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血印玄機·星辰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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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指尖還沾著雷符的殘碴,斬月劍身還在那兒嗡嗡震。他盯著刺客散了後留下的灰,瞳孔裏映著道血線,跟活物似的彎來彎去。
樂天剛鬆開琵琶弦,就瞅見星辰往前踏了一步,指尖雷光“啪”閃了下,猛地扯下另一個刺客的麵罩。
謔,腐肉翻得跟爛菜葉似的,露出半張擰巴的臉。每道傷口上都浮著暗紅符文,像被燒紅的鐵絲直接烙進肉裏。其中一道從眉骨斜劃到下巴,跟星辰左肩舊傷的位置、長短、彎彎繞,分毫不差。
他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斬月劍柄上的兔子刻痕突然發燙,劍穗銀絲沒風也自己動,往他手腕上纏了一圈,跟拉他往後退似的。
可他沒挪窩。
血符在腐肉上慢慢轉,看著像星軌,卻擰成了鎖鏈樣,一圈圈往緊了收。傷口邊上滲出來的不是血,是黏糊糊的暗紅液體,帶著股鐵鏽味兒,在空中凝成細絲,居然還往星辰心口那兒輕輕拽。
貝貝耳朵貼著地,絨毛泛著微光:“這血……在認主。”
樂天湊過去看了一眼,“噌”地往後跳兩步:“哎喲喂,這哪是陣法剩下的,這是把人當符紙寫字呢!”
星辰沒吭聲,就把手按在左肩舊傷上。那兒本來就隱隱作痛,這會兒跟有根燒紅的針在裏頭攪似的。他咬著牙,掌心一熱,一滴血珠從舊傷裂口裏滲出來,順著指尖往下掉。
“啪。”
血珠砸在星盤邊的青銅紋路上。
整座星盤“嗡”地哼了一聲,表麵浮起一層水波似的光。斷了的星圖殘影開始往一塊拚,九顆主星一個接一個亮起來,但這次映出來的不是天上的星星,是一幅幅流動的畫——
第一世,少年舉著劍站在雪峰頂上,身後倒著七具穿白袍的屍體,劍尖還滴著血。
第三世,一個像醫修的男人坐在藥爐前,手裏的長劍懸在病人頭頂,劍身上刻滿符咒,爐火照著他眼裏的糾結。
第五世,劍光掃過千軍萬馬,他站在屍山血海上頭,披著件破破爛爛的星雲門戰袍。
第八世,一身血袍,他站在祭壇正中間,掌心裏托著半顆還在跳的心髒,頭頂雷雲滾得跟要塌似的。
畫麵轉個不停,每一世,他手裏都攥著把劍,劍柄上那隻歪歪扭扭的兔子,從沒變過。
“這……這是你?”樂天眼睛瞪得溜圓,手指頭哆嗦著指第八世的畫,“你還當過魔道護法?還捧著別人的心髒?!”
星辰沒接話。他的目光死死釘在第九世的最後一幕——
他正把劍捅進一個白衣女子的心口。女子腦門上有道蓮紋,閉著眼,嘴角卻帶著笑。她的手輕輕蓋在他握劍的手背上,好像不是去送死,是去赴約。
耳朵邊突然飄來一聲特輕的呢喃,像是從老遠老遠的地方傳來:
“阿辰,等下一次花開時……”
聲音戛然而止。
星辰猛地抬頭,四周靜悄悄的。貝貝耳朵貼著地,尾巴繃得跟棍子似的。樂天正盯著星盤,一臉驚疑。
“你聽見了嗎?”星辰問,聲音啞得不像他自己的。
“聽見啥?”樂天撓撓頭,“我就看見你臉白得跟丹盟炸了爐的藥渣似的。”
星辰沒再說話。他慢慢伸出手,指尖碰向星盤上那幅“刺心”的畫。
就在碰上的瞬間,整座星盤劇烈地哆嗦起來,九世的影像跟走馬燈似的飛轉,最後定在第三世——醫修舉著劍,懸在病人頭頂。
劍尖一滴血,正要往下掉。
“等等。”樂天突然壓低聲音,“這病人……是不是有點眼熟?”
星辰眯起眼。
那病人臉模模糊糊的,但腰上掛著一串糖葫蘆,最上麵那根插著個小藥瓶。
是他第一次見倩兒那天。
她抱著野貓,蹲在藥田邊啃糖葫蘆,被長老訓靈力不穩。而他站在遠處,手裏捏著門派發的“除魔令”,上麵寫著“疑似魔種,建議封印”。
原來那時候,他們的命軌就已經纏上了。
“這些不是記憶。”星辰低聲說,“是……判決。”
“啥判決?”樂天一愣。
“說我每一世,都會親手把她毀一次。”
話音剛落,星盤的光“唰”地滅了。青銅表麵涼下來,隻剩那滴血珠幹透的印子。
貝貝尾巴一甩,把刺客麵罩的碎渣卷到樂天麵前:“你不是會審魂嗎?試試這個。”
樂天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地府勾魂的,還得靠琵琶弦震魂呢。”他掏出琵琶,撥了根細弦,纏到那個還沒完全散掉的刺客脖子上。
音波跟針似的,紮進神識裏。
“說!”樂天加了點勁,“你們怎麽知道我們要來天機閣?誰布的噬靈陣?”
刺客嘴角扯出個怪笑,喉嚨裏擠出沙啞的聲兒:“你們……逃不掉的……天機已墮……”
話沒說完,他脖子皮膚底下突然鼓出個花苞,從裏往外綻開——
一朵血色的蓮花。
花瓣一片一片舒展開,泛著妖裏妖氣的光。剛開到最盛,刺客全身“噗”地化成飛灰,就剩一縷黑煙打著轉不散,嘟囔道:
“天機……已墮……”
黑煙散之前,樂天琵琶弦上沾著的一縷血絲悄悄鑽進琴身裂縫裏,沒聲沒響的。
“哎?”樂天一抖弦,發現音色變了,“怎麽聽著像誰在哭啊?”
貝貝突然炸毛,尾巴尖的糖渣簌簌往下掉:“這味兒……跟血影魔尊的怨靈一個樣!”
星辰猛地回頭。
他想起上一章那個刺客散之前露出的眼睛——瞳孔裏頭,飄著被血線纏上的陣紋,跟他劍穗是一個來頭。
而現在,星盤顯影、舊傷共鳴、血符認主、蓮花化灰……
所有線索都指著同一個答案。
“這不是刺殺。”星辰慢慢握緊斬月,“是召喚。”
“啥?”樂天一愣,“誰召喚誰啊?”
“他們想用我的血、我的傷、我的記憶,把星盤激活。”星辰的聲兒冷得像冰,“幕後那人,想讓我親手打開天機閣的命門。”
貝貝耳朵抖了抖:“所以那陣法不是為了殺倩兒,是為了逼你碰星盤?”
“對。”星辰低頭看著掌心幹透的血印,“他們知道,隻要我受傷,就會湊過去看星盤。一旦碰上……前九世的記憶就會冒出來,星軌就會重新連上。”
樂天倒吸一口涼氣:“所以你剛才看見的那些畫,不是幻覺,是鑰匙?”
星辰沒答。他轉身走向星盤中央,手按在那幅“醫修舉劍”的畫上。
青銅微微一顫,畫麵又動了。這次,他看清了醫修腰上的令牌——
上麵刻著三個小字:天機閣。
“第三世……我是天機閣的人?”星辰喃喃自語。
樂天湊過來,眯著眼細看:“還真別說,這醫修穿的道袍,跟咱們要去的主殿守閣人穿的一模一樣!”
貝貝耳朵變成短刃,輕輕劃過畫麵邊緣。琉璃光流滲進去,顯出一行極小的字:
“持劍者,守閣人也。九世輪回,血印為鑰。”
“血印?”樂天撓頭,“是不是就是你肩膀上那道疤?”
星辰沉默了會兒,突然扯開衣襟。
左肩舊傷露在光底下,裂痕跟蜘蛛網似的,中間一點暗紅,像凝固的血珠。他指尖摸過去,突然發現那血珠周圍,居然有極細的紋路,看著像鎖鏈,跟刺客臉上的血符,是一個來頭一個模樣。
“原來……我不是被封在寒潭裏。”他低聲說,“我是被鎖在命軌裏。”
貝貝尾巴一甩,把糖紙拓印的符文遞到他眼前:“這血符,噬靈陣改不了它的根,隻能汙染。真正的源頭,不在陣法,在天機閣裏頭。”
樂天盯著那符文,突然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藏經閣《千機錄》殘卷最後一頁寫著——‘血印者,代行天機之罰,九世持劍,終將自斬’。”
“自斬?”星辰冷笑,“所以這一世,我也得親手殺了她?”
“不一定啊。”樂天眨眨眼,“你上一世是魔道護法,第八世黑得都快成炭了,第九世不還是正道少主?說明命軌能改。”
星辰盯著星盤,半天沒說話。
忽然,他抬手,把斬月劍尖插進星盤中央的畫裏——就是他捅進白衣女子心口那一幕。
劍身紮進青銅裏,紋絲不動。
可就在下一秒,劍柄上的兔子刻痕,居然滲出來一滴血,順著劍身滑下去,滴在女子腦門上的蓮紋上。
畫麵輕輕顫了顫。
蓮紋亮了一下。
星辰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他慢慢把劍拔出來,發現劍尖沾著點光,像從畫裏帶出來的。
貝貝耳朵豎起來:“那光……是情劫鏈剩下的勁兒。”
樂天眼睛瞪得溜圓:“你剛才是不是……用情劫的力氣,改了記憶裏的畫?”
星辰沒答。他就把劍插回鞘裏,銀絲劍穗輕輕繞上手腕。
“走。”他說。
“去哪兒?”樂天問。
“主殿。”
“不怕再中埋伏?”
星辰回頭,眼神冷得跟雷雲壓頂似的。
“怕。”他說,“但我得知道,下一世的花開,是不是還在等我。”
他抬腳往前走,月白和玄色的衣角擦過破破爛爛的浮石,步子沒停。
樂天趕緊跟上,琵琶弦上那縷血絲悄悄鑽進琴肚子裏,沒聲沒響的。
貝貝蹦蹦跳跳落在星辰肩膀上,尾巴尖最後一點糖渣,無聲無息掉下來。
就在它落地的瞬間,地上裂開一道特細的縫,那糖渣滾進去,被暗紅光絲纏住,慢慢沉到地底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