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輪剛散，腳底下的石板“噌”一下就歪了。
    倩兒指尖還留著鳳凰紋的熱乎勁兒，情劫鏈那點微光沒褪幹淨，星辰的劍穗還纏在她手腕上，銀絲跟著呼吸輕輕顫，跟打拍子似的。
    倆人手指頭還沒鬆開呢，落地瞬間借著勁兒擰了個身，背靠背穩住。玄色和月白的衣角在風裏蹭出點細碎響，跟誰在那兒磨牙似的。
    樂天一個趔趄，差點臉朝下拍在一塊浮空的石板上。他手忙腳亂摸出一把糖豆，“嘩啦”往地上一撒。
    五顏六色的糖粒剛沾著地，“劈啪”就炸開幾縷焦煙，有一顆更絕，直接化成灰了。
    “哎喲喂，這地皮還吃糖？”他趕緊把手縮回來，眯著眼瞅那片焦黑，“不對勁啊這。”
    貝貝耳朵抖了抖，尾巴尖沾的糖渣“唰”一下從亮晶晶變成炭灰，絨毛都炸起來了，跟炸毛的貓似的。
    它前爪一按地麵，琉璃眼裏映出密密麻麻的靈流——雲霧後頭，十二個黑影悄沒聲兒地圍過來，袖口的暗紋跟活蛇似的慢慢扭，正跟腳底下星盤的紋路偷偷勾連。
    “噬靈陣。”貝貝低聲說。
    就這仨字，空氣“哢”一下凝住了。
    話音還沒落地，黑霧跟潮水似的湧出來，裹著十二道劍光直撲過來。劍路準得要命，專瞄著脖子，快得差點把空氣撕開，每一道都帶著吸靈力的陰勁兒，目標特明確——正中間的倩兒。
    星辰手腕一翻，三枚雷符甩出去。符紙邊上刻著細小的陣紋，跟他劍柄上那隻歪歪扭扭的兔子刻痕一模一樣。
    雷符在空中炸開，紫色電光跟網似的鋪開，正好打在劍光交匯的地方。“轟隆”一聲響，黑霧被撕開個口子，刺客被迫往後撤了半步，袖口的紋路閃閃爍爍，像是被雷劈得有點懵。
    貝貝尾巴一揚，七彩光盾“唰”地撐開，把四個人護在中間。光盾上還留著情劫光輪的餘味兒，比平時結實好幾倍，可就撐了三口氣的功夫，邊兒上就開始冒小裂紋。
    “撐不了多久。”貝貝咬著牙，耳朵有點發燙。
    倩兒靠在星辰背上，呼吸有點急。她抬手按住額頭，那兒的蓮紋閃了一下就沒了，沒動用淨化的本事，反倒是指尖悄悄凝了一縷寒氣，順著掌心慢慢爬。
    “還記得橋上那句話不？”她輕聲說，聲兒不大，可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星辰沒回頭，就把劍穗往她手腕上又繞了半圈，銀絲緊了緊。
    “執手同行。”
    她笑了，掌心的鳳凰紋“騰”一下就燙起來，情劫鏈跟著嗡嗡震。冰凰的血脈像是應了誓，寒氣順著靈流“嗖”地竄出去，跟蜘蛛網似的貼著地麵漫開。
    下一秒，一個刺客剛抬手想結印，胳膊“哢噠”就被冰層凍住了。寒霜順著袖口的噬靈陣紋路倒著往裏鑽，“哢嚓”一聲，整條胳膊凍得透亮。
    冰層裏，符文看得清清楚楚——跟星辰劍穗上的紋路有七分像，就是多了道猩紅的血線，跟被啥東西汙染過似的。
    “這紋……”星辰瞳孔一縮，手指頭不自覺地摸上劍柄。
    樂天湊過去，盯著那冰封的胳膊看了兩眼，突然一拍大腿：“我在星雲門藏經閣翻過本殘卷，叫《千機錄》，裏麵提過這陣法！‘噬星引’，專抽純淨靈體的本源，布陣的得用星盤當引子，還得血祭三十六個命格差不多的人……”
    他話沒說完，雲霧裏又有動靜了。剩下的刺客沒跑，反倒退到星盤邊上，袖口的暗紋跟地麵的星圖徹底連上了。
    整座陣法開始慢慢轉起來，雲霧翻得跟滾水似的，星軌都錯開了，原本不動的星盤居然自己推演起來，一道道光痕在空中繞來繞去，隱隱拚出個缺了角的星圖。
    “他們想改命軌。”貝貝耳朵貼在地上，聲兒有點發緊，“這陣法不光是殺人，是想借倩兒的靈體，改了天機星圖！”
    星辰冷笑一聲，反手抽出斬月，劍鋒輕輕一顫，雷光在上麵打了個轉。他往前踏一步，劍柄上的兔子刻痕突然亮了點，跟劍穗上的陣紋遙遙呼應。
    “想動星圖？”他聲音冷得像冰潭，“先問問我的劍答應不。”
    樂天一把拉住他：“別衝動！這陣法有反噬，你一雷劈下去，搞不好把咱們也算進去了！”他轉頭瞅向倩兒，“小呆鵝，你還能凍住幾個？”
    倩兒搖頭：“寒氣隻能封住已經激活的陣眼，他們躲在星軌的盲區裏，冰追不上。”
    貝貝突然抬頭：“等等——他們動作太齊了，跟被啥東西串起來似的。”
    它耳朵一抖，變成兩柄短刃，“噗嗤”就紮進地麵星圖交匯的地方。琉璃光流順著刃尖往裏鑽，星盤“嗡”地顫了一下，雲霧裏一個刺客悶哼一聲，袖口裂開，露出裏頭一道舊疤痕——跟星辰左肩封印的裂痕，位置分毫不差。
    “同源靈印。”星辰低聲說，眼神一下子冷得能掉冰碴。
    樂天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刺客，是傀儡！被人用陣法連著神識，當提線木偶使呢！”
    “怪不得動作這麽整齊。”倩兒抬眼，“幕後那人，就在星盤另一頭。”
    貝貝尾巴一甩，把冰封胳膊上的符文拓印在糖紙上。糖紙剛沾上，“滋啦”就焦黑卷邊了。它皺著眉：“噬靈陣對甜係靈力有腐蝕性，下次別拿糖試探了。”
    “我那是戰術性投喂！”樂天不服氣地嘟囔。
    星辰已經又抬起手，雷符在指尖慢慢聚起來，這次符紙上的陣紋更複雜，隱隱約約跟劍穗共鳴。他正要扔出去，倩兒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等等。”她盯著星盤中央，“他們在等什麽？”
    話音剛落，星盤“哢”一下停住了。
    雲霧深處，一道低沉沉的吟誦聲飄出來，不像是人話，倒像某種老掉牙的咒文在星軌裏打轉轉。星圖的殘影有點扭曲，居然自己開始補全，九顆主星一顆接一顆亮起來，其中一顆正指著倩兒的命宮。
    貝貝耳朵“唰”地豎起來：“他們在接引星力！再這麽下去，星圖一成，噬靈陣就能直接抽她的本源！”
    “那就別讓他們成。”星辰甩開雷符，反手把斬月插進地裏。雷光順著劍身漫開，跟星盤的紋路硬碰硬。“轟隆”一聲震響，星圖晃了晃，那顆指著倩兒的星子“啪”一下暗了一瞬。
    樂天趁機掏出琵琶，手指頭一撥，音波化成刀刃，直切一個刺客袖口的引線。貝貝跳起來，短刃劈向星圖連接的地方。倩兒指尖的寒霜又凝起來，這次，寒氣不貼著地麵漫了，順著星辰雷光的軌跡倒著往上衝，直撲星盤核心。
    “三息。”貝貝咬著牙，“隻能撐三息！”
    寒霜和雷光在星圖正中間撞上，“哢嚓”一聲，凍住了半幅星圖。雲霧裏的刺客齊刷刷悶哼，動作僵了一下。
    樂天趁機大喊：“陣眼在東南角第三塊浮石！”
    星辰抬手，最後一枚雷符飛出去。符紙在空中劃了道弧線，正好打中浮石。“轟隆”一聲炸響，星圖徹底斷了，雲霧翻得跟瘋了似的，刺客的影子開始散架。
    就在這時候，一個刺客快散架的時候突然抬頭，麵紗掉了一半，露出一隻眼睛——瞳孔深處，居然飄著跟星辰劍穗同源的陣紋，就是被血線纏得死死的，快爛光了。
    星辰瞳孔猛地一縮。
    倩兒正要追，突然覺得掌心一燙。情劫鏈輕輕震了一下，鳳凰紋上冒出一行特小的字，眨眼就沒了：
    “勿信星軌。”
    她抬頭，星盤的殘圖還在慢慢轉，斷口處滲出來暗紅的絲兒，像血，又像某種還沒死透的念頭。
    樂天拍了拍琵琶上的灰，咧著嘴：“贏了？”
    貝貝耳朵貼在地上，絨毛微微發亮。
    星辰握緊劍柄，雷符邊上的陣紋，正跟他心口某道舊傷隱隱約約地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