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天肩頭的封印閃著微光，雷光順著經脈溜達，跟條不安分的小蛇似的在皮下扭來扭去。他齜牙咧嘴地抬手摸了摸鼻尖上的糖渣，嘟囔：“下次別甩這麽準啊貝貝，我可是傷員。”
    貝貝尾巴一抖，懶得理他，耳朵卻一直豎著，死死盯著麒麟。那家夥趴在地上，喘氣都弱兮兮的，角尖還剩點電光，可剛才那股敵意太真了，不像是誤打誤撞。
    “它剛才……認出我了。”貝貝低聲說，絨毛輕輕顫著。
    星辰站在倩兒旁邊，斬月劍橫在胸前，劍身溫溫的，鳳凰發簪的紋路還在微微發亮。他沒說話，眼神卻沒離開過麒麟的角——那兒有道特細的裂痕，像是被啥力道硬撕開的。
    倩兒指尖發顫，額間蓮紋忽明忽暗。她記著那閃過去的畫麵：血影魔尊站在雷雨天裏，右眼浮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蓮紋，念叨著“那孩子的雷……本該是我的”。
    她還沒來得及說，樂天已經晃晃悠悠站起來，從懷裏掏出根糖葫蘆。竹簽泛著青光，糖衣亮晶晶的，隱約飄出靈露的清香。
    “我昏迷前煉的，安神用。”他咧嘴一笑，塞嘴裏咬了口，“甜不？”
    “那是給麒麟的！”貝貝炸毛。
    “我知道！”樂天翻個白眼，一瘸一拐挪到麒麟嘴邊，把糖葫蘆往它嘴裏塞，“給本大爺老實點，再亂甩雷，下次塞你辣椒味解毒丹！”
    糖汁化了，靈露滲進麒麟嘴裏。它喉嚨動了動，眼皮顫了顫，眼珠子從渾濁變清亮，銀白的光又冒出來了。大夥兒鬆了口氣。
    可就在這當口，麒麟角尖的裂痕突然擴大，一道血線彎彎繞繞流下來，跟蜘蛛網似的飛快蔓延。血色紋路閃著怪光，像活物在皮膚底下爬。
    “糟了。”星辰低聲說，劍尖微微抬起。
    倩兒皺著眉，指尖聚起一縷淨化之力，細得像銀針，慢慢探向那道血紋。她記著魔尊的話，也記著那股熟悉的壓迫感——這紋路，絕不止是魔氣那麽簡單。
    “別碰！”星辰伸手攔住她，聲音冷冷的，“剛才的雷符能腐蝕劍意，這紋路未必隻是侵蝕。”
    貝貝也低吼：“那氣息……比血影魔尊還老！像是從時間盡頭爬出來的。”
    倩兒卻沒退。她輕輕撥開星辰的手，聲音很輕：“可它衝我叫媽媽。”
    一句話讓全場靜得落針可聞。
    她指尖的淨化絲線終於碰到血紋邊兒。沒劇烈反彈，沒能量爆炸，反倒像針尖紮進了一團溫熱的黑霧裏。絲線慢慢滲進去，順著紋路蔓延。
    刹那間，血紋炸了。
    黑霧噴出來，飛快凝成個人形輪廓。紅頭發拖到腰，左臉戴半麵泣血鬼麵，十根手指纏著細小的怨靈，手裏握柄破破爛爛的血色長劍，劍身上全是裂痕，卻隱隱透著金光。
    “你們啊。”那人影輕笑，聲音沙啞還帶著笑，“總算把我的信物找出來了。”
    樂天倒吸口冷氣：“糖衣陷阱？我那糖葫蘆成引路符了？”
    “不是糖衣。”魔尊分身抬起手，指尖摸著劍身，“是血。”
    他慢慢舉起殘劍，劍尖指著倩兒：“你們知道不，這把劍，是用三十萬年前的鳳凰神骨煉的？”
    空氣凍住了。
    星辰眼珠子一縮，斬月劍嗡嗡直響，劍柄的兔子刻痕有點發燙。他下意識擋在倩兒前頭，聲音沉沉的：“你說什麽？”
    “我說——”魔尊分身歪著頭，鬼麵裂了道縫，露出半張慘白的臉，右眼赫然浮著和倩兒一模一樣的蓮紋，“這骨頭，本該是你的。可她把它煉成了劍，封進了我的心髒。”
    倩兒指尖一顫，情劫鏈輕輕晃了晃。她忽然明白——那天在情劫鏈裏看到的畫麵，不是幻覺，是記憶的碎片。
    星辰卻沒再問。他沉默著，右手攥緊斬月劍，左手慢慢摸著劍柄上的發簪。鳳凰紋路和劍身共鳴，金光流轉。
    魔尊分身輕笑：“你還等啥？等她告訴你真相？等劍靈醒過來？可你連自己的血脈都不敢認。”
    話剛說完，星辰背後突然一震。
    銀白色的光從脊背冒出來，一對半透明的羽翼慢慢展開——翎羽跟劍鋒似的排著，根根筆直，閃著金光，好像無數細小的劍刃拚的。羽翼輕輕一振，氣浪卷開來，把黑霧逼退三丈遠。
    貝貝瞪大眼睛：“這……這是鳳凰真體？”
    “不是。”星辰低聲說，羽翼微微顫著，聲音冷得像寒潭水，“是回應。”
    魔尊分身卻笑了，笑聲沙啞又開心：“好，好！總算有人敢展翼了。可你知道不，這羽翼的每一根翎羽，都刻著她的名字？”
    他猛地一揮殘劍，劍身裂痕裏金光暴漲，居然和倩兒額間的蓮紋起了共鳴。蓮紋微微擴大，裏麵好像有什麽意思輕輕抖了抖。
    “她封印我，用你的骨頭，煉我的劍。”魔尊分身慢慢逼近，“可她沒告訴你——你本就是她選的容器。”
    星辰羽翼一振，劍鋒直指對方喉嚨：“閉嘴。”
    “你不信？”魔尊分身不光不退，還往前湊了湊，鬼麵下的嘴角翹起來，“那你告訴我，為啥你的鳳凰血脈，偏偏聽見‘神骨’倆字才覺醒？為啥你的劍穗，刻的是兔子，不是鳳凰？”
    星辰動作頓了下。
    貝貝卻突然怒吼：“少在這裝神弄鬼！你就是個分身，也配談本源？”
    “分身？”魔尊分身輕笑，抬手一招，麒麟角尖的血紋居然開始蠕動，慢慢剝離開，變成一道血絲飛向他手心，“可這血，這紋，這雷——全是我本源的一部分。你們護著的麒麟，不過是我被抽走的一半力量變的。”
    倩兒猛地抬頭：“你說什麽？”
    “我說——”他指尖撚了撚，血絲變成朵血色蓮花，懸在掌心，“它不是神獸，是我的‘另一隻角’。”
    樂天差點嗆著：“你管自己叫麒麟？你那是角還是犄角啊？”
    “閉嘴。”貝貝尾巴一甩，擋在麒麟前頭，“它現在是我的崽。”
    魔尊分身倒不生氣，還笑出聲：“有意思。連守護靈獸都認了新主。可你沒想過——”他突然抬眼，直直盯著星辰，“為啥你的鳳凰羽翼，是銀白色，不是金紅色？”
    星辰沒回答，羽翼卻微微收攏，劍鋒輕輕抖著。
    “因為。”魔尊分身輕聲說，“你不是真的鳳凰後裔。你是她用鳳凰神骨，重塑的‘替代品’。”
    空氣好像凍成了塊。
    星辰的羽翼微微一顫，翎羽邊兒冒出細小的裂痕，像是扛不住什麽重量。
    “你撒謊。”倩兒終於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撒謊？”魔尊分身抬手，殘劍輕點自己心口，“那你問問你的劍，為啥見了我就抖？問問你的血，為啥見了我就熱？”
    斬月劍確實在震。
    星辰握劍的手青筋都冒出來了，卻還穩穩地舉著劍，羽翼慢慢展開，金光又流起來。
    “我不用問。”他聲音沉沉的，“我隻信眼前的人。”
    魔尊分身愣了下，接著大笑：“好！好一個‘隻信眼前的人’！那你敢用這羽翼，燒了我的分身不？”
    話剛說完，他手裏的殘劍突然爆發出刺眼的血光，直衝向星辰臉門。
    星辰羽翼一振，銀金色的翎羽跟刀鋒似的劃過空氣，鳳凰真火從羽尖噴出來，迎著血光衝上去。
    轟——
    氣浪炸開，黑霧四處飄。魔尊分身被逼退幾步，鬼麵的裂痕更大了，露出半張帶血的臉。
    “不錯。”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居然笑了，“總算有點像樣了。”
    星辰落回地上，羽翼微微收起，劍鋒指著對方眉心。他呼吸有點重，羽翼邊兒已經有細小的焦痕，像是被血光腐蝕了。
    “你走不了。”星辰低聲說，“這具分身，我毀定了。”
    魔尊分身卻搖頭：“分身？不，這不是分身。”
    他慢慢抬起手，指尖聚起一縷黑雷，輕聲說：“這是……你們從沒見過的‘我’。”
    黑雷順著指尖滑下來，滴在虛空中，居然變成顆亮晶晶的雷劫果，懸在半空。
    果心裏麵，是一縷銀色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