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劫果懸在半空，果心裏的銀絲輕輕抖著，跟條緊張到抽筋的小蚯蚓似的。
    星辰的羽翼邊兒已經焦黑，翎羽上的金光忽明忽暗，活像風中快滅的蠟燭頭。
    他愣是沒退，劍尖穩穩指著魔尊分身的眉心，哪怕對方那隻手正慢悠悠抬起，指尖纏的黑雷一寸寸往麒麟角尖的血紋湊——跟小偷摸錢包似的，賊兮兮的。
    就在這時，倩兒的手指突然抽了下。
    情劫鏈“唰”地從她手腕繃直，跟條見了肉的活蛇似的往上躥，直撲魔尊心口那柄破血劍。她眼珠子一縮，喉嚨裏湧上股腥甜，指尖滲出血絲，順著鏈子滑下去，跟滴醬油似的。
    “糟了！”樂天一個箭步衝上來，袖子裏滑出個玉瓶，也不管劑量多少，直接把裏頭那顆黑白雙色的丹藥塞進她嘴裏，“咽下去！別讓鏈子先反客為主！”
    丹丸進嘴就化，一股冷熱攪在一起的氣“嘭”地炸開——感覺像有人在五髒六腑裏點了把火，又兜頭澆了盆冰水。
    她眼前一黑，意識瞬間被撕成兩半：
    一半還站在原地，聽見星辰喊“撐住”，聽見貝貝怒吼，聽見琵琶弦音亂得跟暴雨打鼓似的；
    另一半已經掉進一片血色蒼穹底下。
    她看見了。
    三十萬年前的天上，裂了道貫穿天地的縫，黑霧跟潮水似的湧出來。一個穿白衣的女子站在虛空中，長發飄著，胸口一道貫穿傷正咕嘟咕嘟流血。可她手裏攥著柄沒完成的劍，劍身是泛著金光的骨片拚的——看著跟用樂高積木搭的似的。
    她把劍慢慢插進自己心口，血順著劍槽流，劍靈在血裏成形，發出一聲淒厲的長鳴，跟殺豬似的。
    “把你封在心裏，不是要奴役你。”女子聲音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是用我的血，護著你的靈。等重逢那天，再續沒說完的誓約。”
    劍靈在她體內安靜下來。她轉身，看向身後一個披甲的男子。他渾身是傷，手裏捏著染血的劍穗，臉看不清，可那雙眼睛裏的痛，穿透了時空，直紮進此刻倩兒的心裏——跟被針紮了似的，又酸又麻。
    她想喊，卻發不出聲。畫麵接著轉：女子把一枚流光砂的沙漏塞到男子手裏，輕聲說：“用丹心當引子，等重逢那天。”
    下一秒，意識被狠狠拽了回來。
    “小呆鵝！眨眨眼！”貝貝的聲音跟錘子似的砸進耳朵。她眉心一涼，一滴溫熱的血滑過鼻尖。
    她猛地睜眼，看見貝貝正用尾巴尖頂著她額頭，絨毛炸得像隻受驚的蒲公英——還是炸毛炸得最誇張的那種。
    “我在……”她喘了口氣，指尖下意識摸向額間蓮紋，卻發現手心不知啥時候多了個東西。
    一枚沙漏靜靜躺在她手裏。
    渾身是不知名的晶石雕的，上下兩頭刻著交錯的紋路，像劍痕，又像藤蔓纏在一起——看著有點像打結的耳機線。裏麵的光砂慢慢流，不是從上往下，而是逆著時間，一粒一粒往上爬，跟在玩單杠似的。
    更怪的是，砂粒裏隱約有畫麵：她和星辰並肩站著，走過雪山、踏過火海、一起握劍斬斷鎖鏈，十世輪回，都沒分開過——跟綁定銷售似的，買一送一，還不能退。
    “這是……”樂天跪在地上，臉白白的，嘴角還掛著血絲，眼睛卻瞪得溜圓，“我那顆丹藥……就安神用的啊！怎麽還帶記憶回溯功能？這是買一送一的隱藏服務？”
    “不是丹藥的事兒。”貝貝盯著沙漏，耳朵輕輕抖著，“是她的心跳，和沙漏對上了——跟藍牙配對成功似的。”
    話剛說完，魔尊分身突然低笑起來，跟偷著樂的老狐狸似的。
    “原來是這樣。”他抬起手，指尖的血絲跟蛇似的彎彎曲曲爬出來，直撲沙漏，“那本來是她欠我的時間。她把我封在劍裏，搶我的神骨，卻把重逢的鑰匙給了別人？這叫什麽？鵲巢鳩占？”
    沙漏劇烈地抖起來，光砂逆流得更急，差點衝破晶壁——跟要爆炸的氣球似的。倩兒本能地把它護在胸前，可那血絲已經離得隻有三寸遠，近在咫尺。
    “當——”
    斬月劍橫空飛來，劍身和血絲撞在一起，發出清亮的響聲，跟敲鈴鐺似的。星辰跳到她前頭，羽翼雖然已經焦裂，卻還是展開像麵盾。他沒回頭，就低聲說：“別鬆手——跟抓著救命稻草似的，千萬別鬆。”
    魔尊分身冷笑：“你護得住嗎？你的羽翼連自己都撐不住，還想護她到下一世？怕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星辰不說話，劍鋒轉了轉，劍柄上的兔子刻痕突然發燙，和沙漏起了共鳴——跟倆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似的，一見麵就熱絡起來。
    光砂流動猛地一頓，居然在空中凝成道虛影：正是那個白衣女子，把沙漏交給男子的瞬間。
    “那是……”倩兒屏住呼吸，心髒砰砰直跳。
    “我們的記憶。”她聽見自己說，聲音輕得像羽毛。
    她抬起手，指尖劃過掌心，一滴血落在沙漏頂端。血珠融進光砂，刹那間，整個沙漏亮得跟探照燈似的，晃得人睜不開眼。
    逆流的砂粒開始順行，畫麵一幕幕浮現：她為他包紮傷口，他為她擋下落石，她在雨中追著他喊“等等”，他在雪地裏為她畫下一朵花——跟放老電影似的，一幀一幀都帶著溫度。
    沙漏輕輕一震，自動飛入她懷中，貼著心口，溫潤如初，跟揣了個暖手寶似的。
    魔尊分身的手僵在半空，血絲寸寸斷裂，跟枯藤似的墜地。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忽然笑了，笑聲低啞，竟帶了幾分釋然——跟終於想通“算了就這樣吧”似的。
    “原來她選的，從來都不是你。”他說，語氣裏聽不出是酸還是歎。
    星辰依舊站著，劍未收，羽翼未斂。他沒有回應，隻是將劍橫得更低了些，劍鋒直指地麵，仿佛在說：隻要我還站著，你就別想再靠近她一步——跟放狠話的門衛似的，盡職盡責。
    風停了，雷息散了，連麒麟的呼吸都變得平穩，跟睡著了似的。唯有沙漏在她懷中靜靜滴答，像一顆不肯停歇的心跳——“嘀嗒，嘀嗒”，跟在倒計時似的，又像在說“別慌，有我呢”。
    樂天撐著琵琶勉強站起，抹了把嘴角的血，嘀咕：“這沙漏……能退貨嗎？我可不想再被丹藥反噬了——副作用比藥效還猛。”
    貝貝尾巴一甩，瞪他：“你那破丹要是沒用，她早就被情劫鏈拖進輪回了——現在該謝天謝地，而不是挑三揀四。”
    “可我明明寫的是‘安神助眠，多夢無效’……”樂天委屈地掏出藥瓶，盯著標簽，“誰讓你偷偷加了半勺雷劫果粉的？這叫篡改配方！”
    “我說加就加。”貝貝昂起頭，一臉“我有理”，“反正你煉的丹，十顆有九顆是毒——多加半勺，說不定能以毒攻毒。”
    “喂，上回那顆‘開心丸’不是挺管用？星辰都笑了！”
    “那是抽筋。”
    “……”樂天被懟得沒話說，隻能翻個白眼，捂著肩膀蹲回地上畫圈圈。
    爭執聲中，倩兒低頭凝視沙漏。光砂流轉，第十世的畫麵剛剛浮現——她站在懸崖邊，星辰握著她的手，兩人一同躍下。
    下一瞬，畫麵戛然而止，沙粒停滯，跟被按了暫停鍵似的。
    她心頭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沙漏底部忽然裂開一道細紋，一粒黑砂自縫隙中緩緩滲出，順著她指尖滑落，墜向地麵，跟滴墨汁似的。
    星辰的劍尖微微一顫，像是感應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