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星輝永夜·記憶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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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還在吹,沙粒擦過石台邊緣,發出細碎的響動。
    那串懸在星圖中央的糖葫蘆虛影,終於緩緩淡去,像是被夜色吸了進去。
    樂天仰著頭,呆毛微微顫了顫,喃喃道:“這就完了?天道連個回音都不給?”
    貝貝甩了甩尾巴,糖渣簌簌掉落:“本兔的尊嚴刻進天道,又不是討賞。”
    倩兒輕輕站起身,月見草還捏在指尖,露水早已蒸發。
    她沒說話,隻是將草放進袖中,像是收起一段剛剛結束的夢。
    星辰的手依舊搭在她腕上,情劫鏈的溫度還未散盡,一圈圈纏著兩人的脈搏。
    他低頭看了眼袖口——那截焦黑的劍穗安靜地躺著,雷光已隱,仿佛剛才的重生隻是錯覺。
    可他知道,劍靈醒了,也知道了代價。
    “走吧。”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壓過了風聲。
    樂天一拍琵琶:“終於要出發了?我都快曬成綠毛幹猴了!”
    貝貝耳朵一抖:“綠毛猴?你才——”
    話沒說完,星辰忽然收緊了手指。
    不是握劍,而是握住了情劫鏈的末端。
    銀絲微震,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牽引著,順著鏈子逆流而上,悄然鑽入三人的識海。
    封印開始了。
    沒有咒語,沒有法訣,隻有一縷極輕的“淨化”之意,像晨霧拂過湖麵,無聲無息地覆蓋了記憶的邊界。
    那些不該記得的——藥王穀的服飾、輪回的低語、鳳凰虛影的哀鳴、劍靈自焚的一羽——全被輕輕抹去。
    隻留下戰鬥本能、基礎情感,和一條牢牢係住彼此的線。
    樂天猛地晃了晃頭,像是被誰在腦門上敲了一記:“哎?我剛才……想說什麽來著?”
    貝貝甩了甩耳朵,尾巴尖無意識地抽動:“奇怪,腦子裏空了一塊……但又不疼。”
    倩兒眨了眨眼,指尖輕輕按了按太陽穴:“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事……但也沒關係。”
    星辰鬆開手,情劫鏈悄然隱去。
    他站在原地,呼吸略沉,左眼眼尾忽然閃過一道極淡的血紋,快得像是錯覺。
    他抬手,用劍柄輕輕抵住額角,冷汗順著鬢角滑下,滴在沙地上,瞬間被吸幹。
    沒人注意到。
    他低頭,看見一縷琉璃色的絨毛從貝貝尾巴上飄落,輕輕落在他的靴尖。
    他彎腰拾起,攥進掌心,袖中傳來一絲溫熱——是那縷毛沾上了他掌心的血。
    “對不起。”他低聲道,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聽見,“等回來,補你十串糖葫蘆。”
    樂天撓了撓頭,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畫:“哎,你們說,這畫上的人是誰啊?穿得花裏胡哨的,還挺凶……”
    畫上是個綠裙少女,眉心一點朱砂,手裏拿著根骨笛,正瞪著他。
    “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連她叫啥都想不起來……”
    貝貝湊過去看了一眼,尾巴突然僵住:“這人……我好像……不該忘的。”
    它甩了甩頭,耳朵炸了炸:“算了,反正她也沒糖葫蘆。”
    星辰沒說話,隻是將斬月橫在身前,劍尖輕點沙地,劃出一道殘缺的陣紋。
    雷光順著劍身流入地底,四人腳下頓時升起一層薄薄的光幕,像一層看不見的殼,將風沙隔開三尺。
    “跟上。”他說。
    沙暴來得毫無征兆。
    前一秒天還晴著,下一秒黃浪便從地平線翻滾而來,像一頭巨獸張開了嘴。
    風卷著沙石,砸在光幕上劈啪作響,視野瞬間被染成渾濁的橙紅。
    樂天被吹得一個趔趄,趕緊抱住琵琶:“這鬼天氣!說變就變!”
    貝貝縮成一團,耳朵貼著腦袋:“本兔不負責在這種天氣找路!”
    倩兒下意識往星辰身邊靠了半步,手指輕輕搭上他的袖角。
    星辰站在最前方,劍指劃空,殘缺劍陣隨著他的步伐不斷重組。
    每走十步,他就要停頓一次,用劍柄撐地,喘一口氣。
    左眼的血紋又浮現了一瞬,比剛才更深,像是一道裂開的符咒。
    他咬牙,壓下喉間翻湧的腥甜。
    這陣是他布的,方向是他記的,路隻能由他帶。
    沙暴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
    當風終於停下,天地重新清明時,四人已站在一片死寂的荒漠中央。
    黃沙如海,遠處地平線上,一座巨門靜靜矗立。
    門高十丈,通體漆黑,表麵刻滿鳳凰圖騰,羽翼層層疊疊,像是在掙紮著飛出石麵。
    門縫極窄,卻不斷滲出冰藍色的霧氣,一縷縷飄散在空中,帶著極低的嗡鳴。
    像是有人在遠處低語,又像是風穿過骨笛的空腔。
    “這門……”樂天眯眼看了半天,撓頭,“咱們是不是來過?”
    貝貝尾巴一僵:“本兔的毛……不該掉的。”
    倩兒盯著門縫,忽然覺得胸口一悶,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輕輕拉扯。
    她抬手按了按心口,卻發現指尖微顫。
    星辰背對著他們,左手緊緊攥著劍柄,指節發白。
    袖中的琉璃毛已被血浸透,黏在掌心,撕開時會帶下一層皮。
    他沒回頭。
    他知道門後是什麽——西南荒漠,萬象羅盤指引的終點,血影魔尊複蘇的祭壇。
    他也知道,一旦進去,封印的記憶可能會被強行喚醒。
    而他現在做的,是用殘存的劍靈之力,把所有人的認知鎖在“安全區”。
    可代價,不止是血。
    他左眼的血紋又動了,像是一條活物,在眼底緩緩遊走。
    那不是劍靈的反噬,而是更深處的東西——被封印的記憶,正在試圖反向侵蝕他。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恢複如常。
    “門不會自己開。”他說,“等風再起時,我會劈開它。”
    樂天拍了拍身上的沙:“那你可得快點,我這身道袍都快被沙子磨成篩子了。”
    貝貝抖了抖耳朵:“本兔警告你,開門可以,但裏麵要是沒有糖葫蘆,本兔就掀了你的劍閣。”
    倩兒輕輕吸了口氣,冰藍霧氣卷過鼻尖,帶來一絲極寒的甜味。
    她忽然想起什麽,從腰間取下一串糖葫蘆,遞給星辰:“你……要不要吃點?”
    星辰愣了一下。
    那串糖葫蘆是他昨夜偷偷塞進她藥瓶夾層的,她什麽時候發現的?
    他沒接,隻是搖頭:“我不餓。”
    風又起了。
    沙粒打在門上,發出細密的敲擊聲,像是某種古老的節奏。
    冰藍霧氣突然濃了一瞬,門縫中的低語變得清晰了些,像是兩個聲音在交替吟唱。
    星辰抬手,斬月出鞘三寸。
    雷光未現,劍身卻微微震顫,像是在害怕。
    他左手依舊緊攥劍柄,袖中那縷琉璃毛已被血浸透,黏在掌心,撕開時會帶下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