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靴底碾過碎石，哢噠一聲特短促。
    他腳步沒停，肩膀那處舊傷卻跟被砂紙來回蹭似的，一陣一陣發緊。
    貝貝貼在他肩頭，耳朵輕輕顫著，絨毛泛出層淡青光暈，還挺好看。
    前頭拱門高得嚇人，門框上刻著斷了的星軌紋路，看著就不吉利。
    門裏頭燭光飄來飄去，三千盞長生燭排了個環形陣，焰色是暗金色的——跟普通靈火不一樣，不跳，倒像塊凝固的琥珀。
    “停。”
    星辰抬手，雷符在手心冒出來，銀絲劍穗繞著手腕纏了三圈，末端搭在斬月劍柄上，穩穩當當。
    樂天差點撞上他後背，趕緊收腳，琵琶都歪了歪：“哎我說，走就走停就停，你這節奏比丹爐炸之前那三連震還嚇人！”
    貝貝把耳朵貼地上，一縷靈流順著耳尖鑽進去，又“嗖”地彈回來。
    “地脈在動。”它尾巴一甩，“不是靈氣流動，是……被抽呢。”
    話音剛落，左前方第三列第七盞長生燭“噗”地滅了。
    燭淚滴下來，在石磚上凝成顆赤紅結晶，跟血珠似的。
    “這火不對勁。”星辰盯著那結晶，“不是拿來照明的。”
    樂天湊過去瞅了眼，剛要說話，腳底下“哐當”一震。
    裂縫跟蜘蛛網似的漫開，幾道金霧從縫裏噴出來，帶著股甜腥味，往上飄的時候還在空中劃出歪歪扭扭的符文。
    “閉氣！”
    星辰一把拽過倩兒，把她護在身後。雷符扔出去，砸中最近的霧團，就炸開層薄光——金霧跟活物似的繞開，接著往外擴。
    倩兒鼻尖動了動，指尖凝出層寒霜。剛要抬手，突然覺得靈力卡了下——那金霧順著呼吸鑽經脈裏了，過處靈台跟蒙了層油膜似的，膩歪。
    “別用靈力！”樂天猛地撲過來，一把抱住她手腕，“這霧吃靈識！”
    他反手從腰間摸出三串糖葫蘆，靈果紅得發亮，竹簽閃著微光。
    咬牙一拋，糖葫蘆在空中散開，靈果和竹簽自己排了個圈，落向金霧最濃的地方。
    靈蜜一沾霧就凝固，半透明的屏障“唰”地成型。金霧撞上去，滋滋響，跟被燒了似的。
    “還好昨天順了廚房三串備用的。”樂天拍著胸口，“不然今天就得拿琵琶砸人了。”
    貝貝尾巴尖的糖渣簌簌往下掉，落在屏障邊上，居然和靈蜜融到一起，屏障的光暈還亮了點。
    “你那糖葫蘆哪來的？”星辰盯著他，眼神有點冷。
    “守閣人給的。”樂天咧嘴笑，“說是什麽‘天機饋贈’，吃了能通靈。我嚐了，就甜。”
    星辰眼神一沉。
    他彎腰撿起根掉在地上的竹簽，尖上刻著個特小的“天”字，筆畫歪歪扭扭，跟小孩隨手劃的似的。
    “天機閣的人，不會隨便送東西。”他把竹簽遞給貝貝。
    貝貝耳朵抖了抖，剛要探查，屏障突然“哢嚓”響。
    金霧在外麵使勁擠，屏障表麵爬滿細裂紋。
    “撐不住了！”樂天雙手按在屏障上，琵琶發出音波想加固，“這霧有意識！它在學怎麽破陣！”
    倩兒咬著唇，掌心鳳凰紋微微發亮。
    她知道星辰不想讓她出手，可再拖下去，屏障一破，誰都跑不了。
    深吸一口氣，指尖輕點屏障內側，淨化之力慢慢滲出來。
    金霧一碰到淨化光暈，發出尖銳的嘶鳴，開始往後退。
    可就在淨化之力碰到霧心的瞬間，一股反衝力“咚”地撞進她識海。
    她眼前一黑，嗓子裏湧上股鐵鏽味。
    “倩兒！”
    星辰回頭，就見她指尖的淨化光暈突然反過來，居然把金霧凝成個和她一模一樣的人形虛影。
    虛影渾身金光，輪廓跟倩兒分毫不差，眉心蓮紋清清楚楚。
    它慢慢抬手，指尖聚起一簇金焰，直對著她心口。
    星辰拔劍，卻發現斬月劍自己出鞘三寸。
    劍光沒動，卻在空中劃了道殘影，直撲虛影額心。
    “嗤——”
    劍光紮進虛影，金焰散了。
    虛影額心浮出倆字：情劫。
    那倆字是劍光刻的，光痕流來流去，居然在消失前短暫拚成道星軌圖案，閃了下就沒了。
    虛影哀鳴一聲，變成點點金光，被屏障吸了進去。
    屏障的裂紋慢慢合上，金霧退回地縫，地麵裂縫也閉上了，跟從沒開過似的。
    樂天一屁股坐地上，喘著氣：“這陣法……成精了？還會反殺？”
    貝貝蹦到屏障邊上，耳朵又貼地上。
    過了會兒，它尾巴僵得筆直：“地底……還有動靜。不是靈流，是……心跳。”
    星辰把劍插回鞘裏，銀絲劍穗垂下來，末端沾了點金光，正慢慢褪下去。
    他低頭看倩兒。
    她臉色發白，指尖還微微抖著，卻衝他笑了笑：“沒事，就是……有點暈。”
    他沒說話，就把劍穗繞回手腕，多纏了一圈。
    “這‘千機幻陣’，不隻是噬靈。”他聲音沉沉的，“它在模仿我們。”
    “模仿？”樂天抬頭，“模仿啥啊？”
    “模仿記憶。”星辰看向那盞滅了的長生燭，“那虛影……是她。但不是現在的她，是……未來的她。”
    樂天愣住了：“未來的倩兒？還拿金焰捅自己？這陣法是想讓我們自相殘殺？”
    貝貝耳朵抖了抖：“不對。那虛影出手時，靈力軌跡和情劫鏈共鳴了。它不是敵人，是……被複製的淨化之力。”
    “被複製？”樂天撓頭，“誰複製的啊？”
    星辰沒回答。
    他往主殿深處走，腳步穩穩的。
    地磚上的星軌紋路越來越密，中間浮著座石台，台上啥都沒有，卻一個勁兒往外冒靈壓。
    倩兒跟上去，腳步有點飄。
    樂天一把抄起地上剩下的糖葫蘆，塞回腰間，嘴裏嘀咕：“下次得帶辣的，說不定能嗆死這霧。”
    貝貝蹦到他肩上，尾巴尖最後一點糖渣悄悄掉下來，落在石台邊上。
    石台輕輕震了一下。
    台麵裂開道細縫，一縷金霧慢慢滲出來，形狀居然和剛才那鳳凰虛影有七分像。
    星辰抬手，雷符又在掌心冒出來。
    倩兒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
    她盯著那金霧，掌心鳳凰紋有點發燙。
    緩緩抬起手，指尖滲出一滴血珠，滴向霧心。
    金霧猛地一縮，跟受驚似的退了半寸。
    就在血珠快要碰到霧的瞬間，石台深處傳來一聲輕響。
    像是有人，輕輕敲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