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灘的夜風裹著鹹腥氣灌進領口，陳峰走得急，竹簍撞得腰間生疼。星影的羅盤忽的發出輕響，他低頭看時，六塊碎片在簍裏微微震顫，"星衛·承"的刻痕泛著幽藍，像六粒將熄的火種。
    "前麵有人。"蘇清雪的劍突然出鞘三寸，寒芒割開夜色。
    路邊的荊棘叢簌簌響動，灰衣鬥笠的人踉蹌著栽出來，左胸浸著黑血，鬥笠滾到陳峰腳邊——是李守真。他左眼的刀疤被血泡得發亮，右手死死攥著卷羊皮紙，指縫間滲出的血在地上洇成暗紅的星圖。
    "叔！"陳峰撲過去，星隕鍋的熱度透過衣服烙著肚皮。李守真的手摸到他腰間竹簍，指甲摳進藤條裏："礦脈圖...天樞盟在蒼梧山脈的礦洞，星核都泡在血池裏..."他劇烈咳嗽，黑血濺在陳峰手背，"他們要炸礦脈，斷底層的根..."
    遠處傳來金鐵交鳴，三盞猩紅的星能燈刺破夜幕。李守真突然發力，將卷紙塞進陳峰懷裏，又摸出塊青玉牌——和陳峰頸間的五塊一模一樣，"第六塊...星衛的魂在你這兒了。"他的目光掃過蘇清雪，又落在陳峰左眉骨的淺疤上，"你爹最後說...阿峰會熬出最暖的湯。"
    星能燈的光逼近時，李守真的手垂了下去。陳峰捧著他逐漸冷去的臉，看見他腰間那柄鏽劍，"星衛"二字被血擦得發亮。蘇清雪的劍斬翻第一個追兵，血濺在李守真灰白的鬢角，像朵開錯了季節的花。
    "走！"她拽起陳峰，星影的羅盤突然暴鳴，六塊碎片"嗡"地騰空，在頭頂排成勺狀——正是北鬥星圖。陳峰頸間的玉牌發燙，燙得皮膚發紅，碎片上的刻痕連成金線，在空中勾勒出星門的雛形。
    "回青河！"陳峰把李守真的鬥笠扣在他臉上，轉身往反方向跑。夜風卷著他的喊，撞碎在碎星灘的礁石上。
    青河市的星能燈還亮著，陳峰卻在巷口聞到腥甜的血味。他家的破木門半掛著，灶台上的砂鍋翻倒在地，牛骨湯在青石板上凍成褐黃的冰。牆根有半截帶血的藍布袖套——是母親的。
    地牢的潮氣裹著腐鏽味湧上來時，陳峰聽見鐵鏈拖地的響。周正豪坐在石凳上，玄色長袍沾著星能液的熒光，左臉的刀疤在火把下像條活物。他腳邊跪著個人，藍布袖套裹著的手腕被星能鎖鏈穿透，是陳素蘭。
    "陳小老板。"周正豪晃了晃指間的星核戒指，暗紅的怨氣在戒麵翻湧，"把牛雜鍋交出來，我讓人給你媽治傷。"他踢了踢陳素蘭的膝蓋，"你媽這病可不簡單，天樞盟的鎖魂星能在她脈裏爬了五年，再拖三天——"他歪頭笑，"就該爬進腦子了。"
    陳素蘭抬頭，嘴角沾著血："阿峰，別聽他的。媽這把老骨頭...熬得住。"她的右手輕輕動了動，是從前給他擦汗的姿勢。
    陳峰的指甲掐進掌心。星隕鍋在懷裏發燙，他能"嚐"到地牢裏的星能——腐臭的血煉星能混著母親體內暗紫的鎖魂星能，像口煮壞了的湯。他摸向頸間的玉牌，六塊玉牌貼著皮膚，燙得幾乎要化。
    "去星命共鳴台。"蘇清雪的聲音在他耳邊低響，"你爹的手劄說，星宮與星門同頻，能引本源星能。"
    陳峰突然轉身，竹簍裏的碎片又開始震顫。周正豪的笑聲追著他："跑？你媽可在我這兒！"他拍了拍手，兩個星捕架起陳素蘭，鎖鏈在她腕上勒出深痕。
    星命共鳴台的風更冷。陳峰站在祭壇中央，六塊碎片懸浮在頭頂，玉牌貼在胸口，像六顆跳動的心髒。他閉上眼，按李守真手劄裏的法子引氣海星能——氣海深處，那團跟著牛雜湯熬了三年的星氣旋突然加速，從燭火變成烈日，又凝成七顆小星，按北鬥順序排布。
    "轟！"
    祭壇的星能燈同時爆亮，陳峰的皮膚泛起淡銀星斑，七道星紋從氣海升起，在後背勾勒出北鬥七星的輪廓。他睜開眼，看見夜空中的北極星比往日亮了十倍，星光順著星紋灌進體內，燙得他發抖，卻不疼——像母親熬的熱湯，從喉嚨暖到腳底。
    "星宮...成了？"蘇清雪的聲音帶著顫。陳峰摸向胸口，能摸到七顆星的形狀，每顆都跳得和心跳一個節奏。
    地牢裏的周正豪突然慘叫。他的星核戒指裂開細紋，暗紅怨氣順著指縫鑽出來，在他臉上爬成咒紋。"不可能！"他抓向陳素蘭的脖子，"你兒子連星竅都沒通全，怎麽可能..."話沒說完，他的氣海傳來爆響——強行突破星宮境的星能在體內亂竄，撞得星宮出現蛛網似的裂痕。
    陳峰衝進地牢時，正看見周正豪的星宮裂開。七顆淡銀星子從他後背飛出，懸在陳素蘭頭頂。周正豪的臉扭曲成青紫色，咒紋爬滿全身："你...你用了星門本源星能..."
    "你血洗星衛營，用帶血星核煉礦脈，拿鎖魂星能毒我媽。"陳峰抄起星隕鍋，湯勺上還沾著碎星灘的土，"這鍋能嚐出星能的味，你那些髒東西，臭得很。"
    周正豪的星宮裂痕越來越大，怨氣從裂縫裏噴出來，裹著他的慘叫聲。陳峰揮起湯勺，銀星子跟著砸過去——正砸在星宮裂痕上。
    "砰！"
    周正豪的身體像破麻袋似的摔在地上，隻剩具焦黑的殼。陳峰跪在母親跟前，星隕鍋自動掀開，純淨的星能湧出來，裹住她腕上的鎖鏈。鎖魂星能發出嘶叫，被星能衝得七零八落，露出下麵青腫的皮膚。
    "阿峰。"陳素蘭摸他的臉，"湯...熬好了？"
    陳峰笑，眼淚砸在她手背："熬好了。媽，這次的湯，能治所有疼。"
    地牢的星能燈突然暗了一盞。陳峰想起李守真的鬥笠，想起他說"星衛的魂在你這兒"。他摸出懷裏的礦脈圖，在火把上點燃，灰燼飄起來，像群往北方飛的鳥。
    蘇清雪的劍插在牆角，映著陳峰後背的七星星紋。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咚——"，敲碎了青河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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