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手掌懸在半空，指尖離那卷軸就差寸許。血線順著經脈爬到腕骨，一鼓一鼓的，跟活物似的。
    他咬著牙壓下喉嚨裏翻湧的腥甜，體內劍靈“嗡嗡”叫得歡，斬月劍在腰側抖得厲害，劍柄上的兔子刻痕滲出來一絲淡淡的光，跟快沒電的手電筒似的。
    “退後。”他低喝一聲，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卻透著股子冷勁兒。
    倩兒立刻抽身後撤，掌心還留著淨化之力的餘溫。她盯著卷軸邊緣泛起來的血光，眉心“咯噔”一跳——額頭上的蓮紋居然隱隱發燙，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叫醒了。
    樂天把琵琶橫在麵前，弦繃得筆直，音波在周身凝成層薄殼。他眯著眼瞅南域使者剩下的那半截上半身，這家夥嘴角還掛著笑，可那笑容早就僵了，眼珠子渾得像死水。
    “你還笑？”樂天冷笑，“等會兒我讓你笑出內傷，疼得直抽抽！”
    話還沒落地，星辰猛地抬手，斬月劍自己“噌”地出鞘三寸，紫電“劈裏啪啦”亂竄。他並起兩根手指當劍使，引動萬劍朝宗訣，周身虛空“唰”地冒出無數劍影，一層疊一層，跟下暴雨似的，全指著那卷軸。
    “給我——碎！”
    萬劍“嗡嗡”齊鳴，虛影變成真家夥，劍氣跟瀑布似的“轟”地壓下去。卷軸表麵血光“噌”地暴漲，一道符印從裏頭衝出來，血色雷符在半空成型，邊緣的雷紋扭來扭去，居然反過來鎖住了斬月劍身。劍靈的“嗡嗡”聲變成了哀鳴，紫電倒著流，直往星辰經脈裏灌。
    他“唔”了一聲，膝蓋往下一沉，卻硬撐著沒跪下去。
    “反噬？”樂天瞳孔一縮，“這符還認主？”
    倩兒目光一凝。那雷符的紋路轉來轉去，居然跟她額間的蓮紋一起亮一下暗一下，跟打暗號似的。她心頭一震，來不及細想，已經衝上前，指尖聚起冰凰血脈的力氣，硬著頭皮碰上雷符邊緣。
    “滋——”
    一聲輕響，跟水滴在燒紅的鐵板上似的。雷符紋路在她碰到的瞬間抖得厲害，符麵上冒出八個血字：“純淨靈體，萬劍歸心”。
    “這符……認的是我。”她脫口而出，聲音有點發顫。
    星辰猛地轉頭，那隻還沒褪盡血絲的左眼死死盯著她。
    “別碰它！”他低吼。
    可她已經收不回手了。淨化之力順著指尖往裏鑽，雷符居然輕輕一顫，接著放出一股老冷的勁兒，順著血脈倒卷上來。她隻覺得心口一緊，情劫蓮紋“嗷”地一下燙得厲害，跟要從肉裏蹦出來似的。
    “撐住！”樂天趕緊調弦，音波變成鎖鏈纏住雷符四個角，想把它從劍身上扒下來。
    可雷符紋路突然扭成一團，居然從符麵深處冒出一行極小的古篆：“夢蝶之血，可啟山門”。字閃了一下就沒了，卻跟烙印似的刻進三個人腦子裏。
    “夢蝶？”樂天一愣，“倩兒你姓這個？”
    “不是姓。”倩兒咬著牙，“是……名字。”
    她八歲以前的事兒早就記不清了，就記得青石鎮河邊，她撿到個發光的蛋，醒過來就叫夢蝶倩兒。鎮上老人說，那是老天爺給的靈名。
    星辰盯著她，喉結滾了滾，沒說話。
    雷符吸夠了劍靈的力氣，又鼓起來一圈，血光變成鎖鏈，纏上斬月劍，居然把萬劍的虛影一個個打散了。劍影碎得跟下雨似的，掉在地上，在石磚上刻出密密麻麻的裂痕，跟蓮花根須一個樣。
    “它在啃劍意！”樂天臉色發白，“再這麽下去，星辰的老本都要被抽幹了！”
    “那就別讓它接著吸。”倩兒猛地抬手，用冰凰血脈凝出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硬把雷符和斬月劍隔開。屏障剛成形，雷符就抖得厲害，符麵上“靈體”倆字突然發燙，跟被惹毛了似的。
    她喘了口氣，指尖被震得發麻。
    “這符……是衝我來的。”她低聲說，“它要的不是劍靈，是靈體。”
    “放狗屁！”樂天吼道，“誰要拿你獻祭，我先把他琵琶塞嘴裏堵嚴實了！”
    他猛地把琵琶一轉，琴身變形成一柄高頻震動的電鋸，鋸齒泛著音波的藍光。他衝向卷軸，鋸刃“哢嚓”劈下去。
    “轟！”
    卷軸被雷符護著，一碰就炸，一圈血浪把樂天掀飛出去。他倒飛出去好幾丈，“咚”地撞上斷牆，琵琶脫手飛出去，卻在半空中自己轉了個圈，穩穩托住他後背。
    “好家夥，還挺抗揍。”他抹了把嘴角，咧嘴一笑，“那我換個玩法。”
    他翻身跳起來，雙手飛快地撥弦，音波變成幾十道細絲，纏住電鋸的鋸刃，高頻震動抵消著符印的封印。鋸刃再次切進卷軸，焦黑的紙裂開道縫，隱約能看見裏麵的字。
    “開！”他猛一使勁。
    “以純淨靈體獻祭，可得萬劍山本源”——十二個血字赫然冒出來。
    空氣瞬間凍住了。
    星辰瞳孔一縮，斬月劍“嗡嗡”叫得更歡，劍柄的兔子刻痕滲出來一滴血，滴在卷軸裂縫裏，“嗖”地一下就被吸進去了。
    “萬劍山本源……”倩兒喃喃道，“那是劍閣的根基，曆代閣主都碰不著的地方。”
    “現在有人想借你打開它。”星辰的聲音冷得像冰。
    樂天盯著卷軸背麵，忽然一愣：“等等，這後麵……有東西。”
    他指尖輕輕一抹，焦黑的紙麵上閃過一道微光，隱約冒出半枚玉佩的輪廓，紋路古舊，跟星辰劍穗上的兔子刻痕一模一樣。
    “這玉佩……”他抬頭，“你從哪弄來的？”
    星辰沒說話。他盯著那輪廓，腦子裏閃過寒潭封印解除那天，師父臨終前塞他掌心裏的那個冰涼物件。他一直以為是遺物，從沒仔細看過。
    “有人在布大局。”倩兒低聲說，“從鳳凰骨，到血蓮，再到雷符……每一步都在把我們往這兒引。”
    “不止是引。”樂天冷笑，“是逼。逼你出劍，逼他失控，逼我破卷——現在，該輪到幕後那位露臉了。”
    好像是應他的話，虛空突然扭成一團，幾十道血色雷符從空中冒出來，一層疊一層，變成個籠子，把四個人困在中間。符紋纏來纏去，雷光“劈裏啪啦”閃，空氣被壓得讓人喘不上氣。
    “還想藏？”樂天怒極反笑，“碧落！該你出場了！”
    話剛說完，一道翡翠色的身影從丹房殘垣後麵“嗖”地竄出來，袖子一甩，三百顆驚雷爆破丹跟下雨似的撒出來。她指尖一捏，丹藥“砰砰砰”全炸了，雷火攪在一起，“轟”地炸開。
    “轟——！”
    雷符籠子被撕開個角，血光“嘩啦啦”散了。爆炸中心，一道虛影慢慢顯形——穿玄袍戴玉冠，臉模模糊糊的，手裏捏著枚玉佩，跟星辰劍穗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天機閣主。”星辰冷冷地說。
    那人沒搭話，隻是舉起玉佩，跟空中剩下的雷符共鳴。刹那間，玉佩光芒大盛，跟雷符互相照映，空中居然冒出半幅星圖，線條轉來轉去，指著萬劍山深處某個禁地。
    “原來是你。”倩兒盯著那玉佩，“你早就知道我的名字。”
    “夢蝶之血，可啟山門。”天機閣主終於開口，聲音空靈得像風，“萬劍歸心，非你不可。”
    星辰猛地舉劍，斬月劍紫電“呼呼”狂湧，直指著閣主的喉嚨。
    “放下玉佩。”他一字一頓，“不然，我不介意再斬一任閣主。”
    天機閣主輕笑一聲，玉佩轉了轉，星圖的光芒更亮了。
    “你斬得了我。”他慢慢說，“可你斬得了命麽？”
    星圖中央，一點光斑突然亮起來，正是星辰劍穗上兔子刻痕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