詭異藍色光暈的液體,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左鈺沒有動。
    一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芙寧娜和那維萊特,都需要親眼見證這楓丹“原罪”最直觀、最殘酷的顯現,這對於推動後續的劇情至關重要。二來,這個沃恩,作為幕後黑手的幫凶,不知有多少少女被他以這種方式被滅口,也算是罪有應得。
    左鈺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裏,看著那灘水漬在地麵上蔓延,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
    “哇、哇…?!”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詭異無比的一幕徹底驚呆了,派蒙更是嚇得直接躲到了左鈺身後,小小的身體不住地顫抖。
    “變成…水了。”熒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她喃喃自語,感覺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再次被刷新。
    “這是,被封口了吧。”林尼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後怕,他看著那灘水漬,仿佛看到了自己如果失敗後的下場。
    “不愧是他們啊,這麽心狠手辣。”娜維婭的臉色也變得無比凝重,她緊緊握住了腰間的陽傘,那雙總是充滿活力的蔚藍色眼眸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囂張至極。”那維萊特的聲音冰冷得如同深淵之底的寒冰,他猛地一揮手,下達了最高指令,“請在場的所有人立刻接受盤查。”
    然而,警備隊將整個歌劇院翻了個底朝天,最終卻一無所獲。現場除了沃恩溶解後留下的那灘水漬,再也找不到任何凶手留下的蛛絲馬跡。
    審判,以一種所有人都未曾預料到的、充滿了懸念與血腥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當眾人走出那座依舊彌漫著緊張氣氛的歌劇院時,已是黃昏。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成一片瑰麗的橙紅,卻無法驅散眾人心頭的陰霾。
    “我們…就這麽回去了嗎?”派蒙有氣無力地飄在空中,感覺自己剛剛經曆了一場比討伐魔龍還要耗費心神的戰鬥。
    “問題暫時解決了。”熒的聲音裏也帶著幾分疲憊。
    “這裏也不需要我們了吧。”
    “話雖這麽說…”派蒙看著不遠處那對沉默不語的兄妹,心情有些複雜。
    就在這時,林尼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帶著一絲猶豫與懇切。
    “旅行者、派蒙!請你們等一下…”
    “……”熒停下腳步,轉過身,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林尼…”派蒙小聲地叫了一句,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明白你現在不想和我說話,甚至不想見到我的心情…”林尼的臉上帶著苦澀的笑容,他對著熒,深深地鞠了一躬,“在明知我是愚人眾的情況下,還是為我辯護到最後,直至幫我脫罪…請容許我再次向你道謝。”
    熒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她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隻是不想看到有人被冤枉罷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隻是還你之前的人情。”
    “……是嗎,”林尼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他很快便重新振作起來,“可是不論如何,我還是希望能有機會在你麵前把話講清楚…”
    “我並非是帶著任何目的或者惡意來接近你的,一直以來我隻是以「林尼」這個個體在與你對話。”
    “我身在愚人眾一方,也隻是像我這樣的孤兒,與壁爐之家的利益一致而已。”
    “當初,我們的「父親」,也就是「仆人」大人招募我的時候,也是以這樣的理由…”
    “「仆人」…那位愚人眾的執行官嗎,”派蒙聽到這個熟悉的代號,立刻想起了那些關於愚人眾的、不太好的回憶,“早有耳聞是掌控著壁爐之家的人,原來「仆人」就是你口中的「父親」啊。”
    “沒錯,”林尼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眾人,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既然說到這裏,不知道你們是否願意聽有關我過去的故事…”
    不等熒回答,左鈺便溫和地開口了:“我們願意聽。林尼,一個人的過去,決定了他的現在。我們想要了解的,不是作為愚人眾的你,而是作為‘林尼’的你,究竟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的話語如同一陣春風,吹散了林尼心中最後的猶豫。
    “起初在父母去世以後,我和琳妮特兩人隻能流落街頭。”
    “為了謀生,我偷偷觀察路邊賣藝的一位魔術師前輩,一看就是好幾天,終於琢磨出了那些天花亂墜的手法是如何實現的。”
    “我帶著妹妹走了好幾條街,終於找到一處熱鬧的角落,開始試著表演起魔術。”
    “想不到我們的表演很受歡迎,吃飯的問題暫時可以解決了,但我還是不希望妹妹和我一起這樣露宿街頭。”
    “很快,一個貴族找到了我,說看過我的表演之後,希望可以收養我們二人。”
    “一下子從孤兒變成了貴族家的養子?”派蒙驚訝地問道,她覺得這簡直就像童話故事裏的情節。
    “一個鍍金的牢籠,終究還是牢籠。”左鈺的聲音平靜,卻一針見血,“派蒙,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而言,所謂的‘收養’,很多時候隻是‘占有’的另一種說法。他們看中的,並非是林尼這個人,而是他能為自己帶來利益的‘才能’。”
    林尼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左鈺,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們最初也是這麽覺得的,好像命運又站在了我們這一邊,從此可以告別過去那些痛苦的日子。”
    “可是我逐漸發現,說是「養子」,但其實他隻是看中我的魔術才能…”
    “他不斷將我帶到各種宴會上吸引眼球,借此來擴展自己的社交圈。”
    “那好像…也還不錯?至少比流落街頭要強吧…”派蒙還是覺得,能吃飽穿暖,總歸是好事。
    “嗬嗬,後來我意識到,那些貴族的內心遠比我們想的要黑暗。”林尼的笑聲裏充滿了自嘲,“在一次宴會上的表演結束後,我發現琳妮特並沒有和我坐同一輛車回去。”
    “到家後我等了很久,琳妮特也沒有回來。我衝到那個貴族的臥房質問他,我的妹妹去哪兒了…”
    “我得到的回答是…「宴會上有位大人物看上她了,我就當做禮物送出去了。反正你換個助手也照樣能變魔術的吧?」”
    “啊…”派蒙的小嘴瞬間張成了圓形,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林尼,“難道說那個人是準備…”
    “楓丹的法律難道不能製裁這種人嗎?”
    “外人看來隻是單純的「領養」和「寄養」一類的關係,而且他們也有很多辦法規避調查。”林尼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力感。
    左鈺輕歎一聲,補充道:“在他們的世界裏,法律是用來保護他們的財產的。而很不幸,在他們眼中,你們兄妹,或許就跟一件可以隨意贈送的、華麗的藝術品,沒什麽兩樣。”
    “十惡不赦的家夥。”熒握緊了拳頭,金色的眼眸中燃起了憤怒的火焰。
    “…後來呢?”
    “我問到了那個所謂「大人物」的宅邸位置,徹夜趕路…可當我越過圍牆、繞開警衛,最後進入那座宅邸時…”
    “隻見月光之下,地上的血跡…以及「仆人」大人在黑暗中的身影。”
    “「仆人」已經將那個家夥解決掉了麽…”派蒙緊張地問道。
    “嗯,她在琳妮特受到任何侵害之前便解救了她,還發現了藏在地下室的好幾個女孩,也都是沒有父母的孤兒。”
    “「父親」…哦不,「仆人」大人或許看到了我的某些潛質,便向我發出了邀請…”
    “「你與我們利益一致,壁爐之家歡迎你。這裏永遠不會背叛你,在這裏也永遠不會容許背叛。」”
    “剛剛被貴族背叛的我,一時間也難以相信她。”
    “不過很快,「仆人」大人也抹除了最初收養我的那個貴族,將自由還給了我。”
    “於是你就和妹妹一起加入了壁爐之家麽。”派蒙聽完了這個故事,心情無比複雜。
    “但這些終究隻是過去的事。”熒的聲音依舊冷靜,她直視著林尼的眼睛,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現在「仆人」的目的還是神之心吧?”
    “「仆人」大人…她有著自己的計劃。”林尼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她得到了至冬女皇的準許,奪取楓丹神之心以後,她會優先使用神之心的力量嚐試找到破除預言、拯救楓丹的辦法。”
    “她也相信那個預言是真的嗎?”派蒙驚訝地問道。
    “嗯,整個壁爐之家都在全力運作,應對「預言危機」。”
    “而且今天這個案子,也證明了楓丹人似乎的確可以溶解於某種水,成為了預言新的佐證…”
    “布法蒂公館的大家,包括「仆人」大人她自己,都是楓丹人,我們不會放棄守護自己的故鄉。”
    “畢竟對我們這些孤兒來說,除了身為「家人」的彼此,與這個世界的聯係也隻剩下「故鄉」而已了。”
    “小到發放「魔術口袋」,大到偷取神之心,都是為了應對預言嗎…”派蒙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了。
    熒沉默了,她看著林尼那雙充滿了真誠與決心的眼眸,心中的天平開始搖擺。她想起了林尼兄妹在碼頭上為居民們奔走的身影,想起了他們對“家人”那份不加掩飾的珍視。
    “抱歉…”最終,她還是輕聲說道,“我還是無法完全相信。”
    “沒關係,我理解你。”林尼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微笑,“我也隻是把我想說的告訴你。”
    “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即便我身處壁股之家,也從未失去過自己的判斷力,我認為我在做正確的事。”
    看著依舊在糾結中的熒和派蒙,左鈺知道,是時候由他來為這場談話,畫上一個階段性的句號了。
    他緩步上前,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林尼,然後轉向熒和派蒙,聲音溫和而又充滿了說服力。
    “熒,派蒙,你們還記得我們遇到過的其他愚人眾執行官嗎?”
    兩人點了點頭。
    “「女士」席諾拉,她被仇恨與痛苦扭曲,為了向風神複仇,不惜在蒙德製造混亂;「博士」多托雷,更是將生命視為實驗材料,他的求知欲建立在無數人的痛苦之上;就連我們相對熟悉的達達利亞,他所追求的,也隻是純粹的、無盡的戰鬥與刺激;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咱們三個都知道的那個人......”
    左鈺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回林尼身上。
    “但是,你們發現了嗎?這位「仆人」阿蕾奇諾,根據林尼的描述,她所有的行動,都圍繞著兩個核心——守護她的‘家人’,以及拯救她的‘故鄉’。”
    “她的手段或許同樣冷酷,她的計劃或許同樣充滿了陰謀與謊言,但她的目的,卻是我們遇到的所有執行官中,第一個,不是純粹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守護某些東西的存在。”
    “她或許是敵人,但她的敵人,似乎也包括那個高懸於天空島之上、降下預言的‘天理’。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與她,或許並非是完全的對立麵。”
    左鈺的話,如同一盞明燈,瞬間照亮了熒和派蒙心中那片被迷霧籠罩的區域。她們終於明白了,眼前這位愚人眾,與她們之前遇到的那些,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我明白了。”熒點了點頭,她看著林尼,那雙金色的眼眸中,雖然依舊帶著審慎,卻少了幾分之前的敵意,“我們知道了你的立場。但神之心關係重大,我們不會輕易讓步。至於預言…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們會與所有善良的楓丹人一起,共同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