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深處那三聲輕響還在耳朵裏嗡嗡轉，地上的裂縫已經悄悄合上了，跟從沒裂開過一樣。
    金霧退幹淨後，石台表麵浮出一道細得快要看不見的紋路，像是誰用指尖輕輕劃了一下似的。
    倩兒指尖的血珠還沒凝固，她盯著那道裂痕，突然抬手按在石台上。
    血跡順著紋路彎彎繞繞往下流，居然沒滲進去，反倒像被啥東西托著似的，在石麵上浮起一層微光。
    “它在……回應我？”她小聲說。
    星辰沒接話，劍穗在手腕上纏得緊緊的，雷符偷偷摸摸就凝好了。他眼神落在石台邊兒，那兒有道特細的刻痕，跟劍柄上兔子紋的起筆角度，簡直一模一樣。
    他指尖一動，雷光閃了閃，符紙“啪”地貼在石台上，銀絲輕輕顫了顫。
    地麵又震了，這次不是從底下傳來的，是右邊牆壁。
    貝貝耳朵貼地上，尾巴“啪”地一甩：“有通道。往東，往下走。”
    樂天早就湊到牆邊了，伸手一摸，指尖蹭到道凹槽。
    “嘿，這不就是門縫嘛！”他使勁一推，石磚居然沒聲兒地滑開了，露出往下的階梯，空氣裏飄著淡淡的藥香。
    “丹房。”星辰低聲說。
    倩兒點頭：“解毒的丹方，估計就在裏頭。”
    階梯特窄，隻能一個人走。星辰走最前頭，劍穗垂在旁邊，銀絲時不時蹭過石壁，發出細碎的嗡嗡聲。
    拐了兩道彎，前頭透出點微弱的紅光，像是爐火照的。
    丹房不大，四麵牆都嵌著藥櫃，中間擺著個青銅丹爐，爐身上刻滿亂七八糟的紋路，還微微發燙。爐蓋邊兒滲出來一縷紫霧，慢慢打著轉兒，就是不散。
    “這火不對勁。”星辰停下腳，雷符在掌心裏憋著勁兒，“爐心溫度比煉七轉丹高多了，像是……被催著燒過。”
    樂天一拍胸脯：“我來！我跟丹藥最投緣，昨天還夢見自己煉出九轉金丹，把廚房都炸飛了呢。”他嬉皮笑臉往前一蹦，“再說了，我這人運氣好，啥禁製見了我都得繞道走。”
    “等等——”倩兒話還沒說完，樂天已經伸手按在丹爐上了。
    “啪！”
    一聲輕響，跟撕布料似的。
    樂天頭頂“噗”地冒出一對毛茸茸的貓耳，全白，耳尖帶點粉。他愣了愣，抬手一摸，那耳朵還跟著抖了抖。
    “哎？！”他蹦起來，“誰在我頭上種貓耳朵了？！”
    貝貝眯著眼瞅他：“你碰著禁製了，靈體映照反噬。不是丹盟血脈的人碰這爐子，長相會跟著心思變。”
    “那我咋變貓了？”樂天抓耳撓腮，突然感覺尾椎骨那兒有點癢，褲管還鼓起來一塊，“不會吧——”
    他猛地回頭，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正從褲腰鑽出來，他一把揪住，那尾巴還“嗷”了一聲，縮回去了。
    “好家夥，差點長全乎了！”他鬆口氣，貓耳卻突然一抖，從粉變成灰了。
    丹爐裏，紫霧“騰”地一下就翻滾起來。
    “它要炸！”星辰抬手，雷符直直射向爐底。
    “別！”倩兒攔住他，“火勢是被控製著的，不是失控，是……有東西在動。”
    話剛說完，爐蓋“哢”地一震，一道清亮的聲音從爐子裏傳出來：
    “你們逃不掉。”
    三個人都僵住了。
    樂天的貓耳一下子全白了，尾巴又想往外鑽，被他死死按住。
    “這丹藥……會說話？”他聲音發顫，“誰家丹藥還帶嘴的啊？”
    貝貝炸著毛往後退，絨毛泛出琉璃光：“不是丹藥，是怨靈。而且……這氣息我認識。”
    “熟人？”樂天瞪圓了眼。
    “熟得不能再熟了。”貝貝尾巴一甩，“血影魔尊的怨靈，被煉進丹藥裏了。”
    爐子裏的紫霧凝成一張模糊的人臉，嘴角咧開，卻沒出聲。就那句“你們逃不掉”在空氣裏飄來飄去，一遍又一遍。
    倩兒掌心有點熱，鳳凰紋隱隱發燙。她往前一步，指尖聚起淨化之力，剛要往爐口探，丹爐突然劇烈地抖起來。
    “轟——”
    爐蓋“嗖”地衝天而起，紫霧“噗”地噴出來，火苗是幽藍色的，帶著股刺鼻的甜腥味，一下子就吞了半間丹房。
    星辰橫劍擋在倩兒前頭，雷符“嗖嗖”往外扔，可被紫焰一卷，全變成青煙了。
    樂天抱著頭瞎竄，貓耳忽明忽暗：“我說怎麽這麽倒黴！早知道該帶辣味糖豆來的！”
    貝貝跳到藥櫃上，耳朵貼地：“地火脈被引動了！再不把火控製住，整座山都得塌！”
    倩兒咬著牙，雙手合十，冰凰血脈“唰”地一下就激發了。寒氣從她掌心湧出來，跟條霜龍似的撲過去，直衝向紫焰。
    火焰一碰著寒氣，發出刺耳的嘶鳴，居然被硬生生壓下去了，還凝成一個冰晶穹頂，把丹爐封在裏頭。
    穹頂裏，紫焰還在跳，跟被關起來的野獸似的。
    “撐不了多久。”倩兒喘著氣，“這火……在啃寒氣。”
    星辰已經衝到爐子邊，手裏劍穗一抖，銀絲纏住一塊飛起來的爐片。他低頭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碎片上的紋路，跟他劍穗邊兒的封印陣，一模一樣！起筆、拐彎、收尾，連那道細裂痕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這不可能……”他低聲說。
    樂天貓耳還豎著，湊過來看了一眼，也愣了：“這紋路……你不是說這是你師門秘傳嗎？怎麽跑丹爐上了？”
    星辰沒說話，指尖摸著碎片的裂痕，突然碰到一處凹下去的地方。他借著冰晶的反光仔細看，碎片邊上，刻著個特小的字——
    “辰”。
    筆畫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寫的，可跟他劍柄上兔子刻痕的筆勢，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第三世……”他喃喃自語。
    “什麽第三世啊？”樂天抓著耳朵問。
    星辰抬頭，眼神沉沉的：“藥王穀，有人在這爐子上刻過我的名字。”
    話剛說完，冰晶穹頂“哢”地響了一聲。一道裂痕從頂端往下蔓延，紫焰在裏頭瘋狂撞來撞去。
    貝貝耳朵一抖：“怨靈在啃冰呢！”
    倩兒雙手按在地上，靈力一股勁兒往冰層裏灌，臉卻越來越白。
    樂天貓耳從白變成粉，突然咧嘴一笑：“我有招！”
    他反手從腰間抽出一串糖葫蘆，紅彤彤的靈果，竹簽閃著微光。他咬破指尖，血滴在糖葫蘆上，靈果一下子就泛出金光。
    “這可是我藏了三天的‘靈蜜凝心丹’原料！”他大喊，“甜到怨靈都得打嗝！”
    他把糖葫蘆往冰縫裏一塞，金光跟冰層融到一起，裂痕居然開始愈合了。
    紫焰嘶鳴得更厲害了。
    丹爐的碎塊裏，最後一片碎片悄悄翻了個麵，背麵浮出半朵血色蓮花，慢慢又不見了。
    星辰盯著那個“辰”字，指尖有點發冷。
    冰層又震了一下。
    樂天的貓耳突然僵住，從粉變成灰，尾巴不受控製地鑽出褲管，毛茸茸地甩了一下。
    他抬頭，聲音發緊：“它……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