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腳踝被黑氣纏上的刹那，斬月劍柄上的血蓮紋開始倒著爬。那紋路跟活物似的竄向劍尖，又順著劍身倒灌進他經脈裏。他僵在原地，手指微微抽了抽，再也抬不起來。
    倩兒剛踏出雷域，貝貝的蹄子“嘎”地停住。
    “不對！”它低吼一聲，尾巴猛地甩向倩兒肩膀，把她扇得一個趔趄。
    倩兒踉蹌著回頭，正看見星辰的身影被血光徹底吞了。那道從地底冒出來的黑氣已經纏上他腰，劍紋逆流到心口，皮膚下浮出一道道蛛網似的暗紅脈絡。
    “放開他！”她轉身就往回衝。
    貝貝一耳朵把她扇偏：“你瘋了？那是心魔引！進去就是送死！”
    “那也是他！”她指尖銀焰“騰”地燃起來，在空中劃道淨化符文，直撲星辰那邊。
    符文撞上血光，居然被反吸住，變成一縷黑煙鑽進星辰眉心。他雙眼“唰”地睜開，瞳孔深處浮出半張流血的鬼麵，左臉皮膚裂開，露出和血影魔尊一模一樣的紋路。
    “宿命之劍……該歸位了。”他聲音啞得像從九幽爬出來似的。
    斬月劍突然哆嗦起來，自己離地三寸，劍身扭得跟麻花似的，裂痕爬得跟藤蔓纏樹似的。劍柄浮出道熟悉的紋路——和倩兒發簪同根同源，卻染滿了血汙。
    劍尖一轉，直對星辰的肩膀。
    “不——！”倩兒撲上前，銀焰在掌心凝成光盾。
    可劍已經落下來了。
    “嗤”的一聲，宿命之劍刺穿星辰右肩，血光“噗”地濺開。他悶哼一聲，愣是沒倒下。劍身浮出光影，一幕畫麵慢慢展開——
    千年前的祭壇上，星辰舉著長劍，劍尖抵著倩兒心口。她穿件紅衣，額間蓮紋開得正盛，嘴角帶笑，輕輕點了點頭。
    “刺吧。”她說。
    那一劍，紮穿了心髒。
    畫麵沒了，星辰低頭看著插在肩上的劍，手指抖得厲害：“我……殺了你？”
    “不是你。”倩兒撲到他跟前，指尖銀焰往劍身上湧，“是宿命！”
    她碰劍刃的瞬間，畫麵倒著衝進來——
    她看見自己第三世跪在陣前，雙手捧起那把帶血的劍，主動引它刺進心口。靈體碎的時候，她低聲說：“九世輪回，你欠我的，該還了。”
    心魔在耳邊嘀咕：“你才是始作俑者。”
    倩兒渾身一震，指尖滲出血，滴在地上。血珠一沾地就燒起來，浮出半朵血色蓮花，花瓣紋路和天機閣主玉佩上的印一模一樣。
    貝貝怒吼一聲，尾巴變成琉璃巨刃，猛劈宿命之劍。劍身紋路一閃，反震的勁兒把它掀飛好幾丈，肩膀焦黑一片，毛都卷了。
    “沒用的！”它喘著粗氣，“這劍認的是他們的命格！”
    星辰的白頭發全化成灰了，黑頭發根兒冒出和血影魔尊一樣的泣血紋。他抬手，居然自己握住劍柄，把劍往肩膀裏插得更深。
    “結束了。”他喃喃著，“九世罪孽，今天還。”
    “你閉嘴！”倩兒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勁兒大得讓那雙鬼麵瞳孔都縮了縮，“你忘了在桃林說的‘我來接你’？你忘了給我擋落石？你忘了……你連笑都不會，卻為我笑了一次？”
    她指尖銀焰“噌”地漲起來，順著劍身鑽進星辰體內：“我不許你認命！”
    銀焰和血光在劍裏打起來，宿命之劍劇烈地哆嗦。星辰悶哼一聲，嘴角淌血，手卻還死死攥著劍柄。
    貝貝掙紮著爬起來，耳朵突然一抖。
    “樂天！”它大吼，“你沒死就趕緊想招！別裝死！”
    樂天趴在地上，琵琶隻剩一根弦，琴軸裂了，木紋和劍上的裂痕同步動著。他費勁地抬頭，看見麒麟角尖正泛著血光，地底傳來悶悶的轟隆聲。
    “原來如此……”他咧嘴一笑，血從嘴角流出來，“不是躲雷，是引雷。”
    他猛地把琵琶插進地裏，最後一根弦繃得筆直，音波跟針似的，直刺麒麟的神識。
    “小麒麟！醒醒！你媽叫你吃飯了！”
    麒麟四蹄一震，銀鱗炸起電光。它仰頭長嘯，角尖血紋和天上的雷雲對上了頻率。烏雲滾得跟翻鍋似的，一道紫雷從九天劈下來，直對宿命之劍和星辰的連接處。
    “用雷破魔！”樂天大喊。
    雷光“轟隆”擊中劍身，宿命之劍發出刺耳的哀鳴，血紋寸寸裂開。星辰身子一顫，鬼麵紋退了半寸，瞳孔恢複了點清明。
    “倩兒……”他低聲說，“快走。”
    “閉嘴。”她銀焰沒減，反而順著劍身倒著往上衝，直撲劍靈核心，“這次換我救你。”
    銀焰鑽進星辰心口，開始封心魔。可就在淨化之力碰到他丹田的瞬間，一股陰寒的勁兒突然反撲回來——
    噬靈陣！
    陣法從星辰體內激活，跟張巨嘴似的吞倩兒的靈力。她額間蓮紋燒得疼，皮膚下浮出和天機閣主玉佩一樣的紋路，脈絡爬到脖子上。
    “住手！”貝貝咬破舌尖，精血噴出來，變成道琉璃鎖鏈，纏住倩兒手腕，硬把靈力連接切斷了。
    倩兒踉蹌著後退，嘴角淌血，意識開始發糊。
    就在這時候，一道微弱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當心……天機閣主身上的血色蓮花，比我還濃……”
    聲音來自碧落的骨笛。
    笛身的裂縫裏，一縷黑氣慢慢滲出來，和纏星辰腳踝的黑氣是一個路數。那黑氣輕輕抖了抖，像在傳最後的警告。
    星辰瞳孔一縮，手指無意識地勾住倩兒的手腕。掌心浮出道微光，像半枚星辰紋，閃了一下就沒了。
    他慢慢抬頭，望向遠處天機閣的方向。
    宿命之劍被雷劈後碎成三截，殘片掉在地上，變成了灰。斬月劍安安靜靜插在地裏，劍柄的裂痕還在，血蓮紋退了大半，卻沒完全消失。
    貝貝喘著粗氣，尾巴纏住倩兒的腰：“走！這兒撐不住了！”
    樂天掙紮著爬起來，琵琶隻剩半截，弦全斷了。他看向麒麟，後者腳尖的血紋沒退，正警惕地盯著地底。
    “小家夥，還能再來一道不？”他咧著嘴問。
    麒麟打了個響鼻，蹄子底下雷光花悄悄開了。
    倩兒靠在貝貝背上，指尖輕輕抖著，銀焰忽明忽暗。她低頭看星辰，他正被貝貝用尾巴拖著走，肩膀的傷口不停流血，眼睛卻還死死盯著她。
    “別怕。”他聲音輕得像羽毛。
    她張了張嘴，想回應，卻看見他掌心那半枚星辰紋突然亮起來。
    接著，他袖口滑下來一張符紙。
    符紙沒燒，墨跡還沒幹，寫著三個字：
    “別回頭。”
    她心頭一震，抬眼望去——
    星辰的腳踝處，黑氣正悄悄動著，重新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