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羅盤永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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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高窟的風沙停了,林默的羅盤在密道出口突然發出清鳴。他攤開掌心時,那些被混沌氣撕裂的紋路正在滲出金光,十二門符文像活過來般遊動,最後在盤心凝成 “陰陽永鎮” 四個古篆,筆鋒裏裹著張陽的鎮邪符碎片,摸上去還帶著燒刀子的暖意。
    “默哥兒,你看!” 蘇小滿的銀冠突然撞向羅盤,生門露水在古篆上暈開,竟顯形出歸墟核的全貌 —— 原本裂開的縫隙已經長滿金色紋路,像雙生樹的根須纏成的網,網眼裏嵌著無數光點,是被淨化的混沌殘魂在閃爍。
    八族後人圍上來時,沙姓青年的半截身子正在恢複。他指著羅盤上的古篆,定沙珠突然騰空,與古篆碰撞的瞬間,西域的地脈圖在沙粒中顯形:“杜門要回沙漠了,定沙珠能鎮住剩下的混沌氣。” 他突然對著林默單膝跪地,“若百年後歸墟門再開,沙家子孫願為先鋒。”
    蘇清鳶的桃木劍纏上蘇小滿的銀冠,青鸞火在劍穗上凝成靈狐形狀:“生門旁支會守著苗疆,青鸞火能滋養雙生樹的根須。” 她將個布包塞進蘇小滿手裏,“這是阿婆留的生門秘法,能讓雙生血在百年後更旺盛。”
    驚門李家的傳人突然將硯台扣在羅盤上,鎮魂墨順著古篆流淌,在盤邊刻下 “八族同心” 的小字:“驚門要去修複莫高窟的壁畫,那些血痕裏藏著歸墟門的開關口訣。” 他的毛筆突然指向東方,“等孩子們能握筆了,就讓他們來林家坳學羅盤。”
    林默突然抓住要跪的眾人,羅盤往地上輕輕拍。十二門符文在沙地上炸開,顯形出八族聚居地的方位,每個方位都連著條金光 —— 是雙生樹的根須順著地脈延伸,“不用跪,八族從來都是兄弟。” 他將羅盤上的古篆拓在布上,分給每人份,“拿著這個,地脈異動時能互相感應。”
    離別的時候,沙姓青年往林默懷裏塞了袋種子,說是西域的 “相思豆”,埋在雙生樹下能長得比城牆還高。蘇清鳶的桃木劍在祠堂門口插出個坑,說這是生門的 “青鸞樁”,能測混沌氣的濃度。驚門李家的硯台留了半池鎮魂墨,筆擱在上麵,筆尖總對著歸墟的方向。
    回到林家坳時,雙生樹的新葉已經遮了半畝地。林默在祖墳旁邊辟了片桃林,蘇小滿的生門露水往土裏潑時,那些被張陽鎮邪氣滋養的種子突然炸開,冒出的嫩芽都帶著太極紋路,一半泛著休門金芒,一半裹著生門青光。
    “阿木說要給樹苗搭籬笆。” 蘇小滿的銀冠掛在最粗的桃枝上,靈狐虛影正用爪子扒拉樹根,那裏埋著林默的半截斷劍和張陽的酒壇碎片,“孩子們把刻壞的鎮邪符都燒了埋進去,說這樣能長得快。”
    林默的羅盤突然飛向桃林中央,“陰陽永鎮” 四個古篆在半空轉了三圈,化作道金光鑽進土裏。桃樹苗們突然齊齊彎腰,像在鞠躬,根須在地下織成巨大的羅盤形狀,正好罩住整個林家坳,連村口王嬸家的菜地都被圈在裏麵。
    “是陽哥的意思。” 林默摸著其中棵樹苗,樹皮上的紋路正在顯形,是張陽常畫的歪扭鎮邪符,“他想讓整個村子都被羅盤護著。” 他突然笑出聲,從懷裏掏出那截斷劍,劍柄的紅繩纏著顆相思豆,是沙姓青年給的種子發的芽。
    夜裏的祠堂總傳來木劍碰撞聲。阿木帶著孩子們在練張陽教的 “破邪式”,最小的崽子還握不穩劍,就用樹枝在地上畫鎮邪符,畫完總往桃林方向鞠躬。林默躺在屋頂喝酒時,總覺得張陽就坐在旁邊,搶過酒葫蘆灌兩口,罵孩子們的劍招歪得像蛇。
    蘇小滿的銀冠在月圓夜會特別亮。她坐在桃樹下翻看生門秘法時,靈狐虛影會鑽進地脈,帶回來歸墟核的消息 —— 張陽在裏麵種的桃樹已經開花,花瓣順著根須飄到人間,落在林默的羅盤上,變成小小的鎮邪符。
    這天清晨,林默發現羅盤上的 “陰陽永鎮” 古篆在發光。他揣著羅盤往桃林跑,看見蘇小滿正對著棵桃樹發呆 —— 樹幹上的太極紋裂開道縫,裏麵嵌著片金葉子,葉紋是張陽的字跡:“老子的桃樹比你們的能結果”。
    “這孫子在歸墟裏還不安分。” 林默將金葉子夾進羅盤,古篆突然亮起,映出歸墟核的景象:張陽的虛影正用斷劍碎片給桃樹修枝,歸墟門的縫隙裏飄進人間的桃花瓣,落在他肩頭就變成鎮邪符。
    入秋時,八族後人托商隊帶來消息。杜門在沙漠裏挖出座古城,城牆刻著 “陰陽永鎮”;生門旁支的青鸞火能治混沌氣的傷;驚門的孩子們在莫高窟發現新的壁畫,畫著三人在桃林喝酒,旁邊的酒壇寫著 “百年陳”。
    林默和蘇小滿在桃林最深處埋下個壇子,裏麵裝著新釀的燒刀子,壇口封著羅盤拓片。阿木帶著孩子們在壇邊種了圈相思豆,說等豆藤爬滿桃樹,陽哥就該回來了。最小的崽子突然指著天空,說有顆星星總跟著桃林轉,像陽哥的眼睛。
    冬至那天,林默的羅盤突然在祠堂響起。十二門符文在供桌上轉成太極,“陰陽永鎮” 古篆的光芒照得整個林家坳亮如白晝。雙生樹的根須突然從地下鑽出,在雪地上織成張網,網裏的雪花都變成了小小的羅盤和銀冠。
    蘇小滿的銀冠落在網中央,生門露水與雪花交融,顯形出百年後的畫麵:三個白發老人在桃林碰杯,左邊的舉著羅盤,右邊的戴著銀冠,中間的扛著斷劍,身後的孩子們正在刻木劍,每個劍身上都寫著 “百年約”。
    “快了。” 林默握緊蘇小滿的手,兩人的雙生血在雪地裏凝成太極圖,“等相思豆爬滿桃樹,我們就帶著孩子們去歸墟門。” 他的羅盤突然飛向那顆最亮的星星,古篆的光芒在星空中炸開,像在給張陽發信號。
    夜深時,桃林裏的雙生桃突然落了兩顆。林默撿起來看,果肉裏的紋路竟是他和蘇小滿的名字,核上刻著小小的鎮邪符。他將桃核埋進土裏,蘇小滿的生門露水潑上去的瞬間,核上的符突然亮起,與歸墟的方向產生共鳴。
    祠堂的鍾敲了十二下,林默的羅盤在供桌上輕輕旋轉。“陰陽永鎮” 的古篆裏,張陽的鎮邪符碎片正在閃爍,像在說 “老子等著”。窗外的桃林裏,相思豆的嫩芽正頂著雪往上鑽,根須纏著桃核,往地脈深處生長,往歸墟的方向延伸。
    這夜的林家坳,連狗都沒叫。隻有桃林裏的風聲帶著酒氣,像首沒唱完的歌,唱著羅盤鎮邪,唱著雙生相守,唱著百年後的桃樹下,三個老夥計碰杯時,震落的桃花瓣上,都刻著 “永不相負”。